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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那一团又一团搞不清的迷雾: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身边还带着两个惹眼的小家伙,过着紧巴巴的日子——要知道,她是陶家的小公主,衣食住行,无不考究,怎么会坐在路边摊,浑不在意的吃着不知卫生过不过关的烤串,临走还打包……
她还改了名字,叫莫离,“莫”释义为“不”,她是要和谁“不离”?
再也忍不住,半夜上网联络老朋友,而他们竟告诉他:早在七年前,陶家突生变故,刚刚过完二十岁生日的陶夭新婚第二天,为了救陶远锡,溺死在引魂礁附近的海域。
那样的鬼天气,居然能调动那么大的搜救规模,叫人叹为观止,直到最后找到陶夭遗体才撤走。
朋友知道陶夭是他的心结,所以当时并没有通知他,慢慢的,时间长了,他们觉得他应该已经放下,那更没有旧事重提的必要。
死了?还找到了遗体?怎么回事,她明明活生生的站在他眼前。
时隔多年,那双眼睛依然璀璨生动——他先爱上了这双眼睛,继而爱上了这双眼睛的主人。
可米夏从来都是有一说一,没“两个”也扯不出“一双”的直肠子,昨晚在夜市等莫离时,她的介绍找不出任何虚构的痕迹。
陶夭和莫离:一个生于南,一个长于北;一个豪门掌中宝,一个贫家檐下草;一个天真纯情,一个狡黠世故……除了外表一样,她们实在有太多的不同。
想太多,头又开始隐隐作痛,右手食指和中指并拢,按揉太阳穴,稍有纾缓,拉开房门走出来。
随眼瞥向饭厅,看见浅尝和辄止挺直小身板,端坐在桌前,而莫离正在盛粥。
早晨的阳光,柔和而温暖,可他都记不得有多久没见过朝阳,晨曦中的一家人,很平凡的生活画面,却出奇的令他心悸。
感觉到他的注目,莫离停下盛粥的动作,放下碗,抬起头来,边说边比划:“快去洗脸,吃饭。”
他一副淡漠的表情,但,听她的话,乖乖洗漱。
回到桌前,扫了一眼桌上的东西,米粥、咸菜、馒头——怎能叫人不说她世故,给金主做的第一顿饭啊,好歹也丰盛点,哪怕,把馒头换成包子也好。
不过,米粥方入口,香气随即弥散开来,这粥?忙用羹匙又舀起半口,低头看,原来在米间还夹杂着肉松,熬得松软粘稠,这可比包子费心多了,味道更是上佳。
他在吃,更在用心品味。
尽管米夏强调莫离出自寒门,但她两块心头肉的用餐礼仪却颇具贵族范儿。
因等他吃饭,稍微耽搁了些时间,浅尝和辄止吃的较快,莫离习惯了战斗饭,吃的更快,吃完后,掏出两把钥匙放在洛邈手边,用手机快速写出:我送孩子上学,你吃完后,放着就好,我一会儿回来收拾,这是家里和你房间的钥匙,好好收着。
洛邈抬头,莫离知道他看明白了,收起手机,看都没看他一眼,简单的拾掇一下就带着孩子出门了。
很难形容此时心中的感觉,只是吃了一碗,还不够,又给自己盛了一碗。
正吃着呢,手机来了消息,打开一看,是墓地照片,广角加特写,冷硬的石碑,黑白的遗像,齐眉的刘海,干净的笑容,这是——陶夭?
陶家人,没必要咒着陶夭死亡。
回复:我看到了,谢谢。
接下来再吃,粥已经失去先前的美味,可他还是全部吃下,吃完后,坐在桌边盯着陶夭的遗像发呆,直到陶夭回来。
拎着新鲜蔬菜的莫离看着洛邈坐在饭桌边盯着手机发呆,也不觉得奇怪,反正他脑子是有病的,不能以正常人的思维去揣度他不正常的心理。
换鞋,径直走进小厨房,放下菜,回来收拾碗筷,手脚利索,很快完活,擦干净手之后,回到桌子边,又用手机跟他商量:洛先生,我无权干涉你的个人习惯,但,请你考虑一下小孩子的心理健康问题,拜托你,今后睡觉的时候,能不能穿着睡衣,或者你忘了带睡衣,那把尺码告诉我,回头我去给你买一套,你看,这样行不行呢?
洛邈读完后,不点头也不摇头,就是直勾勾的盯着她看,看得她只觉后背一阵阵的恶寒。
莫离信奉:爱情诚可贵,金钱价更高,若为生命故,两者皆可抛。
都能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了,她贪生,可不想因三观不合,一不小心就被这只所谓的天才给搞死。
算了,既然他不愿意穿衣服睡觉,那她就委婉点劝他滚蛋,反正这个社区还有好多招租的,不难找到合适的房子。
正酝酿着该怎么说才够“委婉”,手机突然响了,瞄了一眼来显,是个陌生的号码,咕哝了句:“是谁呢?”接通:“你好……”
“莫离,给我出来。”
这股子狂妄劲,除了那个刚撂下狠话“以后别让我再看见你”,屁大会功夫,就又跑到她跟前管她要钱的何大败家鸭还有谁?
出去?又打算讹她一笔?她又不是富婆,没供养“二爷”的本钱:“哦——我在忙呢,有什么事就在电话里说吧。”
其实,她更想直接挂断电话,但考虑到何晓佐也是只小肚鸡肠的变态,没准因此怀恨在心,搞个“呼死你”什么的闹死她,最近好多事要忙,可不能关机,所以,忍忍吧。
“我就在你家楼下,少罗嗦,赶紧下来。”
她睁眼说瞎话:“真是不巧哈,我刚好出门了。”没注意到,在她说出这句后,洛邈目光沉了沉。
“限你三十秒之内出现在我眼前,不然叫你好看!”
威胁她,他谁呀?最讨厌这种反复无常的家伙了:“要是我没记错,好像有人警告过我‘别再让他看到我’,我谨记在心,抱歉,我现在有很重要的事情在忙,不废话了。”
管他呼不呼的,果断挂断电话,又不怕死的关了机,何晓佐尚属“外患”,攘外必先安内,当务之急还是把“内忧”给解决掉。
手机关了,翻找出纸笔,刚回到桌边坐下,不等动笔,就听见踹门声。
莫离锁了眉头,内忧外患赶一堆了,怎么办?
眼珠一转,计上心头,先联合“内忧”干掉“外患”,反正洛邈是米夏的表哥,实在不行就找米夏让她想办法处理,应该还是不难解决的。
大声提醒:“来了。”——防止他踹门误伤她。
门外果真消停了,莫离只把门拉开一点点,从门缝里看何晓佐:“我男人在家,你想干什么?”
何晓佐的俊脸臭到不行:“你当我是傻的?你连俩孩子的亲爹是谁都不知道,哪来的男人?”
莫离恨得牙痒:靠,肯定又是潘良良那走狗出卖了她!不过脸上却拿捏出羞涩表情:“才找的。”
何晓佐大力推开房门,闯进来,看见洛邈,一愣:“你……”
莫离抱臂环胸走过来,板着脸:“看到了,你可以走了。”
何晓佐古怪的笑了:“这就是你才找的‘奸夫’啊,长得比你还像个娘们,话说,你们俩要是干那事,谁上谁下啊?”
洛邈只是安静的看着何晓佐。
莫离暗骂:果真是干那行的,张嘴闭嘴离不开那点破事。
“关你屁事。”
何晓佐却笑得更灿烂:“你上他,居然没被他打断骨头?”
卧槽,原来是故人,出师不利,撞枪口上了!
莫离噎住,何晓佐居然又对洛邈大声说:“喂,把你‘女人’借我玩会儿。”边说边过来抓莫离环在胸前的手腕。
洛邈看也不看莫离,转身走进房间。
莫离满脸通红,暗自庆幸:丢脸死了,幸好洛邈听不见,还借他“玩会儿”,这说得是人话么?
光顾着懊悔,她忽略了何晓佐早就认识洛邈——对洛邈,可是比她和米夏了结得多。
何晓佐要拖她出门,莫离这才发现,他居然穿着鞋进了门,忍者小乌龟顿时化身咆哮母老虎:“你个败家鸭子,遇上你准没好事,你看看你把我地板踩的。”
莫离这一吼,威力巨大,吼懵了何晓佐,只见他呆愣愣的低头,看着自己留下的脚印,明明很淡,至于这么大惊小怪?
莫离越说越激动:“大哥,我一没欠你钱,二没坑你老婆,三没拐你孩子,你总盯着我干嘛?”
听她这样说,何晓佐伸手抓住她另一只手腕,预防她出手揍他,与她面对面:“一:那天晚上,林钧升额外给付潘良良十万,但我没能睡到你,你要么陪我睡一觉,要么还十万来。”
莫离伶牙俐齿:“潘良良拿了钱,那你找他去啊,要么让他陪你睡,要么让他还你钱,我和他又不熟,关我什么事?”
何晓佐并不反驳,又说:“二:我未来的老婆因为你伤心欲绝,这门亲事怕要黄;三:老婆都没了,哪儿还有孩子?你看着办吧!”
莫离是真想揍他,可一双手腕被他牢牢钳住,她恨恨地瞪着他:“真是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他笑得那个春风得意:“承你盛赞。”接着说:“下来帮个忙。”最后说:“踩了你地板,不好意思,回头打电话让家政公司派人过来打扫,实在不行就换新的。”
不容她拒绝,拽着还趿拉着拖鞋的莫离就下了楼。
光天化日,登堂入室,劫持人质,气焰不是一般的嚣张。
下了楼,直接把她塞车里。
而楼上,洛邈站在窗前,伸手将窗帘撩开一条缝,看着何晓佐的车载着莫离,平稳的驶离社区,直至看不见……
车停下,莫离看向窗外,这地方,很眼熟啊!
何晓佐已经下了车,绕到这边,貌似绅士的给她拉开车门:“到了,下来。”其实,是怕她趁机跑掉,把她拽出来,“哔——”锁了车,一手拎着车钥匙,一手拖着莫离往宾馆正门走去。
这里,莫离当然不会忘记,何晓佐就住在上面,伸出空闲的手,死死扒着门廊立柱:“你个要死的鸭子,又想干什么?”
何晓佐靠过来,咬牙切齿:“我警告你,再管我叫鸭子,就把你按这就地办了。”又好态度的:“给你个赚小费的机会。”那变脸的速度,和川剧变脸王有得拼。
莫离想也不想:“我现在不缺钱。”
何晓佐挑挑眉:“哦,对哈,忘了你傍上个款爷。”又退后一点,将她从头看到脚,啧啧有声:“但你确定就凭你这长相,能摆平那家伙?”
这简直就是赤裸裸的人身攻击,莫离板着脸:“就凭我这长相,还不是让你像苍蝇一样嗡嗡的围着我转。”
何晓佐不怒反笑:“我连臭鸡蛋都能玩三天,而你屋里头那家伙可是打断了世界名模的三根肋骨。”双眼流里流气的扫过她的胸,又欠欠的去瞄她的臀:“虽然手感还可以,但照比人家,啧啧——云泥之别呦!”
叔可忍婶不可忍,再忍下去这货就要蹲她头上拉屎了,于是这二位就在宾馆大门口支起了黄瓜架。
咱中国人,哪有热闹往哪钻,下雨天打个孩子什么的都能引发围观,何况是暧昧的桃色纠纷,更容易勾人眼球。
陆续有人靠过来,何晓佐脸皮厚不怕丑,可莫离丢不起那个人。
宾馆门前正街上,一辆警车打南边来,往北边去。
瞿让坐在后座,正和沈夜通话中。
接近宾馆时,司机咕哝了句:“咋这么多人?”
瞿让不经意的一眼,看见站在台阶上贴在一起的两人,蓦地瞪大眼睛,舌头都不利索了:“等、等等。”
公安局长的司机,水平不是盖的,瞿让话音刚落,他已见缝插针停好车。
瞿让一边推车门,一边对着话筒哇啦哇啦:“我一会儿再打过去,先挂了。”收好手机,再等钻进人堆儿,那两个人早没影了。
瞿让呆立当场,愣愣的盯着莫离刚才死扒着的立柱,直到人群散去,才摸出电话,声音低沉:“喂,是我,刚才看见了两个人。”
“嗯,你又看见了陶赫瑄。”
瞿让略拔嗓音:“这回不但看见了陶赫瑄,我还看见了陶夭。”
电话那边的沈夜沉默了,直到很久以后才淡淡的说:“瞿让,等处理完‘何氏’跟‘阎王’的冲突后回来,我会安排你直接进省厅。”
瞿让沮丧的:“夜少,我不是跟您老人家邀功,是真的看见了一对男女,实在太他妈像了。”
沈夜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波动:“***********——林钧婷的电话。”
瞿让不信邪,果真切断电话拨过去:“钧婷啊,我瞿让,你知道赫瑄现在在哪么?”
林钧婷反问:“你找他干什么?”
“有点东西要给他。”干他们这行的,信口胡诌是基本的职业素养。
林钧婷对陶赫瑄的东西并不怎么感兴趣:“哦,他在新加坡,还没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