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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世间,有一种温暖,总在一个不经意的瞬间扑至心头。是喝茶的时候?是静坐的时候?是读书到某个章节的时候?还是无论是哪个时间,都和回忆有关。
苍天作证,有一种温暖,唤作回忆。
很多年前,该是我上三年级的时候吧,那时,因为刚接触作文,所以老师常让我们背诵课文,以便学习借鉴人家的写作手法。我觉得写作文不难,可背诵课文是一件很难的事情,尤其是一个字都不能错的时候,对于我这种从小就大大咧咧懒散惯了的人,真像老虎吃刺猬,无法下口。所以我经常放学后被老师留下背课文。
有一篇课文叫翠鸟,我很喜欢,我想那时的小孩应该都喜欢鸟吧,正因为喜欢翠鸟,所以老是不能顺利的背诵课文,思想开小差了,老想那鸟去了。往往有学生被留下的时候,也会有班干部陪你留下,老师回去吃饭去了,就让班干部当小老师,检查课文的背诵。
我在那很认真的一遍又一遍的读课文,想很快的通过小老师的检查,可是那次不知怎么回事,心总是惶惶的,一直有一只鸟的影子在某个失神的瞬间左右扑棱。天黑的时候,我还没有背诵出来。老师再次来的时候,网开一面,说我写作文还可以,实在不会背就算了。于是,我挎着书包,一步一步往家的方向走着。路上一直在想:回去说什么呢?虽然父母对自己的晚归从不问,但是我每次都会把晚归的真实理由说清楚。可这次呢?说自己被老师留在学校了?那太没面子了,尤其是别人都认为我是个好学生的时候。可还有一个更现实的问题,那就是:在回家的路上,要经过一片野地,天知道有没有鬼怪,有没有大灰狼,有没有什么东西会跟在我的后边?心里正在扑腾的时候,后面有人叫我。是那个班干部和他的父亲。
原来我走后,那个同学的爸爸也来接他回家了。当我孤独的身影在他们前边走的时候,那个同学向他父亲说了我的事。当他们看见我朝野外的方向走去时,便一致决定送我回家。
他们叫住了我,然后说明了他们的意思,我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点了点头,就一转身自己先走了,然后他俩就那样默默地跟着我走。我同学是个书生气息的男孩子,平时不怎么来往,后来缘于机缘,我知道了他的父亲是一个机械厂的技术人员。我是农家孩子,平时父母忙着劳作,根本顾不上对他们的孩子进行情感方面的引导,甚至顾不上问他们的女儿的功课怎样,每天做作业了吗?所以我的晚归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只要我回家吃饭睡觉就行了。所以当遇到那天那种情形,非常想对人家父子说点什么的时候,怎么也张不了口。我基本上天生孤僻沉默。就那样一直走啊走,直到野地的尽头,看见了我家的屋檐,我才停止脚步,转过身,指了指那处黑漆漆的房脊,向他们轻轻地说了声谢谢,然后感觉到他们的微笑。我一转身朝家跑去,在屋后的檐下回头望的时候,才看见他们的影子在一点点消失。说实话,那晚的月亮不怎么圆,幸亏,那晚的月光很淡,否则,我不敢想象在清晰的月里,我该怎样遮掩自己的慌乱,因为那算是我第一次跟比较不亲近的人打交道。
多年过去了,我一直记得那晚的月,一直记得那个陌生的别人的父亲的微笑,记得那个男同学的清亮的目光。多年后,我整理自己的回忆,才发现,我记得的是一场突如其来的温暖,如同在冰雪天气里,奢望有一个手炉来呵护自己冰冷的小手,然后就真的从天而降一只精致的手炉,暖暖的,将热度一点一点传递给肌肤的深处。那种温暖很亲切,有可能寻觅一生也不会有第二次相同的感觉。
事隔多年,我还是那种懒散的大大咧咧的人,依然在人多的时候沉默,选择一个角落倾听热闹,感受别人的热度,用不经意的眼神滑过别人的微笑,然后在一朵花上寻觅很多年前的一粒种子,或是在一盏茶中打捞那永不逝去的一声问候。
苍天作证,有一种温暖,唤作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