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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月似乎犹豫了下,才道,“听南宫大公子传回消息说,如无意外,不日就会进京,顺帝往另一条道入境,想来也不会太久,至于烈国皇子与公主…。”倪月犹豫着惴摩了下自家太子现在的心情,还是硬着头皮道,“至今为止,只收到烈国皇子与烈国公主不日就会进京之消息,但是却还是未探到对方到底所到何处,而且这不日进京的消息都还是对方主动传出来的。”
倪月话落,整个身影都掩在一片光影之下,他的确是有些挫败,身为太子身边暗察的头领,他最近做砸了两件事,一是,不知天慕仪队的里璃王与璃王妃是真是假,二是这烈国皇子与烈国公主直到现在都好似空穴来风,只闻其声,不闻其踪。
南木宸此时转回身,目光落在倪有微微有些挫败却依旧硬挺的身姿上,面容一缓,“不急,只要他们对南国没有敌意,又何必如此在心,烈国皇子那边先不管了,你还是暗中派人密切注视着皇后,其余几处,监视继续。”
“是。”倪月终是弯腰退了下去。
倪月身影刚退出去,殿宇的角落里,一名太监走了来。
太监虽然微弯着腰,一改往日神彩,却还是一眼可知,正是沈男。
“你当真觉得齐王府那丫鬟不是冷言诺?”南木宸看着太监,那目光直视如泰山压顶,凛然气势直拔而下,摄得小太监腰再度弯了弯,“奴才虽自小与璃王妃认识,可也并不代表,与她同食同玩,时时刻刻一起,所以…。”小太监明显受到摄压,可是声音却依旧不急不途道,“如果太子不相信,何不再派人一试。”
“哦?”南森宸突然向前几步,直走到太监三尺之距,方停下脚步,看着沈男戴着太监帽的后脑勺,“本太子可是记得,当日天慕皇宫里,你为了不伤害冷言诺而背施冷丞相之言,怎么,如今是想要上演第二次吗,你对璃王妃之情,倒是日月可鉴。”
“太子说笑了,纵然我曾经喜欢璃王妃又如何,她是天上之月,我是地上之草,云泥之别,天差地远,本就不是同界之人,何必朝想,如今,奴才只记得,璃王为了不让我妨碍璃王妃,不成为他的绊脚石,暗下杀手,置我那无辜父母于死地的血海深仇。”
沈男即使说着如此悲心离情的话,语气却依然没有一丝波动,只是隐隐能觉其中一股杀气绵延回荡于其内心,如此艳阳高照,阳光倾洒的宫殿里,一时间宽阔,冷寂,而没有温度,空气中,似一团死气在不停的盘旋飞转。
“你说,我若是要杀你,璃王妃是否还会救你。”南木宸突然托着下巴直盯着沈男的眼睛,那眸光,平稳,幽静又极具穿透力的似想要看穿人的内心。
沈男微带苦笑的摇摇头,“不知道。”三个字,答得实诚。
南木宸看着沈男良久,朝其摆了摆手,“我想也是,这世间最不能放下的就是心比天高。”
“太子说得是。”沈男一礼,退了下去。
南木宸看着沈男标准的太监步子,眸中一汪深静海水半丝不动。
……
天边映日,小桥流水,山树野花齐开,映一路蜿蜒铺地如花似锦,青草虫鸣,山野小屋好春光。
在这样的野户,干净而整齐的院子里,却摆放着用上好南丝木所制的软榻。
软榻上铺着华丽又清洁单一的席里,床榻上,有女子微合双眸,轻罩薄丝面纱,却依稀可见其娇颜如花,幽碧如月,此时正拉着薄被盖在身上,只余一双穿着红纹绣兰花的绣鞋的脚极其随意的搭在床榻外面。
风拂起她的发丝,带起一空花草气息,一乱成画。
这样的画面美得无懈可击,让人不忍打扰。
“小姐,冷言雪死了。”闻鸟虫低鸣的山野之户里,突落下一道属于女子的纤细身影站在一旁恭身禀报。
女子微闭的双眸并未睁开,朝其摆了摆手,很是无所谓又漫不经心道,“死就死了吧,不死我才觉得奇怪。”话声动听如上乐,却透着淡淡的冰寒,让人直觉这到底是怎么样的女子。
“可是,冷言雪还害死了我们给她的十几个护卫。”来人心中颇有些惋惜。
“那些护卫没有一个没有错误纪律,下放之前,所以纪录都已清除,不会有人怀疑我们,不过…”女子轻轻沉凝了一下,在软榻上翻了个身,“传下去,不要引人怀疑的给他们厚葬吧。”
“是。”来人见女子不像是还有吩咐的样子,犹豫半响,还是道,“那…璃王妃会不会查到我们……”
“不会,她没那么聪明。”一句话,已经从至上灵乐变为寒髓入骨。
来人双肩一松,随即恭了恭身,如一抹轻烟般消失去。
那美貌不可方物的女子方才睁开眼睛,看着广阔,而阳光碎碎的天空,似也不惧东方那烈日的刺眼,纤细如玉的手指盖住脸颊,任日光透过指缝沐浴进去,不知在想些什么。
……。
齐王府里。
冷言诺静静看着桌上那拆开上等娟丝露出的四四方方的东西,眸光沉而无波,那一双明灿如星又黑白分明,永远携着未知深水,又无限曙光的眸子里,第一次现永不磨灭的万秋山河。
有些事……
……
南国行宫里,安王得知烈国皇子与烈国公主不日将到的消息,眸光中轻绽放一抹寻人难以察觉的微笑。
二皇子似乎最是记仇了…。他要不要…。
……。
三日之后。
天慕璃王与璃王妃随仪队至南国。
因着璃王与南国的特殊关系,即使内里如何相斗惊心动魄,表面上自然的将排场做得十足。
太子南木宸亲自带领百官相迎。
此举当即得朝中部分朝臣反对,但是也得大数朝臣赞成,他们不同于皇家内部勾心斗角,曾经的南国公主于南国来说,始终姓南。
而天慕璃王再如何还是有着南国公主的血液,而且天慕与南国关系不算好不算坏,他们中间不乏保守臣派,如今国泰民安,为国为民,他们自然更希望两国关系交好,而非僵滞尴尬。
而在南木宸做此决定之后,又传来消息,顺国顺帝紧随另一条路,也即将到达。
而今日如此重要,一直避门不出的二皇子与六皇子也同样高踞马首,只是稍比南木宸错后半步,以示南木宸如今的身份。
二皇子与六皇子皆长相不凡,犹其二皇子的长相与南木宸还颇为接近,只是六皇子普一看上去还以为是一个翩翩书生,眉目细长,皮肤白皙高冷,一袭俊秀白衣,倒是衬得人无比高洁,当然,如果忽略掉其眼底那抹始终游移的眸光的话。
眼下,南国城门外,人群挤挤,紧等城门口远见到传说中的身影。
也有一些人,难得见一下本国太子风姿,遂挤破了头脑,都想着一瞻那此生都不可或见的天人容颜。
虽有御林军与太子精骑将人群远远隔开,但是,还是有人群因为兴奋,热切而挤向前。
“啊。”一道女声吃痛的尖叫,在这即使人群拥挤,却又极为安静的空气是格外刺耳与震然。
马上高踞的南木宸原本眸光悠远的看着城门外,此时闻声,转向发声处,见是一名女子许是人群太过激动而被挤了出来。
那女子也不过刚刚及荓之龄,此时因为被人群推倒,想必是崴了脚,正跌在地上,眼中许是因为痛蓄满了泪水,接收到前方层层护卫大臣中心处南木宸传来的目光,忙抬起头,一惊,又是一喜,眸间氤氲的水汽瞬间若朝阳更似三春的雪尽数化去,那是一种得见心上人之所怜的激动与难以描述,只是这么一霎,众人便觉得这女子似乎都美了那么三分。
因为情动人,因情而美,这世上还是当真有这般事情的。
人群里,冷言诺作为齐王府的丫鬟也待在一旁。此时,她也看向那摔倒女子,那就是一名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女子。
南木宸看着那女子,突然便觉得那女子极为温暖,那样心惊之下的笑意,不加任何掩饰,竟好像似幼时父皇的怀抱。
于是,南木宸下了马,一步一步越过人群走至女子身旁。
突然而至俊高又丝丝扣香的俊挺身影立在女子面前。
女子抬起头,眸中难掩一丝因为自卑的慌乱。
冷言诺一直知道南木宸的气势很是霸道凌然,那种霸道与他俊挺而直的五官司极为协调,只是相较于之前,即使微笑,也似冷寂不少。
“太…太子。”地上坐着的女子因为激动连语声开始结巴,周围原本微微拥挤的人普一见太子真人直在几步之遥,顿时安静如斯,只是静静的看着南木宸,眸中满是惊艳与崇拜,还有…。感恩。
冷言诺轻瞟一眼,看来,南木宸这个太子还做得相当民心,不过,今日如此民心相拥,百官群集,万一……或是一会儿天慕仪队与顺国仪队同时到达,更是人声鼎沸。…。
然后,众人一声惊叹,将冷言诺从复杂未知的思绪里抽离出来,就连身旁寒霜都发出了抽气声,冷言诺方才看向南木宸。
南木宸竟然蹲下,给女子接骨,这确是身为高位者难以做到之事
高位者一向习惯看天,习贯于众生呼应,习惯于一呼而群拥,可是当真让身居高位者与那最平凡的民间做最平凡的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还是很难。
但观,其侧面温柔如层层水清渐渐的被拔开,眸光却丝毫没有狎呢与轻薄之意,只是一心纯粹的帮女子接骨。
如果说真有不同,那就是南木宸眉宇间那抹温柔与满足,那种温柔与满足竟似在表达自己一些从未做过的对某人的一种向往。
周遭突然很静,原来还有上万人拥挤的城门口,静得仿若一丝风都怕被惊破。
冷言诺眉宇微蹙,看着女子先是惊,再是受宠若惊的呆愣样,微微一叹,身居高位,又长相不凡的男子自然很得女子芳心,只是冷言诺总觉得此刻南木宸眉宇间的神色与他突然变得冷静宜静有着莫大关系。
难道是南国皇上?
“回家好好休息。”南木宸起身,语气客气而礼貌,话落,在女子依然有些缓不过神来的眸光中朝着最里层走去。
“谢…。谢。太子。”女子半天才恍过神来,语声结巴中透着情绪的无名涌动。
“哇,太子好美。”
“太子果然处处为民。”
“……”
人群中瞬间爆发出一片此起彼伏的赞美之声。
一些大臣原本觉得南木宸此举太过亲民,可是听得周围人声声声高扬,遂面上也露出笑意来,这太子倒是会做人。
南木宸自然将那些朝臣眼中的想法一一浏览,唇角微勾,只是一抹淡淡的笑意,他无心群心之赞,只想拥有曾经一刻的温柔美好,属于那宽厚而温暖的情绪,只是…。有些事,一过,终生憾。
站立两排的朝臣里,自然不可能全心附庸,还是有一些派系原本是站在二皇子与六皇子这边,但是自从二皇子与六皇子闭六造车之后,一改其道,对太子表名忠心之臣,此时闻听那些赞美之言,面色欣喜中带着一抹复杂。
“郁北,最近你很少来宫中,以前你可是常去皇后宫中走动。”南木宸仍然高踞马上,微微侧头对一旁的南郁北道。
南郁背身为南国亲王,自然有资格高踞马首与南木宸并行。刚才那一幕,他也看到,并未表达任何情绪与看法。
在南国,其实亲王的身份还要高于没有立封的皇子,只不过,南国三皇子是个例外,因为他自幼的封功伟绩,与凌厉手段,便在不知不觉中有了超然的位置。
“以前一直为皇后做事,如今,皇后都要杀我了,还是亏你所救,我又何必进宫,自讨没趣。”南郁北同样语声极轻,微带笑意,辩不明其心绪。
南木宸闻言依旧不动声色道,“难道不是郁北有别人相帮才敢于与皇后为敌。”
“那个人不就是太子。”南郁北四两拔千斤。
南木宸却极其轻微一叹,“本宫只想不管何时,你都记得你姓南,是南国嫡亲的亲王就行。”
南郁北微微偏头,南木宸已经有用了“本宫”二字,这也是在提醒他的记得自己是南国齐王的身份。
“那不知太子何时放了父王呢。”南郁北话语间不卑不吭,可是只有他心里最是清楚,问出这句话时内心的颤抖,太子南森宸的手段他不是不清楚,生怕这一句话,便将某人向死神推进一步。
南木宸闻言,气息依旧平淡,“原来老安王还没找到。”一句模棱两可的话,让南郁北微微吃闷。
“无论无何,我只希望齐王府平安,不用再夹于皇后与太子中难过。”冷言诺身边突然响起一道安静的语声。
冷言诺偏过头,看着玉书,这个曾经初遇时,假扮南郁北的男子,谁能想到,只育一子的安王府,还有这么个永远甘于人后的儿子,这儿子甘于寂寞,不求名不求利,只待做南郁北身后的支撑,同时,受她威胁。
“你所想的,想必很快会实现。”冷言诺状似哥俩好的拍拍玉书的肩膀。
“少在那儿假惺惺。”一句略为喃讽的女子声音想起。
冷言诺头都未回也知必然是绿妖。
“呀,绿妖姐姐出来了,我还以为王爷还要关你许久呢,也不知那个什么幽房是个什么东西,里面好玩吗?”寒霜永远最是忠心,又嘴皮子厉害。
绿妖闻言,想到什么,本是媚心媚色的面上瞬间罩上一层阴影……
那日因为绿妖的偷袭,才让冷言诺暴露于南木宸面前,虽然南木宸未试探出什么结果,但是南郁北说,绿妖还是犯了错,遂下命将其关进了幽房,幽房为何物,有多恐怖,她也不想想,哪家王官大族没有一些征罚下属的手段呢,不过,想必并不好受。
因为绿妖一向一动一笑间妩媚之色犹在,只是面色微微苍白几分。
不过,也正因为如此,冷言诺对于南郁北的心防更加拔高,虽然南郁北在其面前一幅永远吃鳖的样子,但是,谁知道他又不是利用自己,摆脱某些事呢。
这世间,本就是,利用人之,人衡利用,只是要时刻懂得两全,再不济,要抽身则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