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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次这样的询问就等同于一次巨大的挑衅,陆慎狭长的眼睛里露出一丝不耐烦,霍的站起身,面向她道,“我不和你比试。”
“你为什么……不和我比试?”
陆慎厌恶的看了看她满身酒气的样子,嗤道,“理由我老早之前就和你说过,郡主何必明知故问。”说完,他转身欲走,楼云霓今天也许真的喝多了,她竟然一把拉住了陆慎的胳膊,“你不和我比试的话,就哪儿都别想走!”
陆慎冷静的脸上已经有了变化。
他们两个说话的声音足够让那边的人们听见,顾籽萄一推只顾着喝酒的楼云裳,“快看看你那个姐姐,又要惹祸了!”
云裳吞下一口酒,睁着一对迷离的双眼看了看正在对峙着的两人,没什么感情的打了一个饱嗝,“她在和陆慎调情,能有什么事。”
顾籽萄连着喊了她两边,见云裳全然不在乎,也就只得作罢,看她喝光了一坛子之后又撅着屁股四处找酒喝的样子实在难受,索性丢给她一坛,“喝喝,你和你姐姐简直就是一路货色,就知道喝酒惹祸。”不管怎么说,在这群人面前,使劲喝酒这种行为也足够丢脸的。
那边的情形已经剑拔弩张。
宗室的子弟们见有热闹可看,都不由自主的兴奋了起来,自觉主动的退出一个圈子来,给他们二人,楼云霓摇摇晃晃的抽出自己怀里的宝刀,刀出鞘,寒光微微。
陆谨小声在一旁提醒道,“点到为止。”
陆慎微微点了点头。
手里不见怎么动静,就将一把尚在剑鞘之内的窄窄的剑身横在了胸前。
楼云霓低低的喝了一声,甩开刀鞘冲了上去。一劈,一拦,竟然使出了她浑身的力气。陆慎微微一愣,他也没想到这个执着于要和自己比试的女子竟然有这么顽强的爆发力,向后闪退,卸掉那股力道,他随手反手一挥,手中的剑平平刺出,挥到半路忽然又改变了方向。
直攻她的面门!
楼云霓向右躲闪,脚底下如同生了根一样扎在原地不动,下一刀又砍了过来,陆慎已经知道她的功力如何,自然是不敢懈怠,更加仔细认真地应对起来,几个回合之后,他已经摸清楚了她的路数,却因为陆谨刚刚叮嘱自己的那一句话,他一直没有真的做到回击。
她又是一刀横着扫了过来,陆慎单手持剑右手捏了一个剑诀,看来剑不出鞘是不行的了,想到这儿,他甩开了剑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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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诶,我说你也稍微关心下楼云霓嘛,不然的话你们两个恩怨要拖到什么时候才能了解啊!”顾籽萄抢走她的酒坛子,怒其不争的说道。云裳没了酒坛子,身体的重心一下就不稳了,晃荡一下好险没有摔倒在地上。
顾籽萄托了她一把,“就算去看看她是怎么死在陆慎的剑下的,也好吧?”
云裳咽了口口水,呆呆的点了下头,“你说的对,看看她是怎么死的,也很好。我这就去。”她一脚深一脚浅的往前头走,嘴里还念念有词,“我看你是怎么死的……我看你是怎么死的……”
只是她还没走到两人的圈子的时候,就感到一股劲风从下面传来,耳边听见的是顾籽萄和陆谨变了音儿的示警,“小心!”
“快闪开啊!”
什么东西快闪开?她侧过头四处寻樟的时候……腿上一阵剧痛袭来,一个踉跄,一股大力将她猛地推倒在地,脑袋挨上地面的时候,云裳似乎明白了,自己的腿似乎被什么东西生生的砍断一样的痛席卷而来。来不及痛呼一声,她就已经仰面栽倒!
第八十一章命悬莲花池
所谓冤家路窄,也不过如是。
所谓一报还一报,也不过如是。
所谓特别倒霉,超级悲催也不过如是。
所有的这几天不过如是加在一起,就构成了楼云裳眼下的情景。
脑袋重重的嗑在地上,她原以为这样已经很倒霉了,但是事实上,这样只是一个开始。
当前一剑削过来的,是陆慎的那把号称威震边塞的寒凌剑,她倒在地上之后的一瞬间,屁股上被人猛地一踹,本来躺在地上的她横着就飞了出去!
今天晚上的消暑宴席,被安排在的地方,是莲花池旁边的小凉亭。
所以楼云裳飞出去之后,所下坠的地点,自然就是那一处清澈见底的莲花池!
腿上的巨疼让她的神智瞬间清灵了起来,意识到自己目前的处境,她立马明白过来,四周围柔软的,流动的液体,很有可能会要了自己的命!
不断的在自己的皮肤上穿梭的池水里都带着一股淡淡的莲花的香气。
那种安静和祥和让她联想到小宝宝在母亲的子宫里的场景。那时候的人,只是一个生命的初始,没有罪恶,没有喜怒,也就没有任何的烦恼和麻烦。更不会有机会接触到穿越这么霉运的事情!
如果能够再给自己一次机会的话……
她情愿自己没有那么要强,没有那么坚决,也没有遇到过那个人。
这样的人生,该有多好。
可是……
能来的及么?
唇角挂上一点笑容,她之所以到达这个古代,就是因为自己在喷泉旁边的意外坠落。好吧,既然是水将她带到这里,那么,她是不是就能再借助水这个媒介,重新穿越而归?
想到这里,她一直屏住的呼吸,忽然之间被打开。
“咕噜噜。”一串水泡从水里面冒了出来。
顾籽萄在她跌落的那一瞬间,惊叫着扑到池子跟前,爬在水面上使劲儿的喊,仿佛要借助自己的声音传达到水底里一样。
“云裳!云裳!楼云裳!”
声音变作了回音,一圈圈的伴随着水面的波纹一起四处飘散了开去。
她的声音,没人应答。
沉沦吧!就这样沉沦吧!
一个声音在她的耳边叫嚣着,奇怪的是,那些水的漩涡似乎真的长了嘴巴一样,在她的耳边不断地说着这一句话。
身体一直下沉,随着水中漩涡的形状一起飘着,云裳甚至认为自己在这样下去的话,只会有两种结果,一是像普通的溺毙的人一样,变成一个头大身体发胖的水鬼尸体,二就是被着水带向不知名的一处所在。
无论结局是哪一种,都已经不能活生生的存活在这个世界上了吧?
很好,死了也算干净。总归是一了百了。
想到这里,云裳的嘴角忍不住噙上一抹讽笑,亏自己白日里还对楼云霓说起要奋斗要自强不息的话来,却原来自己的骨子里竟然已经这般的看淡了生死,又或者这根本不是什么看淡,只是厌倦了活着而已。
水泡密集着的同时也在不断的减少,肺里的气不断的向外排空,大概……云裳最后吐出一串泡泡,感觉自己头重脚轻,好像一根芦苇一样,马上就要飘起来了。
如果生命就此终结,她想,自己大概也没有什么可要怨愤的。
唯一后悔的就是,自己为什么要在这样大好的韶华时光里,遇到那个人,认识他,爱上他,最后又被他生生的伤害。一切的一切,是缘法,也是劫数。
头顶上一片黑影笼罩而来。
看不见那东西的脸孔,云裳下意识的朝着远离那个东西的地方沉了下去,最好不要带着一个什么东西穿越回去,那样的话,就是讲也讲不清楚了。
完全失去意识的云裳陷入一片漆黑的黑暗之中。
她晕过去的很干脆,自然也就不知道自己的伤势到底是如何,也不会知道自己到底是被谁救起来的。
当然,也就不知道自己当时的情形是有多凶险。
“四少爷,请恕学生才疏学浅,小郡主这情况,怕是凶多吉少了。”
“这种话我不想听。”一向冷静从容的楼云钰在这时候也再也不能冷静,英俊的脸孔上满是焦躁和怒气。
陆谨坐在另外两个医生的旁边,眼珠一错不错的看着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楼云裳。脸上有什么东西在慢慢的酝酿,似乎要崩溃出来。
顾籽萄揉着一对红彤彤的眼睛,第一个冲过来揪住那个医生的脖子,“不管你用什么方法,你都要救活她!”被摇晃的七荤八素的医生忍着头晕,勉强解释道,“非是我不尽全力,而是小郡主在水下溺住的时间太久,如今已经眼耳鼻都堵塞住了,七窍不通,非死不能啊。”
“放屁!放屁!你他妈就是放屁!”顾籽萄已经完全没有了形象,甚至破口大骂起来!一伸胳膊将医生推倒,转过头的时候用力太猛,脑袋上的金钗都飞了出去,“珍珠!去把府上所有的人参山参都拿出来!我就不相信,玄参吊命都不能救她回来!”
喊出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她知道,自己的精神意志力,已经濒临崩溃。
“顾姐姐,你到底是不是来和我下棋的?”
“我们去鞠云楼吧,听说那儿新来的舞娘秀气的很呢!顾姐姐!”
“你那么喜欢黄白橘,干脆霸王硬上弓吧!”
“顾姐姐……”
难道这一生再也不能听见你的声音了吗?再也听不见这一声甜腻腻的顾姐姐了吗?顾籽萄刚刚止住了的眼泪猛地流了出来,吧嗒吧嗒的砸在衣襟上,她跪在楼云裳的床铺旁边,一只手紧紧握住她的。那双曾经纤细的,能够和她捻起黑白子下棋的手,如今冰冷的没有任何的温度。
她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一把拽过来哭的泪人似的香香,“莲准呢?莲准那个混蛋为什么不来看云裳?”亏云裳还那么宠着他!
“莲公子不知道哪里去了,从小姐回来,就找不到他了。”说完最后一个字,香香哇哇的哭了起来,“顾小姐!我家小姐真的要死了吗?”
这最说不得的一句话,就被香香这么大摇大摆的喊了出来。楼云钰一直紧绷的脸上再也绷不住,眼圈里凝聚起两团雾气和水汽。
“二皇子驾到!”
众人一起朝外面看去,果然看到凤紫泯正快速的走上前来,身后跟着太医院的三名有头有脸的大夫,“小郡主怎么样了?”
他进来的第一句话说的就是这个。
楼云钰沉浸在悲痛之中,陆谨只好代为回答,“情况很不好,大概……是醒不过来了。”
凤紫泯脸色一变,挥了下手,身后的那几个大夫立马走过去,摊开一片银针,飞快的诊断了她现在的情形之后,又询问了身边的医生已经做过什么处理,立马就开始施诊。
凤紫泯扫了他们一眼,用一贯的低沉冷阴的声音说道,“尽全力,本王不要听什么尽力之类的话。”
陆谨感激的看了他一眼,垂手道,“陆谨代楼云钰多谢殿下厚恩。”
凤紫泯淡淡的点了点头,“尽人事,听天命,本王也只是做了应该做的而已。”
时间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过的如此漫长。
来来回回在屋子里踱步的顾籽萄看到有一个人一直站在院子里,没有进来,也没有离开。她看了他一眼,又收回了眼光,看了看里面被插得象一只刺猬一样的楼云裳,“你真是个倒霉鬼,楼云裳,被陆慎伤了无话可说,可,最后那一脚,却是被自己的亲姐姐踢出去了!这口气,如果你不醒过来自己报的话,我可不会替你反击的。”
她这话说的特别大声,似乎就是为了让躺在床上的人听见才这样说的。
当然,在场的那些人也都无一幸免的听到了这句话。
凤紫泯抿了抿嘴,转过头来,看了一眼这个哭的通红,却表情格外坚强的女子,大概在她身边的人,都是这种性子的吧。
“你这个逆子!逆子啊!逆子!”伴随这一道嘹亮的臭骂,北侯陆灿跨步走了进来,楼云钰敛了下眉,走到他的近前,躬身施礼,“陆侯爷。”
陆灿率先给二皇子见礼,稍后,便对着楼云钰沉痛的说道,“是我教导无妨,让慎儿惹下这等大祸!请小侯爷你放心,若是小郡主真的有三长两短的话,我一定要让这忤逆不孝的孩子给小郡主一命抵命!”
楼云钰脸色不变,看了一眼徘徊在门口的陆慎说道,“老侯爷不必如此,若是真的要用谁的命来抵偿的话,也轮不到少将军。”他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几乎已经是咬牙切齿。
北侯陆灿一脸茫然,见他如此气愤,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啊!好了好了!小郡主活过来了!”里面有大夫一声轻呼,让人好不惊奇!
顾籽萄第一个窜了进去,看见大夫正在一根一根的往外拔她身上的银针,眼睛里的眼泪又不可抑制的流了下来。
“阿弥陀佛,总算是醒过来了。”顾籽萄一手捂住嘴巴,忍不住呜呜的呜咽起来。
“小郡主虽然醒了过来,却仍旧是十分的虚弱,顾小姐有话还请快些说罢。”大夫收拾起了银针,蓦地眼光停在一处,那手中夹着的银针上赫然有丝丝的暗黑色。
在深宫之中久了,大夫们也懂的了什么话当说,什么话不当说的本事,默默收拾起了银针,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刚刚清醒过来的楼云裳,在这样一个巨大的秘密面前,他选择了沉默。
几人都进去询问一遍,楼云钰遣走了香香和珍珠,让她们去为大家准备吃的东西,他们一夜未眠,又粒米未尽,这会儿神经一下子松懈下来,顿时觉得特别的饥饿难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