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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离看清被那个保安队长恭迎进门的中年男人,她对他印象很深刻。
七年前一睁眼,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的她,见到的几个人之中,就有这个男人。
他是何氏的董事长,也就是她传说中的“公公”,自然就是何晓佐的父亲,也是后来才知道,他叫何以恒,是个绝对远超钻石值钱的成功楷模,只是他看她的眼神充满毫不掩饰的嫌恶。
原来,恨极了一个人,就算是成功男士,也可能形象尽失的极尽侮辱之能事。
莫离默默承受,谁让自己害死了人家的宝贝儿子呢!
他咒骂着她:“我还是第一次遇上像你这么恬不知耻的女人,当年害死了弟弟,现在又妄想来祸害哥哥,你真以为晓佐会喜欢你这种一无是处的低贱女人,别做梦了,跟他混在一起的女人多了去,他最后的选择只能是我世交好友的女儿叶小宛,你个陪酒女,拿什么跟出身高贵,世界名校毕业的小宛比?”
莫离垂着头,她其实明白,何以恒说这些只是为了彻底打击她,在逼得她走投无路后,再来毁灭她的精神世界,双管齐下,满足他的报复心理。
可再难听的侮辱,她也不是没受过,今天却是格外的心痛,真的很委屈,极力克制着,泪水才不会落下来。
何以恒如鹰般锐利的眼神中,迸发出浓浓的恨意:“告诉你,晓佐下个礼拜就跟小宛订婚了,如果识相点,就给我彻底滚出何家的地界,不然我保证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恨意不减当初,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晓佑为了这个女人,背叛了叶小宛,也搭上了鲜活的生命。
七年后,晓佐也差点栽在这个女人身上。
他决不会坐视好不容易走出阴影的小宛,再次被这个女人伤害。
大家当他那么宠爱小宛是因为愧疚,其实,被这样误会着也好,至少晓佐还算懂事,会因为父亲的愧疚而屈服,同意和叶小宛订婚。
除了他的好友叶剑锋夫妇,没人知道小宛的身世。
更没人知道,小宛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
骂够了,看见莫离倔强的忍着,不让泪水落下来的模样,何以恒慢慢皱起眉头,最后丢下一句:“限你一个礼拜内,从我的眼皮子底下彻底消失。”然后,匆匆离去。
莫离抱紧自己,失魂落魄的走在小城清冷的街头,没有人看见,还是咬着唇坚持,一遍遍告诉自己:“莫离,不要哭,你哭了他们会笑得更开心——莫离,千万不要哭,眼前的困难都是纸老虎,只要坚持住,就会将它们打倒,然后你会看见这世上最灿烂的彩虹,莫离,你能做到,浅尝和辄止会赐予你力量!”
可,当看见楼门口那一束温暖的灯光,再也忍不住,泪水滑下来——莫离住了脚。
洛邈三步并作两步走过来,将手电筒的光调低。
看清楚她的眼泪,现出紧张表情,略有些笨拙的抬起手,试探的伸过来,见莫离没有避开,才轻轻为她拭去脸上泪痕。
莫离透过模糊的泪眼,都能清楚的辨认出洛邈眼底的怜惜,到底不再勉强自己伪装坚强,扑进他怀里失声痛哭。
哭累了,额头无力的抵靠着他颈侧温润的肌肤,抽抽噎噎:“表哥,我只是想平平淡淡的活下去,为什么会这样艰难,我根本就不记得什么何晓佑,更没有故意去招惹何晓佐,他们为什么不放过我,为什么?”
洛邈张了张嘴,却没能发出任何声音,这几年,他母亲押着他去到很多国际著名的医疗机构问诊,所有医生都断言他的声带没有任何问题……经过会诊后,得出结论,他不说话,就跟抵触曾经挚爱的音乐一样,是心理疾病。
心病还须心药医,怀里这个女人就是他的心药。
犹记得回国前夜,母亲像个知心朋友一样的问他:“那个女孩把你害成这样,如果找到她,你会报复她么?”
他笑了笑,在纸上一笔一划的写道:当初那么做,是我自己的毛病,我回去是为了解决问题,而不是制造矛盾。或许她已经嫁人,比从前更加光彩夺目,那是我的眼光好,她不要我,是我不够优秀;如果她大不如前,那么错过我是她的损失,我还困守在心底的牢笼中做什么?
事实是,她比从前更加光彩夺目,特别是逆势而上的坚韧模样让他愈发移不开视线,他还没弄明白她为什么会从陶夭变成莫离,也或许曾经另嫁他人,但现在,她在他怀里,这是老天给他的机会,不是么?
紧紧的拥抱,唇擦过她鬓角,无声的说:“夭夭,跟我走吧,我一定会让你幸福。”可莫离不会回应他,因为,她听不到。
那一晚,她和衣跟他挤在同一张小床上,她睡得很不踏实,像个怕冷的孩子,直往他怀里钻,汲取他身上的温暖。
他很舍不得她,就这样抱着她,静静的看了她一整夜。
第二天一早,莫离醒过来,睁开红肿的眼睛,惺忪的看了一眼洛邈,含糊的道了个:“早。”眼睛不适,伸手揉搓,揉了两下,突然反应过来:“你、你怎么会在我床上?”
一跃而起,却被洛邈按了回去。
其实洛邈本打算起来做早饭,可又实在很想看看她发现自己和他睡在一张床上,会是个什么表情,才老神在在的躺在她身边不起来。
不得不说,一把年纪的洛邈同志,某些时候也是很幼稚的呐!
那么短的时间内,她的脚踝当然不可能好,米夏周末有课没时间陪她,让她留在家里,可她上了牛脾气,非要找出个“不畏强权”的,满脸真诚的央请他给她看孩子,并信誓旦旦的保证不会出什么事,洛邈才放她出门,谁曾想被酒店保安又拖又拽,回来的时候,也没有多加小心,脚脖子肿得更高了。
洛邈哄睡了浅尝和辄止,拿着手电下楼等着她,又挂着睡下的浅尝和辄止,不敢走远,好在等回了她。
她在他怀中哭累了,昏昏沉沉,加之她的脚实在不方便,他第二次背起她。
只是这次却不像上回那样一路平道,又没电梯,得一阶一阶爬上去,他怕颠到她,爬得很慢。
她软塌塌都趴在他肩背上,到三楼已能听到均匀的呼吸声——呃,竟这么睡了过去。
他又担心她滑下去,爬得更小心,她睡得可真香,间或打几声小鼾,还流出口水来,把他衬衣肩膀都给润湿了。
到家了,不忍心叫醒她,本想送她回房间,又想到会吵到浅尝和辄止,最后,也有那么一点点私心作祟,把她直接背进他的房间,轻轻放在床上,当然,绝对够君子,非礼勿视做得相当到位。
有那么句名诗: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等到洛邈终于读懂,已错过花期,总结了教训后,他觉得自己只是不如某些人那样的不要脸……
这天的早饭,是洛邈做的。
在他做饭的时候,莫离打算悄无声息的潜回自己的房间,却还是被辄止逮了个现行。
他端着嫩嫩的小肥手,揉着惺忪的大眼睛:“妈妈,你在干什么?”
莫离像被下了定身咒,僵在门边,脸上火辣辣的,随口胡诌:“妈妈去卫生间了。”
辄止好像信了她这话:“哦。”
莫离放心下来,踮着脚走过来,谁知道刚搭着床沿坐下,却听辄止又问了句:“妈妈,我们要有新爸爸了么?”
莫离差点栽到床下去,扭过身盯着辄止,想了一会儿,反问他:“那你们想不想要个新爸爸呢?”
辄止的小表情很严肃:“我喜欢洛叔叔。”
莫离挑眉:“为什么喜欢他?”
辄止一本正经的:“因为妈妈喜欢。”
莫离感觉自己的脸又急剧升温。
“可,姐姐喜欢沈叔叔。”
莫离没反应过来:“什么,哪个沈叔叔?”
“就是那个要当我们新爸爸的好看叔叔。”
莫离愤怒的:“爸爸是可以乱认的么?”
辄止点着小脑袋:“所以我觉得姐姐很笨,那么容易就被骗了。”
莫离伸手摸了摸辄止的小脑袋:“嗯,还是我辄止聪明,你要把姐姐看住了,别被坏人骗跑了。”
辄止煞有介事的点了点头,却不怕死的补充了句:“但我觉得姐姐和妈妈好像。”
莫离恼羞成怒:“小犊子,你是拐着弯的说我好骗么?”
辄止又开始咳了——他一咳,莫离就忘了追究他的“大逆不道”,其实,他妈妈真得很好骗……
正这时电话响了,莫离接起,竟是勒令她家浅尝和辄止在家“思过”的校长大人。
态度那个谦卑,跟三孙子似的,千叮咛万嘱咐:让莫浅尝和莫辄止小同学今天务必到校,别迟到了。
莫离一头雾水,可想到昨天晚上何以恒的态度,店砸也就砸了,万一对付她的孩子,该如何是好?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校长态度好,她也很委婉,就说家里有点事,想请几天假。
校长在那边,急得都变调了,说教育局今天到校视察,专门点了浅尝和辄止的名,要见见他们。
莫离恍然大悟,答应过后,校长又虚头巴脑的客套了几句,才挂了电话。
随后,莫离想不通,教育局怎么会知道浅尝和辄止的,还特意点了他们的名,想干什么?
因立场原因,使得莫离习惯性的将事情往坏的方面联系,灵光一闪,突然就想到了:莫不是何以恒或者那个叫嚣着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的女人,为了彰显自己的实力,故意正大光明的来祸害她的俩小犊子。
真是越想越害怕,正这时电话又响了,莫离随手接起,还是刚才那校长,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急转,趾高气扬的:“喂,我说,你刚刚怎么不告诉我,昨天晚上跟何董事长私下见过面呢?”
这事儿——跟他有关系么?莫离不能理解:“怎么?”
“行了行了,你们既然都要走了,今天就不用过来了。”干脆利索挂断电话。
莫离盯着话筒:“搞什么啊?”
浅尝被辄止搅合醒了,懒洋洋的不想起来,小脑袋拱进枕头里,高撅着小屁股,嘟嘟囔囔:“妈妈,今天早晨有什么好吃的?”
辄止斜睨着浅尝,却对莫离说:“妈妈,你怎么把姐姐生得又懒又馋,长大后要是嫁不出去可怎么办?”
这话,听着咋这么耳熟?貌似米夏总这么说,莫离想着,改天一定要好好和米夏商量商量——今后当着孩子的面,别再胡说八道,要是再不克制言行,就跟她断交。
设想总是好的,可现实却是,莫离把脸一沉,她自己还不是这样对辄止说:“那就用你给她换女婿。”
辄止一听这话,皱紧小眉头,大眼睛眨巴眨巴的看着莫离,无声的控诉她的“偏心眼”。
看得莫离罪恶感丛生,然后,把本该均分的“营养早餐”多拨了一些给辄止。
浅尝吃的很委屈。
辄止吃的很满足。
受挫了,伤感了,恸哭之后,生活还要继续。
莫离还就不信初来咋到的何以恒当真能只手遮天,整理好心情,又雄纠纠气昂昂的准备去找出路。
洛邈是坚决不同意再让她一个人出门。
莫离却不放心就那么把浅尝和辄止丢在家里。
洛邈的意思是一起带着。
莫离又觉得那样很耗费时间。
正僵持着,又来了电话。
莫离小声咕哝了句:“今早还挺忙。”
低头一看来显,是个异地区号的座机:“喂,你好!”
听筒里传来一阵因兴奋而走调的粗噶女声:“是离离么?”
☆、第三十五章
上来就喊出她的名字,听这激动热乎劲,就好像遭遇人生四大喜,应该不是打错电话,可联络上她能高兴成这样的人,一时间还真想不起来是谁呢,沉吟片刻,直接问出口:“对,我是莫离,请问你是?”
一得到她肯定回复,对方就像机关枪一样突突起来:“我是你舅妈啊,想找你还真不容易,你说你这孩子,这几年在外头吃香喝辣的,把家里人都给丢脑袋后去了,逢年过节的也不往家里打个电话,都不知道我和你舅舅有多担心你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