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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不知道第几个凌晨了。
上了瘾，偏爱这样的静谧，出水的处子，只闻水声，滴答作响，是美好的回音。人的头脑清醒，思绪也愉快活跃，好像外面有点雾气，多少有点冷冰冰，除了一日的劳累和疲惫，一切恰到好处，不多一分，无少一厘。
人的倦怠当然是可以消除的，即便身体上不能，心灵上至少可以，轻轻地一握远方的思念，便足以解愁。
音乐，是“心经”的二胡拉奏，没有特意去听，这般最好，也是点点滴滴，秒秒分分，终成诗篇，过耳，直达心底深处。为那逝去的人弹奏吧，但愿如此。
饭后，邀几名朋友到休闲处谈心，久未逢面，多少生分，却不失过去的谈笑风生。除了我们几个，人也足够多，生意还蛮好。环绕的音乐，萨克斯风，调子也正好，不显吵闹，有点睡意绵绵的意思。窗外的车流也正好，熙攘而过，闹市里，不算多了。有意而为的是刻意经营的风景，如同生命可以雕刻，硬生生的是雕塑，生机何处，怎么也无法寻觅得到。
聊学习，聊前途，聊生意，聊金钱，聊娱乐
“十万一平米得房子，后海半山腰。”a君说，点着一根经典。
b君接过去说“前几天才发得工资，今天已经没了，全到女人身上去了。”
c君和d君笑笑“你还是从前那样嘛。”
我在旁边附和：“轮到我们买房子，我只买个床位罢了。”又一阵哄笑，顺着点头同意，不知道是同意我的话，还是感叹这个社会的节奏，缩小点说，仅仅就是这个城市，哪里可是容我的角落？！
音乐响起了派司。路卡梅龙无法忘怀，暖暖的音乐，有点神秘。
谈笑中因了d君说起的故事，或许不能叫故事，是生命的和弦。氛围始终活跃不起来，笑声里带着悲戚。
我想起了介川龙之介和三岛由纪夫的死，他们是“得到而死”不算神秘，无法震撼我
之前听好友h说，这样的死法，有点悲壮。
是啊，起码是自杀的。我说。
不能是意外。他若有其事地补充。
d君的朋友，曾经也是我的朋友，上个星期车祸——医生说，医好了，也是植物人。
我听了，将头压低，靠近他，想要确认。他盯了一眼，没继续说下去，面前窗口，喷了一口气。我知道他不是在怨我，至少，在他看来，是无法形容的悲痛。
“也许是死了。”离开休闲之地，站在门口，叹了口气，d君说道。
“生命，原来真的如此脆弱。”他看着来往的车辆，仿佛感同身受，是后怕吧，他退了几步，又点了跟烟。
生命，如这从嘴里喷出的烟，轻飘飘的，来的时候也轻，走了，竟也如斯。不留一点痕迹。文字的记录，显得多么地苍白。
“你想去看他？”d君突然问道，眼里全是沉重。
“哦，不是。只是感觉——一切恍如昨日罢了。”
“怎么突然这样。”我追问。
“意外，也许是注定这样的。伯母都哭得死过去了。”d君不久前去看望了一次，现在又得应我要求，重新回到悲哀里去。
“事情本也简单，他跟女朋友耍嘴皮，似乎是小小的吵架，他开玩笑说，你再这样，你信不信我走出去给车撞死，接着，走出去了。就这样。天意如此，一切都只是刚刚发生，没什么好追溯的。
“那个女孩子，也许一辈子的阴影了。”d君可怜似的说。
“人都没有了，剩下一张作过画的纸。今后，不还得继续地画下去。”我说，想到一年前曾经坐在我旁边一起上课的那个他，心里惶惶然。
呵——这算是殉情么——
我自己问自己，却得不到答案，也许不是，哦——也许就是，一个玩笑，换你一生的情和爱，怨和恨，换你的铭记，换你心心相印。可是，谁又能保证，人走茶凉之后，你的她又会变得怎样的？！生命抒写的乐章，只能在记忆里动听罢了，远去的他又能否听到呢。或此时，全无了，销声匿迹，踪影全无了。这是可悲的！
书里写过多少伟大的殉情。清代盐源杂咏有诗：“谁谓蛮家无是非，两情相向更相依。今生只合风流死，化作鸳鸯到处飞。”
殉情，是最飞扬的死亡，是最决绝的浪漫。它将人生定格在青春欢畅的妙龄，避免了向横发展的肚腩和向下发展的乳房；它也将情爱定格在销魂蚀骨的高潮时刻，避免了激情消褪之后的一地鸡毛。
是啊！古代出现多少了耐人寻味的故事和回忆，在现代人看来，生命如烟，人情如纸，不堪书写，一划即破，像覆水。这样的意外，真的不足“殉情”论道，只是，生命逝去，权当美丽的附会罢了。
“那个女孩子现在都不出现了。别人找不到她。当然，也委屈她了。”d君补充似的说，又叹了口气。
回家的路已经走了一半。
“嗯。其实可以理解。二十一岁的恋爱，怎可是天长地久，只要还有一片清新的空气，不都要继续活下去，活得好好的么。至少，对得起离开的人。”
生命，原来，真的如此脆弱。
d君的话，超出他的话语表达，若不是生命的警醒，怎有这般震撼的感悟。烟，酒，女人，觥筹交错，光影迷蒙，又如何，说了不再沾染，痛过之后，还是一样地来啊。只是偶尔回家，看着死在花盆里的花，忆起不久前逝去的一切，什物不辨，便再好好地立一次誓罢了。
“从今往后，好好对待生命，绝不是一句戏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