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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纪之交的2000年,正是六月如火的日子,一个叫苏鹏的远洋船长走进了我的视野。
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光线穿过编辑部古旧的窗棂,在堆满稿纸的办公桌上透下道道光影。我读罢苏鹏船长的自述,禁不住陷入了深深的感怀之中。在众多来自远洋人亲历的稿子中,苏鹏船长的这一篇着实令人感动。
的确,当他的文章在报端发表之后,这种感动就通过飘散墨香的字里行间逐渐传递开来,默默感动着更多的人。
他所经历的充满荆棘的故事由于中年因病变故的“分水岭”而形成了两段截然不同的人生,而这两段人生却演绎和迸发出同样的精神轨迹和人性光泽。
不久之后,我出差偶过上海,在浦东的一个普通民居中见到苏鹏船长,了解了更多关于他的情况。当然,还有他浸满不平凡人生经历与传奇的第四十一航次。
生于50年代的苏鹏二十多岁便投身远洋,历经水手、舵手、驾助成为远洋船长,带领远洋巨轮叱咤五洲,远离故土他乡明月。他的身影,盘桓在首航南非的曲折旅程里,驰骋在黑海狂暴的狂风骤雨中,激越在西非航线的惊涛骇浪下
二十多年啊,大海赋予他的,不仅有驰骋万里海疆的荡气回肠和豪迈气概,更塑造了他果敢、沉静、刚强的男儿性格。正因如此,我们真的不难理解苏鹏船长对蔚蓝大海的爱之深沉。
进入中年时,苏鹏所经历的第四十一航次,则是另一种意义的“狂风骤雨”与“惊涛骇浪”面对突如其来的白血病,坚强的人开始遭逢人生最艰难的考验,而这一次,则是生与死的抉择。
让生命面对死亡是残酷的。逝者亲人撕心裂肺的悲号,病房里那一张张冷峻无奈、毫无表情的面庞,层流室宛若生死线的十米长廊这一切让苏鹏感到痛苦和迷惘。
患上病痛的人们,仿佛是一群失去方向的雾中人,他们排着队在雾中行走,渴求找到充满希望的路径,但却迟迟寻觅不到。
苏鹏,也曾是这支伤感行旅中的一员。
但他终于从这伤感行旅中脱颖而出。
在他看来,自己是一条遇险的航船。作为一个指挥员,应该是自己生命的主宰。要用自己的奋争,拯救不沉的生命航船。
他充满自信地进行康复治疗,完成了自己人生角色的转换,摆脱了自身的困惑和寂寞。层流室的五十多个日日夜夜,他终于闯过了生命的“比斯开湾”完成了一次真正意义上的生命涅槃,完成了一次对生命的更深层次的审视。其中感慨,恐怕只有经历生死洗礼的人才会体会。
苏鹏船长是善良和极富感情的。在他的目光中,始终顾盼着和自己同样经历病痛的人们。他组织成立起癌症康复俱乐部血液肿瘤康复指导中心,帮助病友重新鼓起生命的风帆,增强战胜病魔的勇气,为社会的广泛认知奔走呼号。而于患病至深的苏船长,这种生命的勇气和抉择令人动容。
第四十一航次是苏鹏船长的亲历。他书中的所有人物都有出处,都有原型可依,从某种意义上说,可以说是他的自传。
更深的层面上讲,第四十一航次是苏鹏船长作为“过来人”的深情一瞥,是他的心灵追记。
他说:我要写出来,否则就辜负了那些关心我的人们,辜负了那些能从我书中汲取希望和力量的人们苏鹏船长激动地说着,脸上显现出庄重的神情。
由于酷爱写作,苏船长具有很强的写实功底。他是个很用心的人,为了创作这部小说,他做了大量准备,积累了不少素材。从整个小说的基调来看,风格还是属于写实主义的。虽然在写作技巧上还不能同名家相比,但其作品的真实的内容与丰厚的积淀却是毫不逊色的。
苏鹏船长熟悉远洋船员的生活与工作,熟悉远洋人的命运与走向。用他的话说,那是他的亲人,是他的手足兄弟。他熟悉他们的一切,包括他们的一颦一笑,他们的呼吸频率,他们见面时独特的礼节,他们在海上共同经历的抗风斗浪、感天动地的每时每刻。
苏鹏船长也熟悉病痛以及由此衍生的生活激变带给人们的巨大痛苦。这种痛苦主要是肉体上的伤害和侵袭,精神上的苦闷与彷徨,灵魂居无定所的劳顿与颠簸,人生嬗变的巨大落差所导致的创痛,以及历经磨难、难以言述的悲怆。
遵循着书中人物——苏鹏的足迹,你可以清晰地了解一个远洋船员忠诚绚烂的人生风貌,可以触摸到一个历经生死抉择的大写的人的精神脉搏。你会听到,从人生的深处传出递进的脚步声,一步步地走来,越来越清晰。
其中还有苏鹏船长的祝福。在作品中,他给了行走在这篇故事中的每个人物一个充满希望的结局。不管是苏鹏、萧淑华,还是那些普普通通,为生活、事业和生命不懈奋争的人们,他们都充满着希望。他们依靠对完美人生的追求,终于找到了各自的位置。
他的小说暗示出一种强韧坚忍的生命力。这是一道灿烂的风景,那些勇敢向上的精神,那些充满自信的生命,那些令人心动的爱情,构成了小说温暖美丽的主调,读来令人感动和愉快。而故事的曲折与跌宕让阅读成为赏心悦目,充满激情的过程。
不久前,就在这部小说即将付梓之时,我在四季如春的鹏城又见到了苏鹏船长。他已经重返工作岗位了,在中远陆地的管理机构工作,精神十分矍铄。
“还应该再为远洋事业干些什么。”苏船长这样说。
虽然不能再次驾驭船舶纵横大海,但我可以看出,苏船长是幸福和欣慰的。这应该是苏船长新的航程、新的起锚。
在苏鹏船长执著的眼神中,我感到了坚毅、真实、勇往直前的精神力量。一个崭新的苏鹏正从过去激荡磨砺的岁月间脱胎换骨,写意地走来,显得平静和深邃。
我始终感觉,他的精神本身就是他小说的一部分,是隐约在文字之下难与君言的深刻主题。
苏鹏船长和他同龄的人们一样,经历了国家、社会的坎坷和历变;同时,也经历了家庭和人生的苦痛与挣扎。但是,永不服输、坚定勃发的这一代人却在自己家庭和民族的基因中寻找出意想不到的希望,并生长出磅礴的绵绵不绝的春意。这是我们伟大民族得以生生不息的奥秘,也是苏鹏船长的小说传达给我的启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