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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在云梦那座曾软禁过无月的豪华山庄之中。
疏影香榭,云梦娘娘端坐案边,朱若文坐在她对面,影儿和静儿侍立一侧。
云梦娘娘伸了个懒腰,有些意兴阑珊地道:“影儿,魂儿在长鲨帮那边情况如何?”
影儿似乎半晌才反应过来,娘娘是在问自己,忙“啊”了一声,魂不守舍地道:“娘娘在问我么?”说完瞄了一眼静儿。
云梦娘娘有些不满地道:“这些日子你怎么回事?这次长鲨帮之行非常重要,原本该你去的,可你整日就象丢了魂儿,无精打采!魂儿替你去了,你对她那边的情况似乎也一点儿都不关心,到底在想些什么?”说到后来有些声色俱厉!
见她发怒,影儿心中惶恐不安,脸色煞白,娇躯微颤,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云梦娘娘重重哼了一声,转头看了看静儿。静儿忙道:“据探子回报,罗刹门这次出动大批高手,由罗刹仙子麾下二号猛将带队,在鲸鲨帮和长鲨帮火并之际突然现身,局面呈一边倒之势。我方人马加入激战之后,局面稍有好转,但伤亡比对手多出一倍不止,好在人多势众,目前尚能维持僵持局面,谁也无法彻底击溃对手。昨天按娘娘指示,魂儿姐姐已开始和对方谈判长鲨帮每年上缴利润如何分配的问题。燕赤红尚未明确表态到底准备投靠哪方。”
云梦娘娘一拍椅背,恨恨地道:“燕赤红这个老狐狸,想做墙头草么?哼,没那么容易!嗯~其他呢,还有什么情况?”
静儿道:“娘娘,据报绣衣阁也准备插手此事,今天郑统领送来这封密函,可能便与此有关,也许是想协调行动吧?”
云梦娘娘道:“什么密函?为何不及时交给我?”
静儿不禁一怔,赶紧从背后偷偷扯了一下影儿衣袖。
影儿忙从袖中拿出一封火漆封口的书简,交给云梦娘娘。
云梦接过一看,上书“绝密”二字,问道:“何时送来的?”
影儿浑身哆嗦着道:“今天中午,小……小婢忘记交给娘娘了,小婢该死!”说完双腿一弯,跪倒在地。
云梦挥手重重一耳光扇去,怒吼道:“快滚!!给我回去面壁十天!”
影儿白皙的脸上立马出现一片红色掌印,闻言忙仓皇而去,连感谢从轻发落之类的话都忘记说了。
云梦启封抽出信笺,在烛光下仔细看了一遍,随即将信笺往案上重重一摔,怒道:“协调行动,凭他也配!这事和他绣衣阁有何相干?真是哪儿有油水哪里就有他!这家伙最近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以他谨慎的性格,必有所恃!”
她似忽然想起什么,抬头看了看静儿,温言道:“对了,你是否知道,影儿这丫头最近到底是怎么回事?”
静儿有些迟疑地道:“大概……大概和萧公子有关吧?”
云梦“哦”了一声,用手揉了揉太阳穴,眼中露出一付若有所思的神情……
半晌之后,才对静儿轻声道:“你下去休息吧。”
静儿对在座二人福了一福,转身出门,回去找大姐安慰她去了。
见静儿沿着九曲木桥渐行渐远,最后消失于山石之后,云梦才转头对朱若文道:“若文,你觉得郑天恩的后台会是谁呢?父皇已将这类事务交由我全权处理,还有谁有如此权势,敢唆使他和我对着干?”
朱若文迟疑半晌,才缓缓地道:“娘娘难道忘了,刘宇和戴成庆么?老皇爷……”
云梦长叹一声:“想想也是!唉~这些年父皇怠于政事,成天隐居深宫,热衷于搜刮民财,朝政渐渐由这些权宦所把持。只是没想到,他们竟猖狂到如此地步,这些不自量力的家伙,难道给点权力就飘飘然,想造反么?不行!我得回宫面见父皇,力劝他收回奸宦手中大权!”
朱若文低声道:“按说此事贱妾不该多嘴,不过……”
云梦柳眉微蹙:“若文,我从小由你奶大,算得上我半个娘,还信不过你么?有什么话,你但说无妨。”
朱若文低声道:“宫中的事情,唉~皇后性情温和,对太后侍奉至孝,面对皇上宠妃争宠也从不计较,可惜好人不得好报,身为正宫,迄今已达三十七年,却只生下你一个皇长女,即便多方照顾和关怀太子,使得他多次幸免于难,如此贤惠的皇后,却依然得不到皇上的宠爱。”
云梦道:“这些我都知道,也知道母后多年来心中的苦楚,只恨我身为女儿身……这么多年来,若非母后的忍让大度,后宫早已乱成一锅粥了。”
朱若文道:“娘娘天纵英才,老皇爷对你母后冷淡,对你的疼爱却是有目共睹。可惜我朝不象西域某些汗国,子女均可按顺位依序继承王位,否则无论是按长幼排序还是论才干,娘娘都是无可争议的皇位继承人,朝廷岂会落到如此地步?当年我和刘宇一起进宫,这个只会溜须拍马的小人竟能哄得皇上开心,他一个已经够呛,后来又给皇上引来一个更能折腾的戴成庆,问题还是出在……”
云梦道:“正因如此,我才必须力劝父皇呀,照这样下去,国力每况愈下,皇弟振英又非治国良才,那可如何是好?”
朱若文道:“说起郑统领之事,情况很复杂,郭妃原为绣衣阁前任郭统领之女,虽非正宫,却为皇上生下太子,母以子贵,郭妃虽已过世,但绣衣阁中多为太子这位外祖父的老部下,与太子关系匪浅,太子已将绣衣阁视为将来能顺利继位的靠山。官场中人个个势利眼,抱住太子这只粗腿,绣衣阁自然行事越来越嚣张。老皇爷即便再疼爱娘娘,也得顾虑太子的想法,您也劝过皇爷好几次了,有用么?”
云梦颓然道:“是啊,父皇老了,明知绣衣阁近年来胡作非为,却老是这样和稀泥,做事越来越没原则。在对待奸宦的问题上,需人代劳处置繁重政务倒也情有可原,但也不能所托非人呀!无论如何我也得尽力一试,否则家国危亦,若仍劝说不听,我真的很怀疑,自己煞费苦心所做的这一切到底有何意义?”
朱若文忍不住真情流露,黯然地道:“我才不关心朝廷将来咋样,我只在意你!当今天下山雨欲来风满楼,历来乱世之中拥兵自重、占地为王才是王道,才能进可攻、退可守!您有钦赐兵符和宣辽军数十万雄兵在手,拥有北疆这片广阔封地,且才能出众,无论在军中和朝中均深孚众望,何不趁势培植自己的实力?凤吟,我希望你好好考虑一下自己的未来,何必殚精竭虑为他人作嫁衣裳?”
云梦沉默半晌,幽幽地道:“不知已有多少年,你没这样叫过我的名字了,我相信你说的都是真心话。不过,这话今晚说过就算,以后不必再提,传出去可是杀头之罪。对了,缇儿最近除了每日请安,人影儿也不见,成天窝在屋里干嘛?”
朱若文皱眉道:“她最近又迷上绘画,却尽画些愁云惨雾、妖魔鬼怪之类,活像地狱一般,看着怪渗人的!前些时进宫硬是把皇上最为喜爱之物、唐林真迹《蟾宫月免图》讨了回来,好好欣赏也就罢了,偏偏在上面又是题诗又是作画,把一幅名画当作画纸来使,实是暴殄天物!我怎么劝都不听。照我看啊,这丫头一定有什么心事,上次在渑池……”
烟雨楼。
那是疏影香榭以南,后花园最深处一栋幽静雅致的小楼,琼花玉树掩映下,楼上此刻尚有烛光透出,却是如此晦暗不明。
暖阁之中,地上铺着厚厚的波斯地毯,给人一种厚重温暖之感,雅致烛台上只插着一支细细的蜡烛,一灯如豆,四壁景象模糊难辨,似乎主人不喜光亮。
灵缇推开书案之后那扇格子雕花窗户,烛台上微弱的火苗一阵摇晃,如巨掌压顶,房间愈发昏暗。她静静地凝望天际,滚滚黑云缝隙中那团摇曳不定的白色就象那辆决绝而去的马车,渐渐被翻卷的浓云掩蔽、隐去……
“为什么?没有一丝留恋……”她心中问过无数次,始终没有答案。
窗外大雪纷飞,朵朵雪花如飞絮一般飘落在她娇躯之上。落在她那清丽绝俗的娇靥和颈项之上的雪花,渐渐化为水珠慢慢向下流动,有几滴流进短袄领口之中,带来一阵冰凉刺骨之感,她却似毫无感觉,似乎希望以此来冷却心中火一般的炽烈思念和浓浓忧伤。
在她的脚边有一辆粗陋难看的小四轮车,与屋里豪华典雅的摆设殊不相称,车前那根手扶横梁上绑着一根绳子,这是无月在渑池曾经用过的那辆小四轮车么?它怎会出现在这儿?
窗户右侧墙上挂着云海山人唐林名作《蟾宫月免图》,画轴长五尺余、宽三尺,旁边题诗一首“鲛室影寒珠有泪,蟾宫风散桂飘香。”字迹娟秀,不知出于何人手笔?画轴中桂树下玉兔姿态各异,一白兔前左脚提起,仰头凝视前方,另外两只灰兔旁立,顾盼生姿。兔子造型凖确,生动传神,桂树枝繁叶茂,湖石怪立,树下绿草如茵,群芳争艳。用笔工细,一丝不苟,构图丰满,但繁而不乱,意境清幽,不愧为名家手笔。
然而画中却比原作多出两位人物,一个是衣袂飘飘的仙子,而湖石之后,一位仙童探头探脑,似乎正陶醉于仙子的绝代风华。二人身侧仙气缭绕,形貌颇似传说中的金童玉女。虽然作画之人技艺不凡,画来颇为传神,但究属画蛇添足,唐林若泉下有知,非气疯不可!不知是谁那么大胆,竟敢在如此珍奇的名家真迹上任意涂鸦?
灵缇的目光穿越无数雪花形成的雾障,看向天边那一团团若隐若现的乌云。也不知是月儿在动,还是云儿在飘,弯月正缓慢穿梭于乌云之间,时而隐没,时而由云间探出一角,为朦胧灰暗的世间送来一线光明。
在她眼中,这些黑沉沉的乌云堆积缠绕漂浮所构成的画面,与时常出现于梦中的场景何其相似?唯一缺少的,是那条淡淡的身影,那条她永远看不清、摸不着,只要她一靠近便会消散于无形,却似乎早已和她的灵魂缠绕在一起的身影。
灰暗、朦胧、冰冷、恐惧,和那不断地扭曲、哀嚎着的身影,虽如梦如幻,却每每令她有身临其境、生离死别之感,这几乎就是她梦中的主旋律。
也不知从何时开始,她都会在月色朦胧的深夜,呆呆地看着天际那变幻莫测的淡淡云岚,从不间断。她总感觉,自己某些重要经历已不复记忆,而这样的画面,或许可以唤回一丝灵感,帮她找回些许线索?
那天第一眼看见他,她便有些怀疑,他就是时常出现于自己梦中,依稀漂浮、扭曲、哀嚎着的身影。那神态、那身姿,虽只是初见,但感觉却像是共同生活了千千万万年一般熟悉。那音容、那笑貌,是如此刻骨铭心,似乎早已深深刻在心灵深处!自己魂牵梦绕、灵魂所系之处,就在他那双深邃似海的明眸之中!
“此刻他在做什么呢?偶尔还会想起我么?或许,他早已忘记把背影留给了谁?”她心中幽幽地默念。
转身出门,穿过雅厅,沿着红木走廊往东头行去,经过厢房时,听得里面冰儿鼾声大作,睡得正香。她真有些羡慕这位贴身丫鬟,想吃就吃,想睡一落枕就睡着,总是那样无忧无虑!
走到走廊尽头,踏着假山石径缓缓而下,来到小院花园内、那座雕梁画栋的赏雪亭之中。原来,这栋小楼与背靠的假山竟合为一体,经由假山上下楼。如此奇思妙想,估计也只有象她这般心窍玲珑剔透的人间仙子,才想得出来?
风雪越来越大,寒意越来越重,弯月已隐入浓浓乌云之中,天地间陷入一片黑暗,那条淡淡的美丽身影似乎已与这死寂般的黑暗融为一体……
济南周府秋水轩餐室中,上午,烟霞仙子用过早餐后心满意足地回栖凤楼去了。看着心愿得偿的闺蜜那摇曳多姿的曼妙背影,慕容紫烟宛若身上被剜掉一块肉,若有所失地瞪了无月一眼,责问道:“老实交代,昨夜和这个狐狸精是怎么回事?”
无月放下筷子,似乎一下子没了胃口,支支吾吾无言以对。
慕容紫烟冷笑一声:“这么快就忘光了么?看来我得把你俩关进悔过窟和花影作伴,好好忏悔一下,兴许你就想起来了。”
无月迟疑着正要说话,彩虹匆匆走了进来,送来一封摘月以暗语写给夫人的飞鸽密函。
为了保证飞鸽传书的安全性,黑鹰堂堂主晶丽莱采用的是分站多层暗语传递之法。比如,摘月从甲地写好一份暗语密函,用信鸽传递到乙地的中转站,该中转站将甲暗语按对照表转换为乙暗语发送到丙站,以类似方式转换为丙暗语……以此类推,密函抵达目的地之后,才会由专人将其转译为明文供接收人查阅。
每个中转站只有一种收发暗语的对照表,即便一两种对照表被敌人得到,转译之后还是暗语,仍无法破解密函内容,除非能将信息传递链所有对照表同时得到,这几乎是不可能的。拥有所有对照表之人只有慕容紫烟和北风二人而已,这种情报传递方式非常安全。
所谓冰山一角,罗刹门中人人做事都如此用心,要想不强大都难!
摘月密函中写道:“自天门提出谈判,小婢已按夫人授意,提出将长鲨帮上缴黄金按七三分成,天门坚持要按五五,但六四分成似也能接受。不过,后来又横生枝节,绣衣阁高手于昨晚突然现身,情况变得复杂起来。绣衣阁是否和天门沆瀣一气,眼下尚不得而知,下一步该如何行动,尚祈夫人示下。”
如此局面和慕容紫烟原先的设想出入很大,若仅仅是天门,她大可调集人马和对方硬拼,可是有大内密探绣衣阁出面,她不得不有所顾虑,和绣衣阁过早公然对抗有悖于她的长期战略。
儿女之私只好先放在一边了,任凭她胃口再好,一大早得到如此不利消息,实在影响心情,她一边沉思,一边偕同无月来到书房,派人将北风、晓虹和晶丽莱等人找来一起商讨对策。
人到齐之后,慕容紫烟首先把密函让大家看过一遍,然后缓缓地道:“以目前情况来看,我们若志在必得,必须再次增派人手,你们看这样做是否妥当?”
北风看了看晶丽莱,首先发言道:“据晶堂主所掌握的情况,天门和绣衣阁虽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但矛盾似也不少,我们是否可以想法利用一下?夫人既不愿和朝廷过早对抗,对绣衣阁不得不慎重一些。”
晶丽莱点了点头,表示赞同。彩虹则一直站在无月书案边看他练习书法,不时和他交流一下心得,谈得很有些投机,暂时没有表态。所谓大智若愚,大概就是这意思吧?
北风在一边看着,心里颇不是滋味儿,“彩虹,你即便不表示意见,也该过来听听大家的讨论,干嘛象个没事人似的!”
彩虹点点头走过来,依然没吱声,在这里她是小妹,替夫人和无月打打杂是她的主要业务,对于重大决策,她想不出什么好招,也几乎轮不到她提建议。至于飞霜,夫人时常都懒得招她来开会,因为她来了也只是摆设,要她的脑子想出一条别出心裁的创意,估计比让她亲手处死一百个犯人更加困难。
这儿尚未商讨出一个结果,又接连有两份密函过来,内容是陕北镶白旗和渤海镶黄旗那边已各自按照指示,开始采取相应行动。
慕容紫烟也得花些功夫来加以协调,有关指示和汇报的飞鸽传书往来穿梭不断,颇有分身乏术之感。
无月心里有事,见大家久议不决,渐渐有些不耐,便趁慕容紫烟忙乱之际放下笔想开溜,尚未跨出书房门槛便被她拧回来了:“无月,你不好好练书法,又想跑哪儿淘气?”
无月抬头看了看她:“我去看看二姨娘,您那天不是答应过的么?”
慕容紫烟看了他一眼,拎住他耳朵的手一会儿稍稍松开,一会儿又重新捏紧,如此反复多次,半晌没吭声儿。无月等了一会儿,有些耐不住,便趁她手指稍稍放松之时一溜烟儿地跑了,这次慕容紫烟倒没有再追上去捉拿逃犯。
北风见他如此着紧的神态,知道他心里必定又生出什么花花肠子,满心想追上去看看,可公务繁忙一时走不开,坐立不安地显得有些心不在焉,半晌之后终忍不住说道:“夫人,无月就这样跑去,是进不了地宫的。”
慕容紫烟正忙得焦头烂额,随口说道:“那是他的事,他可是聪明得紧,兴许能骗过飞霜也说不定。”
北风可不这么想,皱眉道:“夫人,我还是过去看看吧?”
慕容紫烟叹口气,点了点头,白影一闪,由她眼前风一般掠过,又不禁摇了摇头。
且说无月一路跑一路回头,唯恐干娘想不通再次追上来,还好没有。
他兴冲冲地跑到前院东边的第三营区,那是精卫队上红旗驻地、飞霜的地盘。
经过一道房门时,隐隐听见里面传来一阵女人的呻吟声,他心想莫非是哪位精卫队员病了?
推开房门一看,却是渑池悦宾楼的老板娘,此刻浑身赤裸被镣铐四肢张开地锁在通铺上,一个童子军正挺枪猛干,他身后还有一长排光着下身、挺着嫩屌的童子军在排队等候。
无月前两天听夫人说起过,老板娘眼下已有了身孕,被夫人下令锁在童子军宿舍中充作寮母。所谓童子军是罗刹门将士们的子女,年纪从十岁到十五岁不等,优秀的经精选拔后可进入精卫队或罗刹旗兵,差的自然淘汰,充作牺牲祭天,父母们对如此严酷的淘汰法则倒也认可,女真部落严酷的生存环境使然,有限的资源只能养活优秀者。
女童子军住在彩虹的四营区,随精卫队上蓝旗一同训练。三营区住的是男童子军,每间宿舍三十个男孩,共七间童子军宿舍。
所谓寮母,是夫人找来供男童子军发泄性欲的中年妇人,以激发他们的勇气和血性,只能是外面的良家妇女,怕染上花柳病,找不到愿意的,夫人就派人出去抓。童子军随时可爬到寮母身上发泄,即便怀孕后和经期都不例外。寮母每天要接待两百来个童子军,只有两个时辰的睡觉时间,可想而知是多么痛苦!
然而无月很清楚,等待老板娘的,将是更加令人发指的残酷下场!
他找到飞霜手下十七纵队队长艾尔菱,急吼吼地说道:“艾队长,我奉夫人之命去地宫看看二姨娘,快带我去!”
飞霜主管刑罚,所有人犯都由她手下这位艾队长负责管理。
谁知艾尔菱跟飞霜一个德行,见他来了,恭恭敬敬行了个礼,却淡淡地道:“既然奉夫人之命,请出示腰牌。”
无月心里一紧,说道:“我来得匆忙,忘了找夫人讨,请姐姐通融一下吧?”
艾尔菱道:“这可不行!”
无月陪笑道:“艾队长,我跟您的妹妹可是很好的朋友,通融一下嘛!”
艾尔菱板着脸说道:“没腰牌,就是尔莎来了也不行。”
无月磨了半天嘴皮子,艾尔菱依然无动于衷。无月心知回去找干娘也是白搭,她多半不愿给,便对艾尔菱发狠道:“你把飞霜叫来,我跟她说。”
飞霜慢条斯理地走来,浑身寒气逼人,无月不禁后退一步,做出那付他反复照镜子训练出来的最动人的笑容,“飞霜姐姐,昨天晚宴上没喝醉吧?”
飞霜漠然道:“无月,这跟你有关系么?
无月笑容凝固在脸上,显得有些僵硬,一时收不回来,两腮肌肉有些酸疼起来,讪讪地道:“我这不是关心姐姐嘛,那个……”
飞霜冷冷地打断他道:“你还是多关心一下自己吧,瞧你最近闯了多少祸?把大姐可害惨了!若非夫人格外开恩,我早把你关进锁龙洞水牢之中!我说偌大府中就你一个闲人,你不觉得惭愧么?”说到后来已有些声色俱厉。
除了夫人,无月最怕的就是这位冷美人,不禁嗫嚅着道:“不是我不想做事,而是夫人……”
飞霜说道:“少废话,找我何事?”
无月把来意说了一下。
飞霜懒得理他,摇了摇头,摆明必须要有腰牌才能放行。
无月无奈,将她拉进值班室猛灌迷汤,把她捧上了天成了天仙化人,谁知却被飞霜奚落一通:“无月,我可不象大姐,被你灌碗迷汤就找不到北了,你死了这条心吧,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没有夫人的腰牌,即便是我的至亲骨肉,我也不会通融的。”
无月一时无计可施,幸好北风赶来,对飞霜说道:“三妹,让他下去吧。”
飞霜冷冷地道:“有大姐这句话,小妹当然照办。”这才签署了一份进入地宫悔过窟的通行证,唤来一个队员带无月下去。
北风说道:“三妹,不用另外派人了,我带无月下去。”
飞霜扯扯她衣袖,将她拉到一边,低声道:“大姐,您老是如此护着他,苦头还没吃够么?而且置本门条令于何地?您这样最终会害了他的。”
北风不悦地瞪眼道:“三妹,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教训大姐了?倒是你,年纪轻轻的成天板着脸象个老虔婆,看以后谁敢要你!”
飞霜噗嗤一笑:“教训我可不敢,小妹真是冤枉,为好不得好。我呀,情愿终身不嫁,也不愿象大姐这样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北风啐道:“少跟我说狠话,等你以后有了心上人,就知道水深火热是啥滋味了。”
飞霜瞅了那边等得不耐烦的无月一眼,低声道:“大姐,咱姐妹几个可是有攻守同盟的,您可要对妹子们负责,不要找来一个废物啊!”
北风深深看了无月一眼,幽深黑眸之中群星璀璨,“大姐辛苦挣扎多年,啥时对你们不负责任了?我相信他会成为一位盖世英雄,怎会是废物?我看你是对他有偏见,三妹若觉得憋屈,大可毁约。”
飞霜说道:“我知道大姐对我们的好,我这不是关心您嘛!”
见北风把自己带回后院,无月不解地道:“地宫入口不在三营下面么?”
北风低声道:“当然不,这可是秘密,你跟我走就是。”沿着主干道进入后院大门,便折向东偏北方向,向着四女卫居住的飞鹰阁而去。
无月长叹一声:“每次我遇到麻烦,都是姐姐来解围,真是谢谢您了!”
北风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油纸包塞进他手中,黛眉微蹙地道:“跟姐姐还客气什么?你少跟晓虹那丫头眉来眼去,比感谢我强多了。”
无月打开纸包,里面是几块他最爱吃的香喷喷的酱香牛肉,正好早餐没吃饱,边吃边诚恳地道:“姐姐脑子里都想些什么呢?其实,我这辈子最该感激的是你,若非你把我带回来,也许我早就饿死在那片荒野之中了!而且,作为男子汉,我总得有些作为,免得被人瞧不起,以后还要多多仰仗姐姐帮忙哩!”
北风一脸赞许之色地道:“姐姐就知道我的无月是个人物,假以时日必将一飞冲天,成为一个盖世英雄,我一直盼望着这一天早日到来。没问题,只要你说一声儿,姐姐一定帮你!”
这就是她不如飞霜之处,有时做事不讲原则,还没问是什么事儿就答应得那么快?若是无月要她对付夫人,她也能答应么?
无月借此机会向她说了一些内心的想法,以争取她的支持,同时说明自己为了达到目的,也许需要接触各种各样的人。
北风听得有些云里雾里,只是问了一个自己比较关心的问题:“你说的这些人,也包括女子吧?”
无月点头道:“也许吧,不过我可以发誓,我心中最重要的人,只有干娘、北风姐姐和大姐!”
北风咬了咬下唇,幽幽地道:“你就知道哄我,以后的事儿谁知道呢?据我所知……”
飞鹰阁位于后院东南角、秋水轩东南二十五丈和暮雨楼正南二十丈处,是一座方形跨院,大门开在东南角,进入圆拱门后左侧是门房,靠南墙向西直抵墙角坐落着一排平房,共五间守卫所居的厢房。
过了门房迎面是二层的彩虹楼,依跨院东墙而建,一楼西屋为厢房,东屋是储藏室,门外是宽约五尺、由木板铺就的厢廊,楼梯在厢廊西头。上楼后是屋檐下的一条木质走廊,走不了两步便到了雅厅门外,再过去的东屋为彩虹卧室,楼梯、走廊和所有房门全朝南。
彩虹楼正西是依跨院西墙而建的飞霜楼,正北是位于跨院东北角的北风楼,北风楼西边是位于西北角的摘月楼。四栋小楼呈两行两列整齐排列,间隔均为一丈,形成十字形楼间通道,每栋楼的布局都一样。
进入飞鹰阁后,北风拉着无月的手一路来到北风楼的储藏室,门外两名高大威武的精卫队员标枪般挺立,见大统领过来,齐齐抬手“唰”地一声跺脚立正、行礼。
储藏室布置成一间办公室,沿右墙一溜摆了五套桌椅,正埋头整理文件资料的五名守卫也同时起立、行礼。
无月将通行证交给坐在前排那名守卫,他仔细看了看飞霜的画押,随即走到后墙边,在墙角按动五六下,墙面发出一阵“嘎嘎”响声,他掀开一幅硕大画轴,里面现出一道厚重的暗门,“大统领、公子,请进。”
二人进去之后,身后暗门又缓缓合上,光线立刻暗了下来,唯有甬道下方隐隐透出明暗不定的桔黄色火光。
沿着这条向下倾斜的石梯甬道下行约十丈左右,是个拐角,左转进入一条略向下倾斜、宽约六尺的甬道,甬道右侧齐人高处,镶嵌着一个雕刻为虎头形状的桐油灯,一灯如豆,发出青幽幽的微弱火光,使得黑色的虎头显得愈发狰狞可怖。和所有地下建筑一样,特别安静也特别压抑。
北风指着洞顶那十六个寸许圆径的小孔说道:“这些小孔除用于通风外,还是极佳的传音系统,整个地宫无论何处,只要稍有声响,监控室里都能察觉得到,而且尚可有选择地向地宫之中任何地方传音,以传递讯息。当年安装这套系统,动用上千能工巧匠,整整花了一年时间才完工。”
无月点了点头,说道:“难怪这儿不象普通地窖里面那么闷、那么潮湿。”
沿着甬道走了不到十丈,便到了尽头,再无出路。北风在石壁上敲击几下,片刻之后,右侧石壁伸手难及的高处,现出一个一尺见方的孔洞,只听里面有人说道:“通行证!”随即从上面垂下一个小巧竹篮。
无月忙将通行证放进去,那人拉上竹篮,拿起仔细看了一阵,又重新还给了他。片刻之后,甬道尽头石壁之上传来“咔咔”之声,一道厚约三尺的石门缓缓滑开,缩进右侧石壁,现出一条通道。
进去之后,甬道变得曲折繁复,沿途就象这样,大约每过七八丈就有一道石门拦路,又经过五道厚重的暗门,总算进入地宫通道之中。
无月发现,和进来那段不同,甬道变得愈发弯曲,一路左弯右拐,而且岔道无数,每行十丈便会遇上左右分岔两条甬道,看上去一模一样,分不清哪条是干道,哪条是岔道。
还没走进去多远,无月便已转得晕头转向,分不清东西南北。他渐渐发觉,你若想沿进来的方向往前直行,一路选择稍直的那条岔道前行,反而会把你不是引向左边,就是右侧,甚至有可能又折了回来。
幸好有北风带路,即便如此,无月但觉自己一路跟着北风在胡乱绕圈,感觉就跟走迷宫一般,只要选错一条岔道,便会被困其中,再也找不到出路。
见他有些发闷,北风又说道:“你别看甬道里很安静,一个人影不见,其实里面机关密布,每隔二十丈便有一个暗哨,随时可以发动机关。若有敌人攻进来,即便没在里面转晕,也绝逃不过机关暗器的凌厉攻击。”
说话间,前方又出现一条岔道,在左边那条岔道的左侧上方,题有“锁龙洞”三个簸箕大小的金色古篆,北风说道:“这就是通向锁龙洞的石门。”
无月好奇心起,不由得拉拉北风柔荑,说道:“姐姐带我进去参观一下好么?”
北风摇了摇头:“这份通行证只能进入悔过窟,守卫只认通行证不认人。没有飞霜签发的通行证,即便夫人亲来,守卫也不会放行。”
无月气哼哼地道:“飞霜这帮手下怎么都跟她一个德行?个个都跟铁面判官一样,居然连夫人都敢阻拦,太无法无天了吧?哼!”对飞霜他怎么看都不顺眼,少不得遇上机会便会奏她一本。
北风耐心地解释道:“你有这种想法,是因为你还没有真正见识过罗刹门是个多么庞大的组织。所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若没有铁的纪律来规范各级人员的行为,夫人若不授权各级主管负责监督和执行,如何管理十多万嫡系精锐和数十万外围人员?就拿三妹来说,夫人既让她主管刑罚和囚犯,自该让她按制度铁面无私地放手施为,若夫人处处干涉于她,或者夫人的亲朋好友就可以违反制度,不仅难以服众,而且夫人岂非要忙死了?”
无月想想也对,总体而言,北风说的话他总是深信不疑、无条件接受,从未和她争辩过。北风对他的关心无人能及,他知道即便自己十恶不赦,被整个世界唾弃,北风也不会遗弃他的,就像流落渑池街头时那样,他自然和她最亲,连青梅竹马的大小姐都比不上。
他跟随北风行入右边那条甬道,曲折前行,又经过五个分叉路口之后,北风终于停了下来。
无月抬头一看,见左侧石壁之上高高地题着“悔过窟”三个簸箕一般大的字,以狂草书写,个个铁划银钩、笔画相连,并填以红色,活像一条张牙舞爪的火龙,令人不由得心生敬畏之情!
验过通行证之后,石门打开,沿甬道前行约八丈,无月但觉豁然开朗,入眼是一个宽两丈、长四丈的穿堂,穿堂对面照壁迎立正中,照壁两侧各留下五尺宽的通道,竟隐隐透出天光。
无月不禁纳闷:“难道穿过照壁便出了地宫?悔过窟难道竟在地面上么?可一路行来,没感觉甬道向上倾斜呀?”无论如何,在甬道中七弯八拐地走了老半天,他心中的气闷和压抑之感已一扫而空!
他左右打量一眼,见穿堂两侧各有三间石室,每间石室都有一个窗户,里面还挂着窗帘。除右侧第一间石室开着们以外,其余都是房门紧闭,他心里暗道:“这些石室该是飞霜属下看守们的居住之处吧?”
照壁可移动,四周雕刻着五彩缤纷的云纹,云纹之间镂刻着朵朵白色云彩,白云之上,一条红色火龙和一只青凤相互盘绕,龙口与凤嘴面面相对,中间是一颗光彩夺目的夜明珠,在暗淡蓝色天光中散发出绿幽幽的光芒。下面有个凸台式底座,如同一座大大的屏风,右下角题有“仙师夜冰留赠”字样,看似干娘笔迹。
“照壁上这幅雕刻,似乎暗示《素书》之上“凤鸣九天,龙游八荒,双蛟共珠,羽化成仙”这句口诀么?我原本一直在想,共珠共珠,到底怎么个共法?原来竟是龙凤阴阳之气融汇共炼之意么?如此一来,和干娘合璧双修,进境岂非快上许多,干娘咋就没想到呢?”无月心中暗忖,跨步迈过照壁。
他眼前突然一亮,迎面约十丈开外,竟有一座花园!
花园大致呈正方形,占地两亩半左右,金色阳光由头顶左侧倾泻而下,滋润着花园中的四季花卉,倒有大半花朵纷纷绽放、争奇斗艳,宛若突然便又回到春天!
在寒冬腊月,突然见此奇特美景,显得十分诡异。
无月抬头看去,天穹之上,竟有七八条尺许长鲤鱼在空中排成一线,正曲折来回地游动!
鱼儿居然能飞?他此刻已然全懵,疑似梦中!北风见他一付痴呆之色,只是笑而不语。
无月正待动问,却见一位青衫长袖、淡花罗裙的绮年美妇正徜徉于花海之间,秀眉微蹙,似在沉思,身后一个发挽双髻的小丫鬟挎着花篮剪花枝,动静得宜、宛若画中。
那不正是花姨么?无月大叫一声,沿着花间小径“噼嗒噼嗒”猛冲过去!
花影也看见了他,大吃一惊之下呆了片刻,也激动得如飞燕投林一般向他飞掠而来!
眼看着激情的碰撞、甜蜜的拥抱即将出现,在如此人间仙境上演,那是一幅多么浪漫的画面?
然而且慢,跑就跑嘛,哪来如此古怪声音?
原来无月靴子跑掉一只,被鞋带挂着晃荡不止!
北风忙追上前,大煞风景地捉住他,帮他把靴子穿好,细心地系好鞋带,嘟起樱唇嗔道:“见了二姨娘就这么兴奋?在渑池救你出来,也没见你这么激动过!”
无月嘿嘿笑道:“见了北风姐姐这样一位娇滴滴的小姑娘,我总要含蓄一点,否则岂非焚琴煮鹤、大煞风景?”
北风每次解下面罩总会引得妇人们美誉如潮,就唯独没人用“娇滴滴”这样的词汇赞过她,因为这不符合实际情况。
见无月如此随口敷衍自己,美人大为不满:“见了二姨娘就不用含蓄了么?”
终于见到花影,无月喜极忘形之下竟揽住北风腰肢,在她那白里透红、吹弹得破的玉颊上“啵”了一下,笑道:“我原本以为对姑娘家要含蓄一些,既然北风姐姐不愿意,那我就来点直接的!呵呵……”
北风一时愣在当地,娇羞无限、又气又急,不知是否该出手教训教训这个小流氓!然而想想,这还是无月首次对自己做出如此出格的举动,心里……
尚未等她想出该采取何种暴力手段,无月已“嗖”地一声窜了出去,敖包相会去了。
浪漫的画面终究还是没有出现,怕再刺激到北风,无月和花影只是紧紧地抓住对方的手,心里纵然激动,却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半晌之后,花影才幽幽地道:“这些日子以来,除了贴身丫鬟,和那几个轮班守卫,再没见过一位故人,我一直在想,有那么一天,下来看我的会是谁呢?我想到过很多人,比如夫人和下面几位姨太太,唯独从未想到过,竟会是你……”
无月心情沉重地道:“是我害了花姨,所以您不愿想起我吧?”
花影凝视着眼前这张纯洁无瑕的脸庞,和那双碧波荡漾、令人看上一眼便会禁不住心跳的深邃眼波,胸中猛然涌上一种说不出的滋味,低垂臻首,躲闪着他的烁烁眼波,低声道:“不……每个梦中我都在想,都在盼。然而现实中,我不敢……我看你那么怕夫人,你敢么?”
无月说道:“怎么不敢!这些日子我天天都在想你的事儿,上次趁干娘高兴,便求她允许我来看望你。听她口气,若不出什么意外,也许很快便会放您出去。”
在他心中,无论如何,花影都是他的第一个女人,是他成年仪式的奠基人,使他从男孩变成了男人。所以他觉得,自己对她有份责任,不能弃之不顾。
花影道:“谢谢你对花姨费了那么多心思,你今天能来看我,我真的好激动!就冲这一点,即便受再多委屈,我也觉得值了……”
无月看了看头顶,又想起心中的疑惑,不由得问道:“花姨,这里面怎地如此古怪,外面冰天雪地,这儿却温暖如春、开满鲜花不说,鱼儿竟还可以在天上飞?”
北风在一旁说道:“上面这片天,其实是由十多块巨大的水晶熔合而成,再上面便是前院练武场南边那个小湖,你看见的鱼儿是在湖中游动,并非在空中。此地深处地下,除了通风管道,完全和上面隔绝,本就冬暖夏凉,加上有阳光照射,自然会温暖如春,又有适宜的湿度,自然四季都会遍地开花……”
无月这才恍然大悟,不由得对如此奇思妙想赞叹不已:“是谁想出如此绝妙的主意啊?真是天才!”
北风低声道:“大小姐周韵。三年前你俩被夫人接回府中之后,她因为淘气闯祸经常被夫人关进地窖面壁思过,百无聊赖之下,她想出这么一个法子取乐,刚好夫人正打算扩建地宫,便照此建造了。”不知咋地,她心里忽然涌上一阵寒意,娇躯忍不住颤抖几下。
在无月印象中,干娘对大姐特别宠溺,甚至是纵容,对二姐周怡则非常严厉,却不知原因何在?他倒是很了解大姐,为人既孤僻又爱异想天开,偶尔还有些神经质,成天变着花样胡作非为,到处整人搞破坏,府中之人除了干娘之外,见了她都得绕道走,个个避之不及,唯恐惹祸上身,连府中德高望重的李嬷嬷也经常遭她暗算。
他还记得,最离谱的是,有天夜里大姐不知从哪儿逮来十多只大老鼠,趁李嬷嬷睡着之时塞进她衣裤,在里面乱钻乱爬,还专门啃食她身上最软最嫩之处。李嬷嬷那年已快五十,阴门松弛,有只老鼠竟钻入半个身子啃咬她的花心!李嬷嬷的奶头和下阴被咬得鲜血淋漓,痛醒之后,屎尿都被吓出来了,她那屋里整整臭了好几天!
即便这样,干娘也不过就把大姐关进地窖几个月而已。
无月愁眉苦脸地道:“大姐的确是个天才,当然,在整人方面更是!幸好年初远嫁扬州去了。”
北风苦着脸低声道:“可不是么!在我印象中,她唯一不敢整的只有夫人了,对你也还算手下留情,连二小姐,她的亲妹妹都被她欺负得几次离家出走,有一次还闹着要自杀……”
无月嘿嘿笑道:“姐姐也被修理过咯?”
北风不寒而栗地道:“那还用说!大小姐一向横竖看我不顺眼,我是被她整的重点对象!那年冬天一个最冷的夜里,她在我茶里下了迷药,趁我昏迷,和她那个丫鬟贞雯将我扔进湖水之中,差点没把我淹死和冻死,足足躺了十天才活过来!不过话说回来,有她在,夫人暴怒时你当不至遭到虐待,所以我宁愿她留在府中护着你……”
她还待再说,却见一名守卫匆匆而来,对三人各自福了一福,转对北风道:“大统领,旗主刚才在上面传音值班石室要属下转告您,夫人有急事找您商量。”
北风不敢怠慢,忙告辞而去,白影一闪,霎时不见踪影。
花影对无月说道:“站了这么久,也累了,到我屋里坐坐吧,我给你烹壶好茶”
无月一路走,一面举目四望,但见花园所处之地,是人工在地底深处凿出的一个长约二十六丈、宽约十九丈的长方形巨大洞室,穹顶平均高度约为四丈,占地八亩左右,就象一个巨大天井,顶部被凿成圆拱形,将天井上方的重量平均分配到周围地底,花园穹顶大半部分为水晶融合而成,也被熔炼为内凹形。
靠入口近一半之地,表面平整,可供人活动或练武,靠里便是花园。
花园左右两侧石壁较长,上面各凿出三座类似于四合院的洞窟,入口对面石壁稍短,只有两座洞窟,每个小院都开着圆拱门,门上各自题有红色编号,入口右侧第一座为一号院,环绕花园依次往下编号,到入口左侧第一座为末尾的八号院。
悔过窟就像是座更大一级的四合院,只不过所有外墙和内墙均为自然的山石而已。所谓外墙是指悔过窟周围甬道内侧石壁,悔过窟就是由这些七弯八拐的甬道所环绕的洞窟群。
这些深处地底的石室通风不错,采光也好,石室中厅堂、暖阁和卧室也和地面建筑类似,感觉不出有多大差异。当然从建造来说,和地面建筑正好相反,地面建筑是筑墙隔出房间或围成院落,地宫则是在岩石泥土中硬生生地挖出房间和院落,所消耗的人工不可同日而语。
无月随花影走向花园右侧中间那座二号小院,进入拱门之后,里面是个天井,摆了数十个花盆,里面栽植着水仙、芍药和山茶花等八种花卉,中间还种着一排青翠欲滴的修竹,令生活在寒冬腊月的他倍感清新。
更令他奇怪的是也有阳光照射进来,抬头一看,天井顶部中间光亮透明,虽不见鱼儿,估计也是镶嵌着稍小些的水晶,约占屋顶一半面积。
他不由问道:“花姨,这八座小院的天井顶部都有水晶么?”
花影笑道:“水晶这么贵,当然不是,只有这个院子,以及四号和五号院里有。”
无月不解地道:“水晶和湖水都是透明之物,固然可以透光,但上面湖边之人也可看到地宫中的隐秘啊!”
花影解释道:“无论昼夜,外面光线总是强于地底,湖边之人看见的只是云彩日月或周边景物的反光影像,无法看清湖底下面之物,湖面方圆近三十丈,安装水晶之处在湖心位置,水深三四丈,湖面碧波荡漾、水草漂浮,湖边之人斜看湖心无法看清湖底,更不用说湖底之下的隐秘了。即便夜里我在此处点亮烛火,湖边之人一样一无所见,夫人一一都仔细试过,绝不会暴露地宫之秘的。”
由天井过中门进入大厅,无月注意到左右两侧石壁上各有三个装有木门的门户,应是六间厢房,门边各有一个木格子红漆雕花窗户。经过大厅左前方一道边门进入雅厅,雅厅右侧是暖阁,暖阁里面是卧室,内室三居室呈直线排列,和小院中轴线垂直。雅厅最大,卧室次之,暖阁最小,不仅房屋布局,连摆设也和桃花苑类似。
唯一令他感觉不适的是内室三间屋都没窗户,想想也是,四周不是岩石就是厢房或大厅,哪有地儿开窗户去?当然,通风孔还是有的,与整个通风系统相连,屋里并不闷,不适之感主要是心理上的。
花影将他带进卧室,柔声道:“刚才在地宫甬道里绕来绕去,你一定有些累了吧?先在花姨床上躺一会儿,我为你烹茶去。”
无月躺在床上四角八叉地大大伸了个懒腰,懒洋洋地道:“花姨,烹茶就不必了,咱俩许久不见,聊聊天吧,我不能在此地久待,否则干娘会下来找我的。”
一边说一边打量四周,但觉摆设和墙饰比桃花苑中素雅清淡了许多,唯独锦被之上绣制的一对对青蓝红三色相间、鲜艳夺目的鸳鸯,泄露出女主人心中的隐秘。
花影想想也是,在床边坐下,纤纤玉指轻拂他的柔发,颇有感触地道:“是啊,夫人成天把你当宝贝,揣在怀里怕化了,放在手里怕丢了。其实花姨何尝不是如此,只不过没她那福分罢了。其实,即便强势如夫人,也未必能得到你的心。”
无月忙道:“我可是对干娘和花姨真心好的,当然还有……”
花影以一种看破世情的语气说道:“花姨相信你说的是真心话,你年轻冲动、热情善良,在花姨身上发泄一下情欲,得到一点母爱也许是有的。然而你心中真正喜欢的,应该是北风这样年轻美貌的小姑娘,和花姨这样的半老徐娘在一起,你一定感觉象是在跟妈妈上床吧?”
无月很认真地道:“是有一点,可我喜欢这种感觉,也许是因为我太想亲生母亲了吧?花姨对我就象亲娘一样温柔,而且还……不过,这些只是原因之一,最主要的是我喜欢花姨。若非真心喜欢您,两个月之前那个夜晚,怎会和您那个……那个呢?我可不是一个随便的人,做过了要负责的。”
花影感动的泪眼婆娑,忍不住倒在他身上,在他的头、脸、鼻子、耳朵和脖子上一阵热吻,随后定定地看着他的双眼,眼中深情无限,缓缓送上淡红樱唇,檀口微启。
张开的淡红双唇越凑越近,无月已能嗅到她香舌之上,缕缕似曾相识的淡淡清香。
花影梦呓般呢喃着:“为什么?为什么你每次靠近我,我都会情不自禁?明知陷入其中,是很危险之事?哦~无月,我爱你……”尾音未落,已和他热吻起来……
此刻她心中的确矛盾之极!“被囚禁在悔过窟,感觉如此寂寞和空虚,每个夜里都是那么的难熬,和无月已两个月不见,心中实在思念之极!一旦放纵自己,身心是满足了,可若再出事,自己恐遭夫人终身囚禁,岂非孤寂一生?”
在这样的时刻、这样的地点偷情,她感觉象是在和时间赛跑,不由得问道:“夫人这阵儿会下来找你么?”
无月明白她的意思,沉吟道:“上午可能没时间,有三个重大行动需要她亲自协调指挥,忙得不可开交,但我也不敢确定。到了下午是铁定要来的,还是不要太冒险,我怕再害你……”
花影捂住他的嘴巴,她已决定再次冒险。
没时间调情,她褪下罗裙和亵裤,掏出无月的屌儿便坐了上去,玉门之中已足够湿滑,也许可以说太湿滑了一些,随着屌儿的进入和拉回,蛤口下半部已被挤出一圈白沫。
屌儿的硬度更不用说,一杆捅到底那一刻,棒头在半张半闭的花心口上重重一撞,她不由得娇呼一声!
在缓缓插入过程中,无月已不象上次那般猴急,而是细细地品味着身上女人销魂妙穴中的各种滋味:感觉花姨玉门较宽,但屌儿进入内部后,却又变得狭长,膣道内壁有些象水中漩涡,又活象田螺一般,屌儿一杆到底之后,玉门忽然紧紧收拢,象夹钳一般将屌儿死死咬住,将他屌儿根部之中的精血大量挤入棒头附近,使得棒头和肉棱膨胀到了极限,重重地顶在花蕊之中!
屌儿被玉门卡紧之后,要想来回抽chā都颇为困难,感觉她若不松开玉门,屌儿似乎都无法拔出!
上次和花影欢合时他尚懵懂无知,对所谓女子名器毫无概念,然而如今他已非吴下阿蒙,感觉出花姨便是《素书》上所载、女子十大名穴中排名第四的“四季玉涡”,俗称“田螺”,心中不由得大为振奋,屌儿也实在被夹得舒爽不已!
他放松身心,任由阳关摇动,丝毫也不想加以控制。是的,时间,该死的时间!
他没有太多时间来慢慢品味过程中的每个精彩片段,他实在不想再害花姨一次。这场艳遇原本不在他计划之内,仅仅是出于本能。
花影但觉屌儿热烘烘地,比两月前长了不少,也稍粗了一些,膣道之中被撑得满满的、涨涨的,已没有一丝空隙。经历数月空虚之后,骚幽突然被撑得如此充实,那种快感特别剧烈!
无月心中担忧,为了尽快将花姨送上高潮,他毫不犹豫地启动了冲天钻!
嘶嚎、狂喘、呻吟和尖叫声,立时充满整个空间,绣榻摇动得越来越剧烈。无月躺在床上将美妇的衣衫向上翻,美妇立时会意,忙脱掉衣衫和肚兜,露出两只雪白肥硕的玉乳。
无月一手抓住个乳儿,一边揉捏一边挤奶,将两只紫红色大奶头挤得高高凸起,变得越来越硬。
花影稍稍伏低上身,将乳儿垂吊在他嘴边来回晃荡,一时间,酥胸之上波涛汹涌、耀眼生花,两大坨雪白粉嫩凝脂之上,凸挺着两粒紫涨硕大的乳珠,在他嘴边和鼻尖磨来蹭去,挑逗得他忍不住一口衔住,如饥似渴地猛吸起来……
上下交攻之下,花影很快便兵败如山倒,阴关摇动不已,低吼着、尖叫着,花精狂泻而出!神智迷糊之极,尚能感觉到屌儿在里面剧烈地跳动起来,一股接一股热汁,猛烈冲击着子宫,带来另一种难以言语的快感,欲仙欲死……
待神智稍复,她心中浮现出一个可怕的念头:“糟了!不该让无月在里面射精!若再怀孕,以后夫人岂会放过我的孩子?他的下场会不会和兰儿一样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