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的二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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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六晚上,熄灯号响过好长时间了,指导员已经洗漱完毕,正坐在床边翻看当天的报纸。门突然被推开了,连值班员二排长急匆匆进来,顾不得敬礼,快步走到指导员跟前,声音低低说“二少又跑了。”

    指导员腾地站了起来“啥时跑的?”

    “五班长汇报说是中午还在呢,熄灯后就不见了,到处找都没见。”

    指导员气得狠狠地骂了一声“这个狗日的二少!”

    二少大名叫陈少军,十七岁,身高一米七四,体型瘦长精干,五官皆小,脸白净,山东人,二排五班的战士,第二年度兵。入伍前,初中没有毕业就不上学了,整天在社会上混着,别看这家伙读书不怎么样,可是在社会上却混得不错,混来混去不知道怎么就混到一个团伙里了,团伙成员是十几岁的小年青,互相称兄道弟,陈少军因排在第二,小弟兄们都尊称他二哥,其他的人都称他二少,家里的人根本管不住他,只好随他在外面瞎折腾。后来,这帮家伙的头因为在一次斗殴中把人砍成重伤致残,跑到外地好几年没有音讯。二少的老父亲因为害怕再这样下去会出事,就发动了几个亲戚朋友来做二少的思想工作,好说歹说,连哄带骗地让二少去当参军当兵,想让部队好好管管这个不争气的儿子。出乎大家的意料,二少竟然同意了。就这样去年冬天,二少就入伍来到了这个远离城市的兵营,成了一名解放军战士。

    当对部队的好奇感全部失去后,二少再也呆不下去了,整天苦燥无味的生活和训练,使他对部队越来越厌恶。新兵训练的三个月期间,他就曾经偷偷跑过两次。

    第一次是新兵到部队的第二星期里,负责训练他的新兵班长因为他在厕所偷偷抽烟,批评了他一次,二少竟然趁着门口哨兵不注意,溜出营门跑了。新兵班长发现后及时进行了报告,连队马上组织了班长骨干去寻找,没用多长时间就将因迷路在部队附近村子里乱转的二少找了回来。新兵排长和班长立即给其做思想工作,摆事实,讲道理,说了私自离队的危害性等等,总算是将二少说得低头承认了错误,保证以后不再犯,才算作罢。

    第二次是新兵训练的第二个月末,二少在训练时心不在焉,无精打采,小个子新兵班长就在他的背上拍了一下,算是提醒他。可是不料二少竟然转过身来,一拳打在班长的胸上,班长没注意,被一下打得坐在地上,半天没反应过来,因为还从来没有过新兵竟然敢打班长这种事情。班长从地上跳起来,刚想冲上去给二少一下子,被闻讯赶过来的排长喝住了。排长狠狠地批了二少一顿,并让其晚上准备作深刻检讨。可是二少竟然在趁着大家吃晚饭时,到营门口骗哨兵说是给排长出去买烟,大摇大摆地跑出了营区,不见了踪影。大家发现二少不见后,连队马上组织人去寻找,非常幸运的是,终于在火车站候车室将手拿车票正准备上车的二少截住带回了部队。新兵连长和指导员亲自来给二少做思想工作,新兵排长和几个班长也轮番上阵进行谈心。最终大家都认为二少认错态度好,积极要求改正错误。连队干部商量后,让其在新兵连作了深刻的检查,这事才算告一段落。

    新兵训练结束了,班长们都不愿意要二少。没有办法,连长只好找来二排长,一半是商量一半是命令地将二少安排在了五班,因为五班长各方面素质不错,带兵能力强。可是就在新兵下班不到二个月,二少第三次跑了。

    二少第三次跑是在一天早上连队组织的五公里武装越野考核过程中。为了迎接上级的半年军事考核,各单位都加大了训练强度,训练量也增加了。没吃过这般苦的二少实在忍受不了,就在全连进行考核时故意跑在最后面,由于大家都全力进行越野考核,加上组织不是很得力,所以全连的队形跑得很乱,队伍拉得很长,于是跑在最后面的二少瞅着没人注意他时,迅速跑下了公路,闪身进了路边的庄稼地,消失了。

    当连长在终点清点人数时,单单没了二少,开始还以为他掉队了,等会儿就跟上来了,左等右等不见人,派出人原路去找,仍然没有。连长一下子着急了,因为二少身上还背着一支自动步枪呢。这要是出点事,谁都负不了责啊。连长一面派人四处去找,一面向营长作了汇报。营长也是山东人,与二少是老乡。听了连长的汇报后,让连长先不要声张,然后两人在屋里商量了半天,决定这件事先不上报,表面上要做得象没事一样,私下四处让人去,如果实在找不到人的话,只好上报了。

    谁也没料到,下午体能训练结束后,大家看到在二少正在连部站着,脸拉得老长老长的营长正在训斥他,旁边还有满脸怒气的连长和刚休假归来二班长。原来,二班长休完探亲假归队回来时,在汽车站附近正好碰到了正准备坐长途汽车回家的二少。二少身上穿着的迷彩服被二班长猜得八九不离十,估计是私自离队。于是二班长顺便将二少带了回来。后来营长盘问下,才知道二少身上背的那支枪因为携带不方便,被悄悄藏在一棵树叶很密大树上。那支枪被找回来了,营长和连队才松了一口气。当然,对于二少的处理肯定少不了,只不过是悄悄进行的,因为都担心上级知道丢枪这件事。这次营长亲自给二少做思想工作、谈心,同时发动连队的党员干部骨干和二少谈心做工作,连续进行了有十多天,营长把该说的都说了,每个党员骨干至少和二少谈过两次,直到二少痛哭流泣,满脸悔意,保证如有再犯,誓不为人,并在全连做了深刻检查才算做罢。

    从这之后,二少好象变了个人,训练刻苦了,工作积极了,大家反映都不错啊。营长还经常过来询问二少的表现。有一次,营长正好碰到训练回来的二少,呵呵笑着对二少说“好好干啊,小伙子,要给我把面子保住啊!“二少挺直身体,立正回答道:”是,是!“

    二少表现一直很好,连长好几次都表扬了他。

    时间过得真快啊,转眼到了年底了,再有几天就是春节,二少也服役满一年,成了第二年度兵了。就在大家高高兴兴准备过节的时候,二少却出事了。

    春节前,各单位派人去到城里组织便民服务活动,无非是帮着打扫街道卫生,给行人理理发等。班长见二少表现不错,又好长时间没有外出了,就让他去转一转,算是奖励他。二少于是买了张票就进了旱冰场溜起冰来,一不小心和一个地方青年撞车了,那青年见二少比较瘦,边骂边想上前来揍二少。不料拳头不没落下来呢,就被二少放倒在地,小青年一看不妙跑了。过了一会儿,叫来了七八个人,一起上来围住了二少就打了起来。二少也不甘示弱,和他们对打起来,旱冰场一片混乱。等到110的巡警来的时候,见到鼻青脸肿的二少站在场中间,旁边五六个地方青年倒在地上,其他的人都远远站着不敢上前。等警察打电话让部队到派出所领人时,连长才知道这件事。因为情节恶劣,连长把被从派出所领回来的二少直接关在了二楼一间阴暗的仓库改成的禁闭室。

    第二天,不知怎么回事,政委知道了二少打架的事情,把连长叫去一顿好骂。极其郁闷的连长回来后把二少大骂一通,然后开始给上级写检查。就在连长的检查快写完的时候,连值日员过来报告二少第四次跑了。

    连长气得说不出话来。值日员小张说,他正在楼道拖地,听到楼外好象有重物从高处落到地上发出“咚”的一声,他走出去看了一下,什么也没有,平时都紧闭的窗户有一扇打开着,他到二楼又去查看,这才发现禁闭室木门上方的窗户的玻璃不见了,往里一看,二少不在了。

    连长把正在训练场训练的班排长们找来,分析了一下情况,因为是白天,又发现及时,估计二少不可能跑很远。于是大家分头寻找,没用多长时间就将藏在菜地准备等晚上再跑出营区的二少抓了回来。连长将二少在连部劈头盖脸暴揍了一通,又将他关进了禁闭室,只不过门窗都加上了铁栅栏,并给门口加派了一个哨兵,全天值班。一个星期后,二少被放了出来。连队召开会议给其一个记过处分。连长悄悄找来了五班长,让其务必注意二少的举动,并保证二少旁边必须有人随时跟着。好在二少并没有出什么事,也没有再跑,就这样过了将近一年。

    十一月连队外训演习归来,连长因家有事休假回家了,指导员在连队负责日常工作。可就在这当儿,二少却再一次跑了。

    指导员给营长做了汇报,并派人四处寻找也没找到二少。营长找了几个二少的同年度兵和老乡,了解了一些二少近期的情况后,估计二少已经跑回家去了,就指示在家休假的连长直接去山东二少的老家。

    半个月后,连长带着二少回来了。晚上,全连召开大会,连长当面全连人员的面狠狠抽了二少两巴掌,又飞起一脚踏在二少的胸脯上,失去重心的二少重重地撞在墙上,又象皮球一样被反弹了回来,墙上挂着的优秀连队的牌匾被震得掉落地上。

    一个多星期后,从禁闭室放出来的二少被上级宣布因特殊原因提前一年退伍,同时还有档案中的一份记大过处分。

    年终总结时,被上级树为先进典型且每年必被评优秀连队的我们连榜上无名,上级甚至连表扬都没有。已经任职满三年半表现优秀的连长,并没有干上已空缺一年非他莫属的副营长位置。新来的副营长却是其他营里一位表现一般任职才两年半的连长。

    全连人员都觉得这对连队和连长太不公平了,可是又没有办法啊。

    这件事过去好长时间了,大伙私下聊天时仍会经常说:“要不是狗日的二少,我们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