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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江老幺的贩猪事业提前夭折,倒也不觉得可惜,毕竟还有一门可靠的手艺,暂时是吃穿不愁。
再说了,你说不准再贩就不准呀,猪贩子心想明年去趟七安市,租辆车子,打枪的不要,偷摸进村,哼哼,谁还能24小时守着不成?
从县城回家,顶着半对熊猫眼,硬是让老太太唠叨了快半个月。
江老幺只说和人打架了,对自己被人逮到关进局子里只字不提。
看着老娘心疼的样,江老幺想笑也想哭。
日子还是这样平淡无奇的过着,江老幺按部就班的早上吃过饭去兽医站坐会,拿点药,带上必备的工具,去村里转悠。
一个比江老幺大了快二十岁的兽医宋集体,一个还是学徒的李立业,隔三差五跟在江老幺后头。
江老幺出诊的时候他们就往跟前凑,对于这两好学的人,江老幺不吝赐教,有问必答。干这行也干了快二十年,后面还专门去卫校进修过,带几个徒弟绰绰有余。
为什么他们不能自学看书了?江老幺也问过,不要问,问就是看书犯困,捧着书不一会就能睡着,治失眠极其管用。
对于这个答复,江老幺只能翻白眼。
不知不觉中,日子转眼间到了11月底,再有一个月就是农历的新年,也是自己重生后的第一个新年。
农历11月的西北风格外地刺骨,江老幺裹着棉衣带着宋集体走在崎岖的山路上。
高家洼离镇上差不多20里的山路,昨天下午来人说有母猪要产仔了,请兽医站派个人上去照看一二。江老幺应承下来了,喊老宋也跟着一起去。
老实说江老幺心里挺佩服宋集体的,几个跟屁虫中就属老宋认的字最少,偏偏学习态度又最诚恳。
天刚蒙蒙亮江老幺就拉着老宋出发,去老宋家喊人时,老宋正在土灶边忙着做饭。宋婉婷,老宋的独女,正在帮他老子添火拾柴。
老宋媳妇生孩子时不幸难产,婉婷是老宋一把屎一把尿,既当老子又当娘那样拉扯大的。
按闲聊时老宋的说法,怕找了后妈待闺女不好,索性一个人自己扛着。
这丫头学习成绩好,要不是正赶上高中学制从二年制改到三年制,说不定已经考上大学去了,每次一提到闺女,老宋总是一脸自豪。
江老幺倒是知道老宋没吹牛,记忆中婉婷就考进了鄂省的学大汉武立国,这可比江志扬那怂货的师范大学强得不止一点。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小姑娘瓜子脸,双眼皮,尽管因为这个时代普遍营养不良导致的面黄肌瘦,可架不住那隐约可见姣好的容貌。
尤其是笑起来那狭长的眉毛一抖一抖的,总能平添一股灵气,右眼下的美人痣尽管在乡下迷信的村妇口中是落泪的命根,却给女孩增添了一丝妩媚。
虽然十六岁的身子尚未长开,前不突后不翘的,但可以预料到一旦进了大学,毕了业,肯定落成一亭亭玉立的大姑娘。
也不知谁家小子能有这种好福气能娶到,可记忆中这女娃嫁了个富商,婚后好像不太顺心。
对于这样有文化又有孝心,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的姑娘,一向是江老幺中意的儿媳妇人选。
至于江老幺自个,他感觉这辈子陪在身边的只有那傻丫头了。
举案齐眉说不上,但30年的夫妻生活早就习惯了,和那个善良的女人呆的时间久了,久到离开了她总感觉缺点什么。
重生以后江老幺都偷偷跑去制衣厂好几回了,可惜就算买了好几回衣裳,都没找到跟那傻丫头搭话的机会。
每次望见那小丫头带着口罩,将瘦小的身体埋在一堆布料里,就觉得心疼。
鲁迅先生说过,世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这句话用在山路上是再贴切不过的了。
脚底下的山路是百年来,一代一代人走出来的。之前有些地方还搭着棚子,专供路过的脚商们歇脚。
两人一处山头上歇会,从出了家门,已经走了个把钟头,再翻几个山头也就到了高家洼。
江老幺一屁股坐在枯草上,喝着水壶里的水,眺望远处的山头,虽然没有下雪,但一片白霜依旧裹附着灰蒙蒙的群山,偶尔听得一声鸟叫,不比夏日的蝉鸣绕耳,此刻虽无万径人踪灭的寂寥,倒也是孤寂的很。
歇好了,两人继续赶路,望山跑死马,又走了个钟头,总算到了高家洼。
在那户村民家里守了一天,到了半夜母猪产了一窝小猪仔,一切都很顺利。
离开了那户人家,江老幺就溜到丈母娘家去了,扯着院子里的一颗大冬瓜说要买下来,给了10块钱就抱走了20斤的大冬瓜,丈母娘还在身后高兴地说个不停,下次还给江老幺留着。
呵,这老太太,您那冬瓜值10块吗?
这老太太纯粹是分不清楚钱多钱少的概念,有钱就用,没钱就吊着,一家四个男壮劳动力硬是活的紧巴巴的。
还是几个大舅哥先后出去学手艺的学手艺,做小生意的做小生意,家里的境况才慢慢改善的。她老人家还总是自夸自己的香烧得好,菩萨保佑。
“大,刚才那人是谁呀?过来干啥呀?”
“镇上的兽医,你二伯家母猪下崽请过来招呼着,好像是姓江,叫什么没张夸着,燕子呀,你猜怎么着,咱家那冬瓜买了10块钱,诺,这就是刚才他给的。”
“什么呀,您那是金瓜还是银瓜,家家户户都有的东西,那人去过我们厂好几回,每次都偷偷摸摸往我们缝纫间瞄,谁知道安什么心呐,大,钱给我,咱不要!”
说话间,张小燕抢过母亲手里的钞票,往村外赶,留下母亲在背后哎呀哎呀地叫唤。
走在山道上的江老幺,总觉得背后有人喊,可往后瞧,白雾弥漫,啥都没看到。
直到过了几分钟,急促的脚步声响起,才回头看到一个瘦小的身影跑了过来,手里还紧紧攥着那张钞票。
“给你,一个冬瓜哪值十块钱!你这人要是有啥歪心思趁早打消了,你几次去我们厂里,贼眉鼠眼的安的啥心?”
小丫头两片薄薄的嘴唇一上一下,机关枪似的数落起来。
这娘们,从小就一副伶牙俐齿,结婚后近三十年的吵架生涯硬是没赢过一回。
当然,江老幺嘴上总是说好男不跟女斗,至于是怕了三个大舅哥,还是根本吵不过,那就不得而知。
呵呵,自己每次去居然都被发现了,江老幺以为自己做的隐蔽,结果还是低估了小丫头的警觉性。
作为50多岁的老男人,心理素质可不会像这个时代的小伙子那样羞羞答答,江老幺直接回道:“我啥心思,中意你呗,去制衣厂也就是去瞧你了呗!”
一旁的老宋直接目瞪口呆。
而满脸通红,不知道是因为跑了山路,还是因为害羞导致的小丫头则是生气地说:“你是在耍流氓!”。
满头问号的江老幺反驳道:“我一未婚青年正常追求女性,自由恋爱,又没动手动脚,看你两眼谈得上流氓吗?”
……
张小燕急的都快哭了,转身就往回跑,也顾不得把那十块钱还回去。
江老幺还在身后喊道:“记住我叫江小军,以后我会经常去看你的。”
张小燕转过头答了句:“我才不管你叫什么了,最好别再去找我!”就再也没回过头,径直往家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