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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里飘过一团白蒙蒙的雾气，随风轻轻扩散着，散了，淡了直至融入亮堂堂的无际天光里，仿佛不曾出现过，只是心思的刹那恍惚。
儿子在里间安静地恬睡着，脑袋歪向一边，两只手臂大大张开像天使的翅膀，他今天正好穿着白色衣服。这是他喜欢的睡觉姿势。我站在阳台上，沐浴着柔柔的阳光，边看着远景，边侧耳倾听寻常人家的生活——不时有摩托车笛音尖尖划过，三三两两小孩欢乐无邪的嬉闹声“呜”的开门声，还有铜环弹打门板的声音
那团白不可能是雾，这样晴好的五月天气，大概只能是烟了，而且是炊烟。此时正值午饭前时间，根据那炊烟的方向，我又大致判定它出自哪家烟囱。况且，附近还有谁家在用旧时灶台呢！脑袋里立马浮现出两张黝黑沟壑写满岁月沧桑的面庞，不苟言笑，以及两间破败简陋的农家屋子。二十多年过去了，它始终没有多大变化，柴火堆放在本就窄小的屋子里，形成环绕的逼仄态势。简单的几样家具（甚至不能称为家具）随意摆放着，满身尘垢。看着它们，你会觉得时光不曾流逝，它还停滞在八九十年代的农村。变化的，或许只是老人日渐苍老的身躯，还有我们。
那俩人是“夫人”的爷爷奶奶。她是我小时候的一个玩伴，家住得极近，同在村里的小学读书，只是不同班。“夫人”是她的绰号，也不知谁给取的，反正一直是那样叫着。那时，我经常携妹妹去她家玩耍，最常做的一件事就是摆弄一排排堆在她家后院的白瓷瓶子罐子，都是上了釉彩的，极是通透好看。那时可玩的东西不多，这样的东西已觉得很有趣了。自我进城里读中学，渐渐地就与村里的一些玩伴疏离了。工作后，我曾几次与她在路上碰面，总是话语匆匆。后来，我从母亲口中得知，她几年前已经嫁人了，而那时我还是一个愁苦的单身女郎。早早就毕业的她选择去了另一个离家不远的农村，生了一个女儿。我没去参加她的婚礼，也不曾见过她的孩子。再后来，当了母亲的她一下子在我的眼前消失了。
去年的某天，七八月身孕的我在去市场的途中意外碰见了她母亲，惊讶于时光待人如此的偏心，岁月并不曾在她脸上描山摹水。相较之下，我已经老了。她上下打量我一番，然后盯着我的肚子瞧了瞧，微笑着说了一句话：“都这么大了，赶紧生个儿子就好了！”似乎并不期冀我的回答，只是静静走开了。我一路上玩味着她的话，心理越来越沉重。我不知道她女儿如今的生活状况，只是大约知道在农村母凭子贵的道理。
我又想起一些曾经玩得极好的人。如今，也是很难得见了。偶然见着了，更是羞于问候，仿佛有种近乡情更怯的况味。总是假装着没瞧见，用余光悄悄打量着对方，然后看着他们远远走开了。心，恍惚间“咯噔”一声，有了然的失落和痛楚。哪怕无意间得了对方的电话号码，拿起手机，竟不知该说些什么了。短信编了又删，删了又编，最终还是放弃了，更不用说打电话。究竟，一些东西只能用心去怀念了。
在岁月的征程里，我们，终是隔着千山万水，并有了各自的生活。
2010-5-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