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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她正在和凤紫泯说这话,就听见身背后有人带着颤抖的嗓音夹杂着院子里枯叶的味道一起跑了进来,显然,跑进来的人没有预料到前厅里会除了那些来吊唁的人之外还多加了一个重量级别的人物——凤紫泯。跑进门的时候看见他在,也不好再停下或者是转身跑回去,只好尴尬的站在门口,云裳微微一笑,她现在停着的位置,竟然和刚才自己站过的地方如出一辙。
“三姐,你怎么来了?”云裳在脸上挤出一个微笑来,对着凤紫泯歉意的笑了下,“我姐姐,有点莽撞。陛下……”
凤紫泯一皱眉,他很不喜欢云裳这样谨小慎微的和自己说话的样子,摆了摆手。和她一起朝外头看去,不知道这个时候楼云霓到底想要来干嘛,而目睹了刚才她们姐妹俩对话的那些个官员们更是一脸瞧好戏的表情,看她们楼家的后代在天子面前演绎一场你争我夺的好戏。
只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让这些个达官贵人们大跌了眼眶。
楼云霓边哭边跑,一直奔到楼铎的灵前,哭拜于地,泣不成声,众人都不解其意,唯独云裳依旧保持者得体的神色,站在凤紫泯的身旁,陪他一起看楼云霓哭的一枝梨花带雨的萧然。陆谨凑到她的身边,不解的递过来一个眼神,云裳摇了摇头,表示她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楼云霓会哭的如此伤心。
只是没有人看到她低下头的时候,嘴角不自觉的挂起的那抹笑意。
那是属于胜利者的特有的胸有成竹的笑意。
“三姐,你看陛下还在这里,你是不是……”最终再没有人敢上前去劝阻楼云霓的情况之下,云裳还是很义气的担负起来自己的妹妹的职责所在,劝说她不要如此伤心难过。没想到,当云裳踱步到了云霓身边的时候,楼云霓忽然转过身,一把抱住了她的腰,力量之大,竟然拖得云裳跟着她一起朝后面倒了过去。
“啊!”两个女人,一声尖叫,顿时惹得这凄凉一片的灵堂上变得如此的……热闹了起来。凤紫泯莫名其妙的看着这两个滚在一起了的女人,红栌眨巴了三下眼睛才听清楚自己主子的声音。
“愣着干嘛,赶紧去把她们分开啊。”凤紫泯也是第一次见到世家王公家里的女儿们如此形容,顿时也被骇了一跳,但是他很快反应过来一件事情,那就是如果楼云霓对楼云裳动手的话,楼云裳的塑料体格是绝对的绝不是楼云霓孔武有力的女汉子的对手的。
故而他赶紧下达了这个命令,让红栌将她们分开。
幸好,在红栌还没有真的过去分人的时候,她们两个人就已经分开了。
云裳胆战心惊的整理好了自己的衣服,看着楼云霓,而楼云霓则比较倒霉,头发也散了,衣裳也被撕裂了好几处,看样子要多狼狈有多狼狈,但是云裳却明显的感觉到楼云霓的身上没有了那么多的赤裸裸的恶意。
“你没事吧?”她上前一步,在发呆发傻的楼云霓的眼前晃了晃手指,生怕楼家在继楼云峥之外又多一个傻瓜。
云霓摇了摇头,泪眼婆娑的看着楼云裳,“之前……都是我错怪了你和大娘,云裳,今天你当着父亲的面,打也打得,骂也骂得,你要怎么样,我都认了。”她说完,直溜溜的朝着楼铎的灵牌跪了下去,旻言和香香闻讯赶来,在后面看的清清楚楚,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这……这是那个高高在上的,根本没有任何道理可言的楼三郡主么?还是他们这些天都哭花了眼睛,谁也看不清楚了?
云裳也是一脸的惊异,将她搀扶起来,却不想被楼云霓一个大力拉着,也跪倒在地,“云裳,你今天就在这儿打我骂我吧,我这样,心里才会好过一点。”
云裳大惊失色的张着嘴,看着楼云霓,“楼云霓你没事儿吧?你可别开这种玩笑行不行?”
楼云霓哭笑不得,紧紧拉起云裳的手,“我什么都知道了,当年是我娘亲对你们不起,她年事已高,她亏欠你们母女的,就让我这个做女儿的代为偿还吧。”
云裳微微一笑,松了口气,脸上露出宽慰的笑意,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别这么说,三姐,我们总归是一家人,没有解不开的仇疙瘩,今天你肯对我说出这样的话来,我已经很感动了,我想,父亲的在天之灵,也会对此表示安慰的。”
接下来的事情自然是自不必说了,少不了是一家几口抱在一起,痛哭流涕,因为有凤紫泯在,故而这场化干戈为玉帛的好戏也没演太长时间就告一段落。但是这短短的一会儿的功夫却是云裳花了大量的心思和时间精心筹谋得来的结果。
对于这个结果,这位始作俑者表示她很满意。
凤紫泯看她们情绪逐渐回落下来,这才慢慢悠悠的开口道,“云裳,楼老丞相病故,孤本该让你和云霓两人在家中守丧,可是,前线吃紧,战事正酣,云霓是营中的得利战将,孤不能因小失大让她常留在此地。”
“臣明白,姐姐有一技之长能够为国效力,也是父亲愿意看到的,明天,臣就亲自送姐姐出京,早日回归战场。请陛下放心。”云裳说的十分得体,凤紫泯满意的点了点头,楼云霓呆了一呆,也跪在地上,“臣领旨。”
“既然这样,云裳,你就暂时为老丞相在家中丁忧吧。”凤紫泯临走的时候说道。
第二百二十三章再探无尽山
因为凤紫泯临走时候的那一句半圣旨的缘故,楼云霓和楼云裳这一对好不容易才重归于好的一对姐妹花又要面对分离的悲惨场面。
不过幸好这对姐妹,她们两个在这方面可都谓是神经大条生物,楼云霓泼泼辣辣的习惯了,而楼云裳则是个性格寡淡的性格,对于这种小场面也不会哭得泣泪如雨,几乎是没有一个人洒泪的一场离别就这么平平静静的度过了。
送走了楼云霓,云裳并没有闲下来,好好的在家里的丁忧,为父守孝而是……偷偷摸摸的叫上了莲准,两个人一乘马车,一起朝着她心中的圣地——无尽山直接杀了过去。
一路上莲准还是像之前那样和她说说笑笑,然而云裳却变得沉默寡言,这种沉闷,简直不像她的个性了。山麓逐渐颠簸了起来,云裳坐在马车里也不舒服,时不时的得用手把住车厢的内壁才能保证自己身体的平衡,不让自己跌倒。看她如此形容,莲准则显得十分的慢悠悠的掀开车帘而且很漫无目标的向着四周围看过去,四周还是之前来的时候见过的山石怪树,不过唯一不同的是,这一次他们是在初冬的时候来到无尽山的,而上一次则是在夏日。
冬天里的无尽山十分静谧,眼下正是清晨的时候,大片的雾霭笼罩在山峦的上部,远远望去,好像是一条醉卧在此处的老龙,困倦的蜷伏在这片大地之上,正沧桑的看着这一辆从远处来的马车。
马车很小,除了她们两个大活人之外,只能再将将就就的塞下一张桌子,桌上有茶,也有酒。
而云裳的手中,那一盏酒杯就从来没有放下过。
她之所以这么着急的赶去无尽山,是因为她这些天一直噩梦缠身。
又是那种梦……
梦里的她一直在奔跑,她几次三番的回头看的时候,身后都没有人的,只是她只要稍稍停下来休息片刻的时候……那种催促的急促的声音又在她的耳边响起!
她应该跑么?还是应该停下来好好看一看到底是谁,在后面对她紧追不舍?
最可怕的还不是一直奔跑,就算不停地奔跑是一件很让人很疲劳的事情,但是,比较起这个来的话,跑着跑着前面就会出现一个巨大无比的,没有边际的湖泊要来的好的多!
面前有一个湖泊横亘在眼前,黑洞洞的湖水已经颠覆了云裳脑子里对湖泊的那种概念,难道不是所有的湖泊都应该是晶莹剔透,水灵灵,光润润的吗?
大湖在前,她不能再向前一步,可是,身背后的那个催促的声音,又一次一次的响起来,不分时间,不分地点的没命的响着。
而每一次到这里的时候,这个古怪的能要人命的梦就会惊醒过来,坐在床上大口的喘气,试想一下,谁能容忍自己每天每夜只要一闭上眼睛就能看到这样的场景么?谁能容忍自己在路上奔跑,奔跑,无休止的奔跑?而且还要被追到穷途末路,根本没有一点希望的地步?
就算这是老天爷的安排,那这种安排也未尝显得太过于残酷和残忍了一些?
换做是谁,都不能允许这样的事情这样继续下去,何况云裳她骨子里就不是一个甘心情愿的容忍他人对自己随意摆布的人!
青梅,甘酿。
这两样东西被放在一起,让她一直未能得到休息的神经好好地得到了一场休息。
唇上是淡淡的青梅的酸涩,舌尖上是微微的甜香,这种日子……如果能一直继续下去就好了。
云裳在心里不由自主的叹了口气。
“我的云裳小美人儿,你从出了京城就一直唉声叹气的,到底是怎么了?”莲准的手指翘成一朵兰花状,还不时的绕着自己的一缕黑漆漆的头发,无限的娇媚。
云裳看了他一眼,自然是没什么太热情的心思来回答他的问题,索然无味的看了一眼外头的风景,当然这风景再好在她这个心不在焉的人眼中看来已经算不上是什么风景了。“唉,我就是想着,这秋天再好,也终究是要过去。”
莲准听着她的说辞,不由得扑哧一声笑出声来,一只手抚摸着自己的秀发,俏皮的说道,“我和你一同呆了许久,竟然不知道你还有这样伤风悲秋的诗人般的雅兴。”
这哪里是什么雅兴,云裳惨淡的挤出一个笑容来,将手里的酒杯再次注满了酒水,“我这会儿只能想着这么一句话。”
“什么话?”
“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没有再拆对。”
莲准看着她,笑了起来。好像在这一次回到扬州为楼铎送终回来以后,她就变了一个人一样,以前总是对身边的人和颜悦色的,然而现在……她的那对黑白分明的眼睛里竟然染上了那么多的哀愁的意味,还有的,是很多的让人看不明白的昏蒙的色彩。
没错,是混混朦朦的色彩。
不清不楚的,让人看不透彻她的内心,到底在想些什么。
也或许……她自己本人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着什么。
从前的楼云裳只是单纯的活着,而现在,她却是要为了什么而活着。这就好比一个旅人在沙漠之中漫无目的的走着,然而现在的她,却好像一下子明白了自己的绿洲到底在哪个位置一样,忽然间明白了自己的前方,也坚定了自己的道路。
人就是这样,她想不明白一个问题的时候就会在原地踏步,徘徊,甚至还会倒退,但是只要她明白了自己到底想要什么之后,一切就都会不同,好像……不止是她的眼睛连同她的心也跟着明亮了起来。
这种微妙的变化,莲准自然是看在眼中的,他比谁都要明白这个女人的心意。
云裳靠在马车里,她不想就这个问题继续谈下去,莲准本来是坐在她的对面,却忽然没有征兆的探过身来,将手点在她的下巴上,微微向上一抬,迫使她看着自己的眼睛。
“干嘛?”云裳拍过他的手。这个人,总是和自己这么不正经。
莲准这一次没有笑,只是看着她的眼睛,云裳发现这个男人好像在自己看不见的角落里变得沉稳了起来,他……之前看着自己的时候总是那么的轻佻和戏谑。
看着对方的神情的变化,她也猜测不透这个和自己朝夕相对的男人到底心里在想些什么东西。
两个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眼中似乎都有无限的浓情蜜意,不过是对视了半晌,云裳就在他的视线之中败下阵来,长长的睫毛好像两把小刷子似的在脸上扑簌了一会儿,正要说话,“你别总是看着我……到底有什么事情……”她不过是才扭扭捏捏的说出了这么一句话来的功夫,就被人家以唇封唇,贴了个结结实实的。云裳惊讶之余也忍不住脸上一热,下意识的推出去的手也变成了在人家的胸口上半推半就的旖旎之态。
莲准似乎笑了,这点低低的笑声让云裳更是脸红心跳。
好吧,她不得不承认,自己对这个男人,已经动了心。
只是……既然已经对这个人动了心,又为什么还要对过去的那一个……念念不忘呢?
“这个时候都不专心,在想什么?”对面,是他带着娇嗔的责怪,云裳看着他细腻的几乎看不到毛孔的脸,深邃如同黑夜的眼眸里有一汪浓的化不开的深情,让她瞬间将刚才头脑里的那阵胡思乱想的东西统统的抛到了脑后。
真是的,有的时候一定要珍惜,难道她还想要再尝试一次被喜欢的人丢弃的苦楚么?
她想到这儿,第一次主动的将手臂搭在他的脖子上,轻轻的吻了过去。
这对莲准来说当然是求之不得的事情,只是……这幸福来得太突然了一点,让他有点发蒙,等到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她的唇却已经离开了他的。
“诶,诶,等一下,我还没吃够……我们再来一次吧。”有人涎皮赖脸的拉着她不松手。
“你还没够!我刚刚都喘不过气来了!不来了,不来了。”有人被他的凶猛攻势吓到,根本不敢再来一次。
他们两个很快就忘记了来的时候的纠结和烦闷,在马车里说说笑笑,两个人的打情骂俏以及那么露骨的对话让赶车的老赵都有些不好意思了起来,只能催促着马儿快些到达这两人的目的地。
如果说欢笑太多的话,就会遭受到老天爷的责罚,这是一条定理的话,那么她和莲准一定是违背了这个真理,或者是小看了老天爷惩罚人的本事。
“公主,莲公子,这路咱们走不了。”老赵是个五十开外的务实汉子,一张脸风吹日晒的黝黑黝黑,这时候对着前方的道路也显得束手无策了起来。
莲准此时正坐在马车里,一只手抱着怀中的美人,一只手给她熟练的倒酒,听见老赵这样一说,眉梢一挑,安抚着怀里的美人道,“别着急,你歇着,我去看看就好。”云裳仰起脸对着他一笑,他在身边的时候,总是有那么强烈的……安心的感觉。
“您看,这可怎么是好呢?”外头是老赵丝毫没有办法的求助,云裳在马车里却没有听见一向有办法的莲准轻松回答他的声音,不由得好奇之心也被牢牢的勾了起来。
“怎么了?”她也探出头来,朝外面看去,这一看,便是吓了一跳。
“这……”
第二百二十四章阴谋计中计(上)
“这……”云裳探出头来,对着前面的道路一看,便也是顿时没了刚才的好心情。她重重的叹了口气,低声道,“我就知道,不能有一时半刻的开心。真是罪过罪过。”
原来,前方的那条唯一通往无尽山的道路,就在山脚下,被一方莫名其妙出现的山石堵了个正着,几乎将整条道路全都堵住了,根本没有给人留下一点通过的空隙。
这样的一方巨石……难道是从天而降的么?
云裳眉头高高的拧起,几乎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下的马车,踉踉跄跄的走到那块山石之前,伸出手去摸了一摸,好像要验证一下这块忽然出现的大石头到底是不是真的,也许,它们只是被泡沫板做成的道具,恩,对,就像是电影城里随时都能遇见的那种道具石头一样……
结实的触感,突兀且冰冷的表面。这一切的一切都在宣告给了云裳一个不争的事实。
这块石头,不是她现代时候见过的那种假冒伪劣的道具产品,而是货真价实的一方大石头!
真是的!这个时代,没有一个叫做愚公的人出现么?
难道说,这一方大石头她就没有任何的办法将它征服了么?
“怎么会这样的?”莲准也走了过来,推了推这石头,“恩,够重的。”
莲准的这个动作倒是提醒了云裳,云裳邪肆的笑了下,伴随着一声冷哼道,“这怎么办?凉拌!咱们一个人推不动它,我就不相信一百个,一千个,一万个人还推不动它!”
“好吧,那等推动了这块石头之后,你要做什么?或者,你要怎么做呢?”莲准对这个十分的好奇。
好像云裳一直都在和这个无尽山较劲,但是她到底要对这座山做什么,却是他一直都没能想明白的地方,别说是他没想明白,就是一向足智多谋堪称智多星的文若图,文先生,他也没有想明白这个女人的心思到底是要怎样。
“做什么?”云裳轻笑着玩笑似的拍了拍这方大石头,“老天爷既然能和我开这么大的玩笑,我还能做什么,自然是见招拆招,他有来言,我有去语,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有石头不怕,咱们给它铲了!等到推开了这个碍事的石头,我还要做些其他的事情。”
“比如呢?”莲准十分好奇她到底能对一座没有生命的山做什么。
“比如……将它打通……”云裳抬起手臂,遥遥一指没有尽头的无尽山,带着傲然的笑意,但是莲准却分明看出在这个笑容背后隐藏的很好的落寞和悲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