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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虹照影,盛世无双。
得配,能配了。
“好。”
她终于颔首,神色郑重。
岂不知,这一句应承,竟然会引起那样一场滔天巨浪,覆国之祸。
这场邂逅,之于他,是一生的认定;之于此刻的她,却不过是江湖儿女的君子之交。
她没有将其归于情;
甚至没有想过,他们会怎么怎么样。
她仅仅只认为,他们是兴味相投的朋友,这以后,原来什么样,还是什么样。
“我走了。”冲他嫣然一笑,夜璃歌扬扬手中的惊虹剑,翩然而去。
痴立在原地的男子,久久地看着她,却像是把,一生一世都望尽了……
第二章:九天飞凤落皇家
巍巍殿阁。
赤地流金。
大红地衣,从这一侧,铺展至那一侧。
无边的盛世繁华,无边的富贵风流。
璃国,瀚原大陆最富有的国家,又值一国太子授冠大礼,怎样奢靡,都不为过。
日上正空。
隆重的授冠礼已过,接下来,是万众瞩目的太子妃甄选。
九百九十九名佳丽,从永安门款款而入。
她们,都是经过精心挑选的,炎京,乃至璃国各州各郡,资质最为上乘的女子,就像朝阳下最艳丽的花朵,向阳而开。
“户部侍郎杜少迁之女,杜伶婀上殿觐见——”
“栗州郡守严朗之女,严华苓上殿觐见——”
“工部侍郎斐文忠之女,斐彩茵上殿觐见——”
“吏部尚书李达之女,李飞霞上殿觐见——”
“镇西将军陈玉廷之女,陈娇梦上殿觐见——”
……
随着司礼官的声声赞唱,精心挑选出的官家小姐们,按照初时抽签决定的秩序,一个个步入大殿,或紧张不安地,或满含激动地,等待着她们的命运。
是尊贵,抑或卑贱,是从此富贵荣华,还是重回平淡,皆看今日,今时,也皆仰仗上方权贵者们的喜好。
高高的丹墀之上,当今广成帝安阳烈钧,皇后董妍端然而坐,面上皆带着优雅的笑。而一身锦衣金冠的太子安阳涪顼,侧立于一旁,双目炯炯地盯着那些自阶下走过的女子。
安阳涪顼,自小在富贵荣华中长大的龙子凤孙,他人生的前二十年,可以说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皇后嫡亲长子,血统高贵,十岁上成为璃国储君,聪明有余,刚果不足。由于董皇后自小疼宠,任其于深宫中长大,故而脂粉气多,却少男儿血性。
而他,正是今日这场盛世繁华的主角。
大殿的左侧,一溜桌案排开,座上皆是璃国的贵族阶层,最前面是司空夜天诤,其后是左相章楚安,右相程熙照,再然后是朝中两品以上高官。
大殿右侧,则是璃国皇室与外国来使的宾主连座,为了主客尽欢,也为了别的缘故,主持此次大典的鸿卢寺卿,在皇帝安阳烈钧的授意下,将璃国的皇室宗亲,与外国来使的座位交错安排,是以形成现在的格局。
右侧,第五方桌。
傅沧泓默坐如山。
他本是不屑于出现在这个地方的。
如今却不得不来。
因为她说,为皇旨,为父命,会出现在章定宫的宣安大殿上。
她虽然说,不会骗他,她虽然说,她此来并不代表着会出嫁。
可他的心,仍旧不安。
很不安。
甚至,他在暗暗地想,夜璃歌,倘若你不那么美,不那么耀眼,该有多好。
可是夜璃歌,倘若你出现在这里,其他的女子,还有机会么?
他有眼睛,皇帝安阳烈钧也有眼睛,皇后董妍有眼睛,太子安阳涪顼,还有这满殿的男女,都有眼睛啊。
握住金樽的手,微微紧了紧,一颗心,像是被带钩的弦拉起,紧窒得有些作痛。
“司空夜天诤之女——夜——璃——歌——,上——殿——觐——见!”
赞礼官的嗓音,拖得格外地长,而那繁嚣的鼓乐,也骤然间响亮了。
每一个人的双眼,都着了火一般,闪亮起来。
殿门寂寂。
却不见人影。
司礼官的额头冒出冷汗,赶紧俯首小心翼翼地看了看手中的单子——是夜璃歌,没错啊。
“司空夜天诤之女,夜璃歌,上殿觐见!”
司礼官再次高唱了一声。
还是无人应承。
这——
司礼官看向皇帝,皇帝看向夜天诤,夜天诤——看向大门——
他那任性的宝贝女儿,不会又出什么状况吧?
整个场面顿时冷了。
终于,皇帝清咳一声:“吴清。”
旁侧侍立的内廷总管吴清赶紧上前。
“你亲自领着人,去司空府瞧瞧。”
“奴才——”
“皇上,不必了。”
冷凝的声音,蓦然从殿顶上传来。
众人豁地抬头,只见几缕轻纱婀娜,一绝代风华的女子,袅袅然随风而落,堪堪立于大殿之中,神色傲然地面对着四周各式各式各样的目光。
“你——”夜天诤神色遽变,差点拍案而起——歌儿啊歌儿,你就不能让为父这把老骨头,省一省心么?
皇帝却满脸微笑,轻轻摆手,无声安抚夜天诤,继而言道:“都说夜家凤凰绝色惊天,处处与人不同,果然不假。只是夜璃歌,你不会忘了,今日此来,所为何事吧?”
“臣女记得。”
“那你——”
“臣女只是无心。”
“哦?”皇帝英挺的眉头扬起,斜睨一眼下方已呈呆怔状的安阳涪顼,“是朕的儿子,配不上你?”
“不,是臣女之志,不在后宫。”
“那,你志在何方?”
款款地,夜璃歌踏前一步,双手平举,慢慢在胸前摊开,淡然而又沉稳地吐出两个字:
“天——下——”
一句天下,语惊四座。
整个大殿都沉寂了。
唯有傅沧泓,眼中暴射出灼烈的热芒。
夜璃歌,这才是真真正正的夜璃歌,九天飞凤夜璃歌,志在乾坤的夜璃歌。
“哈哈哈哈!”安阳烈钧纵声大笑,“好一个‘天下’,难不成,你若为男儿,便想取朕这万里锦绣河山不成?”
“有何不可?”夜璃歌坦然怡然,全然不顾忌自己一言,或者会触怒龙颜祸及全家,“璃歌自问通文会武,腹有诗书万册,功在社稷家国,有哪一点,输了男儿?试问这满殿上下的男子,又有几人,堪与我夜璃歌比肩?”
沉默。
万丈寒渊般的沉默。
是的。
她很张狂。
她很嚣张。
她自视甚高目无尘下。
可她说的,却是事实。
自十三岁上,她师从名将,征战四方,从南至北,守护家国,出奇谋开疆域,莫说朝中宿将,即便年少新勇,又有几人,能及得上她?
更记得两年前洹河瘟疫,她施妙手散灵药,活人无数,世人称之为“神女”,二九年华,即以名扬天下,就连其父,当朝位最尊者,司空夜天诤,也不能掠了她的风采。
她是夜璃歌啊,当世无双的夜璃歌。
她是夜璃歌啊,集万千子民心之所向的夜璃歌。
她怎能不骄傲?怎会不骄傲?
就连皇帝安阳烈钧,也沉默了。
“夜姑娘,”皇后董妍却微微浅笑着,开了口,“可女孩儿家,终是要嫁的,如果本宫所记不错,夜姑娘今年,已经年满双十了吧?”
“是。”夜璃歌坦然。
“难道你,就没有想过,于家于室,终身有依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