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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同知夫人一听,脸上飞快的红了一片,喃喃道:“是要好好教教她才是。”
柳四夫人笑得风轻云淡:“也不必太严厉了,你们家玉芝是个明白人,敲敲边鼓儿她自然就会知道其中的意思。谁家姑娘出阁前没两个闺中手帕交呢?只是这个手帕交可得精挑细选,俗话说行要好伴住要好邻,交友不慎可是会毁掉一辈子的事情!”说完这话看了身边高脚鸬鹚般的刘同知夫人一眼:“怎么样了,你们家那个现在可安分些了?”
刘同知夫人本来是刚刚跨步坐到椅子上,方才还坐得端端正正的,一听柳四夫人如此问,眼圈一红,斜签着身子挨着椅子一角只坐了半边,掏出了一块手帕子擦了擦眼角:“还能安分了去?自从龚府定下那狐媚子的女儿去做贵妾,天天儿在内宅里闹腾得不行,仿佛是自己被抬去做正室夫人一般光景!本是说八月以后就抬去并州的,可听说龚府却聘了龚大人的外甥女做妻室,那姑娘性子倔,压着说贵妾不贵妾的,总归得在她后头进门!”
“聘了龚大人的外甥女做妻室,还没抬进龚家就受了打压?”柳四夫人略微沉吟,吃吃的笑了起来,露出了一排细白的牙齿:“这不可正好,让你出了一口恶气。看来那龚大人的外甥女也不是个吃素的,你家那个庶女,在家中就是娇养惯了的,这回抬过去以后就该吃瘪了。”望着刘同知夫人那愁眉苦脸的模样,柳四夫人有几分惊奇:“你这又是怎么了?一副不开心的样子,难道这不是一件好事?”
刘同知夫人接过蓝翠端上来的茶盅,搁在旁边滴小几上,叹了一口气:“我倒也巴不得那龚大人的外甥女好好拿捏下那狐媚子生的女儿,可那狐媚子听着龚府派人传来的信,她就说心口痛,旧疾犯了,偏生老爷吃她那撒娇撒痴的一套……”
说到这里,刘同知夫人的眼泪珠子溅落下来,不像刚开始那般,红个眼圈,泪水珠子还能忍住。和手帕交说说心中藏着的事儿,自然便引发了那份伤感了。
现在的刘同知大人,从府衙回来就差不多化身了二十四孝的孝子,天天守在那大姨娘的屋子里,嘘寒问暖,请医延药,生怕一个不周到,自己心尖上那个人就要受更多的苦,而刘同知夫人和她的女儿刘玉芝早被他抛到了脑后。
柳四夫人虽说不经常出门,可也听人风言风语的说了些刘府之事,倒也能理解刘同知夫人此刻的心情,可她连自己内宅之事都没有弄通顺,更不可能去给刘同知夫人出主意,所以柳四夫人也只是陪着红了一双眼圈,也不开口说话。
刘同知夫人斜眼看着柳四夫人并没有松口的意思,自己也知道家里情况复杂,恐怕柳四夫人不想卷到这一淌浑水里面来,于是只能退而求次了。心里带着遗憾,但是口里却装着轻松:“我今儿过来,却是想求柳夫人一件事情的。”
柳四夫人望了刘同知夫人一眼,见她脸上堆出来的肉已经塌陷了下去,看起来日子过得委实不怎么样,心中有几分怜悯,可又拿不准她想要托自己做什么,若是要自己亏了本来帮她,那可真真不合算。
大堂的门帘现在已经换上了厚实的双层夹棉织锦缎子,把堂外的北风隔绝在帘子外边,屋子里的暖炉烧得旺旺的,整个房间都温暖如春,柳四夫人在上座坐得笔直,手心都隐隐约约有了细细的汗珠。
“我是想柳府回京城的时候,顺便把我家玉芝一路捎去。那狐媚子的女儿现在在家里闹腾得不像话,我不愿意见着玉芝被她娘儿俩欺负了去。刚刚好我母亲前些日子派人送信过来说明年大挑,想接了玉芝去京城住着,看到时候是不是能进宫候选。即算选不上,也可以顺顺便便在京城帮玉芝找个合适的郎君。”
听到这话,柳四夫人总算把心放回肚子里面,身体明显的放松了下来,脸上露出了真心实意的笑容:“我当是什么事情呢,你要说得如此郑重其事!有这等好事情,你却一直不来和我说,只是一味的瞒着我!这又算什么难事儿?一条船坐过去,多几个人而已!再说我这一路上有玉芝陪着,也就热闹了!”
柳四夫人说得诚心,刘同知夫人也满脸堆笑:“什么好事情呢,八字都还没一撇呢,我也不想她进宫什么的,只要玉芝能安安稳稳的嫁个合适人,那我这个做娘的也就放心了!”
说到这里,刘同知夫人这才开心了起来,仿佛就亲眼见着刘玉芝已经在和旁人拜堂成亲了一般。不管自己过得怎么样,好歹要给自己的女儿找到合适的人家,玉芝可不能再像自己一样,过着这等日子——正室太太活得反而不如一个姨娘,说出去都丢人,可又有什么办法!
明媚坐在窗边,看着外边白茫茫的一片,雪色透过雕花格子窗,映着屋子里更加亮堂了。一把油纸伞不住的转着,将伞面上的雪花末子弹飞了出去,伞下露出两双脚来,也不知道是谁过来了。
“姑娘,刘大小姐过来了。”外头有玉笛欢快的声音,门帘儿一掀,刘玉芝便出现在门口,她的脸上有两片红扑扑的胭脂印子,穿着一身娇艳滴玫瑰红绸缎袄裙,外边披了一件鹅黄色的披风,这衬得她皮肤白皙,那五官却显得更淡了些。
“今日你怎么过来了?”明媚站了起来将刘玉芝拉紧屋子里边:“外边正下着雪,这个时候出来,你是想冻坏身子不是?”
刘玉芝抿了抿嘴道:“我母亲得知你们过些日子便要回京城去了,特地带我过来拜别柳夫人。”望着明媚那笑盈盈的脸,她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真舍不得你走,你走了我就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了。”
明媚瞧着她脸上有着淡淡的愁苦,赶紧安慰她道:“怎么会没有呢?我自会写信给你,京城到云州,信件不过就那么几日时分便能到。”
刘玉芝低下头去,望着自己的一双手,泪珠子不由得一滴滴的掉了下来,明媚见她那模样,大吃了一惊,赶紧拿帕子给她拭泪:“你这是怎么了?”
“家中大姨娘与二妹妹时常欺负母亲与我,这些日子闹腾得更厉害了,府里都没有一日安生日子。”刘玉芝抽抽搭搭的哭了两声,将眼泪拭去,没精打采道:“都是我不好,将你回京的兴致给扫没了。”
“你快莫要这般说。”明媚拉着她的手安慰着她:“你那二妹妹不是说九月就要去并州的?怎么现儿还在府里头住着呢?等她去了并州你可得舒一口气了。”
“听说那位龚公子定了一门亲事,那小姐厉害,一定要捱着等她进门以后才抬了二妹妹过去做贵妾,因此现儿还在府中。”刘玉芝叹了一口气:“你上回不是与我说,那龚府斗得很厉害?我从这事上头琢磨出来,果然如此,也不知道她过去日子会如何。”
明媚立即联想到了傅晓如,看来她终于如愿以偿了,刚刚才定了亲事便拿了刘玉兰开刀,给她一个下马威杀杀她的气焰。这样也很不错,明媚想起傅晓如那张看起来委委屈屈的脸孔,微微的笑了起来,刘玉兰遇着小白莲,不知道又会有怎么样的故事呢。
“明媚。”刘玉芝忽然在她耳边轻轻喊了一句,脸上有一丝丝红润:“你不是说过,他是住在你们家的……”
明媚一愣,旋即反应过来,刘玉芝是在说黎玉立。她瞟了刘玉芝一眼,笑着拉了拉她的手:“他是住在我们家,怎么了?”
刘玉芝鼓起勇气道:“那你能不能带我去看看他?”
明媚望着刘玉芝亮晶晶的一双眼睛,心中犹豫了下,虽然她并不反对两情相悦,可黎玉立那个书呆子会不会搭理刘玉芝还是一回事儿。再说书房那边有小厮松青守在那里,贸贸然闯进去恐怕不太好。
“怎么了?”刘玉芝瞧着明媚不说话,声音低了低:“你是不是因此看轻了我?”
“怎么会看轻了你呢?”明媚板着她的肩膀道:“我只是在想不知道他在不在书房,仿佛听人说这些日子他白天都在云州书院。”
秋闱放榜,黎玉立竟然考了乡试第一,柳元久心中得意,连连赞叹自己识人的本领:“我这是伯乐识得千里马!黎玉立会试殿试定然还会有佳绩。”
因着要准备明年的春闱,黎玉立也没有推辞柳元久的挽留,索性就在柳家书房里住了下来,白天则去了云州书院与那里的夫子士子们讨论经略,看看破题立题的精髓要义,明媚也不能有把握他此时在没在柳府。
刘玉芝眼中露出了一丝失望的神色,一双眼睛立刻儿红了一圈,明媚看着她那模样,一时心软,将她拉了起来:“咱们去书房那边找找看,或许他已经回来了。”
刘玉芝得了这话也很是欢喜,两人站起身来便往园子里走了去,脚下踩着雪沙沙的响着,就如一支美妙的乐曲一般。头顶上的树枝不时的掉落几片雪花,粘在两人的披风上头,很快倏忽不见,只留下一滩小小的印记。
走到通往书房的三岔路口,明媚站定了身子望着刘玉芝:“再往前边不过百步便是书房了。”
刘玉芝静静的站在那里,往前边瞧了瞧,青石小径上有着一层薄薄的积雪,并没有被人踩得成为一堆泥淖,看起来过来这边的人并不是很多。她仿佛下了决心一般,提起脚来便踩到了那条路上去,眼中有一种决绝的光彩。
作为一个大家闺秀,要踏出这一步委实为难,明媚站在刘玉芝身边,瞧着她那坚定的神色,心中也是赞赏,刘玉芝身上有着与她的身份不相适应的一种叛逆。
两人带着丫鬟才走了几步,就见前边匆匆的走来了一个人,撑着油纸伞,身上穿着蓝色的棉布袍子。玉梨看得分明,大声的喊了一句:“黎公子!”
黎玉立站定了身子望了望,连忙朝明媚行了一礼:“柳二小姐,去哪里?”
虽然黎玉立木讷,可在柳府住了这么久,也被柳元久喊了和柳家众人一道用过几次饭,因此对明媚并不陌生,见着她与一位面生的小姐走过来,他赶紧避让到一旁问好。
明媚踌躇了一番,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索性对黎玉立直接说出了目的:“我们去找你。”
“找我?”黎玉立的手抖了抖,一把油纸伞轻快间滚落了下来,将旁边树枝上的积雪扫下了一层,他的脸孔红了红,颇有几分不自在:“柳二小姐别开玩笑。”
“我可不是开玩笑。”明媚见黎玉立吃惊成这副模样,心中大乐,一不做二不休的将刘玉芝推到了自己前边:“你可认识这位刘大小姐?”
黎玉立抬起头看了刘玉芝一眼,只觉得十分陌生,没有一点印象,见着刘玉芝一双眼睛盈盈的望着自己,又觉得有几分不自在,将脸转到一旁道:“刘大小姐?我什么时候见过你不成?”
刘玉芝见他那副模样,鼓足勇气道:“难道你忘记了衣袖上挂着的那支金钗?”
原本想来提醒黎玉立两人相遇之事,没想到黎玉立听到刘玉芝说起金钗子那件事情来,立刻便有了精神,他从衣袖里摸出那支金钗来,举着在刘玉芝面前晃了一晃:“可是这一支金钗?”
刘玉芝见黎玉立竟然将她的金钗随身携带,心中不免甜丝丝的,朝黎玉立笑着点了点头:“正是。”
黎玉立脸上忽然有了如释重负的表情,他将金钗捧到刘玉芝面前道:“还是八月捡到这支金钗,心中便一直惴惴不安,也不知道究竟是哪位夫人小姐失落的,现儿总算是找到了失主,心中便踏实了。”
刘玉芝瞠目结舌的望着黎玉立手心的金钗,眼圈一红,眼泪珠子都快要掉落下来。明媚见着这模样,心中哀叹真是落花有情流水无意,这黎玉立就是一根木头,刘玉芝都表现得这般明显了,他却还是呆头呆脑的站在那里,手里捧着金钗直往她面前送。
刘玉芝心中很是难过,望了望黎玉立,她咬了咬嘴唇低声说道:“黎公子,这金钗就当我资助你上京赴考的盘缠罢,在京城你总归要用得到银子的。”
说了这话,她心中难受,转身便往回走,她的丫鬟金柳举着油纸伞急急忙忙的跟了过去:“姑娘,你仔细着地滑。”
黎玉立站在那里,吃惊的看着刘玉芝的背影,她那件鹅黄色的披风被北风吹得不住的卷在脚边,露出了里边玫瑰红的群袂来,在这晦涩的冬日,很是耀眼。“刘大小姐?”黎玉立不由自主的回味了这个名字一番:“哪家的刘大小姐?”
明媚见他依旧是一副没有摸得清头脑的样子,叹了一口气:“她是云州刘同知的嫡出大小姐,上回我生辰那日她与你撞到了一处,你的衣袖上的破洞勾住了她的金钗。”
虽然很明显该是金钗去勾破洞,可明媚决定将这因果关系倒过来,让黎玉立觉得不好意思,是自己招惹了刘玉芝。
果然黎玉立跺了跺脚感叹道:“原是我的不是!”
明媚忍着笑对黎玉立说道:“虽说确实是你的不是,可这也算得上你们有缘,刘大小姐既然已经说了要将这金钗送了给你做上京赴考的盘缠,你便留着罢。”
黎玉立摇了摇头:“我怎么能做这般不要脸的事情,这金钗分明就是刘大小姐的,我总归得要还给她。”他望了望明媚,脸上露出了高兴的神色:“不如我把金钗给你,柳二小姐替我去还给她,好不好?”
明媚正色道:“既然是你去招惹了她,自然该由你去还,怎么能委托给我?”瞧着黎玉立一脸茫然的站在那里,明媚微微一笑:“黎公子,你便先还是将金钗留着罢,等有机会的时候再还给她好了。”
这个有机会的时候,最好是洞房花烛夜,明媚心里头一想起那场景,不由就觉得美美的。龙凤花烛高照,黎玉立将金钗插到刘玉芝的鬓发间——钗为媒,多浪漫的一段佳话。
黎玉立呆呆的握着那支金钗站在那里,身上已经落了薄薄的一层雪,他将油纸伞捡了起来,望了望白茫茫的园子,心里忽然有了一丝慌乱的情绪,刘玉芝的面容仿佛就在眼前,怎么也没办法抹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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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夜奔
园子里青石小径曲曲折折的一直绕到前边去,越是接近主院,那积雪越是不见,路上走着些丫鬟婆子,见了黎玉立往主院走过来,都不由得瞥了他一眼,嘴角勾起一丝笑容,又匆匆擦肩走过去。
黎玉立觉得有几分不自在,他鲜少来主院这边,一般都呆在书房里,见得最多的人是小厮松青,很少瞧见这么多女子。
方才有管事婆子捎信说要他去主院大堂,他心中有几分忐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快到年关了,柳家要回京城了,整个园子里都是一片喜气洋洋的气氛,这让黎玉立觉得有几分不安。
柳府回京,自己能不能跟着乘船一道去?虽然上回中秋的时候柳老爷这般提起过,可究竟只是当时兴起说过的话,现在还记不记得?
想着寡母在家中艰苦度日,靠着绣些花样子来支持他念书,黎玉立心中便是一酸,她的眼睛这两年愈发的不好了,每日绣出来的东西也少了,不知道还能绣多久——怎么样自己也必须考取功名,将母亲接了去享福。
她本来也是娇滴滴的小姐,嫁到黎家以后却跟着遭罪,世态炎凉,世人多是踩高捧低,外祖家那边早就不相来往,任凭母亲带着他吃苦也不见一点接济。黎玉立摸了摸衣袖里那硬邦邦的金钗,心中有几分暖意,这才见了两面的刘大小姐却是心善,竟然还送了一支金钗给他做盘缠,可见世上还是有好心人的。
走进大堂,看门的嫂子见着黎玉立,咧嘴笑道:“黎公子来了,快些进去,你母亲来了有一阵子了。”
黎玉立一呆,母亲来了?赶紧飞着一双脚往里边奔了进去,踩起的泥水雪水溅到了蓝色棉布袍子的下端,点点的黑色印记。
看门的嫂子瞧着他的背影,撇了撇嘴:“穷酸书生,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有出头的日子。”
大堂里此刻温暖如春,暖炉里银霜炭烧得毕毕剥剥作响,柳四夫人端坐在那里,脸上带着和气的笑,正在与黎玉立的寡母说话。
黎家寡母穿着一身朴素的棉袄棉裙儿,黑鸦鸦的头发里只带着一支老旧的银簪子,但那份气度儿却不显寒酸,一只手恰到好处的捏着一房粗布帕子,还是原先娘家做小姐的那副神态。
“黎夫人,你家儿子是个争气的。”柳四夫人着力在夸奖着黎玉立,心里头想着这个书呆子即便是做了官也不会有什么前程,自己给他一个机会却不知道利用,反而将那黎姨娘骂了一通,这可不是不知天高地厚。
柳四夫人本是一句客套话,黎家寡母听了就当了真,脸上笑得格外舒心,回头一看门帘晃动,儿子走了进来,赶紧仔细打量了一番。
自从黎玉立来了柳府,期间只回去了两三次,黎家寡母这回也有一个来月未曾见过他,此时看着儿子站在那里,心中悲喜不已。虽说黎玉立只穿着一件棉布袍子,可在她眼中,此时却是锦衣华服般,格外光彩照人。
黎家寡母眼圈儿一红,捏了帕子印了印眼睛:“我这次是真没办法了!柳大人柳夫人心善,对我们家玉立多有照顾,我也不好来叨扰,可现在却有桩要紧事儿……若不是为着玉立着想,我真不好跨进柳家的大门!”
黎玉立听得母亲说得如此凄苦,大觉惭愧,恨不能将母亲扯了起来便走出去。可他也只是心中想着,却没有勇气这般做,挺直了身子在那站着,心里老大不自然,脸皮微微发红。
柳四夫人看了看,心中这才舒坦了几分,毕竟还是有人在低三下四的来求她!这让她蓦然有了一种高高在上的感觉,拿起茶盏,眼睛勾了黎家寡母一眼:“也不知道夫人是为了什么事儿过来的?”
黎家寡母此时已经将帕子收了起来,捧着小几上的茶盏暖了暖手,朝着柳四夫人勉强的笑了下:“不怕柳夫人笑话,我这次是为了玉立的事情来的。”
柳四夫人微笑着抿了口茶:“且说来听听。”
其实黎家寡母即便不说,柳四夫人心中也知道是为了这个原因,只是不好抢在黎家寡母前边开口,就等着她自己张开。那黎家寡母此时脸上却是放出了光来:“夫人,我家玉立这次秋闱中了举人,而且是高中了第一名解元,评卷老师无不赞赏他破题得当,文采斐然,一致鼓励他现在就去京城攻读,让他准备着参加明年礼部主持的春闱……”
柳四夫人忍着笑,点头道:“可不是这样?当年我们家老爷三元及第,过了秋闱的时候夫子让他尽心温习,也好在春闱上独占鳌头,他却是不听,日日在外闲逛,没想到也中了状元!”
她本是想炫耀柳元久一番,可说完之后忽然想起柳元久日日在外闲逛却是为着杜若兰,喉咙间一口酸气堵着,后边的话却说得没那么神采飞扬了。
“原来……柳大人竟是三元及第的!”黎家寡母有些讪讪然,不好再在柳四夫人面前吹嘘,赶紧将正题儿说了出来。听闻柳元久要调任回京,黎玉立的寡母心里盘算着,若是儿子能跟着柳元久进京,倒也能省一笔旅费,虽然这想法委实有点揩油的嫌疑,无奈家里贫穷,也只能厚颜来求柳四夫人了。
柳四夫人听了之后点了点头,笑得十分和善:“哎呀,这不是举手之劳吗!黎夫人,赴京赶考是一件大事,自然不能耽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