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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月18号,对我来说是个不平常的日子,就是这一天,我和家乡的一群小伙子告别父母亲人,穿着一身没有领章、帽徽的军装,登上军列,向远方的军营驶去。
这一天让我等了很久,人就是这样,无所事事时觉得时间过得很快,就象我在学校,稀里糊涂地就那么一天天过去了。父亲是英明的,知道自己的儿子再这么混下去不仅不会有出息,还容易走邪道,所以没征求任何人意见就去武装部给我报名了。奶奶有点心疼我,大孙子才17毛岁,还小啊!父亲和他母亲解释:现在老师管不了他,不趁早找个地方管着他,将来他就得归公安局管了。知子莫如父,父亲还是了解我的。
我不是好学生也不能都怨我,看看今天,我们那届同学有几个考上中专了呢?没有考上大学的,中专也都是一般的学校,小师范、农校之类的。我们那届学生没学过外语,书倒是发了,没有老师。我的数学老师以前是个木匠,他讲的课我听不懂,他说有些题他自己也不懂。于是他总说,数学你们学会了也没什么大用,农村的毕业回家种地,城镇的上班当工人,abc和你们有啥关系呢?数学老师尤其偏爱我,开始时允许我上课看小说,后来每到数学课时干脆给我拿来了蓝球,乐呵呵地告诉我:玩去吧!
我喜欢体育,我在学校时的短跑记录现在也没有人打破。蓝球也玩得很油,玩得越油体育老师越难过,他不止一次说我,个头不够高,蓝球对我来说太大了。当然,这是同学们传给我的话,体育老师喜欢我,他从不在我面前瞎说实话。
1米70的个头不算矮,但我的幼稚总和身高不成比例。我十六七岁时不懂得爱情,可我的一些师哥师姐们明白。因此,那些年给他们之间传话、递纸条的活我没少干,比如和我一起入伍的叔伯二哥,我就没少替他给一个师姐送纸条。记得第一次送时那个师姐脸一下红了,接下来看我的眼神怪怪的,她以为是我有啥想法呢!现在那个师姐已经是我二嫂了,想起来这事就笑得不行,一次她和我媳妇说:“你们家那口子递我纸条时我都傻了,心想这怎么可能呢,他一天不是傻呼呼的就知道玩,再就是和人打架,那根弦还没长出来呢!”
是的,那时候真爱打架,打起架来象吃了馅饼。我最见不得男生欺负女生,大学生欺负小学生,有能耐和同一性别一般大的打呀,再不和我打呀!我为此没少被拽到班主任办公室罚站,后来班主任也厌烦了,找到了父亲,父亲也厌烦了,这不,军装穿上了。
我们是坐大客车从镇武装部来到火车站的。和其他人一样,家里人都来送行;和其他人不一样,我的父母没和我说一句话,所有新兵里我当时是最清闲的。二哥和师姐的关系已经由地下转为了地上,在一旁和师姐说着什么,师姐不时地用手绢擦着眼睛。我又回头看我的家人,父母的眼神有些奇怪,那眼神是期待还是无奈呢?
火车驶离车站时,车箱里偶尔能听到啜泣声,车过太子河大桥后,车箱里安静了,车过抚顺的时候,外面的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这时,接兵的军官宣布开饭,每个人两个面包一根香肠,吃面包咬香肠喝开水,这就是11月18号我们的晚餐。车越往北行,车窗上的霜结得越厚,和我同坐的几个新兵已经睡着了,我的上海牌手表告诉我,快11点了。我不困,不时地用嘴往玻璃窗上哈气,化开一块巴掌大的地方向外看去,窗外黑蒙蒙的,除了偶尔能看到一些灯光,什么也看不见。第一次离家远行,我对外面的世界充满了好奇。
也许就我一个人没有睡觉吧,接新兵的刘排长过来让休息,并说到部队还早呢,火车正点也得明天晚上到。我虽然不困,但我理解这是刘排长在命令我睡觉,自己已经入伍了,就得执行命令。
火车有节奏的喀喀声变成了隆隆声,我惊醒了,又开始用嘴往玻璃窗上哈气,我看见窗外是一片璀灿的灯光,刘排长告诉我到吉林市了,火车正在过松花江大桥。刘排长还说,我们68军的军部就在吉林市,理论上说我们已经到家了,已经迈进了大门,只是没有进屋呢!我下意识地看了下表,12点零一分,新的一天到来了,新的一天陪我走进了军营这时,父母的眼神突然出现在我的脑海,那么清晰,仿佛就在眼前,我读懂了,那眼神分明是期待呀,一切尽在不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