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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常纱下落不明,这无疑对毕氏来说,是个沉重的打击。
毕氏听到最后一个丫头告诉自己“没有”时,心里头愈发愈难受,毕氏苍白着脸,颓废地倒在一旁,眼泪簌簌而下。
老夫人也是没有心思搭理其他人了,看着毕氏哭哭啼啼的,也只是皱了眉:“立刻再去找些人马过来。”
“老夫人,这是最后一批了。”岳嬷嬷悄声在老夫人耳畔,继而说:“若是再找不着,估计真的下落不明了。”
“好端端的一个小池子,里头这么大个人,怎么可能消失不见了?你们这帮废物!”老夫人揉着眉眼,略大怒一喝。
岳嬷嬷微微动了下眸子,知道老夫人现在心情不大好,所以冷下声音,很是平静道:“老夫人,四小姐下落不明,最应该耐心等待了,即使是蠢货也不可能消失在任家不见了。”
岳嬷嬷正直的眼睛望着老夫人,一时看到她的心坎儿里,故只能摸着手里的佛珠,淡声:“丧礼继续!”
岳嬷嬷见老夫人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嘴角一勾:“你们,快去把那个蠢货给老夫人找来。”
丫头面面厮觑,不敢忤逆岳嬷嬷的意思,立马派遣一些人,跟随着去找任常纱的下落了。
丢失了一个女儿,众人没心情拜了,直接命卜鬼的人把林氏的坟墓给挖到地底,然后再撒些纸符,就下葬了。
全程里,众人没有说半个不字,草草地了事,一并走了。
任汝嫣转过头,知道二狗已经在那边接应任常纱了,嘴角不由得扬起一丝弧度。
刚想走出去,背后就传来毕氏硬咽的声音:“大小姐,能跟我谈一谈吗?”
毕氏低声下气,丝毫没有刚看到时,喜气洋洋、什么事儿都跟着掺和一把的表情,这让任汝嫣的步伐停了下来:“好。”
“多谢。”毕氏踉跄起身,眼睛红成了核桃,她理了理自己的衣襟,望着波光粼粼的池水,眼底再一次不平静了,她一定要找到任常纱,那是她最后的女儿了。
毕氏和任汝嫣相携而去,身后的暗红表情隐晦不明,她仔细端详着老夫人和其他人的神色,个个都是人心惶惶,不可置信会发生这样的事儿,皆议论纷纷、窃窃私语。
老夫人还没有走,只是念着佛经,跪在墓前,口中一直喊“造孽啊、造孽。”
“母亲——”暗红脑海中突然闪过了什么,笑意盈盈地上前去,一把拉住了老夫人,嗔怪:“这地上这么脏,您应该找个毯子的。”
“不用。”老夫人神色很冷淡:“日后找个道长超度一下这里吧,邪气太重,这个月实在是倒霉得紧。”不仅任湘潭死了、任常纱现在也下落不明,至今为止的俩个女儿,只有任汝嫣还算正常,其他的压根都没好过,是不是什么地方跟任家犯冲?老夫人这般怀疑道。
“说得也是呢,任家里臣妾觉得,最先从大小姐那里查起最好。”暗红思忖了片刻,提议道。
这个提议让老夫人不喜:“为何要从嫣儿查起?”
“老夫人您想啊,至今为止,都是只有大小姐没有出错,而且大小姐也一直该吃该喝的,倒是其他人,反常得紧。”暗红神经兮兮地在老夫人旁边说,眼底里有几分拖人下水的意味。
这样的目光更是让老夫人厌恶了,她敛眉:“安分守己的孩子是不会出岔子的。”
暗红笑了笑,知道老夫人的话外音,心底里还是有些嫉妒,虽然任汝嫣手段厉害,可暗红想通了,靠任青柠她们是没有用的,最关键的还是得靠自己,只要把迟均益弄到手,把任家玩弄与鼓掌之间就好。
“可是万一大小姐又做出什么怪异的举动,母亲您要上哪哭呢?”暗红温柔的脸庞,带着叫嚣和挑衅的意味,突然对着老夫人道。
岳嬷嬷看不下去了,直接冷笑,犹如跳梁小丑一样地看着暗红:“只是个乳臭未干的臭丫头而已,毛还没长齐的蠢货,就敢质疑我们老夫人的决定?”
暗红的脸一僵,没来得及说,岳嬷嬷又讽刺一笑:“敢滚回哪儿就是哪儿,若这么喜欢发情,那你就赶紧找一个公牛交配得了,别在这里碍眼,臭丫头。”
暗红气得涨成了猪肝色,随后,似笑非笑:“岳嬷嬷,您可别忘了我是主子,哪容得你猖狂?”
“猖狂?”岳嬷嬷冷笑,仰着下巴:“这才叫猖狂,表情做到位了,否则就跟个母猪一样哼哼唧唧地叫,还以为没见过什么世面呢!”
“你!”暗红指着岳嬷嬷说不出话来。
“别吵了。”老夫人打断了俩人,直接淡望:“若是再吵,就关进柴房。”
“母亲,那大小姐的事儿该怎么办?还是听一听为妙,俗话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暗红还是不甘心,想再跟老夫人说一说。
“确实如此——”老夫人淡淡地垂下眼睛:“这事儿我自有安排,任家的主子不是任何人的,不要自拟而定。”
老夫人发的警告牌,让暗红心中警铃大作,立马服软,讪讪道:“一定注意、一定注意,是妾身太过猖狂,不该和岳嬷嬷顶嘴的。”
“嗯。”老夫人点了点头,让岳嬷嬷一把搀扶着她:“道长还是请那个无貂吧,其他的我不放心。”
岳嬷嬷默默地记下了,心中疑惑这个无貂道长是何方神圣,竟然能让老夫人动金口,这可是难得一见的壮哉之事。
熟不知,岳嬷嬷这次的疑惑,让不远处的硫月打了个喷嚏,硫月习惯性地擦了下俏丽的鼻子,纳闷:难道这几天她职守未果阁,还得了风寒?
“哎呀,是谁悼念我们的硫月姐姐。”萃香见有机可乘,以为能反将一军,急忙忙地跟硫月打趣儿道。
“是萃香。”硫月严肃,十分撂定的口气,不等萃香愣神,便走在了最前头。
“喂,谁会没事儿闲的悼念你!”萃香嘟着嘴,十分不屑一顾。
“别吵,到未果阁了。”霍地,硫月停下脚步,提醒了一下萃香,示意让她保持安静,虽然萃香是很不情愿,但也默默地接受了,这种节骨眼儿上,她也不好在外人面前丢脸。
那个外人就是毕氏,她心神不宁,掩着袖子慢悠悠地走着,一点儿都没注意到任汝嫣已经踱了步。
“姨娘。”还是任汝嫣提醒毕氏,她才回过神,恍然:“嫣姐儿啊,到了吗?”
“嗯。”任汝嫣点头,似笑非笑:“姨娘想什么这么入神,连魂儿都要翘了。”
“没什么。”毕氏眸光一转,转移了话题:“只不过是看到了大小姐,一时有些伤怀罢了。”
“哦?”任汝嫣微微一笑:“那可否让我明白原因呢?”
“好。”毕氏很豪爽,语气微顿:“反正都是要跟大小姐说的。”毕氏现在是看明白了任家的局势,别看任汝嫣一副善良平和的模样,其实她才是真正的黄雀,连任青柠、暗红都没察觉到任汝嫣的这份危险,可真是致命啊!
“那可否进里屋一说。”毕氏亲自邀约,任汝嫣自然允诺,这个地盘是她的,谅毕氏也不敢耍出什么花招。
须臾,俩人进了里侧,先嘱咐硫月让她给毕氏沏杯茶,毕氏含笑地接了下去,看着四下没有人,不由分说,就一把拽住了任汝嫣:“大小姐,您跟纱儿关系最好,是不是她发生了什么偏激的事情才会这样的?”
任汝嫣失笑片刻,品了口茶:“姨娘,您就这么相信嫣儿吗?嫣儿和四妹妹只不过是经常窜门的关系,您不是最挨近四妹妹的吗?怎么跑过来问我一个不想干的人。”
毕氏摇摇头,她现在因为老夫人经常找她唠嗑,根本无法腾出功夫来看任汝嫣,故才会发生这端子事儿,所以毕氏后悔莫及,只希望任汝嫣是不是谋划者,只有她,是任常纱最亲近的存在。
“大小姐,这里没有旁人,我们敞开着话说,您也不必拐弯抹角的了。”毕氏收回几分怅然,露出一丝淡淡的微笑,对着任汝嫣很是谦卑,连“大小姐”都用上了。
没等任汝嫣说话,毕氏就从衣襟中直接拿出了一个簪子,它是凤尾的,七个爪为一体,在和煦的日光下,显得更加夺目耀眼。
“姨娘,您这是什么意思?”任汝嫣挑着眉,似笑非笑道。
“这是任老爷当年赏给妾身的,这几年来,妾身只有这么一个贵重簪子在手中形影不离,现在给大小姐您了。”毕氏心下不忍这个簪子,但她知道,是时候该发挥她的用处了,只好忍痛割爱了,所以毕氏咬着牙道。
任汝嫣听毕,使了下眼色,硫月会意,想转告毕氏,大小姐不要这个簪子,可刚还没有说前半句话,毕氏就跪在地上:“求求大小姐您了,您一定知道什么有关于纱儿的线索,看在我身为母亲的份上,体恤可怜我吧。”
“姨娘这又是何必呢?”任汝嫣忽而一叹:“四妹妹只是偶然落水,找不到人影儿而已,这种事情您应该殷切的去问丫头,不应该逮着嫣儿不放,毕竟从嫣儿这里出口的东西,一定也不是什么好的。”
“那帮丫头都太没用,没有大小姐来得实惠。”毕氏拍着马屁,一点儿也不觉得自己比任汝嫣年纪大,就开始吹嘘。
任汝嫣笑了笑,轻声:“姨娘,您在我这儿是真的无用功。”
“可你和纱儿关系…”
“关系好么?”任汝嫣都快背下来毕氏的台词了,道:“关系好不能说明一切,即使是关系再好,对方的秘密也不能全然知道,而且我和四妹妹不是一母同胞,中间有着隔阂,虽然姨娘您这几天不在,但也知道四妹妹的秉性吗?若不是这几天里您逼迫她什么,她是不会做这么偏激的事情的。”
毕氏一时间想到了那天,她亲自指着各家公子的画像,让任常纱筛选一个自己喜欢的夫君,那强硬、毋容置疑的态度,压根没考虑任常纱的感受,毕氏仿佛幻听了,她貌似看到了任常纱的眼泪簌簌而下,仿佛在无声的说着抗拒。
可毕氏就是不甘啊,她不甘心自己的女儿堕落给一个普通的侍卫,她相信自己的女儿只是一时的鬼迷心窍,只要她努力纠正过来自己的观点,这一切都…
“这一切都按照姨娘的计划来进行。”任汝嫣看透了毕氏,淡淡地复述,心中不由得为任常纱感到可悲怪不得那天她来找自己,俨然是经历过了绝望。
“我那都是为了纱儿好,一点儿错都没有的,要怪就怪妾身平时没看得紧,没有按照我所规定得来…”毕氏喃喃自语,霍然抬起头,正色道。
毕氏那大义凛然的模样,让任汝嫣目光平静如初,没有丝毫波澜,这就是任家,即使人再少、也还是考虑自己的利益,虽然任常纱是自己的亲生骨肉,但毕氏还是觉得自己的金银珠宝重要得多。
“那么姨娘——”任汝嫣冷笑,继而道:“我想问姨娘是哪里来的自信,觉得自己能把握住四妹妹的人生?”
“凭我是她的母亲,父母之命、媒约之言,这些都是不可扼杀的存在。”毕氏当年也是这么过来的,所以很自然的脱口而出。
“即使四妹妹死了,都要遵从您的意见来。”
“不错…”毕氏刚想点头,可立马发现了不对劲,改了口:“她可是我的女儿,若是这么失足落水,该给人家落下一个什么印象,现在她人也不见了,姨娘担心她。”
“那么如此,姨娘还不是为了那些利益么?”任汝嫣淡淡:“虚伪的皮囊总掩饰不住自己内心的肮脏和贪婪。”
“嫣姐儿怎么能这般说话,别忘了我和你可是结盟的人。”毕氏觉得,以这个来做要挟,觉任汝嫣如果识相的话,一定会乖乖地服软,告诉自己任常纱的下落在哪。
可惜,林氏这次想错了。
“萃香,送客。”任汝嫣立即下了逐客令,冷眼相待毕氏,在毕氏惊愕的目光下,淡声:“盟友可以再找,而姨娘你的目的不纯粹,即使再不纯粹,也不能忘记了自己最珍视的人。”
“最珍视的人?”毕氏喃喃自语,搞不懂任汝嫣是什么意思,为了自己最珍视的,不就应该像个笼中之鸟,把她按照自己所认为圆满的、幸福的人生来弄吗?这样做有什么不对?
毕氏迟疑的目光,让任汝嫣笑了笑:“事已至此,姨娘,您觉得四妹妹真的幸福吗?”
“幸福。”毕氏一口咬定,她都替任常纱安排好了,这样她怎么还不满足?没让任常纱感激自己就不错了。
任汝嫣似笑非笑:“落水之事,其实是…”
毕氏大喜,以为任汝嫣终于要说了,一副侧耳倾听的模样。
“落水之事,纯属一个丫头的失误,估摸着那么深的池,被冲走了。”任汝嫣冷酷说完,不待毕氏愣然,就直接让硫月把毕氏轰出去。
“等等!”毕氏着急,一把拉开了硫月:“大小姐,这是什么回答,只不过是让您告诉一下纱儿的下落,怎么能这么…”
“姨娘,本来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您这般费口舌,还真是辛苦你了。”任汝嫣淡笑,继续吹着茶。
“难道盟友是不想做了?”毕氏觉得自己还有用,又拿这个来威胁。
“自便。”任汝嫣轻描淡写,挥了挥袖子道:“那个侍卫其实是简家的。”
毕氏刚想怒气冲冲地摔门,后面的话让她的动作停了下来,声音也戛然而止:“什么家?那个侍卫是什么家的?”
“简家,骠骑大将军的府邸。”
四周沉寂了一小会儿…
这时,任汝嫣仔细端详着毕氏的神情,发觉她喜笑眉梢,喜笑颜开:“真是的!嫣姐儿你怎么不早说,原来是简家的人啊。”
天知道简家的人一个比一个厉害,若是能嫁给一个侍卫,都能让低官职的人连升不少个档次,正好任常纱是庶女,最应该嫁的就是这种争气的世家,可真是给我们任家长脸!
毕氏嗔怪地看着任汝嫣一眼:“那我们纱儿不是落水失踪了?”
“不是。”任汝嫣摇了摇头,知道隐瞒也没什么用了:“其实后面有简家的来接应,现在应该已经到简家了。”
须臾,又是一片沉寂。
毕氏激动地捂着胸口,不可置信自己的女儿竟然下手的这么快,可真是了不起!
“放心、放心,姨娘一定会保密的。”凭着这门好的亲事,就得让毕氏乐疯许久,自然是心情大好,刚刚的怒气也一扫而空,拍着任汝嫣的手:“我那儿还有一些刚进贡的糕点,哪天亲自尝一个。”
任汝嫣颔首,毕氏载跟任汝嫣寒暄几句,也就告辞了,临走时,还是一副高兴自得的样子。
“小姐,这态度转变的可真快!”萃香唾弃地看了一眼毕氏,对这种人简直是无语了,刚刚一副快要爆发的模样,听到是简家的人,立马不怒了、反而开始巴结自家小姐了,她刚刚的时候干什么去了?
“变色龙而已。”任汝嫣想到了简玥跟自己描述的变色龙,根据景色而变出相应的颜色,果真和毕氏现在,一模一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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