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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拉到院子里,打二十板子!”
迟家家法严苛,二十个板子皆打在要处,寻常男子都未必受得住。
若真是生生受了这二十板子,她恐怕后半生都不能再站起来了。
迟兮瑶站在原地没动,她自小便知祖母并不喜欢她,是以她从不随意往祖母跟前凑,纵使是家宴,她也会坐在最末端,离祖母远远的。
可她不曾想到,祖母竟这般厌恶她。
为何同是迟氏子女,她和兄长,便要受这些委屈遭这些罪呢?
她愣住了,虽然原本就不抱希望,可如今血淋淋的现实摆在面前,却仍叫她心寒。
见她不动,负责行刑的嬷嬷面面相觑,谁都不敢上前去拉迟兮瑶。
橘若和桃若则拦在她迟兮瑶的身前,死死地将她护在了身后。
“你们干什么!还不快把她给我拉到院子里去!要老身亲自动手吗?”
几个嬷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犹犹豫豫地走上前去,一人一个地同橘若和桃若拉扯着。
“老夫人,老夫人您就放了小姐吧。这二十板子打下去,小姐的腿可就废了。”
“奴婢愿意替小姐受罚。”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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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轰隆”
一声惊雷自天际响起。
黑云压顶,将这一方院落笼罩。
迟兮瑶冷冷地看着祖母,没有说话,也没有挪动脚步。
她是皇帝亲笔御赐的郡主,是建宁大长公主唯一仅剩的血脉,旁人是轻易动她不得的。
可如今祖母竟因为这点小事,要对她动家法。
迟兮瑶抿了抿唇,目不斜视,一字一顿地说:“祖母当真要如此?你可知这二十板子打下去后果是什么?”
“祖母要罚你,自然是你做错了,你还好意思提什么后果?祖母是家族的长辈,对你,罚也是赏,你都该欣然接受。”迟兮芸斜靠在迟老夫人的身边,翻着白眼。
被偏爱的人,或许都有恃无恐且不长脑子。
迟兮芸的话音刚落下,一柄利剑出鞘,带着寒光自屋外而来,擦过她的耳垂,“叮”的一声,扎进了墙壁。
伴随着这利剑入壁引起的嗡鸣声,一道尖锐的声音自屋外响起。
“大胆!是何人敢如此对郡主大人口出狂言。咱家竟然不知,英国公府竟还有这等人物。”
一直在御前伺候的内监总管曹得财人未到声先到,身后还带着两个小黄门,手里分别捧着些东西。
迟兮瑶循声望去,倒是越过几位公公先看到了跟在他们身后左手执一把剑鞘的英姿少年。
剑眉星目,红唇如血,眼神之中却带着股冷漠淡然。像是来看热闹的。
看来刚刚那一剑不是给自己解围,是丢错了。
迟兮瑶的睫毛抖了抖,将目光收了回来。
迟老夫人见到来人是御前红人曹得财,自然不敢怠慢,连忙站起了身,向曹得财行礼问安。
“不知公公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实在是老身的不是。”
迟老夫人作为英国公的母亲,本是不必如此卑微地向一个奴才行礼,可这些年英国公府如日落西山一日不如一日,英国公不思进取整日里只知带着小妾柳氏四处游玩,在朝中既无威望也无实权。
这诺大的国公府,还要靠着死去的容英郡主的嫁妆过活,看着风光,只是徒留一个好听的名号罢了,其实早已是满目疮痍了。
她不敢也不能得罪圣上面前的红人。
也正因如此,当初迟老夫人纵使百般不愿,也还是使了些手段让容英郡主嫁了进来。
原以为等她生下孩子,再使些手段让她产后失调,早早离世,这样便又能用她丰厚的嫁妆填补英国公府账面上的亏空,又能让自己的侄女柳氏嫁进来。
哪知道事与愿违,纵然天意让容英郡主是个短命的,没等她出手,早早便香消玉殒。
可她想让侄女嫁进来做续弦的事,还是被建宁大长公主给识破了。
建宁大长公主收了个伺候容英郡主的丫鬟作义女,而后又连夜进宫,从太后那请了道懿旨,硬生生将人塞了进来。
迟老夫人机关算尽,最后鸡飞蛋打一场空,自然恨极了建宁大长公主也恨极了被塞进来的裴氏。
她长年累月的让人在裴氏的饭菜中做手脚,如今过去这些年了,裴氏也没个一男半女,这让她很满意。
迟老夫人原以为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控中,哪知道去年春岁迟家嫡子迟沐炀竟自请随军出征,做了个军师。
若真让他得胜回朝,这英国公府的小公爷之位,自然同养在外院的大公子没有关系了。
但是天意让迟沐炀没能回来,现下只要解决了迟兮瑶,建宁大长公主在这个世界上就一丝血脉都不会留下了,这英国公府自然也就落到柳姨娘的手里了。
所以,她今日来临水苑,本就没想着放过迟兮瑶。
哪知道半路杀出个曹得财。
迟老夫人恨得牙根痒痒,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了一丝恶毒的光芒,可是她的嘴上还是客客气气的,半点毛病也挑不出来。
“不知公公大驾光临,是为何事?公公先请去前厅一坐,我这不懂事的孙女,将院子弄得有些乱,别脏了您的衣袍。”
“您别忙活了,咱家可受不起。”曹得财毕竟是跟在皇帝身边的人,这深宫里的事,也见过不少,自然是知道眼下发生了什么。
他阴阳怪气的本事也是一流。
“咱家还怕受了您的礼,回头您那宝贝孙女,也要家法伺候咱家呢。”
边说,曹得财边朝这迟兮芸瞪了一眼,如毒蛇般犀利的眼神投到迟兮芸的身上,如同萃了毒的尖刀,让她吓得浑身一抖。
曹得财清了清嗓子,咳了一声,抬高声调说道:“咱家今日来也不为别的事。只是圣上听闻郡主昨日在东昌侯府受了些委屈,特地让咱家来看看,顺便送些安神助眠的补品给郡主补补身子。”
曹得财朝着迟兮瑶毕恭毕敬地行了个正礼,眼神示意小黄门将东西送到了迟兮瑶面前,接着说道。
“圣上还说了,郡主您呀,是容英郡主唯一的女儿,那便是他半个女儿,任何人任何身份,都不能随意欺负了您。”他边说,边又恶狠狠地朝迟兮芸剜了一眼。
“若真有些不长眼的,以为您好欺负,想要做出逾矩之事,那便是同圣上过不去。”
“咱家的手段,可是连宫里的娘娘们都知道的。”这最后一句话,倒是曹得财自己添加进去的。
他从前得过建宁大长公主的恩情,也受过容英郡主的好,自然会对迟兮瑶格外重视些。
是以,此次宰相府二少爷当众说要退亲的事刚一传进宫,曹得财便立马添油加醋的在皇帝面前说了一通。
此时,郑大人正跪在御书房,汗如雨下呢。
迟兮瑶让橘若收了东西,谢了恩,又朝曹得财拜了拜,算是谢过他为自己说话。
曹得财哪敢受她的礼,连忙去扶她。
两人拉拉扯扯间,崔珝早已进了屋子,走上前去,拔下了插进墙壁的利剑。
架在了迟兮芸的脖子上。
崔珝自十岁时便在军中历练,这些年鲜少回京,偶尔回来也不爱参加诗集茶会,顶多去京郊打打马球。
是以,屋子里的人,大多不认识他。
迟兮芸哪见过这样的阵仗,她一向是被英国公捧在手心长大,何时有人敢拿剑指着她,她吓得一动也不敢动,哭喊着找祖母。
迟兮瑶的目光也被吸引了过去,她看着崔珝又看了看曹得财。
曹得财见众人纷纷将目光看向崔珝,连忙解释道:“这位是刚刚得胜回朝的崔将军。”
“咱家领了命来英国公府传旨,出宫门的时候恰巧遇上了崔将军,崔将军说与贵府公子私交颇深,又有些事情要来问问二小姐,便一同来了。”
与兄长私交深?
迟兮瑶在脑海中默默将哥哥平日里经常外来的几个朋友过了一遍,好像没有一位姓崔的将军。
莫不是新交的朋友?
在军营认识的?
好像也说得通,迟兮瑶点了点头,朝着崔珝行了个礼。
“崔将军安。”
崔珝握着剑的手微微抖了一下,剑锋擦着迟兮芸的脖子,擦破了一块皮,迟兮芸的脖子上瞬间便洇出了些血迹。
“郡主,客气了。”这是他第一次同迟兮瑶正面相处,崔珝有点手足无措,不知道是该先放下剑,还是该先回个礼。
他微微倾了倾身子,向前弯了弯腰,都不知道该迈左脚还是迈右脚。
甚至有些结巴:“郡,郡主,安好。”
说话动作间,剑锋一动,又在迟兮芸的脖子上划了道口子。
迟兮芸察觉到疼痛,却也不敢动。
此刻她才察觉到,这一屋子,都是她不敢惹的人。
“不知将军来我英国公府是为何事,为何一来就刀剑相向。”
迟老夫人见心肝宝贝孙女脖子上没一会儿功夫便多了两道血痕,心疼得不行,差点便要走上前去,从崔珝手上夺剑了。
听到迟老夫人的话,崔珝的目光才从迟兮瑶的身上挪了回来,又恢复了之前那副冷漠淡然的模样。
他看了一眼迟兮芸,眼皮都懒得抬,说道。
“廷尉府接到报案,说贵府的二小姐纵仆行凶,害死了一位身怀六甲的商户之妻。本将军来拿人问话。”
嗯?不是刚刚打了胜仗回朝吗?这么快就又去廷尉府任职了吗?
看来这位崔将军是个勤快人。
迟兮瑶忍不住,又抬了抬眼,悄悄看了崔珝一眼。
果然不愧是哥哥的好友,都是发奋图强的人,可比自家那个只知道吃饭睡觉的国公爷好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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