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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四下看了看,状似无意的问道:“最近小姐可还好?”
“小姐还是那样,除了看看书,抚抚琴,很少做别的,对了···”
我本她这个对了勾起了浓厚的兴趣,握着她手腕的手不禁也使上了力气,急切的问道:“对了什么?”
“啊···少爷您抓疼碧珠了···”
伴随着碧珠的痛呼声,我才后知后觉的松开了力道,想来我还是不够娇弱的,若是娇弱的话怎么还能把别人捏的嗷嗷叫呢?松开手后,我赶紧一脸紧张的将碧珠的手腕拿到眼前查看,轻轻的帮她吹着被我捏疼的地方。没红也没肿,真不知道她疼的什么劲。
“看小爷我,我就这一个妹妹自然是关心的,却不想竟伤了碧珠,真是该死,真是该死。”我边吹便认错,多说几句哄人的话又不会怀孕。
碧珠却满脸不信的笑了笑,靠着我身上竟拿手指头在我胸前画圈圈,差点把我给吓死,好在现在天冷,穿的衣服都厚,我大气不敢喘的听着碧珠发表高论:“少爷骗的了别人,骗不了碧珠,少爷肯定还记恨当年都是因为小姐才被囚禁那么多年的,碧珠都打听清楚了,小姐当年真的是蛮卑鄙的,为了家主的位置,竟然那样对待少爷。”
“都过去了,都过去了。”因为我不清楚碧珠说的这个过去是个什么样的过去,只能跟着打哈哈。
碧珠却白了我一眼说道:“这两日小姐见过一对年轻的兄弟,两人都很奇怪,带着幕篱,在小姐房中说的什么碧珠不知道,小姐将碧珠打发了出来。以前从没有过这样的事的,少爷···”
年轻的兄弟?是不是就是在雁城沈园时南风和杨云落撞见的那对年轻男子?我在心里思索着,看来沈琪和沈玲这对兄妹真是有着不小的过节。
“少爷,您到底有没有听碧珠说话?”
我回过神来,赶紧又哄着道:“在听在听,你说什么?”
第一百七十八章存者且偷生(上)
“碧珠是说,碧珠愿意留在小姐身边帮少爷观察小姐的一举一动,小姐虽然眼瞎了,心却明亮着呢?万一她还想再陷害少爷的话,碧珠也能探听到一二,碧珠可不想少爷再被囚禁起来了,碧珠会心疼死的。”碧珠一把抱住我的脖子,紧的差点勒死我,就连跟在我身后的永夜都以为她打算谋杀我呢。
“真是贴心的好碧珠,小爷我定不会负了你的。”虽然我是一脸的苦相,可语气还是既开心又温柔的。
看着碧珠含羞带怯的消失在拐弯处,我不禁攒起眉来,碧珠有句话说的很对,沈玲的眼睛虽然瞎了,可她的心没瞎,且她的心还不小。还有就是沈千万,他虽然顾忌着沈琪在我手上不敢有什么动作,可却不代表他没那份心。我现在才明白,为何月尘当初想要我早早的接手沈家的生意,在你完全掌握大局之前,所有事情都会产生变数的,即便掌握了大局,变数也不可能为零。
“公子,这个人的话真的可信吗?”一直将自己当木头的永夜有些担忧的问道。
我转身看了一眼永夜,笑着道:“不可不信,不可全信,爱撒谎的人未必没有真话,诚实的人也未必没有假话,端看你会不会去假存真了。安排下去,在曲城搜捕那两个面戴幕篱的年轻男子,凡是敢窝藏的,一律按反贼就罪论处。”
事情进展的算是很顺利,姑母由开始赌气对穆尔扎的讨好,变成了真正的关心,我想这乌孙的男人看起来都蛮强悍的,可毕竟伺候女人伺候惯了,对女人温柔细心起来倒比我大祈的男儿们强上百倍,不然怎么可能那么短的时间内就驯服了我姑母那个列女型女流氓呢?
春天大概是个很适合谈恋爱的季节,不然怎么会有思春一说呢?不然也不可能我这早晨去关雎宫送茶的一路上竟然撞见了三对热恋中的爱侣,这三对一定意义上都是我促成的,九哥和明珠不用说,穆尔扎和姑母也不用说,就算严洛和妙晴,皇后若不是为了对付我的话,这两个不来电的人也不可能凑成一对。
晌午时分,我刚到沈府,脚后跟还没迈进葬心阁呢,就听到身后的沈玲在哥哥、哥哥的唤着,于是我只好在和月尘连照面都没打上的情况下又出了葬心阁。沈玲面上附着白纱,许是怕自己的那开始坏死的眼球吓着别人。
我快步走上前去,伸手扶住她一边手臂责怪道:“眼睛不方便怎么还出来?你要有事着人唤一声我,为兄亲自去你园中便是。”
沈玲温顺的笑了笑,和之前那看到我就嘟噜着脸的模样简直是判若两人,沈玲伸出手摸索到我的手臂之后说道:“玲儿一早就在这里等兄长了,今儿是玲儿的生辰,自从玲儿眼睛瞎了之后,就再也没去过观云楼,哥哥可不可以抽出一天来陪玲儿,玲儿想去观云楼。”
我没有说不,也没有立马答应,看了一眼站在沈玲身旁的碧珠,碧珠见我看她,有些娇羞的低垂下去了头。我在心里琢磨着,毕竟我还是她的兄长的,且我身边又有永夜跟着,该是没事的。她既主动示好,我就不该再这么计较了。想到这里我便满口应允:“好的,正好月尘来了曲城后也没有在曲城好好转转,今儿叫上月尘一起去观云楼,圣母庙转转。”
我又想着,既然要出去转转的话自然也应该带上南风和杨云落,这两人武功也都不弱,且两人应该也没好好在曲城转转,今天就当是带所有人放松一下。我转身吩咐守在门口的小厮去找南风和杨云落,便打算亲自去和月尘说。脚还没有迈进去,沈玲便又在身后唤住了我。
“哥哥,不如哥哥和玲儿先行一步,马车窄小,南宫公子和云落他们终还是要另乘一辆马车的,而且天色不是太早了,再耽搁一会儿的话怕是人都要散了。”沈玲抓住我手臂的手给我很坚定的感觉,那意思就是在说她不放手。
我不是没有疑虑的,可那颗有些怜悯的心却很不是时候的跑了出来,想这沈玲小小年纪就失去了人最为看重的眼睛,从此都只能生活在黑暗之中,也着实是可怜的。我虽然不是她的兄长,奈何现在却担着她兄长的身份,对她呵护而是尽了做兄长的身份吧。
就这样,小厮去通知月尘我们前往观云楼,要他随后带着南风和杨云落一起来寻我们。坐上马车,沈玲就好像一个调皮的小孩子般,非要挨着我坐,还不住的和我讲一些儿时的事情,我除了发出‘嗯,啊,呃’一类的单字做应答之外,就真的是再也插不上其他的话。而这次沈玲也意外的没有问这问那,一切都只是她在说,我在听。
其实本来永夜是不能上马车的,毕竟云英未嫁的富家小姐怎么能和一个随从处在同一个密闭空间内呢?但我为了防着沈玲对我有什么外主意,在我的命令下,永夜还是坐在了靠近驾车人的位置。碧珠时不时的偷看我一下,然后就又脸红红的转开了去,那眼神害我一阵阵的起鸡皮疙瘩,虽然现在已经是暮春时节。
自从那年庙会知晓娘亲出事之后,我便再也没有到过观云楼,娘亲的死好像是个醒不过来的梦魇般,一直在脑海中盘旋,以至于在那段时间发生的事都成了我不愿去追忆的,却清晰的刻在脑海里。还是那么热闹,对于人类漫长的九年时间却丝毫没有对临江而建的观云楼产生丝毫影响,和九年前所见还是一模一样,可是九年间大概很多当年来这里游玩的人都已经不在人世了,这么算来,人命的使用年限还真是短,竟然熬不过一座楼。
“哥哥,小时候哥哥常带玲儿来观云楼玩的,那时候玲儿就像个小尾巴一般,天天粘着哥哥,如今,那段美好却是再也找不回来了。哥哥,你可曾怪过玲儿?”沈玲有些紧张的绞着自己的衣角,眉头也轻轻的拧着。这个小小的动作使我想起心儿,每次心儿做错事总是会在我面前绞着自己的衣角,皱着小眉头,不安的偷着瞄我。
想起心儿,我温柔的笑了下,语气也像是在哄小孩子般:“说什么傻话呢?亲兄妹焉有隔夜仇?过去的事为兄也多有不对之处,如今妹妹你眼睛看不到了,为兄便是你的拐杖,你不是想来观云楼吗?为兄带你上去摸一摸,看看这观云楼还是便是儿时记忆中的样子。”
七层高楼,可谓是曲城第一高了,我这一步三喘的小身板要上到顶层着实有些困难,可见沈玲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我现在毕竟是个男儿总不能输给噶女儿家吧。咬紧了牙关我爬,我爬,我爬爬爬。你说这北朝太祖也真是的,没事你建这个高的楼干嘛?存心要累死谁吗?
等爬到第七层时,我已经是大汗淋漓,呼呼喷气了,也不管形象不形象的问题,顺着墙壁我就坐了下来,不是我不想去坐里面的凳子,实在是大腿根抽筋外加小腿哆嗦,再者就是肺部超负荷工作,使我不得不张开嘴巴呼吸。
沈玲摸索着蹲下身来,要拿娟帕帮我擦汗,笑着说道:“哥哥还是和以前一样,只要一爬上这观云楼七层就会累的趴在地上不起来。”
怎么会那么巧,我记得沈琪虽然身子有些虚的样子,却还不至于和我这个深有痼疾,又常年服用慢性毒药的人一般吧?我再看向沈玲的笑时,突然觉得今天的沈玲特别爱笑,且都笑的似乎很无害,我开始有些冒冷汗,真不该只带着永夜便和她一起出来了,我今儿怎么跟着魔了一样?
第一百七十九章存者且偷生(下)
歇了一会总算是缓过些精神头来,看着沈玲站在紧邻着云江的的一扇床前,虚无的伸出手在空中似乎在感受着什么,交待永夜坐着休息一下我便站到了沈玲的身边,呃,真高呀,幸好我不是很恐高,不然打死我也不会陪她来这里的。
我正想着说点什么,既能打破这样的沉默,还不能谈到儿时的事露了我不是沈琪的馅时,一直都在伸着手感受着空气流动的沈玲却先开了口:“你知道吗?我和沈琪并不是兄妹。”
我心头一惊,难道她早就知道我不是沈琪这件事情了,我转身看了一眼永夜站在距离我不远的地方,甚至连坐下歇歇的意思都没有,只盯着我周围是不是有什么危险,我吁出一口气,心里稍稍安了一下。或许是对沈琪沈玲之间的恩怨太好奇了,我没有出声阻止沈玲也没打算离开。
沈玲抬头将手举的高高的,出声问我:“你能告诉我太阳在哪个位置吗?”
这句话说的我心头一酸,人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失去窗户心怕是都要被憋死了吧?我握着沈玲的手指向空中有太阳的地方,一同伸出去的手也被阳光照射到,一阵温暖袭来,竟有些陌生。
找到太阳的位置,沈玲安静了一会儿道:“谢谢你,你一定很好奇为什么我和沈琪不是亲兄妹吧?我娘是沈千万的一个宠妾,有一年我娘去山上拜佛进香,被几个贼人掳走奸污了,他们囚禁了我娘,日日奸~淫,我娘不堪忍受便要自尽。可还是被发现,救了回来,这几个丧心病狂的歹人竟将我娘卖到了妓院,妓院的老鸨见我娘亲容貌艳丽便逼她接客,可那时我娘已经被那些歹人囚禁了三个多月,而我也早就扎根在了我娘的肚子里。
我真希望我娘亲当时用一碗堕胎药了结了我,可是在老鸨发现我娘亲肚子里有我之前,沈千万竟然听闻了我娘的艳名,本是想来嫖妓却发现要嫖的是自己的宠妾,你说这个男人会怎么样呢?”
我沉默着,中国由古至今,男人们可以忍受一起花钱嫖一个女人,却不能忍受别人嫖自己的女人,沈千万想来应该很震怒,我想起沈千万那一副精明的商人模样,却不像是个多么凶悍的人。
“沈千万赎出去了我娘,你以为我娘亲脱离苦海吗?不,沈千万在发现我娘亲肚子里有个孩子后,他便再没到过我娘房里,他在等着,等着我降生。你该知道沈千万纵然有富可敌国之家产,膝下却只得一个沈琪。于是他便对外讲,他的正室夫人又有了身孕,其实是想将我挂在他的名下,可是,我是个女娃。
因为我是个女子,沈千万不满的便开始虐待我娘,他怪我娘亲没有以死殉节,于是他便用尽各种下流卑鄙的手段,每每深夜,年幼的我都要被迫站在床前看着他是怎么玩弄我娘亲,我以为他骂出来的污言秽语已经是我毕生的噩梦,却不想我的噩梦还没有开始。你知道吗,沈千万很变态很下流,后来他已经不玩弄我娘亲了,却叫自己身边的随从当着他的面奸~淫我娘,而我要在旁观摩,我娘死的那一晚我看到她是笑着走的。”
我开始震惊,我甚至不能相信沈千万那样道貌岸然的外表下竟是一颗如此变态的心。我开始同情怜悯沈玲,因为以一个女子的角度来说,同她所经历的磨难相比我是幸运的,至少我少受了很多屈辱。我不知为什么,沈玲说道这些时,竟然没有哭,甚至连脸色都没有变一下。
沈玲又抬手向着空中太阳的方向摸了一摸,继续说道:“我娘死时我只有十一岁,于是我取代了我娘亲的角色,沈千万开始拿我当做我娘,我仍然记得他第一次趴在我瘦小的身子上时,我恶心的吐了,他却要我舔回去,在他眼里我不是一个人,虽然挂着他女儿的名头,他却用着世间所有的酷刑在折磨着我。所以慢慢的我学会了曲意奉承,我想我骨子里肯定是淫~荡的,不然我怎么能够使沈千万从最初对我的怨恨变成依赖呢?”
我静静的看着沈玲的侧面,此刻的她沐浴在阳光之下,似乎丝毫没有沾染上那些黑暗般,阳光温暖着她的人却远没有照进她的心。或许是忆起往事令沈玲觉得很冷,沈玲双手搓了搓双臂,三月的天还是有些寒意的,尤其又站在这么高的地方。
我向下看去,云江上方常年笼罩着的水雾还在,使得江面上来往的船只看的不是很清楚,却影影绰绰如临仙境,此时若是听一个带有仙气的故事该是多么的有感觉。我又想到一般的美好都是要有不美好给衬托出来的,想来此刻的美景就是用来衬托沈玲的悲惨遭遇的。
缓了一会儿,沈玲再度开口道:“你知道什么叫做有其父必有其子吗?沈琪在偶然一次撞到沈千万在对我做那种事之后,便开始对我动手动脚,直到沈琪也强暴了我,我才真的开始怨恨,我怨恨沈家的每一个人,我发誓有生之年,一定会要沈家所有人都尝尽我所受的苦难。可是说说容易,做到很难,我便也想学我娘死了就真的无牵无挂了,直到我的主人救了我,他不止救了我的人,更救了我的心。”
在沈玲说出他的主人之后我便开始觉得事情不对劲起来,因为刚刚还很是嘈杂的七楼上开始瞬间安静下来,那种安静是一种很压抑人的静,静到你会不自觉的便想要防备,甚至会起鸡皮疙瘩,我转身看刚刚都还在看风景的所有人竟然都面无表情的盯着我和永夜,永夜早已将那三尺青峰拔了出来,将自己高大的身躯挡在了我面前。
我转身看向身旁没什么表情的沈玲,终是妥协的开口道:“你既然知道我不是沈琪,为何还要故意引我至此?”
“玲儿引哥哥至此是因为主人要哥哥,主人对玲儿有救命之恩,本来主人说只要我将沈家的家产拿到手的话就算报了恩了,可是玲儿的命太坎坷了,竟被人陷害瞎了双眼,如今主人知晓了哥哥的身份,平日哥哥身边高手环侍,唯有此时才是最好的下手时机。”沈玲不知出于何意,竟摸索着握住了我的手。
我这边还没来的及挣脱开,那边永夜便和那些人战成了一团,尽管我对永夜的武功很是自信,奈何围攻他的人实在是多,我看了看身旁很是镇定的沈玲,她却已经松开我的手解下了腰上那大红大紫的束腰,摸索着绑在了观云楼临江一面的一根围栏上。不知我脑子是不是短路了,看到那大红色的束腰我突然想起了水浒传里的阎惜娇,不是说她红杏出墙和男人幽会时,就是将红色的娟帕挂在窗外以告诉自己的姘夫宋江不在的吗?如今沈玲这红色的束腰有代表了什么意思?
这时我才看到江面上一艘很大很华丽的画舫正向着观云楼的方向驶来,画舫甲板上立着一个蒙面男子,这个男子使我联想到了日本的忍者,我想这真是我有生以来联想最多的一天,且都还是些对我自己没有丝毫帮助的联想。
“啊···少爷救我···”
听到碧珠的惊叫呼喊声我再度将视线从江面转回到了楼上,十多个人将永夜围在中间,并试图将永夜逼到离我远一些的地方,而永夜自然是不会这么做的,也正因为他不愿意这么做,手臂和背上都已经被砍伤了,却还是死死的守在我面前。
我想这个时候我应该做点什么了,于是我刚想用对付严洛那一招拔簪子,然后挟持沈玲时,却被她抢了个先。看着沈玲手握着横在我脖子上的匕首我就在想,你说你一个瞎子干嘛学人家舞刀弄枪的,万一真伤了我你上哪买那个后悔药时,再者,你一直靠摸索确定什么东西在什么位置,这次竟然连摸一摸我在哪都没用,就直接将匕首驾到了我脖子上。
第一百八十章上穷碧落下黄泉(上)
永夜见我被沈玲挟持了便急于冲过来救我,却不想自我身旁的窗外飞进来两个带着幕篱的人,原来碧珠说的没错,真的是有这么两个人的,武功看起来很高,竟然能从外面一路飞上来。我好奇的便张望了一下,却看到每个楼层都有事先绑好的绳子,这令我一下子安心不少,至少这两人没我想的那么厉害。
我开始冷静下来想这逃脱的办法,现在就我和永夜两人,人单势薄,只盼着南风,文彦他们赶紧赶来,想到这里我问道:“你觉得你有把握将我挟持离开这里?似乎不容乐观呢?”
沈玲也扬起嘴角冷笑了一下:“呵呵,哥哥不必担心,玲儿既然敢在这里动手便是有了十成的把握的,想来哥哥应该也看到江面上那艘极大的画舫了吧?”
我还来不及再说什么,便看到永夜将其中一个戴幕篱的男子的幕篱挑飞,幕篱在空中划着优美的圈圈便飞出了窗外,我竟然没为自己担心却担心起那个幕篱的命运来了。我看向那被挑飞幕篱的男子,竟然是在拙政园见过的高亮,那另一个不用猜便知道是高明了。
高亮见我看到了他的脸,并明显的认出了他来,更加的发起狠来攻向永夜,永夜此时身上虽无大伤,却小伤叠小伤,也够触目惊心的了。我挣扎了一下,立马觉得脖子一凉,接着便是火辣辣的疼。沈玲的声音没有什么语气的说道:“哥哥还是不要挣扎的好,我们的命不值钱,可哥哥的命值的却不仅仅是钱。”
我感觉到被匕首割破的地方血已经顺着我的脖子向下流去了,我除了在心底骂自己怎么跟着魔似的非来不可,便是骂南风和杨云落怎么还不来,更多的却是埋怨月尘,什么都知道难道不知道我现在遭难了吗?
我想永夜已经支持不下去了,因为高明高亮已经停止了对永夜的攻击,开始向我所在的位置走来,此刻我真的开始害怕起来,看向江面上的画舫,若是上了那艘华丽的贼船,出了曲城便真的是不好办了。在我望着那画舫胡思乱想之时,江边一席白色的身影却吸引去了我全部的视线,如月般照人的光华,即使身处万人之中,我还是能一眼就看的到他,这大概便是‘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的最好写照吧,虽然现在的白天,也没有那些个灯火阑珊。
“这里就交给你了,那个人处理掉。”高明的声音冷冷的看了一眼永夜,打了那么长时间的架竟然连口大气都没喘。
沈玲拿开了我脖子上的匕首,我自知在这样的高手面前别说是两个,就是一个我也是没有逃脱的机会的。想到这里我气定神闲的说道:“看来两位已经知道我的身份了,既然知道了,便也该知道这曲城是谁说了算,你觉得你们有把握将我带出曲城吗?”
高亮却轻蔑的一笑:“不是只有你有脑子的,看到那画舫没?我们直接把你扔下去,过了云江看谁还能救你?”
“亮,住嘴,言多必失。”高明呵斥住了高亮,不过起码我知道他们打算怎么把我带离开这观云楼了。
我看向之前他们上来时的那些绳子,看来两人打算借助这个个自身的轻功将我带到画舫上,即便楼下的南风等人看到了再去寻找船只来解救我怕也为时已晚。而且,他们还知道我是定然不会叫自己沈琪这个身份曝光的,即便我失踪了,宫里派人寻找也已经无处可觅踪迹。想到这里,我死死盯着那条画舫。
“哥哥放心去吧,主人不会伤害哥哥的,哥哥的身份如此尊贵,主人会对哥哥礼遇有加的。”沈玲收起匕首,仿佛在说谁要请我去吃一顿饭般那么轻巧。
真的要跟他们去吗?就算到时候沈玲那个什么主人对我不礼遇我也不可能再回来理赔的,我看向从马车上下来的南风,文彦,杨云落,他们似乎都没有发现这里有什么不对,月尘漆黑的双眸眯成了两条线,嘴角弯着看向我。我知道以月尘所站位置的角度是看不到高明高亮的,我有些绝望的想,他们一定会等着南风他们怕楼梯时带着我顺着绳索落到那画舫上,等他们发现我不在楼顶之时,那画舫也早就走远了。
我内心很是害怕,表面上却无比的镇定说道:“既然如此,我跟你们走便是,不过,放了我的手下,相信我,杀了他的话你们的麻烦会更大。”
高明高亮在犹豫着,沈玲说道:“只有哥哥配合,可以不取他的性命。”
那边还在打斗着,我望了望永夜,高明高亮是和我面对面的,所以他们看不到背后发生了什么,我便故意大声喊道:“九哥···”
当然九哥没有意识到我遭难来救我,而听到我声音的高明高亮条件反射的向后转身张望之时,我已从栏杆上纵身一跃,我知道我这是在赌,我虽不是很熟悉水性,却也不是一只旱鸭子,如果有幸掉进云江而不被淹死的话,虽然还是可能被那个站在画舫上的人抓走,可也有可能被南风或者文彦救走,而留在楼上上就只有被抓走这一种可能性。
跳下观云楼时,耳边似乎响起了永夜撕心裂肺的一声‘公子’,奇怪,永夜不是一直都如同木头般不善表达的吗?怎么会有撕心裂肺的感觉呢?耳边是呼呼的风声,这样的天气云江的水应该还蛮刺骨的吧?七楼的高度在现代不算高,落地的速度应该也很快,这时候我发现了我一个致命的错误,我竟然是头朝下跳下来的,头是尖的这样的话我是不是会多往下沉几米?万一我咳疾发作不就呛死了,真是失策,都怪那高明高亮距离我太近,不然的话我一定能想起不要头朝下的跳的。
那是谁?一身白衫,宛如谪仙。那是谁?眉目如画,双眸漆黑。那是谁,如月惊鸿,绝世风华。我眯着眼睛极力想要看清此刻向我飞来的人,奈何许是风太大速度太快,以至于眼睛里都是水,怎么也无法看清那人的表情。我知道,我赌对了,心头却五味陈杂不知是何滋味。
我想月尘的轻功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了,因为地面到七楼这么高的地方竟然没见他借力,而本来我下坠的速度就够快的了,可他却在五楼便将我给牢牢接住,我像是认床的小孩般,因为对这个怀抱熟悉便本能的紧紧的保住月尘,蜷进他怀中,淡淡的龙涎香总算使我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一下。
可还没等我完全放松,我便想起了我先后曾将使着轻功救我的严洛,宁三都给砸到了地上,会不会这次月尘也难以摆脱被我砸下去的命运?想到月尘被我砸进水里狼狈的样子,我就觉得一阵心痛,然后我便哑着嗓子说道:“月尘,你放开我吧,我会把你给砸下去的?真的,我砸过别人的。”
这是多么丢人的话,可我当时就是觉得我掉水里没关系,万一月尘掉水里的话就不行。可是月尘没有放开我,反而似笑非笑的看着我说道:“砸下去的话,月尘便和公主一起掉进云江,也算是洗个鸳鸯浴吧!”
我忘了刚刚还想哭的事情,望着月尘一副笃定泰山的样子,突然觉得这竟然是一种浑然天成的王者之气,很难想象如果是王者之气,月尘穿上龙袍会是神马样的感觉。我被月尘抱在胸前,像个傻瓜一样呆呆的看着月尘的脸,月尘的眼,虽然很俗,可我还是在想,要是时间在这一刻停下来,让我和月尘这么彼此抱着直到年老,直到死去就好了。
第一百八十一章上穷碧落下黄泉(下)
“万一我们一起死了怎么办?”我脑袋短路的问道,今天一天是我有生以来思维最为跳跃的一天。
月尘勾起唇笑了笑,手臂带着宽大的袍袖覆盖在我背上,然后我便觉得如陀螺一般转了好几圈,好一会儿我才反应过来,月尘在水面上踩出很多水波,然后两只脚尖便稳稳的落在了那些水波上,如履平地。
这时我才发现,在我跳出来后,不止月尘来救我,还有现在挂在观云楼三层窗子上的南风,以及落在画舫顶部的男子,应该就是沈玲的主人,可两人都没有月尘的轻功好,所以现在我被月尘稳稳的抱在怀里。
不在空中飘了,我的灵台总算是恢复了清明,开始怒瞪着立在画舫上的男子,一身的黑衣好像地狱里的黑无常,就连脸上的幕篱都是黑的没有一丁点别的颜色。我轻轻吐出口气才问道:“敢问阁下是何许人也,不知小弟何处得罪了阁下,让阁下费尽心思的要抓到小弟?”
站在画舫上的男子没有搭腔,即便隔着幕篱我似乎也能感到那灼人的视线,似乎已经在我身上烧出几百个窟窿般。须臾,黑衣男子一抬手掌,画舫便开始调转方向,高明高亮顺着那些绳索外使着轻功便飞回到了画舫上,其余人,没有那个本事便只有挨宰的份了。
我望着画舫离去的方向,总觉的那黑衣男子的身形是如此熟悉,只是看不到脸再熟悉也想不起是谁。我更加抱紧月尘,将脸埋在月尘胸前声音闷闷的说道:“我们上岸吧。”
月尘的声音有些戏谑的道:“公主,你这个样子,月尘没有办法使力的。”
怎么会没有办法使力嘞?我开始查看自己,上半身还是和被月尘接到时一样的姿势呀!等我再往下一瞧时,脸顿时跟被煮熟的螃蟹似的,因为煮熟的虾子已经不能形象的表达我此时的心情了。以一个女子来说这个姿势是极为不雅的,若是再加上一个男子的话那这个姿势便不仅仅是不雅了。此刻的我双腿使劲的箍在月尘的小蛮腰上,紧到我都能感到月尘的髋骨硌的我生疼。
呃,这个姿势实在是不宜在外面展露,可是我又怕万一我放下腿后会直接掉进讲了去,我又不想被月尘当歌死鱼般拎着,那样更难看。于是我尽管觉得这样很丢人却也没有松开的意思,打算当做什么都没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