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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喜欢戏曲,能分辨出许多的地方曲种,其中京剧、评剧、黄梅戏、豫剧,我还能跟着哼上几句。中国的戏曲曲种众多,它所包含的文化内涵也是博大精深。关于这些专业上的东西我不懂,只是以一个欣赏者的角度,来享受它们的美妙所带给我的快乐。而这份快乐,却是母亲赐予的。
母亲生长在农村,没念过书,但是很喜欢戏曲。那个年代娱乐节目也少得可怜,而就是这样一点点的娱乐,已让她很满足了。那时没有电视,家里只有一台收音机,母亲在忙完家务后,打开它,找到正在播放戏曲的频道,坐在炕上,用她那极少的空闲时间,专心致志的听上那么一段儿。母亲生育了我们六个孩子,为了填补家用,在一个厂子做临时工,回到家里还要操持家务操心孩子,所以属于她自己的时间真的不多。母亲听戏的时候,神态是痴迷陶醉的,有时还会跟着哼上几句,戏中唱到动情处,她便会眼眶湿润的。她在那些戏曲中,知道了许多故事,杨家将、呼家将、薛家将,还有许多的历史人物,李世民,秦琼等等。她把这些东西时常的讲给我们听,在这样的熏陶下,小小年纪的我,渐渐的也喜欢上了戏曲,喜欢上了历史,尤其喜欢唐宋史。
那时候,除了收音机,还有一个渠道可以满足母亲的这份享受,那就是电影院,影院里偶尔会放映一部戏曲片的。我家住的地方离影院很近,每到有戏曲片放映的时候,我就会买上两张晚场票,等父母亲下班吃了晚饭后,去享受辛苦忙碌的生活中那片刻的休闲时光。
收音机里,只能听到优美的唱腔,却无法感受影院片子上戏曲人物的表演以及或美丽鲜艳、或庄严肃穆的舞台布景,也无法欣赏到,剧中或热闹、或安静、或欢快、或悲凄的现场气氛。所以我想,母亲在影院中观赏戏曲影片,一定要比在收音机里听戏曲更享受吧。
我不清楚母亲的心里装了多少个戏曲故事,但是,有一个名字叫生死牌的戏曲影片,我知道她一直想看,却最终没能看到。那是一部悲情剧,母亲听过这部戏的,很喜欢。听说要上映这部片子的消息时,她特别高兴。
那时电影院播放一部电影,新片是要连播三天的。上演生死牌的时候,恰巧父亲单位工作忙,而母亲坚持要等着和父亲一起去看,所以,我就为他们买了最后一天的最后一场的票。那天母亲早早做好了晚饭,等着父亲下班。父亲回来后,母亲摆好饭桌,盛好饭菜,我们开始吃饭。我也不清楚,父亲那天为什么不高兴。总之,饭桌上的气氛很不对劲。吃完饭后,母亲悄悄地告诉我,去影院把票卖了吧,你爸爸心情不好,今天的电影就不看了。看着母亲郁郁寡欢和坚决的样子,我只好拿着票走出家门。电影院的门前,人越聚越多。不时的有人问我票卖吗?我摇头不语。站在那里,我一直朝着一个方向看,希望看到父母亲的身影,希望他们改变了主意。十几岁的我,固执的等在那里,手里的票就是不肯撒手。直到影片要开映的时候,邻居家的一对夫妻看见了我,见我手中还握着那两张票,对我说:“我看见你妈了,她说不来了,赶紧卖了票回家吧,天儿挺冷的,你妈不放心,在家门口站着等你回去呢。”是啊,那是个深秋十月的晚上,我已经在瑟瑟秋风中站了半天了。无奈之下,我把票转让给了别人,沮丧的回家了。
说也奇怪,那部片子后来又重播过,可是母亲又阴差阳错的错过了观看,没想到母亲与它竟是如此的无缘。
而我也一直为母亲没能看上那部片子而遗憾。因为这,我也一直没能忘记那个深秋十月的晚上。如今,当年的那个电影院久已背弃,成了一座空城,曾经的热闹与繁华留在了人们的记忆深处。我的母亲也早已不在了,她的故事留在了我的生命里。我在那些优美的戏曲唱腔中想念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