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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不过是个市井蒙骗人的,丞相想必是好心,无须在意,至于这人,赶出宫就是。”皇上一幅体恤仁慈,全然不似一个十二三岁的孩子。
“皇上,此等小人谎话连天,之前与我说得娓娓逼真,如今又…。今日如果事情证实,那于璃王妃名声也是有损的,还要害臣落得一个欺君之名,也害得臣与璃王府产生职阂,臣没有查证严实,当该罚,可此等小人,更应重罚,以敬效尤。”
以敬效尤?冷言诺此时看向冷丞相,眼神中是毫不掩饰的厌弃与憎恶,这就是她的好父亲,就因为她是庶女,他到底是有多讨厌她。
瑞阳皇帝看着冷言诺望向冷丞相那冰冷的眼神,心底微跳,诺姐姐终于忍不住了吗?而后偏过头眸光疑惑的看着说完话便不再出言的男子。
这个人明显是冷丞相找来的,可是看情形对方似乎没有按照冷丞相说的去做,丞相因此而要重重惩治。
可是,丞相老谋深算,平日里一幅忠君之臣之态,可是背后的心思…。不可能如此简单。
“如此应该诛杀九族。”冷丞相再度重声开口。
诛杀九族。闻言,青衣男子身子似乎微怔了下,似乎想要努力去看某个方向,可是又生生的忍着,因此细心的人可以发现,男子的脖颈都在发生着极轻的骨骼交错声。
冷言诺看着男子,那份坚忍,那份执着,他明明出现在此,可是却还是不想违背本心,可是诛杀九族四个字,却又重重落在他头上,他的心在哭,在疼,可是自小的道义情义,生存的憨厚都让他此时心里矛盾而挣扎着。
冷言诺似乎都看到了男子内心的哭泣,哭得奔涌不止,哭得肝肠寸断。
那些年里的漠然相助,那些年里的憨厚傻笑,那些年里的无言支撑此刻全部如影片般,在脑袋里穿棱回荡。
☆、第五十九章接踵而至
那些穿越来困窘挨饿中憨厚无求的笑,那些发自内心的善良关心,全部自灵魂间散发而真实的在脑海中涤荡。
长长湾湾暖流汇海入苍穹,碧空一洗风岚过。
可是,沈男,你可知纵然你不想要陷害我,你越是如此做,越是趁了对方的心,冷丞相今次就是想将我陷入两难境地。
诛杀九族?呵,真是可笑。
无论你承认与不承认…。
冷丞相看着冷言诺,眸光冰寒晶亮,今日之事无论如何冷言诺也不可能置身事外,冷俊轩之事他亦开始对冷言诺心存戒心,思际反辙他于是派人去了千里之外的青山村,查到了沈男,他仔细观察看过冷言诺,她的确禀承他的心狠,冷情,可是不同的是对于身边于她安好的人,她断不会袖手旁观。
不能因为这一个例外动了他本来的计划,现下也只得开罪璃王而除了她,今日至少也要把她拖下水,以解后顾之忧。
冷言诺眸光一一在冷丞相,冷言雪,以及柳氏面上扫过,她就说,冷言雪与柳氏怎么这般安静,原来醉翁之意不在酒,南木宸的婚事当真就确定铁板钉钉了。
眼下,她如果说是沈男抄袭他的,沈男必死无疑,且,沈男又是通过如何途径抄袭。
如果她说她不认识沈男,沈男,同样死。
如果她说她认识沈男,那……谣言四纷起,风流止不尽……
好毒的心肠。
“皇上…。”冷丞相上前一步,面色恳切。
“不必了,这戏法儿本就是沈男所创,我借由而来,如此而已。”冷言诺起身,开口。
在他旁边慕容晟睿感受着她刚才那一刻所有的情绪,她明明面无异色,明明安然若隅,可是他就是感受到了那么极度复杂而万幻的内心情绪。
冷丞要看着起身走来的冷言诺,眼底一亮而闪的精光滑溜得很快,甚至于冷言诺看到了冷丞相一幅虚伪错愕表情后的冷笑。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冷言雪听到冷方诺的言语,眼底的笑意终于张扬出眼角,遂偏过头去看柳氏,却见柳氏只是极淡的与她对视一眼后移开。
冷言雪欣悦的面容一怔,面色瞬间有些晦暗,须臾抬起头看着冷言诺,眸光冰冷黑暗。
南木宸看着冷言诺,自然猜到今日之局针对的是谁,眼见她承认,他身子也微怔。
南湘仪此时目光却越过人群,看向慵懒自饮的楚浴染,面色有些灰暗,这几日,楚浴染对她总是不温不淡的,南木宸又带来母后的口谕,让她尽快回国…。
楚浴染依然坐在坐位上,看着亭亭起身的冷言诺,即使依旧一幅淡然慵懒之态,也难掩眸中那刹那间流转的诧异之色。
“璃王妃刚才说…。”太傅大人此时起身看着冷言诺。
成王与成王妃以及镇国将军府的严忠老将军此时见殿内情形,皆心思各异。
严忠将军本来是常年戎戌边关,但近年来因年事已高,其下子女除了一个孙子较为出息外,无一能承担其职的,最后无法,只得提用冷丞相之嫡子冷俊青任边关将领,其孙子严苛为副领。
冷言诺此时看着太傅大人关心的眼神,感激一笑,方才道,“他叫沈男,我们原本就是认识的。”
一语出,四堂惊。
堂堂璃王妃公然承认与一陌生男子相识?
众人遂纷纷看向璃王,却见其一幅温雅之态眸目温深的看着冷言诺,面上并无任何异常变化。
瑞阳皇帝手拳紧拽后又松开,心下决心一定,如果要伤害诺姐姐,就算落得一个不识恩义的暴君又如何,没有诺姐姐,何论有他今天。
瑞阳皇帝思极此,手刚要抬起,便听得耳边传一阵低语,随后不着痕迹的顺势拿起茶杯,喝茶…。
“爹难道忘了吗?”冷言诺不理会众人的异色眼光,轻启玉唇,“他是青山村村长的儿子呀。”冷言诺话落又自嘲一笑,“哦,想来,爹爹自然是不知的。”
冷丞相眉头一跳,又笑道,“这个自然清楚。”
“爹当真清楚?”冷言诺追问。
冷丞相一下子捉摸不透冷言诺想做什么,只得答道,“自然。”
“言诺五岁之时被你送出府,去了千里外的偏僻山村,说是为了养病,可是吃不饱穿不暖,还要挨打干活,每夜每夜被饿醒,冬衣不裹暖,夏暑不透风……每每饥寒交迫的日子,都是这位沈男公子相助,才有几月前你接我回来那一日。”冷言抬头望着天,声音没有任何感情的娓娓细述,“言诺一直以为是那些下人自作主张见我年幼所以如此待我,爹爹定然是不知的,没曾想,爹竟然连村长的儿子都知道的,为何却独独让女儿受那么些苦。”
一段话落,冷言诺眸光冰冷的看向冷丞相,你想败我名声,让我进退两难,那我就置诛死地而后生。
两两相碰,玉石俱焚要不得,能伤你自然最好。
沈男看着冷言诺,她的眼神冰冷而明亮,声音清丽而坚韧,她见过她笑,见过她的倔强与坚韧,却从未见过她的冰冷与明光璀璨。
她璀璨于曼珠沙华中,即使说起曾经的潦倒饥寒,却依然光彩亮人,桃之灼灼。
曾经她宛若花圃里坚毅明亮的小花,自强不息而倔强,百折不弯而迂回,是娇嫩花朵长成青春少艾。
如今,她青春少艾,汲然明亮娇然,却多了分从容淡定与决绝,她璀璨,璀璨得流光四溢,冰冷而有情。
冷丞相猛的看着冷言诺,眸中不知是意外冷言诺口中所说的曾经所过的生活,还是意外于冷言诺竟然为了救这男子公然说出自己曾经的惨虐过往。
“看来爹爹原来是清楚的,却眼看女儿受苦,真是好狠的心。”冷言诺语气淡漠,没有丝毫温度
大殿中一时间气氛有些沉然。
君臣俱惊,看面前清亮明亮,貌容绝美的璃王妃亲口说起自己的过往,他们也有儿有女,虽然家中亦有正室对待庶女刻薄些,但是亲耳听到堂堂一国丞相竟然……
楚浴染喝酒的姿势一顿,桃花浴染的眸光轻糊片刻后恢复如常。
花千尧难辩男女的面容上也闪过难得有晦暗之色,原本似乎要说什么的唇张了张又闭上去。
瑶华公主自宴会开始以来都未言语,此时听得冷言诺言,心中亦是震憾不已。不是惊于冷言诺口中饥寒交迫的生活,而是惊于她敢当众剖析自己曾经的过往。
古来女人重誉,即使背后多么不堪,再于人前的都是明亮的,美好的,就如她自己,早早丧夫守寡,可是也不得不强颜欢笑,个中苦楚不曾于人说。
“我与沈男本就自小相识,无可厚非,他于我又是恩人,两人互相知晓的戏法儿又有何奇怪,不过,本王妃今日真的很好奇。”冷言语调一改,“爹今日一出到底是何用意,难道真的是不容于女儿,女儿到底是做错了什么?”
连声责问直压冷丞相。
冷丞相不自觉的后退一步,竟觉得刚才一刹那间冷言诺身上散发的气势凌然逼人。
“冷丞相。”瑞阳皇帝三个字,声音微沉,其心中不满之意不言而喻。
冷丞相此是却突然微微一笑,“此间事情真是复杂,可是这位公子……”冷丞相何等精明,方才转过身看了眼沈男。
这一眼的意思,冷言诺自然明白。
随即,沈男对着上首皇上一跪,“是草民愚昧,妄想借由曾经于璃王妃的恩惠获得高升之位,这才找上了丞相府,此事与丞相无关,更与璃王妃无关,草民虽然曾经帮过璃王妃,但是不过是小义而已,谈不得恩,王妃不必如此心仁,请皇上赐草民一死。”
亲自求死。
众人有些同情可悲的看着男子。
慕容晟睿看着跪在地上一心求死的男子,如玉的容颜上闪过一抹异色。
“不知道沈男最近的家人可好,沈村长与你娘还居于清山村吗?”冷言诺关心的开口。
沈男偏过着看着冷言,眸中愧疚后悔等情绪感激一晃而过。
冷丞相暗赞于冷言诺的狡猾,倾刻间便明白了自己手中的筹码。
见沈男不说话,冷言诺又转过头对冷丞相道,“爹是记恩义之人,此次想必见过沈男爹娘吧,一起接来了吗?本王妃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沈男是有名的孝子,既然能随爹进京,想必安中安隅。”最后几个字冷言诺故间说得缓慢平静。
冷丞相点头,微笑,心中郁闷挫败,却化为嘴上温和的,“嗯,挺好。”
闻言,地上跪着的沈男了紧绷的肩膀一松,这一松,似乎心中悬着的大石落下,人一下子晕倒过去。
……。
“好不容易”令皇上开恩,免沈男“之罪”,因着沈男突然晕倒,慕容晟睿直接开口,送回璃王府。
大殿冷静半响,无人反对。
太傅大人看着冷言诺眸中赞赏之色明显。
其实丞相大人与冷言诺的敌对关系,身为三朝元老,人生已过大半,怎么会不知,看着冷言诺不仅没让自己陷入众矢这守,保全自己的名誉,反而救人,让一心谋划的冷丞相白忙一场,冷丞相是谁,与他同朝为官这许多年他自然了解,于是对于冷言诺更是赞赏,其间心计,智谋,不是寻常女子比得。
至于冷丞相,自然圆滑得很,说是曾经忽略了冷言诺,是为父之过……听得冷言诺表面微笑,实际心底冰凉。
冷丞相终于忍耐不住,开始反攻,那也正好,来而不往,非礼也。
此时皇宫门口。
“哎,你真是冷丞相的女儿?”南宫玉儿似乎吃饱了,精气神也足了,于刚才那百仪殿中不见硝烟的情势似乎不知道般,此时追上冷言诺的脚步。
冷言诺偏过头,看着南宫玉儿,“如假包换。”
“不对,不对,我看你八成是捡来的,嘿嘿,你就不好奇刚才宴会上冷言雪对我说了什么?”南玉神秘兮兮的看着冷言诺,笑得不见眉眼。
捡来的?我也觉得是捡来的,冷言诺掩唇一笑,笑容明亮如华光照耀,“她说了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如何想。”
“哎哎哎,我就讨厌那些个小姐们勾心斗角争宠夺爱的。我决定不帮她对付你,你觉得呢。”南玉追在冷言诺后面喋蝶不休。
“我觉得很好。”冷言诺答。
“郡主。”一道紧随南宫玉儿身后如幽灵般的声音在被自家郡主忽视百遍后,终于忍不住有些哀怨的出声。
南宫玉儿闻言,两手托腮微一皱眉,想到了什么,不理身后人,转过身看着冷言诺,“我听倪月说你讹了我家太子哥哥一万两银子,真的?”
冷言诺瞟了眼南宫玉儿身后的素衣侍卫,道“比金子银票还真。”答得理所应当,毫不扭捏,不过,讹?好像是吧。
“你真有本事,能从我太子哥哥手中讨得便宜,我太佩服你了,她…。”小郡主朝着一旁向丞相府马车而去冷言雪稍去一个轻蔑的眼神,又道,“定然总是欺负你的吧,你放心,从今以后我照着你。”
“好。”冷言诺觉得极其好笑,这南国郡主表面看去倒真是个没心没肺大胆无忌的主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