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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满脸黑线的盯着月奴,语气无比哀怨的道:“我手脚都好好的,不过是有些渴了想要倒些水喝罢了,你用不用这么紧张?”
“您要喝水叫月奴一声不就可以了?您现在有了身孕了,那可是不比从前的,晌午时才出去没多一会儿便被公子给抱了回来,可吓坏月奴了。”月奴絮絮叨叨的起身去倒了碗水递回我面前,大有继续唠叨的架势。
月尘同九哥商议完事情回来时天已经擦黑,我懒洋洋的坐在榻上保持着他离开时的姿势,见我果然乖乖的没有乱跑乱跳,月尘浅笑着夸奖了月奴一番,气的我更是鼻子眼睛都有要冒烟的趋势。
“哼。”为了表示不满,我使着劲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月尘侧首看了我一眼,便继续询问起月奴我这半天的表现情况来。
“哼哼哼。”我更加不满起来,弯腰捡起自己的一只绣鞋便扔了出去。
这次月尘连侧首看我一眼都没有,一抬手便接住了我那只绣鞋,又交待了月奴几句什么才向着我走来,矮身坐在榻上,挑着一边的眉问道:“怎么了?发这么大脾气?”
我撅着嘴巴气嘟嘟的道:“一定是你交待的,不然月奴不可能看我看那么严,害的我在这榻上窝了大半日,都快无聊死了。”
月尘却伸手摸了一下我的肚子,笑眯眯的道:“你要是身子争气一些的话,我也就不用这么担心了,出去这半日我这做夫君的可比你还要难捱,好在月奴不负所托,没要你乱动。”
我小小的害羞了一下,后知后觉的才明白过来月尘话中的问题所在,忙不安的问道:“是不是我年纪大了,生孩子很困难?”
月尘沉吟了一下没有答话,我心下一沉,一点点的蹭到月尘身上,月尘将我抱到自己膝上才说道:“其实前几日我便已察觉到你已有了身孕了,只因我心中一直在犹豫着,这个孩子要还是不要。”
听到月尘在犹豫着不想要我们的孩子,我眼中登时就一片模糊,双手揽住月尘的脖子颤声道:“你不喜欢孩子吗?”
月尘翻转起我的手腕,指着那依然躁动不安的蛊虫道:“还好,你若是喜欢我便喜欢,只是眼下你的身子不比从前,一旦有了身孕的话这噬心蛊不一定还能压制的住,再者,你是雪狐族人,身体有孕的话直至生产之日内力会尽失,且身体会一直很虚弱。适逢乱世,我虽有把握护你周全,可终究还是牵挂万千,这世间,唯独你,是我输不起的。”
我不动声色的抽回那只带着丑陋蛊虫的手,将另一只带着双生蝶的手腕翻转了出来,举到月尘面前道:“我一直以为你对我的情不及我对你的深,这也一直是我的一个心结,直到刚刚你说不想我生下这个孩子时,我的不安才到达极点,可是如若你真的不希望这个孩子出世的话,我想我一定会听你的话的,因为对我来说,世间一切也都是及不上你重要的,即便是我腹中这个孩子。
可听到你是因为担心我才有这个想法时,我突然很想将他生下来,我希望直到我们很老很老,直到我们都死去,我们之间感情的寄托却可以一直延续下去,即便你我二人都消失在这天地之间,我也要我对你的爱永永远远都存在,永远。”
人家说孕妇是喜怒无常的,果然,这短短的一段时间我的情绪就变了好几变,起先还生闷气,然后又是担心不安,这一会儿干脆哭个没完,害得月尘身上白色丝质里衣上几乎全都是我的眼泪鼻涕。
我现在嗜睡的程度丝毫不亚于墨雪,每天都觉得昏昏欲睡睡不够,吃什么都没有胃口,动不动还要吐上几次,一点点的小事都会委屈的想哭,不过短短几日我便已经荣升为国宝级的保护对象了。听到我有孕最开心的不是月尘,却是九哥,一天要往我所住的地方来好几次,月尘毕竟担心我的身体多过于我腹中的孩子,并且从容内敛也已经养成了习惯,两人还真形成了一个很大的反差。
许是觉得我睡的实在是够久了,月奴在一旁轻轻的唤我起身,服侍我换衣衫时,我站在大大的穿衣铜镜前,星眼朦胧的盯着铜镜中的女子,白色的长发略显凌乱,脸色苍白的几乎没什么血色,盯着一双无神的肿眼泡的双眼,嘴角依稀可以看到睡觉时流口水留下的干涸掉的痕迹,这个样子实在是很怂。
“啊···这···这是谁?”我颤抖着手,指着镜子中的人,惊惧交加的问道。
月奴自托盘上拿起我要穿的衣衫,走至我身边也好奇的看着铜镜中的人,又侧首看了看我,来我和铜镜之间来回看了几次才没什么语气的道:“是夫人您呀,不对吗?”
月奴的话就像是当头给了我一棒,我撅着嘴哭哭啼啼道:“这怎么可能是我?我什么时候变的这么怂的?这下月尘肯定不喜欢我了,说不定还会给我找个妹妹,若是一不高兴休了我怎么办?呜呜···”
隐约看到月奴的嘴角抽搐着,我却一转身指着月奴哭嚷道:“你···你这是什么表情?我知道,你肯定也嫌弃我,不乐意伺候我,呜呜···”
月奴拿着衣衫给我穿也不是,不穿也不是,只能一脸无语的表情站在原地,好一会儿我才觉得自己的气顺畅了很多,又转身去看铜镜。上下看了不下一炷香的时间,我摸着肚子好奇的问道:“月奴,你说我肚子里真的有个小娃娃吗?”
月奴这才长长的吁出一口气来答道:“公子说有,夫人的腹中自然是有小娃娃的,您说你每天一起身一定会对着这面铜镜哭闹一场,对小娃娃肯定是不好的吧?”
我又上下抚摸着肚子,漫不经心的说道:“记得我似眼下这般任性还是在十岁以前有过,后来你也是知道的,一言一行,一颦一笑都不能由着性子随心而为,憋了那么多年现下差不多都快忘了昔年我是如何的刁钻任性了。儿时娘亲应付我也是很疲累呢,万一以后我腹中这个孩子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比我还调皮难缠的话,我就不知怎么应付了。”
我这话其实就是想起来了说说,丝毫没有什么难过的意思,却不想我说的无意,月奴却听的有心,两只眼睛噙着泪,帮我穿着衣衫哽咽道:“夫人以后想怎么闹月奴都不劝您了,真的,只要夫人觉得高兴就好···”
我有些失笑,正要开口劝解月奴,却不想九哥的声音老远的便从外面传来。就这样我勉强穿好了衣衫,顶着乱糟糟的发,算的上是愁容满面发未梳的模样。九哥进来时月奴还在抽抽噎噎的哭着,我自己都不觉难过委屈,她倒替我委屈成那样。
“一大早的你就跑来了,没什么正事可忙吗?”我没什么精神的说着,打算回去再歇会儿时,却看到了落后九哥几步的月尘,三步并作两步小跑着便扑进了月尘怀中,撒起娇来。
九哥一脸恶寒的表情转到我身边,嗤笑道:“你说你都多大岁数了?还撒娇?说说你又怎么胡闹了,竟然把月奴都气哭了。”
我冷哼一声,不打算和九哥斤斤计较,月尘笑着拢了拢我的头发,笑眯眯的问道:“才刚起身?还没有用膳吧?”
月奴端着铜盆远远的搭腔道:“可不是,明明起来有好一会儿了,又和那铜镜置气哭了一场,闹了一场,这不刚刚消停下来还没来得及洗漱,公子和殿下就来了。”
我转身对着月奴做了一个鬼脸,月尘便牵着我的手去洗漱,好不容易发也梳了,脸也洗了,口也漱了到了用膳的时候,看到月奴端上来的竟然还是苦苦的药粥登时我就翻脸了,哭的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的指控道:“你们欺负我,每天都给我吃这么苦的东西,我不干,我才不吃,呜呜···”
见我又哭了起来,月奴和九哥都一副就知道会这样的表情,月尘却伸手将我拉进怀中,安置在他膝上才叹气道:“你身子现在很差,除了带有苦味的东西,其他的你都是吃多少吐多少,我想了很久也就只能熬些药粥来你还能进一些。”
我一脸委屈的望着月尘手中的药粥,不情愿的在月尘将羹匙递到我嘴边时张开嘴,这世间我最没有办法拒绝的便是月尘了,我想就算是现在他喂给我的是毒药我也是照吃不误的,虽然一脸不快的表情,还时不时抽泣一下以表示我的委屈,但说实话这药粥没想象中那么难吃。
第三百二十五章勉从虎穴暂趋身
好容易等我矫情的吃完药粥,九哥才开口道:“刚刚接到了冉笙来的密信,我想着毕竟是你将他安插进米州的,还是询问你来的好些。”
我自月尘膝上站起来,接过月奴递来的娟帕擦了下嘴巴才问道:“信中写了些什么?”
“我不说,你大概也猜到了。”九哥没说反而卖了个关子。
我踱步至窗前,高挂在半空中的太阳依旧不改其火辣的面貌,烤的人燥热昏昏欲睡,本该入秋之后便消亡的秋蝉也还在吱吱叫个不停,叫的人心烦意乱。我叹出一口气才说道:“苏行云定然是带着那些残兵败将投靠了明国了吧?意料之中的事其实没什么必要再多说的,他是恨毒了我才会这般,不顾自己苏王的身份,只求能给大祈重创。只是,冉笙虽是我受我的指使,却也未必会全部都听我的,九哥你应该也知晓他的身份才是。”
“这是自然,只是我们懂得利用那个假妙晴,严洛那般通透的人也一定会晓得,何况,这中间还有莫邪,他二人可是至亲的姐弟。”九哥满是担忧的说道,口气多少有些沉重。
我侧身看正在向从容淡定品茗的月尘,试探着问道:“月尘,你怎么看?”
月尘放下手中的盖碗,笑意盈盈的说道:“娘子这般聪慧,凡事都思虑的周全,我这做夫君的可着实是轻松不少。”
我眯缝着眼望着月尘,在我无声的威胁之下,月尘起身走到我身边,牵起我的手避开了窗外毒辣的太阳才说道:“冉笙虽身份特殊,也着实有一些才干,可他一直耿耿于怀的便是自己的身份,也有些刚愎自用,现下他手下虽有一群乌合之众,可他自己却不会这么认为,若是投奔明国的话他岂不是要将自己如今的位置拱手让与他人?权柄他移,他又怎么会肯呢?”
九哥微微皱眉,有些疑虑的道:“那依你之见,他是如何打算的?”
“近段时间,冉笙的起义军是不是没再和苏行云的残部发生比较大的冲突?”月尘浅笑着说道,却一语点透了所有的玄机。
九哥有些似懂非懂的看向我,我也有些恍然大悟,忙对着九哥解释道:“冉笙的意思是想要保存实力,作壁上观,青山关一直没有很大的战事就是因为之前大祈,明国和苏国形成了三足鼎立之势,无论哪一方先动,都无疑给第三方留下了可乘之机。但现如今形势却大不相同,苏国败了,青山关那边怕是也太平不下去了,这样一来,明国加上北袁以及苏行云的残部势必是要和大祈开战。
冉笙是在我的示意下去带领的那些起义军,潜意识中即便是要开战肯定也不会先轮到他,而无论是苏行云还是严洛也都不会放着大祈先去攻打他,到时无论败的是谁,胜的那一方即便是胜了也会元气大伤,到时他便可在原苏国的地方建立他的王国,与朝廷分庭抗礼,更甚者说,他还有可能恢复他前朝太子的身份,挥军北上,光复他的北朝也未为不可。”
九哥听到我这么说一张脸登时就变了颜色,一拍桌案便站起身怒喝道:“与其这般养虎为患,还不如我现下就率兵攻进米州,剿灭他那些起义军。”
我还没来得及阻止,月尘却已淡淡的出声道:“孝真,不必慌张,现在尚且还没有这个必要。”
“他都要挥军北上了还没有这个必要?父皇打下的江山我这做儿子的无论如何都是呀守住的。”九哥满脸的愤慨之情,似乎冉笙真的已经挥军北上,灭了大祈了。
我轻笑出声,走到九哥身旁,按着九哥的双肩将他小塔一般的身子按回了圆凳上才解释道:“九哥你不明白吗?冉笙虽心有不轨,但却是可以制约明国和苏行云的利器,严洛也一定能猜透冉笙的意图,但他毕竟是明国世子,不可能为了笼络一些反叛之军拱手将自己的世子妃给让出来的,这损伤的岂是一点颜面?怕是明国和北袁全军的士气都会受影响。
再有便是,冉笙是导致苏行云落败,莫邪杀我的计划落空的直接因素,你想,即便冉笙有心归顺明国,苏行云会肯吗?莫邪会肯吗?眼下虽是在养虎,但好在这只老虎还年幼,我们只要尽早的平定叛乱,在这一只老虎长出尖利的獠牙和锋利的虎爪前将其猎杀,还是可行的。”
听得我头头是道的解释,九哥才总算是稍稍放下点心来,虽还没有完全放心,但好在已不在嚷着要带兵攻进米州城中了。
庆州一带算是安定下来了,九月初,朝中来了旨意,九哥先行回了曲城,我因为有了身孕,行程上便落在了九哥后面。月尘说的很对,因为有孕的缘故我全身的内力尽失,眼下的我连个普通人都不如,动不动就吐个没完没了,整日昏昏沉沉,身上连丝多余的力气都挤不出来,而最明显的便是手腕上的那只蛊虫,虽然月尘增加了施针的频率,可现下它还是比之前足足大了一倍。
从来不知道坐马车是这么难捱的事,真是应了那句老话,骑马坐轿不如睡觉。我懒洋洋的窝在月尘怀中,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翻动身子了,只是觉得怎么着都不舒服,心神不宁,头眼昏沉。
“睡不安稳吗?”月尘动作轻柔的将我背对他的身子翻转了过来。
我眯着眼嗯了一声,揉着心口处嚷道:“不知道怎么回事,总是有心悸的感觉,闷闷的好像透不过气来一般。”
月尘墨了一下,便又拿出了银针来,还没等月尘开口我便委屈的哭闹道:“我不扎针,不扎针,那么疼还不如现下这样好受一些。”
月尘无奈的叹了口气,见我不依,无法只得将针具都收了起来,尽量给我调整着一个舒服的姿势,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试探着说道:“其实,只你我二人不是也很好吗?不如···”
我伸出手轻轻遮住了月尘的双唇,摇头道:“不要说,万一宝宝听到的话以后和你这个爹亲不亲怎么办?我知道你是心疼我,我还好,能挺的住,我一定要把他生下来,我不许你说不要他。”
月尘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眉宇之间隐带着些愁绪,知晓月尘这是因为担忧我,所以即便身子有些不舒服我也就尽量的忍着不表现出来,回曲城的这一路上显得格外的漫长。
路过雁城时为了方便也没有再回烟雨庄,只是就近住了一家客栈,孙京来见月尘时正好赶上我在休息,因而我并不知两人谈了些什么。好在这一路上没有再遇到其他的事,我也就一直昏昏沉沉的。
回到曲城之时已是九月下旬,相对于其他地方的各种异象,曲城除了前段时间干旱的严重了些之外便也算是安稳的了。刚刚回到沈府,我这里屁股还没有坐热,离开青山关后就一直留守在沈府的文宣便来报说有贵客到。
我正恹恹的思量着这贵客是谁时,便听外面老远便传来了无比清越的喊声:“姐姐···姐姐···”
呃,我心下一衡量,在大祈也确实是再也没有比这更贵的贵客了。侧首望向门所在的方向,果然在一阵清脆的珠帘碰撞声之后,一袭着玄色织锦华衣的颀长身影便一下子进入了我的眼帘。隔着两层珠帘那身影停顿了一下,然后便以很快的速度奔到了我面前来,真是心儿。
“姐姐,姐姐你怎么才回来?心儿好担心你···”
月尘笑着看了我和心儿一眼,便起身离开了寝殿,我坐起身来伸手轻抚上心儿的脸颊,嗔怪道:“又忘了规矩了?你是皇上,你要自称朕。”
心儿一把抓住我的手,声音激动到颤抖的怒声问道:“这是怎么弄的?是谁?谁这么大胆?姐姐,你疼不疼?”
我浅笑着摇了摇头,轻声答道:“不疼,真的不疼,这段时间皇上一切都还好吗?朝政上也还顺利吗?”
心儿如儿时一般,两只大眼睛中包着两包泪水,有些哽咽道:“都还好,宁相和紫岚哥哥很是协助朕,虽然有些事还有些力不从心,但比起刚刚亲政那些时日已经好了很多。”
“男儿有泪不轻弹,何况你是天子,就更不能轻易的落泪了,还有今日,这般冒冒失失的出宫,虽说是在曲城,可适逢乱世,保不齐就有个万一,以后切记不可如此任性了,你一人的安危可是攸关大祈的命运。”嘴里虽说着苛责的话,我却无比爱怜的抚摸着心儿的脸颊,胸中满满的都是心疼。
又小声的抽泣了一下,心儿才又明艳的笑道:“听九哥说姐姐有了小宝宝了?”
我轻笑着点了点头,伸手抚摸着腹部答道:“九哥的嘴巴就是快。”
“好呀,我好心告诉皇上,要皇上也高兴高兴,你却在背后这么编排我?”果然背后是不能说人的,说曹操九哥就来了。
第三百二十六章谁知公子无缘(上)
虽然听到的是九哥的声音,首先进入眼帘的却是一个白白净净的小男孩,正是九哥同明珠的儿子,我的小侄子赫连思城。一身嫩绿色的小锦袍,腰间束着暗红色的宽腰带,两条还不算长的小短腿倒腾着向我奔来。
“姑母,姑母,思城来看您了···”
我看着那小小的身影心情莫名的一好,就连身上的不适似乎都变轻了。思城趴在榻上,也伸着白白胖胖的小手来摸我的腹部,小脸上洋溢着单纯而美好的笑。我摸了摸思城未束发的小脑袋,笑眯眯的问道:“思城想念姑母吗?”
思城用力的点着小脑袋,声音糯糯的答道:“思城好想念姑母,也想念小弟弟。”
我故作嗔怪的模样瞟了九哥一眼,继续追问道:“那要是姑母肚子里的是个小妹妹,思城喜不喜欢?”
“思城喜欢,小弟弟小妹妹都喜欢,思城会很疼他的。”生怕不我相信,思城一脸认真的说道。
我浅笑着看向寝殿外的方向,多少有些失望,不动声色的问道:“皇上出宫,就只有你父子二人跟着?”
九哥走到我身旁,笑呵呵的答道:“怎么可能?出了问题我有几个脑袋够砍?不过都在外面候着罢了。”
心儿有些孩子心性的和思城笑闹着,我又抬首瞟了一眼殿外,叹出口气问道:“紫岚他···”
话还没有出口,九哥便开心的打断:“还说呢,宁三那小子也不知走什么桃花运了,左都御史和户部侍郎家的千金都看中了他了,这两个女子可丝毫都不逊于当年的宇文彩,行事作风上也颇有宇文彩的风格,整日堵在宁相府门口,害的宁三要出门都跟做贼似的。”
不知为何,听到这句话突然心中就一阵不快,也不知是因为宁三还是宇文彩,有些懒洋洋的与心儿和九哥说了一会子话,心儿才有些依依不舍的离开沈府回宫。夜里,曲城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白日里还有些燥热的天气一下子便寒凉了下来。沈家家大业大,自沈千万死后沈家的产业几乎都是月尘在打理,离开这么久,沈府中大事小事都在等着他,故而用过晚膳后月尘便一直留在听涛阁中处理着这些事。
月奴服侍我沐浴更衣之后便将小丫头屏退,亲自铺起床榻来,我心中知晓,近来我很容易感到不舒服,晚上睡眠中也多有不安,床稍微有一丁点的硬第二日也会硌的我全身生疼,人是愈发的娇贵起来。烛台上燃着红烛,噼啪一声爆出好大一个烛花,这蜡烛也不似先前那般明亮起来。我不会做绣活,便是针线也没有碰过,幸好月奴很擅其道,闲暇时总是爱绣些什么,我这寝殿中就摆放着她常用的针线钵。
回身拿起一把剪刀,我从新回到那烛台前,小心翼翼的将蜡烛中过长的烛捻剪断,又开始在寝殿中其他的蜡烛挨个看了一遍。月奴铺好床边掀起轻纱帷帐走了出来,见我正拿着一把剪刀蛮屋子瞎转悠唬了一大跳,忙小跑着过来从我手中抢走了那把剪刀。
“这些事奴婢来做就好了,夫人还嚷着不舒服,赶紧去歇着吧。”月奴有点小小的抱怨我的不乖,语意中却还是关心着我。
我摇了摇头,矮身坐在一张圆凳上才说道:“许是年纪大了,现在的我总是特别怕黑,蜡烛稍微有一丁点的暗淡我便能感觉到,这些日子也不知是怎么了,总是做梦,还总是梦到很多从前的事,有美好的,也有恐惧的,总是觉得无比的不安,眼前的一切似乎都带着一层不真实的感觉。前人中有个叫庄周的梦到蝴蝶,他曾说不知周之梦为蝴蝶与?蝴蝶之梦为周与??周与蝴蝶则必有分矣。此之谓物化。现在我倒也多少能体会到庄周的感觉了,真实的越来越飘渺,梦境却越来越清晰,叫我怎能安稳?怎能不忧?”
月奴扶着我的手臂将我扶了起来,声音满是宽慰的语气道:“女子怀有身孕时难免会多思多虑一些,睡不安稳也是有的,何况夫人身子近来一直不适,或许等过段时间,肚子慢慢大了起来,就也能睡安稳些,进食也能香一些了。”
我笑着拍了拍月奴的手背,点头道:“但愿如你所言。”
虽然月奴是这般安稳的我,可半夜我还是再次陷入了恐怖的噩梦之中,梦境之中只要我自己,可梦中的我却是无比的恐惧害怕,不知在恐惧着什么害怕着什么,似乎有什么极为重要的动西被我遗忘了。
“倾儿醒醒,倾儿···倾儿···”耳边是温润的男声在轻声呼唤着,我立刻有如抓住了一棵救命稻草一般牢牢抓住再也不肯放开,好一会儿才慢慢摆脱开那宛如沼泽一般将我陷进去梦中,猛然睁开眼便看到了浅浅的烛光,脑中猛然想起睡前我曾特意交待月奴多留几盏灯。
微微侧首便迎上了那双漆黑如墨的双眸,登时刚刚才附体的灵魂似乎再度被吸了进去。月尘轻抚了一下我的脸颊,浅声问道:“怎么了倾儿?又魇着了吗?”
我虽不知梦中见到了什么,看那种恐惧不安的感觉却没有因为醒来而有所缓解,伸出双手圈住月尘的脖子,声音哽咽道:“月尘,你会不会离开我?”
“怎么会呢?此生,有你的地方定有我的踪迹,你不是说过,除非死别,绝不生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