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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府
丫头们争先恐后,拦住了任汝嫣等人的去路,一脸殷切地看着任汝嫣,服侍左右。
任汝嫣垂下眼眸,只听硫月冷哼,几分轻蔑:“这帮见风使舵的丫头。”
看来她们已经知道了任汝嫣和夙公子的联姻,虽然老夫人和任老爷都在皇宫,但丫头们认为这件事儿没差了,反正任汝嫣嫁定了就对了。
“我们的大小姐回来了!”身后,毕氏一脸欣喜地相迎。
“姨娘。”任汝嫣微微一笑,便见毕氏拍着任汝嫣的小手,嗔怪地看了一眼:“瞧瞧你瘦了没有?姨娘为了等你,特地煲了上好的燕窝汤,就等着我们的大小姐来喝呢!还不快快随我去正厅。”
逡巡,一大堆丫头搀着任汝嫣和毕氏,叽叽喳喳地去了正厅,无一不说着任大小姐的好,巴不得她看不到自己似得。
毕氏果真煲了燕窝汤,刚走到门槛,便闻到了淡淡的香味,任汝嫣轻轻一嗅,毕氏便接过话茬,打趣道:“哎呀,我们的大小姐是等不及了吗?等着啊,姨娘这就给你上去。”
毕氏吩咐丫头们摆桌,因为任青柠被囚禁了,任家也没剩下多少人,故毕氏直接把任汝嫣挪到了最显眼的地方,好让丫头们俯首听命。
任汝嫣微动了动银筷子,轻佻的眼漫不经心地扫了众人一周,发觉丫头们大气不敢喘,无论是哪一个丫头,皆是毕恭毕敬的。
任汝嫣瞬间没有食欲了,无论这个燕窝汤煲的再怎么好喝,她也懒得动一下了。
毕氏见任汝嫣迟迟不肯动筷子,话腔焦急:“大小姐,是不是姨娘做的不好喝?合不下您的胃口?”
“姨娘手艺不错,嫣儿只是乏了,易困而已。”确实,吃过了那个菜馆做的膳食,任汝嫣大饱口福,倒还真有些困了。
“原来是这样啊…”毕氏松了口气,随后道:“那要不要姨娘给大小姐您说说话,燕窝汤可以明日再喝。”
见任汝嫣不言语,毕氏又转了下眼珠子:“还是让姨娘搀扶着你回去吧,这帮丫头们实在是太毛毛躁躁了,姨娘不放心。”
这时,萃香和硫月一脸不满地觑着毕氏,尤其是硫月,眼神可谓是严肃之至,仿佛能成为一把利器,刮人似的。
毕氏耐性极好,其实压根就没把她俩放在眼里,不等任汝嫣说话,就抓住了她的手,把萃香和硫月该干的活儿给抢了。
要不是因为她毕硫月官儿大,硫月早就踹过去了,但她现在只好忍着,退后几步,和萃香一同走在最后面,也多亏了这样,俩人热冷嘲讽、讥诮了毕氏一路。
“姨娘,天气这么热就莫要逞强了,您也知道的,娇弱的妇人最经不起这般晒了。”
“姨娘,您乏了没有?瞧着您和大小姐关系好,奴婢也感动死了,还是让奴婢接手这活儿吧。”
“姨娘…”
“不了。”毕氏轻笑婉拒,打断了她俩:“正好和嫣儿打好打好关系,您们也别插手了。”随后毕氏望着俩人,拉起任汝嫣,暗暗在心底里冷笑,这帮臭丫头当真以为自己能耐了?跟自己斗,还差得很远呢。
硫月见好就收,倒是萃香碎碎念了一路,生怕毕氏没有听到似的,一直在耳边嗡嗡嗡个不停。
回到了未果阁,任汝嫣掀袖坐了下,轻轻抿了一口茶,这才道:“住嘴吧。”
冷冷的声音,有着毋容置疑的味道,萃香闭了嘴,连硫月的神色也肃然起敬。
“姨娘对不住,我们这丫头也吵了一路,您听着一定觉得扰耳吧?”任汝嫣是肯定句,一脸关切地望着毕氏。
毕氏掩着帕子,顾盼流目:“怎么会呢!这帮年轻气盛的丫头们,瞧着也真是可爱,姨娘不会怪她们的——”说着说着,从袖口中掏出了一锭银子:“诺,拿去沾沾喜气。”
硫月冷笑,连萃香都瞥开头,不接受毕氏的贿赂,因为俩人的不给面子,毕氏也只能自顾自地把银子收起来:“看来姨娘的银子不讨喜啊,也罢也罢,一定是礼物太轻,你们不喜欢。”
毕氏尴尬地坐在任汝嫣一边儿,萃香觉得没意思,便去看茶了;硫月则去放哨。
“大小姐,您说的是真的吗?您要嫁给夙公子?”毕氏见四下没人,话也直了一些,打量了任汝嫣一番,不禁道。
任汝嫣不可置否,只是道:“姨娘从哪听来的这个消息,是谁在您面前嚼舌根了?”
“我们的嫣儿可真是迟钝,现在,西凉里的每个人都知道了皇后娘娘的赐婚,若不是老夫人她们去了生辰宴,早就把你们围起来了。”毕氏一一解释,望着任汝嫣若有所思的目光,身子往前倾了倾:“不会嫣儿现在才知道吧?”
这句话倒是真,任汝嫣想不到她们八卦的消息竟然这么迅速,简直如心思一样缜密。
“也幸亏是嫣儿一个人回来了,否则那些人要挤满一条街,都不足为过吧。”毕氏开玩笑地说道,随后用手轻轻抚着任汝嫣的头:“姐姐听到这个消息,可真是比谁都要愁呢,生怕自家女儿会被威胁了。”
任汝嫣的目光变了几分:“母亲也知道了?”
毕氏古怪地看了一眼任汝嫣,柔媚地笑了笑:“嫣儿可真会说话,这件事都传遍了西凉,怎么可能不会有人知晓呢?”
话毕,毕氏又喃喃自语:“姐姐在寺庙里为嫣儿祈福,这可真是有心了。”
任汝嫣的手不禁握了一下,霍地站起了身,直接吩咐萃香:“走吧。”
“小姐去哪儿?”萃香呆滞,疑惑地看着任汝嫣。
“去母亲那儿。”任汝嫣淡声,随后看了毕氏一眼:“多学姨娘忠告,您也趁早回去歇息吧。”
毕氏疑惑地“哦”了一声,熟不知她的嘀咕,让毕氏卖了一个给任汝嫣,任汝嫣在这任家,只有对任氏是有亲情的,对于老夫人,也只是半寒暄、半疏离之感。
……
任汝嫣不给小厮请示,便进了寺庙,果不其然,见任氏衣服单薄浅白,正以用磕地,双手呈十字状,深深地对着墓前跪拜,那些墓,正是任家的列祖列宗。
“母亲…”任汝嫣的轻声唤着任氏,让她不禁转过头来,笑着吵任汝嫣招了招手:“嫣儿快过来,难得你今儿个没空,也是时候该好好跪拜一下任家的列祖了。”
任汝嫣没有逆忤任氏,很安静地垂下眼眸,朝着蒲地半膝跪地,对着任家一拜,做好了这些之后,任汝嫣才问:“母亲,您这是在作甚?”
“任家现在就剩下这俩个姑娘,怨气太重,母亲怕坏了你的喜事,想给你冲冲喜,以后嫁人的时候好…”任氏硬咽不下,美丽的眼睛染上了一抹沼气。
“母亲,嫣儿没有…”任汝嫣刚想给任氏解释一番,任氏便掩着帕子,略似宽慰:“想当年,母亲年少轻狂时,曾被许多公子哥惦记过,每当这时候,你父亲就要吃醋一小会儿,把母亲抱在屋檐下,巴不得不放开似的,跟个小孩子一样。”
任氏陈述旧事,让任汝嫣抬起眼眸,她不敢相信任老爷竟然做过这种事儿,无论是前世今生,任老爷给她的印象便是个笑面虎,能把一个人宠到天、也能把一个人坠入地狱。
“那时,母亲就想着。若是能给他白首不分离的许诺,他一定会高兴坏了。”
“所以母亲做了任家的儿媳。”任汝嫣静静地听着任氏的话,插声道。
“做了任家的儿媳之后,你祖母也是以泪相见,有些不舍,恨不得把自己最好的给自己的女儿;也是啊,看着自家女儿一天天长大,到了临别之日,感动与心酸也是在所难免的。”任氏眼眸含着一丝水光,颦蹙的颜容更加美丽。
“母亲…”任汝嫣略复杂地看着任氏,只见任氏又对着任家的列祖磕头,直到旁边的核桃,出声劝阻:“大夫人,您磕得也够多了,奴婢怕您…”
“没事,母亲只是高兴,高兴我们嫣儿有着落了。”任氏破涕为笑,慢慢道:“人人都知夙公子是个温润大方的孩子,平日里也没见过他打骂下人,对待长辈也是孝顺,这样的孩子,母亲很放心,他一定会让嫣儿幸福的。”
萃香的嘴角微微一裂,她终于知道小姐为何到现在还不说出真相了,瞧着大夫人梨花带雨的模样,连她都不好意思打断,更不用说任汝嫣了。
“这时任家的玉镯,代代相传。”任氏不由分说,突然想到了什么,急得忙从手中摘下镯子,小心翼翼地套在了任汝嫣的素手上,满意地端详了一番,解释道:“十年不离手的你,现在也到了,给我们嫣儿戴上手中的地步…”
任汝嫣叹了口气,抿嘴不语。
萃香看不下去了,直接卸下了任汝嫣手上镯子,朝着任氏道:“大夫人,婚事还没定下来,老爷和老夫人还在皇宫的生辰宴上,跟皇后娘娘庆生呢。”
任氏的手微微一顿:“那…这是…”
“没错,大小姐还没嫁出去。”萃香撂定地眸子一眨不眨,生怕任氏再误会什么似的,直接说道:“而且夙公子也很明了,他会处理此事的,想必皇后娘娘也只是开玩笑。”
“是吗?”任氏脸色苍白,飘忽不定地摇晃着身子,仿佛随时都能被吹走一般,只是模糊地感觉萃香的口在一张一合。
须臾,镯子落地,任氏倒下。
“母亲。”任汝嫣几分慌张挂在眼底,误以为任氏是得了什么病,伸起手试探了一下任氏的鼻息,再让习武的硫月看了看,才松了口气,叫了太医过来。
任汝嫣让硫月把任氏放在阁房里憩息,自己在一旁侯着,不久,太医过来了,先是给任氏把了把脉,古怪地看了任汝嫣一眼:“任大小姐,您是不是做了什么让任夫人伤心的事儿?”
任汝嫣差点把茶给喷了,太医见任汝嫣擦嘴,认为是说中的事实,目光变得更加刻骨了:“本来任夫人身子就弱,如果再受什么刺激,悲喜交集的话,指不定哪天就要伤心过度、欲绝而死。”
任汝嫣:……
“任大小姐,即使您是女中诸葛,也不能不孝敬长辈啊,还望您三思。”太医于心不忍,心想着这么聪明的人,怎么干这种糊涂的事儿?
太医也只好叹了口气,没有人看到,任汝嫣的嘴角微微一抽,突然想到了简玥所说的“夙扒皮”,可真是扒皮。
太医走后,萃香忧虑地看着任汝嫣:“小姐,您要怎么做?”
萃香话噎到一半,只看见任汝嫣的手突然悬在了桌子上,眸光微闪:“太医的意思是,心病还要心里医,若是不承认,母亲便会如他所说的那样?”
“小姐,别听那个太医胡说。”萃香不怨地瞪了一下太医离去的身影,凉飕飕地转过头,开口劝道。
任汝嫣略思忖地支起下巴,直到里侧传来一抹娇息,任汝嫣知道,任氏醒了。
任汝嫣命萃香把水递给她,亲自搀扶着任氏起身,把水拖到任氏面前,直到她喝下,任汝嫣才道:“母亲,你怎么样了?”
任氏晕晕乎乎,迷离恍惚地望着任汝嫣一张一合的嘴:“嫣、嫣儿…”
“母亲。”任汝嫣皱了皱眉,心病还需心里医,若是不考虑一下这门亲事,看来任氏是无法承受这种悲喜交集的打击。
萃香心中腹诽,她无奈地看了一眼任氏,这才是真正的高手,最能让任汝嫣犹豫之人。赶着这架势,任汝嫣如若不嫁给夙薄,任氏必晕。
折腾了将近有几个时辰,任氏这才悠悠地睁开眼睛,惺忪地眼皮轻撩着,望着任汝嫣笑意盈盈地面庞,任氏不禁握着任汝嫣的手:“嫣儿…”
任汝嫣眸光一转,轻声细语:“母亲,您要吃些东西吗?”
“难道就抱不上孙女儿或者孙子了吗?”任氏一脸忧愁地望着任汝嫣,看得任汝嫣,没由来地感到发怵。
“您老的目的原来是这个啊…”萃香暗暗擦了把汗,天知道任氏把她们折腾了什么样子,结果刚醒来什么都没说,第一件事就是来要孩子的,萃香该替自家小姐感到喜还是愁?
“难得做了些小衣服,参拜了一下任家的列祖,还买了些吃食,嫣儿该注意的…”任氏几分哀怨地立起身子,没等任汝嫣说话,一口一个顺,把这几天所做的事儿都抖擞出来了。
任汝嫣头皮发麻,如坐针毡:“母亲。”
任氏正说得起劲:“嗯?”
“嫣儿会好好考虑这件事的。”任汝嫣微微一笑,看着任氏,带有几分尊敬。
任氏愣了一会儿,渐渐地喜笑眉梢,握着任汝嫣的手也加力了几分:“嫣儿,你一定要好好考虑啊。”
任氏拉扯着任汝嫣寒暄了一会儿,和煦的日光照射窗棱的一角,娇小的身影慢慢掩上门,趁着任氏熟睡的时候,悄悄地回了未果阁…
老夫人等人回来时,已经亥时。
萤光照耀,星尘遍天布地,挥洒在角落中,像是遮天大网,笼罩着整个任家。
岳嬷嬷出来相迎她们,任老爷见天色已晚,也不忍心打扰到老夫人,便自己回书房歇息去了。
老夫人走回来时,一脸地倦意,多亏岳嬷嬷的贴心,给老夫人捏肩捶腿,否则她这把老骨头真要断了。
“老夫人,大小姐求见。”没等老夫人喘匀一口气,门外的丫头便掀起帘子,前来通报一声。
老夫人蹙了蹙眉,望了下天色:“这么晚了还来?”
“据说跟大夫人的事儿有关,据说大夫人听到大小姐要许配给夙公子,差点儿晕了过去。”
“让她进来。”老夫人轻揉着眉心并挥了挥手,丫头会意,去召见任汝嫣了。
“这帮人可真不消停啊。”老夫人懒慵地靠在一边儿,在任汝嫣走了之后,任老爷就大力推举任汝嫣的好,恨不得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皇后娘娘,老夫人自然也是出言劝过,可任老爷不想放过这个升官任途的机会,连老夫人的话都听不进去了,这让老夫人愁得慌。
“老夫人,老爷的出发点还是为了任家,您就体谅一些吧。”岳嬷嬷对待老夫人时,总是格外的温柔,连平时的三寸不烂之舌,都变得笨拙无比。
“嗯,我知道这个儿子的目的,抵不过诱惑,想一升再升。”老夫人啜了一口茶,左右莫不静好,别看着任老爷受宠,其实还是皇帝身边的一条走狗,若是再这样,任家迟早会毁在任老爷手上。
“老夫人,用不用重新洗牌?添加一些人气?”岳嬷嬷想着,若是能有个绝色美人,牵扯住任老爷,让他无心理政,渐渐沉迷于美色之中…
“不可。”老夫人摇摇头,一顿:“玩乐要适当,这样的话,倒不如现在了,反倒会更加促进任家的灭亡。”
“那老夫人,您要怎么办?”岳嬷嬷问,老夫人刚想说一些法子,背后就传来一抹清幽的声音:“给祖母请安。”
老夫人把话吞回嘴边,给岳嬷嬷递了一个眼色,岳嬷嬷给任汝嫣端了一个板凳,任汝嫣顺势坐下,给老夫人赔罪:“祖母,这么晚了还打扰到您,可真是对不住。”
“没关系。”老夫人的语气柔和了许多:“你能来陪我这个老婆子说说话,就挺好的了,反正我也不困。”
任汝嫣感激地看着老夫人,眨巴眼睛:“祖母已经知道了嫣儿的来意了吗?”
“你母亲的事儿吧?”老夫人的语气是肯定的,轻轻品了口茶。
说到任氏,任汝嫣扬起一抹无奈的弧度:“母亲比祖母您更着急,当着嫣儿的面儿就把一些…”后面的话,任汝嫣低了几分,但还是让老夫人的嘴角也跟着裂了起来,猛地撂下茶杯:“简直就是胡闹!多大的年纪了,还催着这个,不知道婚事还没定下来吗?怎么做的长辈?怎么给孩子们起的带头作用?”
岳嬷嬷淡淡一扫:“老夫人,您前几日正在烧香火,盼望早日抱得高孙。”
老夫人:……
老夫人猛烈地咳嗽一声,正色:“不能允许这事儿发生在我们任家身上,婚事我自有安排,轮不到这厮插手。”
“祖母,可是母亲今个儿喜怒交加,若是再经历一次打击,肯定会一蹶不振的。”这才是任汝嫣发愁的关键。
“她什么时候期盼得这么殷切了?”只有对这件事太过认真,任氏才会悲喜交加,晕了过去,这个道理连老夫人都懂,她怎么不明白呢?
任汝嫣摇了摇头,她也不知道任氏何时开始准备这些的,估计连贴身丫头,都不知道任氏干了这么多事儿。
“简直就是胡闹!”老夫人呵斥,再次重复了刚刚的话,来回打转了几圈:“嫣儿,你对这件事儿是怎么想的?”
“不考虑,母亲不会善罢甘休的,嫣儿拖住了母亲一时。”任汝嫣垂下眼睛,跟老夫人讲述了一下今天中午的过程。
老夫人额头隐隐作痛:“明日一早,商量一下嫣儿的婚事,本来皇后娘娘那边儿就是有意之举,任老爷也是这个态度,这次又多加了一个任氏…”
“祖母…”任汝嫣了解到了老夫人的无奈,但也无可奈何。
“要不要允了这门婚事如何?”岳嬷嬷淡声,扫视了一眼:“听说任大小姐和夙公子的关系很好,若是夙公子真的对任大小姐有意,明早儿就散发消息,看看简家人的态度,若是简家人把聘礼送上来,老夫人您也有理下台阶,就看着大小姐是怎么想的了。”
“这个主意不错。”老夫人灵光一闪,深邃的眼眸燃起了盈彻的火光:“也好,就按照这个来吧,目前能有退路的方法只有这个了。”
“嫣儿,明日由你来定夺。”老夫人抛掷一注,随后让岳嬷嬷搀扶着任汝嫣回去就寝,自己在那儿夙叹哀气。
第二天一早,老夫人立马召集众人过来,连带着书房一边、用功读书的迟均益,都一并被拽了出来。
老夫人严肃地盯着众人昏昏欲睡的脸,和任汝嫣对视了一眼,然后慢悠悠地开了口:“今儿个叫你们来,无非就是昨日的生辰宴上,嫣儿的婚事。”
这句话,立马让众人打了鸡血一般亢奋,尤其是任氏,目光炯炯有神,恨不得从老夫人口中,直接听到结果。
“老夫人,那您的定夺是如何?”毕氏一语道破天机,似笑非笑地说道。
“…”老夫人默然了许久,在众人屏气凝神的呼吸下,缓慢道:“等。”
众人倒地不起。
须臾,岳嬷嬷跨身上前,清了清嗓子:“奴才已经传递了消息,特地只让简家知道此事,若是简家人送聘礼过来,婚事全由任大小姐来做主。”
众人哗然一片,纷纷以目示意任汝嫣,恨不得能盯出个窟窿。
“若是简家没有下聘礼过来呢?”一个丫头高声讥诮,环视着众人:“你们也是知道的吧?简家可是王权之家,夙公子又是人龙中凤,怎么可能会看得上我们内阁中书?”
众人啼笑不止,这时,岳嬷嬷冷冷地扫了这个丫头一眼:“看不看得上也不用你这个贱奴说话,本来就是个孬种,连给人家提鞋都不配,还想着能嘲讽一下嫡女?痴人说梦!”
“你!”丫头气结,正准备和岳嬷嬷干架一场…
“好了,这时候别吵。”老夫人打断了俩人的争执,眸转犀利:“我们任家还没有落魄到配不上的地步,顶多是我们任家高攀了一点儿,但也差不到多少去。”
“去——”老夫人拖长着音,继而道:“把消息下传出去,我们任家不需要遮遮掩掩,让全天下看到,我们任家还是有骨气的!”
虽然为国家捐躯的武将,但任家的人,听了这话,每一个都无比的亢奋,她们输面不输人,即使比简家低了些门户,可那又如何?
随后,岳嬷嬷亲自去了简家,等待简家的消息。
“祖母。”趁着众人在嬉笑说趣的功夫,迟均益站了起来,神情有些温顺,还是如往常一般,毕恭毕敬。
“益儿,怎么了?”老夫人心情不错,身子往前倾了倾,慢慢道。
迟均益看着老夫人温柔的目光,眸底闪过一片涟漪,霍地,迟均益撩起长摆,慷锵有力道:“还望老夫人等益儿做了贡士,回朝北,从此和柠儿比翼双飞,会照顾他一辈子的。”
众人微微诧异,任汝嫣突然看了一眼迟均益,发觉这个人的目光还是澄澈无比,充满希冀和期盼,奋斗前向,刚毅不屈。
任汝嫣垂下眼帘,缓缓地,展开出一抹微笑,迟均益还是固守住了本心,无论任青柠怎么看待自己,都要娶到手了。
老夫人沉默半响,望着迟均益淡声道:“起来吧。”
迟均益错愣地抬起头,看到老夫人宠溺的微笑:“我们家柠儿说到底还是美丽的,你能看上她,我这个老婆子着实开心。本来我的原意就是让任青柠跟随着你回朝北。你这么想,让我更加放心把柠儿托付给你。回去之后,我自会跟二房的人好好商量,促成你们的婚事。”
老夫人亲自扶着迟均益,笑意盈盈:“说到底,还是嫉妒你们二房先有了儿子,但近几日,我这个老太婆还是把你当真正的孙子来看待,好好考,祝你金榜题名。”
迟均益湿润了眼眶:“老夫人…”
“嗯?”
迟均益霍地跪了下来,闷声不哼地给老夫人磕了几个响头:“益儿无以为报,只能用科举来报答任家所做的一切,等着益儿金榜题名,绝对不会让您失望的!”
“好!我们任家的人都有骨气!”老夫人赞赏一喝,声音豪迈,再一次亢奋着每个人的心灵。
众人说说笑笑,表情都是欢喜的。
“嫣儿,你看看柠儿都有人许配了,那这样赶紧把婚事…”任氏嘀咕一声,温婉的脸上还是有些不甘。
任汝嫣哭笑不得,这还是那个温柔大方的母亲吗?
“简家人到!”
岳嬷嬷突然从门外高声,众人皆是不可置信的神色,吓得立马回了坐席,老夫人仔细地盯着门口,一眨不眨,生怕错过什么。
岳嬷嬷第一个从正厅内过来,随后的,便是俩手空空,凤眼流盼的简玥,她衣着盔甲,腰间垮着长佩剑,英眉一挺,略严肃的地跟着老夫人行礼:“给任老夫人请安。”
“快快请起。”对于晚辈的简玥,老夫人心下肃然起敬,直接扶着简玥,笑了笑:“简大小姐来了,可真是蓬荜生辉。”
简玥和任汝嫣对视了一眼,俩人的眼中交递了一下,简玥的眸子里泛起点点星光,貌似很是高兴。
“任老夫人不必客气,我们这次来,就是下聘礼的,夙扒…我哥说,他愿意喜结连理,结了这门婚事。”简玥浅淡一笑,表情也是略为讶异的。
“那…”
“聘礼已经准备过来了,因为东西太大,怕装不下,就迟了一小会儿。”简玥无奈地耸了耸背,知道老夫人她们要问什么,不禁淡声道。
“有劳简大小姐了。”老夫人喜笑眉梢,内心还是开心的:“多谢…”
“别来得及谢。”简玥出声制止,随后漫不经心地打量着任家的正厅,淡声:“这里的地方不够装下简家的聘礼,后花园有地方吗?”
众人诧异,只见简玥拍了拍手,不由分说,直接让一群身穿盔甲的属下们扛着聘礼,小心翼翼地放到了任家的后花园,随后又搬另一个…
众人跟随着过去,皆都是一脸错愣,只见东西越摆越多,好似要装满整个后花园似的,满地都是金银珠宝。
“这个是聘单。”简玥往天空上一扔,岳嬷嬷手疾眼快,接住了一头,接着,这个单子变成了长条,足足拖到了门口,上面都是密密麻麻,下聘的礼物。
老夫人一把抢过单子,从未有见过这么多的聘礼,目光越发越不可置信,甚至声音都变了几个腔调。
毕氏等人十分好奇,也就擦亮眼睛,从正厅的最后头慢慢看,表情也变得惊愕无比:“这、这…”
“这些不够吗?”简玥皱了皱眉,都怪这个夙扒皮,非得说这些够了,看来任家都嫌弃这点儿聘礼,若是简玥送,说不定整个任家都装不下。
“够了、够了!”毕氏咽了一口唾沫,眼睛弯弯,一脸殷切地看着简玥,由衷地赞道:“简家可真是豪爽,一出手就是厉害啊!”
这句话让简玥挑了挑眉,不屑:“就这点儿聘礼,连塞牙缝都不够,怪不得夙扒…我哥娶不到媳妇,就这点钱财,谁还敢要?”
“…”毕氏呆滞了一张脸,这些聘礼,无论是哪个姑娘,都会心动的,结果从简玥的口中,这些都是一文不值的,她们简家到底是多有钱!
简玥坐下椅子,特地挨在任汝嫣旁边,喝了一口茶。
“简大小姐。”任汝嫣轻声,连她的眼底里都有一丝震惊。
简玥开始抱怨:“这些聘礼少得很,你也别怨那个夙扒皮,等我带兵回来,连便服都没来得及换,就被这个夙扒皮给叫去当媒婆了,若不是嫣儿你,本小姐才不乐意干这种苦差事。”
任汝嫣:……
任汝嫣微微一笑,见到简玥正色地脸:“我知道你们俩没有什么感情,但我哥这次是认真的支起下巴,思考这事儿的。”
任汝嫣垂下眼眸,想到了老板娘说过,如果夙薄认真的时候,他是会支起下巴的…
“放心,如果他敢欺负你,本小姐直接把他的那个踹了。”简玥拍了拍任汝嫣的肩,信誓旦旦地说道。
任汝嫣:……
“总体来说还算马马虎虎,但也值得你屈嫁给他。”简玥毫不犹豫地在未来嫂子面前贬低夙薄的形象,反正夙扒皮也不差这一个了。
任汝嫣嘴角微微一裂,这哪是什么屈嫁?看到任家恨不得眼睛贴上去的表情,这足以证明聘礼是有多贵重了,结果在简玥这里,变得一文不值了。
“嫣儿,你放心吧,母亲都帮你打点好一切,这么好的孩子,可真的找不到了。”任氏突然温婉的开了口,直接从后头冒了出来,对夙薄的好感度日趋向上。
“嫣儿啊,能下这么多聘礼,说明我这个老婆子也劝不了任何东西了。”老夫人叹了口气,她本以为夙公子是看不上嫣儿的,可没想到竟然上出这个筹码,看来她也无能为力了。
“祖母…”任汝嫣轻声,看到老夫人一脸无奈,知道她为自己做的够多了。
“聘礼也送了,人也到齐了,接下来就全靠你的决定了。”老夫人轻佻着眼,慢悠悠地开了口,等待着任汝嫣的说话。
“嫣儿,这可是百年一遇的好事,你若是不答应,姨娘觉得真是暴殄天物。”毕氏看着这些聘礼,都恨不得据为己有,更不用说其他人了。
“是啊、是啊,大小姐您就同意了吧,诚心可鉴,这夙公子是下了血本。”
“情可以慢慢增进的,错过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任大小姐…”
任汝嫣垂下眼眸,没有人知道她在想什么,只是目光惆怅,颜宗的事情她不想再经历一次了。
夙薄温柔的面庞,一下子展现在任汝嫣面前,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任汝嫣猜不透,以他的能力,明明可以好好的婉拒这门婚事,不被任何人所牵连的,为何要这般选择?
前世,颜宗讥诮的脸在任汝嫣的梦中挥之不去,无论怎么逃,她的孩子、母亲、任家,都没有逃离出来,恨是在所难免的,她重生的目的就是为了复仇,只要没有感情,任何东西都能扼杀在摇篮之间,只要无情、便会无义。
任汝嫣的眸光变冷了几分,刚想动了动唇蠕,说些什么…
“追逐!”简玥没头没尾地说了出来,一下子把任汝嫣拉回了神,简玥从袖口中把一个东西拿了出来,这是那天的琉璃玉,美得晶莹剔透、无论是外观还是其他,都无可挑剔。
任汝嫣微微一愣,只见简玥正色:“那个夙扒皮说,追逐游戏还算数吗?如果你不认真起来,那么你就不会真正抛掷一注。”
任汝嫣语气一噎,心底里浮起一丝甜意,脸颊不禁烧红,仿佛夙薄沙哑的低语近在咫尺。
“当然算数。”
任汝嫣不禁出声道,话毕,任汝嫣一噎,立马想起来了什么,只见简玥喜笑颜开,慢慢地拉住任汝嫣的袖子:“嫂子。”
众人喧哗出声,任氏喜极而泣,捂着帕子,她的女儿终于嫁出去了!
就连老夫人,都是一脸欣慰的模样,眸光颇有惘然若失的姿态,拍着任汝嫣的肩膀,对着简玥微微颔首:“聘礼我们接了,多谢简家大小姐大费周折地来一趟,改日便定八字生辰。”
“好,我也回去了。”简玥心情不错,微微扬起一抹弧度:“我看啊——简家又要热闹起来了,本小姐会亲自禀报父亲一声,一定会给你们像样的婚礼。”
“有劳你了。”简家和任家达成了共识,俩人面面厮觑,看着对方也亲切了一些。
这时,任氏的声音夹杂不住的欣喜:“嫣儿,母亲我做了几件嫁衣,你要不要试穿一下?”
“母亲…”任汝嫣语气一噎,便被任氏推搡着,正准备拽出正厅…
任汝嫣此时只想说,她答应了啥?只不过是说了一个“当然算数”而已,怎么误以为答应了?
任汝嫣眸光一转,突然看见了简玥戏谑的微笑,她知道,她被夙薄下套了、其中的简玥肯定插手了此事。
看来,只有答应了,任汝嫣眸光一闪,丝丝甜意弥漫嘴角。
就这样,任汝嫣一失足成千古恨,被任家、简玥,尤其是夙薄,坑蒙拐骗,被迫嫁进简家的故事……
------题外话------
百鬼:表打我,这是个值得高兴的日子。
萃香:…你可真是“一不做二不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