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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人的记忆可以被抹去,伤疤当然也可以祛除。
他只是想让她记住他,如果不能爱,那就恨着吧,只要,不再忘记他——这自欺欺人的可怜爱情!
反抗和不反抗的结果都是一样的,顺从他,换得身体上好过些,所以,她看上去乖顺了。
他果真不再伤害她,可他不能哄她开心就开始伤害自己,明晃晃的刀子往大腿上扎,扎完后,笑着问她:“我给你报仇了,你心里会不会好受一点?”
他妈的,那个变态没疯,却说她疯了,一群猪脑子!
本来洁白无瑕的身体上,新伤叠旧伤,狰狞恐怖,触目惊心,让她很是自卑。
尽管莫名的相信,何晓佐不会嫌弃她,可除去逃离那晚莫名的想要寻求他的庇护,所以在他面前放心的展露自己,那之后,竟再也不敢在他面前卸除“伪装”,所以逃出来都快一个月了,他们夜夜相拥而眠,可她始终穿着最保守的睡衣,连锁骨都不会露出来。
莫离又在发呆。
见她如此,何晓佐也没有打断她,只是一手攥着两本结婚证,一手握住她的手,用手心里的温暖安抚她。
从逃出来之后,他发现,偶尔触到雷区,她顺势沉溺进另一个世界,浑然忘我的发呆,偶尔有时候,会笑,但更多的时候,却是睫毛颤颤,身体跟着战栗,十分惶恐的样子。
如果遇上这种情况,他出声打断她,她看他的眼神会很迷离,也会坦诚的告诉他,她想不起来对他的“爱”了。
所以,他开始放纵她发呆,只要她不对他说,她“忘了”对他的“爱”就好。
呆够了,自然回魂,看着眼皮子底下的两片红,从他手心挣出自己的手,把两个红本本都接了过去:“这是什么?”
他蹲得腿都麻了,听见她的问话,忙撑着腿挪上来挨着她坐好,一手敲着麻木的腿活活血,一手环住她肩膀:“是咱们的结婚证。”
上帝啊!请原谅他的卑鄙无耻吧,这样难得的机会,如果落到沈夜和洛邈那俩家伙眼前,也不见得他们会比他多光明磊落不是?阿弥陀佛……
她吃惊的翻看:“咦,我都没去,你怎么会领到结婚证啊,难道是花二百块找‘办证机构’搞的假证?”
钢印很深刻,照片很清晰,确实是他们两个没错。
咦——这张合影蛮眼熟的,貌似前几天他特意把她拖进照相馆照的,原来是别有用心啊!
他的半张脸皮子黏上她的,像要长进去一样。
她往一边躲了躲,伸手推开他又要凑过来的脸:“闪一边去,我才不要长成二皮脸。”
他嘿嘿傻笑,伸手接过去其中一本,眉飞色舞:“我又不是冤大头,这个去民政局办才几个钱,找个‘好哥们’帮帮忙,人家还给垫付工本费,当然,我也不是那么不讲究的人,随礼就少跟他要点,我们要坚决贯彻勤俭节约的方针政策,走可持续发展的康庄大道,为啥要花二百块,办出来还不受法律保护,现在你可是我名正言顺的老婆,这辈子,你都必须要同我虔诚度日,无论安乐痛苦、富有贫穷、健康疾病,都要对我不离不弃,要帮助我,关怀我,一心一意想着我,全心全意爱着我,直到我们的生命尽头。”
她瘪嘴:“你好像说反了。”
他“啊”的一声,搔头:“哪里反了?”
她一本正经的重复:“你应该这样说,‘我都必须要同你虔诚度日,无论安乐痛苦、富有贫穷、健康疾病,都会对你不离不弃,要帮助你,关怀你,一心一意想着你,全心全意爱着你,直到我们的生命尽头。”
他无辜的眨眨眼:“你这不还是在宣誓对‘我’忠诚么?”
她又一巴掌拍过去:“你个臭不要脸,我才不要嫁给你。”
他笑嘻嘻的挥舞着手中的红本本:“木已成舟,米也成粥,你现在已经是我的人了。”
她翻白眼:“没关系,我们可以亲自走一趟,只要再花上几块钱,就能把婚给离了。”
他做西子捧心状态,别说,还真有一股子弱柳扶风的范儿:“你怎么不讲良心,说好要对我负责的,现在居然又要对我始乱终弃,一旦离婚,我就不是原装的了,身价大打折扣,没办法待价而沽,只能跳楼大甩卖。”
其实,嘴上虽说的可怜兮兮,可心里头甭提多乐呵——他擅自做主,领了结婚手续,害怕她生疑,毕竟晓佑和莫离早就在国外注册结婚了,他又领证,岂不是多此一举?
二则:就算她脑子混乱,对莫离跟晓佑的注册结婚没什么印象,可这本结婚证上明明白白的写着男方是‘何晓佐’,知道晓佑的,都应该知道他有个双胞胎哥哥叫晓佐,如果她追问起来,为什么上面写的是他的名字,而不是晓佑的,那他该怎么解释呢?
三则:如果她脑子稍微清醒些,一下想到自己连问都没问她一声就把她套牢了,怨恨他不尊重她可怎么好?
可她什么都没说,指尖拂过“何晓佐”三个字,眉目间却绽开幸福光彩。
他心一动,压不住喷涌而出的兴奋感觉,抓住她的手追问:“离离,你还记不记得晓佐?”
她歪着头看他,微微蹙眉想了半天,最后不解的反问:“难道不是你么?”
他更激动,攥她更紧:“你想起我了?”如果知道他是何晓佐,而他办了结婚证,她还很开心,那是不是意味着——在她内心深处,或多或少有他的位置,而他也不仅仅只是她一场幻梦中的替身。
她伸出手捏他的脸:“晓佑,发什么神经,难道何晓佐不是你的大名么?”
一盆冷水,浇熄他的兴奋,原来,她对“何晓佐”三个字全不在意,只是因为她把那当成晓佑的大名,她的思维还处在混乱阶段,就像晓佑留下的日记中记的,莫离临死前,时常把晓佑当成言休。
比起那个时候的莫离,现在的“莫离”至少不会把他和言休搞混了,算是万幸!
他已经骗了她,不想将来有一天回想起来,他和她之间除了欺骗再无其他。
所以这以后的相处,他尽可能的把心里的事情都告诉她,因而今天找到机会就把他已经办好结婚证的事情告诉她。
不想否认自己是何晓佐,就傻笑着搪塞过去,她也没有过多追问,只是指尖从他的名字滑到登记日期上。
他看得分明,又把她抱住,像哄小孩子一样轻轻摇晃:“在想什么?”
她这次没有挣开他,且顺势将身体的大部分重量全倚靠在他身上,心不在焉的打趣:“想我们‘洞房花烛夜’那天晚上,你在干什么。”
他的笑容比暖阳更灿烂,却要装模作样,好像自己多委屈:“我体恤新娘子身子不舒服,把亲爱的你哄睡了,冲了半宿凉水澡。”
她吃吃的笑:“你有这么好?”
他似模似样:“当然啊,你忘了转过天早晨,我都感冒了,当时怕说出来给你造成心理压力,其实我就就是冲凉冲感冒了。”
她啧啧有声:“身体素质这么差,能赚到钱养我么?”
他幽幽的:“主要还是心病,等你可抚慰我受伤的心灵后,我就吃嘛嘛香,身体倍棒,冬泳什么的都不是问题,绝对保证我老婆下半身,呃——口误口误,是下半生的‘性福’。”
又被她一巴掌拍开:“死流氓,闪一边去发情。”
他简直就是牛皮糖,怎么都甩不开。
她无奈:“你丫天天黏着我,都不用做事的么?”
他竟一本正经的:“怎么不做事了,我们现在正在度蜜年,还有什么比这个事更重要的?”
度——蜜——年?
丫真龌龊,什么都敢说,她鄙视他,站起身俯下头,食指轻佻的勾起他的下巴,端出一副地痞流氓相,将他上下打量,最后撇撇嘴:“好吧,我承认你长得比我更像女人,这么的妩媚多娇,实在不适合抛头露面,让狼女们垂涎,所以我决定把你搁家里养着,改明我去赚钱,你在家里洗洗衣服做做饭,扫扫卫生带孩子就可以了。”
他把头往后一挪,脱离她的手指,不等她反应,张口轻咬住她指尖,眼底水色荡漾,笑眯眯的盯着她,口齿不清的:“这辈子都不做事,我也能养起你。”说完,舌尖还舔了舔她的指尖。
她像被火烧了,猛的缩回了手。
好在他只是轻轻的咬住,牙齿没伤了她,不过还是换来她一巴掌:“色——狼!”
白天里,他会时不时的跟她开些带“色”的玩笑,所以毫不在意的抓回她的手贴上自己的脸:“这也不能全怪我不是,你要多体谅体谅欲求不满的男人的痛苦。”
她抬起捏着结婚证那只手,探出一根手指连连戳他脑门:“你个精虫入脑的龌龊家伙,每天除了那点事,就没别的好想了么?”
他紧张兮兮的双手接过她手里的结婚证,原本好好的,还要小心翼翼的捋啊捋,然后把两本放在一起,收进她的拎包夹层里:“这个对我们很重要的,别弄坏了。”
她笑了,双手捧住他的脸,揉揉搓搓,手感巨好,这是她近来最喜欢的游戏,把这张惑人的漂亮脸蛋搞成各种滑稽形状,把他红润性感的唇捏成鸭子一样扁扁的,要不挤成金鱼一样圆圆的:“小气吧啦的。”
她站着,他坐着,高度正好,伸出手来,直接缠住她的腰身,将她更往自己怀里带一带,纵容她对他的脸胡作非为,事实上,他超喜欢她这样亲昵的碰触。
这次不再是说笑,他的声音格外温柔:“其实,我只想能和你一直这样继续走下去,如果老天厚爱,就让我跟你白头到老。”
她正揉着他的脸的手停住了,目光现出片刻迷离。
吓得他收紧手臂上的力道,试探轻唤:“离离?”
她回过神来,同样加重手上力道,把他的嘴再次挤成离水的金鱼样,俯身,额头抵住他的额头,这样的近,看不清楚彼此脸上的表情,但她的声音却是透出几分欢快来。
“你长得比我好看多了,叫我十分嫉妒,不过听你这番话,我倒是十分憧憬的,我等着,等着看你一点点变老,亲眼见证你由花样男人变成糟老头子的过程,到那个时候,看你皮肤松弛,褶皱丛生,脸上手上长满老年斑,要多丑就有多丑,或许还生出帕金森等毛病,吃饭的时候,需要在脖子上围上大块餐巾,以防止饭渣子和口水把衣服弄脏,牙口也不行了,咬不动稍微硬一些的食物,不可理喻的迁怒嘎嘣嘎嘣嚼豆子的孙子,撒泼的骂他不肖,门牙掉了,豁了口子,挡不住横飞的吐唾沫星子,结果被孙子鄙视,他说你是阴晴不定的糟老头子,威胁你,再无理取闹,就把他送进全封闭养老院,你欺软怕硬,不得不表示妥协……”
他笑了,温热的气息呵在她脸上,干脆抬起一只手勾住她的脖子,这样,她想退也退不了了。
“你和我是同年同月同日生,我变成糟老头子,你也要变老太婆,不过鉴于你这单薄的小身板,等那个时候,肯定比我还不如,所以你现在就应该尽可能的对我好,巴结巴结我,将我伺候的舒舒服服,到时候我才能出息成个好老头儿,虽然老胳膊老腿,但仍能把坐在轮椅上的你推到太阳下面,让你享受日光浴。”
说完这番话,总结性的感叹一句:“真美好的晚年生活。”
感叹完了,又“忧愁的”商量:“不过为了将来能有孙子作威作福,咱们现在是不是得想想办法搞个儿子出来?”
她的身体状况很不好,一路“逃亡”,其间昏倒过几次,他带她走过几家大医院,做过多次全面检查,都说她的身体损耗的相当严重,情况不容乐观,且体内有不知名毒素,别说生孩子,就连她能不能活过四十岁都是个未知数。
孙子什么的,只能是他和她的幻想,过过嘴瘾罢了,他不需要她为他生儿育女,只在夜深人静时,将她紧紧拥在怀里,默默的祈求:“老天,这个可怜的女人吃了那么多苦,求求你行行好,别再为难她,有什么罪,我愿意替她背负,如果要命,就把我的拿去——我愿意用自己的命换她一世平安……”
长久的沉默后,她若有似无的来了句:“我们可以生个出来。”在他还没反应过来前,将唇压上他的,含含糊糊的:“晓佑,我欠了你的,用爱偿还!”
是的,如果依照真正的莫离的记忆,她是欠了何晓佑的,他那么的爱她,甚至陪着她一起葬身大海,这样的深情,自然是她欠了他。
虽然她说得不清楚,可他们靠的这样近,何晓佐还是听明白了她的话,却没有当面回绝她的承诺。
他希望她活得自在,那些糟心的事,有他承受就好,这一个月以来,他碍着她的身体不好,始终没有突破最后那道防线,不过他已经下定决心,即便真有在一起的一天,他也会格外注意,确保她不会受孕。
休息的够久了,需要回去了,不过时间还早,本着游戏精神,他们两个又闹起来。
已经过了旅游旺季,没什么游客,他们愿意怎么玩就怎么玩,不怕被错当成马戏团的而遭遇围观。
狭长的小巷,一眼看不到尽头,站在巷子这边,两个出拳,剪刀石头布,输了的背着赢了的走十步。
回回都是何晓佐输,眼看着就要将她从巷头背到巷尾了。
她趴在他后背上,笑得像只偷了腥的猫,还要得了便宜卖乖的伸手直戳他脑袋:“哎,我有意让你,你还不赢,你怎么这么笨啊,简直笨死了!”
他点头:“嗯,就你聪明,聪明绝顶,能娶到像你这么聪明的老婆,是我前辈子修来的福分。”
“呸,你才谢顶呢!”
“是绝顶——绝顶啊!”
“绝顶和谢顶有什么区别,你是怕我到时候变成比你漂亮的小老太太,所以一直在心里偷偷的诅咒我,是不是?”这个暴力女,竟然双手揪他耳朵。
可怜的鸭爸,要双手撑好她,防止她滑下来,所以没办法解救一双受难耳朵,只能呲牙咧嘴的干受着。
“母老虎放心,你又不是男人,是不会谢顶的,如果当真那么不幸,你真谢了,我就把我的头发剪下来给你做假发,哪怕是让我长成受你嘲笑的糟老头子,也保证不会让你变成邋遢的小老太太。”
她趴在他后背,得意洋洋:“这还差不多。”
这次“赢”,他背着她都走出去几十步了,她忘了数数,他也不提醒她,耳朵被揪得红红,脸上却挂着傻傻的笑容。
再走几步就要走出这条小巷了,莫离回头看看,不见来路,心底生出莫名的感觉,摇了摇头,怎么会有人看不清自己的过去呢?
他好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离离,明天我们去s市好不好?”
她愣了一下:“s市?”
他肯定的:“是,s市,突然很想去那里看看,听说那里的海滩很美,夏天的时候,会捡到各式各样的贝壳。”
那个城市的名字,在何家,一直是个禁忌,因晓佑就是在那座城市溺亡的。
可那里是她成长的地方,他真的很想去看看。
她伸手环住他的脖子,将头枕在他肩膀上:“好,你想去哪里,我就跟你去哪里,只要有你的地方就是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