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壶中早已是有一个箭进了去,剩下的皆散的散、歪歪斜斜地掉在外面。
周宸妃这时,缓缓地走到壶边,柳眉一蹙,蹲踞屈身,用食指拿起箭的背面,驻留了半响都没有动静。
众人不禁焦急的张望,伸长着脖子,恨不得能看看,到底是颜刖那边儿的赢,还是简玥那边儿的赢。
这时,二狗直接拿起骰子,站了起来。带着一丝笑意,喝:“来来来!开始下注了,到底花落谁家。”
二狗的起哄,一时让众人面面相觑了片刻,犹豫半天。毕竟他们可是贵族,怎么能做这等子事儿?但又经不住诱惑,直接从袖口中把一锭银子拿了出来,纷纷把银子投向该赢的队伍中。
二狗喜笑颜开,拿着银子数了数,笑开了花儿。
众人不由得把目光转移到简玥那边,发觉她们面色平静,互相凝望。看似简单的表情,却有波涛骇狼之际,就像个猛兽,把对方撕个粉碎,撂着爪子。
众人暗暗砸舌,窃窃私语…
“我看啊,这把估计是六公主要赢,你瞧瞧刚刚那凶神恶煞的紧儿,丝毫不比我们骠骑之女差,我估摸着啊——六公主必赢。”
“那可不一定,你刚刚没看见吗?简家小姐和任大小姐可是处处占优势,这箭一定是简家小姐她们赢的!”
“你们俩别争了,快看,她们要说话了,瞧瞧六公主那凛冽的目光,任大小姐也是一张严肃的脸…。”
随即,众人顺着视线一觑,发觉颜刖最先轻拍着手,怒瞪并厉声厉色的对着简玥,先是阴测测的不说话,直到众人屏住呼吸,颜刖这才拍着手,动了动唇蠕,左顾右探…
“是谁?刚刚踹了本公主的头?丫的,差点被弄扁了。你们当本公主的头是麻雀啊?随随便便就踩?还有简玥你这厮能不能下手的时候考虑一下我啊?”
“不能。”简玥态度诚恳,目光难得十分简单的让人吐槽道。
众人一倒,嘴角微咧,暗暗扶着袖子,直到简玥冷哼一声,神态淡淡:“反正都是那个样儿,小孩子就该回家吃奶,被皇后娘娘看着长大,投壶都投不准,还能做点儿啥?”
“你!”颜刖指着简玥说不出话了,气得小脸涨红,像个受了气的兔子,惹人怜爱。
“六公主,您还是别计较这些事儿了,毕竟伤了和气不好,大不了互相劝一劝…”任青柠溢出一点儿泪光,目光充满着哀求,眼底却毫无笑意,反倒把颜刖的怒火烧得更旺了。
“你滚开!本公主让你插嘴了吗?有本事你被踩头试试?”颜刖刚刚人被踹了头,不知道对方是谁,心里的火气还没处发呢?本来这罪魁祸首就是这其中三个人,结果,因为是个混战,连一个人影儿都抓不着,这简直就是不能忍。现在,这个任青柠还告诉她退一步海阔天空,你丫的,她这个任二小姐,难道不知道自己和简玥八字不合吗?
颜刖傲娇地挺着胸膛,偏过头不再看任青柠……
任青柠带着一丝不忿,嘴角微抿,心中督促着自己,颜刖只是小孩子罢了,根本不成大器,自己用不着跟她一般见识。
晓是这样,任青柠微微一笑,齿间晢白,装出失望的表情一叹,似乎很是伤怀六公主推了自己。
这表情无疑夺取了众人的同情心,她们都知道颜刖被娇惯坏了,心下又不敢跟太后她们对着干,只能带着一丝同情。
任汝嫣只是看在眼底,抿笑,很快她们就不会觉得任青柠是个可怜人了。
“投中一股,箭是红的。”周宸妃细长的眉子一挑,挂着一丝淡笑:“恭喜简家小姐得胜。”
什么?众人纷纷打望了一个眼,心下响起雷鸣般的掌声,拍手称快。
任青柠气得脸忽青忽白,暗暗忖:怎么可能?明明自己暗中作祟,怎么还是让任汝嫣这个贱人赢了?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二妹妹——”任汝嫣拖着长音,微笑地关切:“你怎么了?”
“没事。”任青柠面目可憎,恰到好处地垂下眼帘遮盖住了,只是嘴边恭维,三分笑意:“恭喜大姐姐赢了,柠儿自然是开心,十分开心。”
“真的吗?”任汝嫣欣喜若狂,受宠若惊地点了点头,不禁憨厚,露出尖白的牙齿:“能让二妹妹高兴真好,毕竟…二妹妹最嫉妒这些子事儿了。”
“大姐姐在胡说什么呢!”任青柠心下一惊,面上晦暗不明,强自把心中的不安收了起来,笑:“柠儿最喜欢看这些了,竞争虽好,但也不能伤了我们姐妹的感情,大姐姐你说是吧?”随后,任青柠拉扯着任汝嫣的手,挑了个不大也不小的力度,握紧了几分力道,笑的顾盼流目。
“是啊。”任汝嫣颔首,也不反抗,则是淡声:“反正大姐姐人龙中凤,确实不计较这些,毕竟——”任汝嫣眸光微闪,低声细语:“嫣儿可是最喜欢二妹妹了。”
任汝嫣的话,如羽毛般轻起轻落,不禁让任青柠在心底里冷笑连连,面上却和善微笑,如春风拂晓:“柠儿也最喜欢大姐。”喜欢到想让你生不如死的地步。
任汝嫣不可置否,刚和任青柠说了一会儿,便听见太后轻咳一声,众人的声音戛然而止,急忙回到座位坐好。
这时,太后抬着手,把任汝嫣和简玥召了过来,俩人对视了一眼,便跪在地下,裙摆摩挲发出响声,晓是战场杀敌的简玥,呼吸都微乱,只有任汝嫣不急不缓,始终淡笑自若。
太后暗暗端详,见时辰也差不多了,也便威严端庄道:“任家大小姐和简玥表现的都不错,来人,赏!”
随后,小么子锦帘微抬,端着盒子跪在地上,直到太后葱手持起,特意亲手递给了任汝嫣和简玥,太后微微一笑,淡声:“哀家很看中你们的合作,虽然看你们混战有些晕,但哀家觉得,这是你们应得的。”随后,太后抬起手,把颜色偏暗,赤金环佩,珠九转的玲珑镯,一一给俩人戴上,又不放心地摸了一番,这才收手。
任青柠冷眼旁观,不禁攒着手指,闪过一丝狰狞。
颜刖也是鼓着一张脸,颜钰无奈地摸着颜刖的头,直到颜刖冷哼一声:“罢了,本公主挺喜欢这个什么任大小姐的,也就就不计较了。”
“是喜欢任大小姐没有揭发检举,没有把你的行踪告诉侍女吧。”颜钰淡笑,挑着修长的眉毛,漫不经心地点着颜刖的头,道。
颜刖尴尬地挠着头,气恼于自家大哥一语道破天机,压根没给自己有理由的余地,脸上染起一片云朵,哼了哼,没有说话。
简玥和任汝嫣得到奖赏后,太后环视一周,想到了什么,突然对着周宸妃道:“哀家的觥儿呢?怎么没跟着你一并来?”
“太后娘娘,觥儿最近正复习课本,夙公子在一旁督促管书,妾身看着不忍打扰,遂没叫上他们。”周宸妃眼底闪过一丝欣慰,缓缓道。
“是吗?”太后的声音也夹杂着一丝喜悦,淡笑:“平日里觥儿就勤奋努力,想不到这种时刻也想着读书,这孩子将来一定能成大器。”
太后的一锤定音,不禁让在座的人,面色都不好看了,纷纷迟疑地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想一想都知道,太后不轻易钦佩一个人,尤其是自己的儿子,每次都是严加管教、露不出好脸儿。可这个算是什么?莫非太后想凭借自己的势力,给五皇子撑个腰,随带去跟天子说上一嘴,那十有*就会让五皇子登基。
任汝嫣则是抿着嘴角,淡然处之,若是别人,恐怕不了解太后的心思。可任汝嫣常伴于太后身侧,早就清楚她的秉性、举旗的每一步决定。
太后心中有数,毕竟她老了,不希望自己的孙子们争个你死我活,到头来白发人送黑发人,自个儿消停着,自己的孙子们却先入葬了。
为此,任汝嫣相信,太后只是由衷的赞叹颜觥用功刻苦罢了。毕竟,在皇子中,最勤劳聪慧,懂得见风使舵会看形势、地位,隐匿自己的人,也只有——三皇子颜宗了。
太后摆了摆手,笑:“快去把我们的觥儿请来,不能在你们逍遥的时候,哀家的觥儿还在那儿用功读书。”
太后话音一落,小幺子便去请颜觥了。
周宸妃不由得喜笑眉梢,跪在地下,眸子如波:“多谢太后娘娘,妾身估摸着,只有女子们的投壶,根本不够看,要不要让皇子们也来一端儿?”
“哦?”太后支起下巴,眼底闪过一丝兴趣:“哀家的那帮皇子们要弄什么?”
这话就代表太后同意了,颜宗和颜钰对视一眼,互相对酌许久,颜钰最先笑道:“三弟,我记得你可是从外邦里带来了新的游戏,竟然女子那边儿都创新了,我们何不妨把这个拿过来?”
颜宗笑了笑,点了点头:“本以为这个用不上的,看来这时候派上用场了。”随后,颜宗命灵柩去把东西取来。
“宗儿到底带了什么?”太后突然插声慈祥一笑,问道。
颜宗回拱手:“皇奶奶,宗儿这次特意把外邦那里常玩的游戏给拿了过来,保准好玩。”
颜宗神秘兮兮地敷衍了太后,太后也不好多说些什么,只能挑着眉:“哀家期待着宗儿能让哀家大开眼界。”
颜宗高声一笑,直接命人掀起灵柩刚端上来的白布…众人不由得伸长脖子,巴望的看着,似乎能看出个花来。
“这是鲁班锁,土木建筑固定结合器,不用钉子和绳子,完全靠自身结构的连接支撑,就像一张纸对折一下就能够立得起来的锁头。”颜宗一一介绍,听得众人似懂非懂的。
“那这个该怎么玩?”
“用六根木条,拼合而成,不断的拆开拼上,弄成像”三八结“,那种图案就可以了。”颜宗深邃的眸子一闪,应声道:“外邦没有几个人能拼得上。”
“这有什么难的?”
“很简单的东西啊!真搞不懂他们为什么这么困扰。”
“我看啊,是他们做出来的东西不敢玩。”
众人不屑一顾,纷纷攘攘地出了声。
这时,颜宗笑了笑,没有说些什么,只是请示太后,让它把这个东西端至正中央,摆成一个圈,所有公子们都可以参与进去。
公子们一听,立马搓着手,准备第一个把这么简单的东西给弄好。
“五皇子驾到!”
小幺子尖声一喝,瞬间让众人把目光望去门口。只见颜觥衣着朴素,偏色缙绅,高带冠帽。旁侧跟着刚换了一身衣服的夙薄,他换上了略紫锦袍,乌黑的眸子一闪,妖孽绝色。
夙薄淡笑地跟着任汝嫣对视了一眼,任汝嫣心中一跳,心中作祟,带着一丝悸动。
五皇子颜觥这时缓缓朝着太后行礼:“祝皇奶奶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太后摆了摆手,淡笑:“起身吧,哀家们正在聊孔明锁呢,你们要不要来?”
“什么锁?”颜觥一愣半响,深邃的目光凝着夙薄,想从他那里知道些什么。
夙薄挂着一丝淡笑,在颜觥耳边低语,颜觥恍然大悟,直接毕恭毕敬:“觥儿孤陋寡闻,一时间不知道这个孔明锁,原来是这样啊,那孙儿一定要试一试。”
“五弟先等一等吧。”颜宗突然插声,走到了颜觥面前,笑着用目光示意。
颜觥也不是笨的,自然明白前面还有人要试一试,也便掀起袖子,扫了一眼简玥,坐下了。
随后,其中一位公子来到了孔明锁边,他本以为能很快破解,谁曾想这位公子冥思苦想,筹备不展,弄了半天都没弄出个所以然了,之后他又不信邪的,命侍女拿锤子把她砸开,也还是完好无损。
第一个公子叹息的下去,这不由得让众人诧异无比,又试了几个人,结果还是跟刚才一样,压根拆不开,更不用说合在一起了。
颜宗挂着一丝了然,因为他早就知道,这种游戏不简单,孔明锁有很多种解法,随着木条的增多,孔明锁的难度也就加大,有可能连一个内外兼修、有聪慧天资的人,都要想上个一天一夜,更不说其他人了。
颜宗这时把目光递向了颜钰,笑:“大哥有心情试么?”
颜钰盯着孔明锁半响,一时间没有回答,而坐在一旁默默看的任汝嫣,反倒是叹息一声。太子终究还是太嫩了。其实颜宗根本没有加什么难度,只是个表面现象,若是有心人必能发现,其中的缺漏。
为此,颜宗似乎很自信没有人能破开孔明锁,直接大方的让给了其他人,因为他知道,除了自己知道破解的法子以外,其他的人都是从未见过孔明锁、即使听过也是偶尔的一俩次,根本不足挂齿。
“我来吧。”颜钰沉默半响,缓缓走到孔明锁面前,眉毛微动,柔和的目光中盈彻着几分火光。只见他慢慢地拿起孔明锁,摸索了半天,心中也一一过滤了一遍刚刚公子们所做的错误方法,等待一炷香后,颜钰的面色平和,“啪嗒”一声,孔明锁开了。
众人不禁惊呼出声,连颜宗都闪过一抹不可置信,似乎对颜钰也能破解这个孔明锁,感到十分诧异,毕竟,这可是没有几个能够弄得好的。
颜钰额头略冒汗,在和煦的日光下,眼眸更加温柔,像是潺潺的水,不经意地看了一眼任汝嫣。
任汝嫣回之一笑,眸光微闪,孔明锁虽难,但关键的地方,其实就在眼前。这个锁头,它的形状和六榫卯有些不同,俨然是和平时的孔明锁不同。平日里,多亏颜觥爱玩这些千奇百怪的东西,要不然,任汝嫣估计也不会这么快就看明白。
“三弟到你了。”颜钰刚下了台,便拍着颜宗的肩膀,淡笑自若,缓缓开口。
颜宗笑了笑,不可置否,只是不由得把目光看向了那抹粉红的身影,不知道为何,那袅袅婷婷,端庄大方,把自己隐匿的完美无瑕的任汝嫣,一时间让颜宗心中悸动,他觉得,他不能让任汝嫣看扁自己,用那轻蔑的眼光看自己。
颜宗第一次产生一种想法,他像让任汝嫣看到他英俊潇洒的一面,即使别人不知道破解的方法,他还是不想输。
任汝嫣看到颜宗的视线望了过来,闪过一丝讥诮,厌恶的和他错开双眼。
颜宗不禁手指一握,任汝嫣就这么不待见他吗?别以为自己的欲擒故纵会有效,这次,他要狠狠的把风头抢过来,让任汝嫣瞬间折服于他。
瞬间,颜宗登上了台,素手弄了几下,不到着一眨眼的功夫,看似很简单却很难的孔明锁,被撬开了,丝毫不费吹灰之力,看起来真像是个简单易弄的事。
这下子,众人又响起了赞叹声…
“三陛下可真是厉害,不到一会儿就把这个拼出来了,连太子陛下都是眉头一皱的样子。”
“是啊,没想到三陛下这么轻松,简直就是应付自如。”
“这么难的孔明锁都弄出来了,还有什么是三陛下办不到的?”
颜宗很是满意众人的赞赏,缓缓回到坐席间,品着茶不说话了。
任汝嫣似笑非笑,也不顾着颜宗有多么厉害,便听到简玥淡淡地开了口:“若是我哥上去,简直就跟切菜。”
夙薄?任汝嫣一听,心中不禁把目光瞥向了夙薄,只见他淡然如底、清澈如泉的眸子跟任汝嫣对视,像个无底洞,要把任汝嫣吸进去一般。
任汝嫣一愣,急忙对着简玥,笑:“夙公子会这个?”
“不是会,是天生就会玩。”简玥摇了摇头,纠正了任汝嫣错误的认知,缓缓道。
任汝嫣一噎,不由得带着几分好奇,看了下夙薄,因为她倒是没有见过有人能比得颜宗。虽然颜宗很渣,但任汝嫣不得不说,颜宗若是敢称第二,无人敢称第一。
伴随着任汝嫣好奇的目光下,夙薄的嘴角一勾,遂对着五皇子颜觥说:“五皇子,要试一试么?”
颜觥愣了,见夙薄修长的眉毛,不禁点了点头,晓有兴趣,眼角的栀子花也跟着绽放,调侃道:“怎么?你要上。”
夙薄也不否认,只是抿嘴,目光幽深地望了眼颜觥,似笑非笑:“我记得简玥就喜欢这种稀奇古怪的东西。”
“是吗?”颜觥一听到简玥,立马抑郁了起来,双手贴着薄唇,皱了皱眉,直接走上前去,对着刚刚回座且自信的颜宗一笑:“三哥,我也想参一脚。”
“可以。”颜宗似乎早就料定了结局,自信般地笑了。
颜觥也回之眸光,只是抿着朱唇,扫了一眼简玥,便登上台去拼了。
颜觥似乎很有经验,巧妙地避开了所有路线,动作十分娴熟,就连一旁观看的众人,都吃惊的掉了下巴。
这时,简玥微眯着眸子,桶了一下任汝嫣,淡淡道:“他这个蠢货去那儿做什么?”
任汝嫣一愣,只是摇了摇头,猜测:“估计是想出风头。”
“没事闲的。”简玥遂冷哼一声,余光细细地挑了一眼眼角带着一丝乌青,似乎没睡好的颜觥。
“估计是学到了挺晚。”颜刖突然萝卜丁的冒出了头,“啧啧”一声,戏谑地看着简玥,含着讽刺:“反正简家小姐是不会担心我们五哥的,毕竟——事实都摆在那儿呢。”
简玥神色严肃,任汝嫣不等开口,颜刖就直接道:“堂堂威武大将军的简家小姐啊,铁石心肠,本来我们五哥好心好意地去屈身求婚,甚至带了聘礼和一些东西,可奈何这个闷葫芦,非但不接受我们五哥还不说,直接把他拒之门外,你说可不可气?”颜刖似乎想到了当天的场景,十分地咬牙切齿,绞着帕子,气愤地指控着简玥。
本来那一次,是颜刖想去凑热闹,跟简玥吵了那么多年,她觉得自己足够了解她每次躲着颜觥,只是以为她含羞。所以颜刖每次都拿颜觥来当挡箭牌,奈何简玥只是淡淡扫了一眼而过,只有颜觥追着简玥不放的时候,她才会露出苦恼的表情。
那次颜刖以为,接受简玥这个五皇嫂,其实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可那日,寒冷透骨,雪飕飕下,颜刖坐在马车上,望着颜觥那随时欲倒的身子,不由得一个咬唇,开始恨简玥的不近人情。
明明五哥那么好!为什么简玥就是不接受她呢!
为此,颜刖越来越看简玥不顺眼,即使她跟她同姓“月”,颜刖也绝对不会认可简玥。
“完成了!”
一个人惊呼的声音,不由得让出神的颜刖回头,见颜觥早已经拼好了,唇边一勾,散发着淡淡的光芒,不经意地瞥着简玥,似乎想让简玥把视线转到他这儿来。
简玥好看的眼睛一扫,无动于衷,低头看着自己手中的小箭,对外界的事情不闻不问。
颜觥的眼,一瞬间黯淡下来。
“你这个闷葫芦!”颜刖跺着脚,十分不忿地摔门,指着简玥就说:“五哥把一颗心都给了你,你如此不近人情,难道是天生的铁石心肠?”
面对颜刖的控诉,简玥只是冷眼相待,拍开了颜刖的袖子,突然屈膝跟太后请示:“太后娘娘,玥儿有些乏了,希望散散心。”
慷锵有力的声音,萦绕在整个御花园中,众人不禁一愣,周宸妃开口挽留:“简家小姐,这还刚刚开始,你用不用——”
“不了。”简玥婉拒了周宸妃的好意,直接淡淡道:“天子还有事儿要叫臣,臣不敢不从,只能走了。”
“这…”周宸妃一见简玥都拿天子来说事儿了,不由得眉头一皱,只能把目光看到了任汝嫣,只能她低头正拿着九个线,来回穿梭,绣荷包给颜刖看。
周宸妃灵光一现,拍掌,似笑非笑:“简玥小姐,您先别急着走,这儿还有一些事儿等着你处理。这不,本来这儿有三位皇子实力都相差无几,那这样吧——提高难度,升到九榫卯怎么样?”
“九榫卯?”众人不禁目光微变,连颜宗深邃的眸子中都闪过一丝愕然。连六榫卯都这么难,怎么可能还有人会突破出九榫卯呢?
“这、这…也太邪乎了吧?”众人窃窃私语,皆不可置信地看着周宸妃,以为她是在开玩笑。
周宸妃盈盈一笑,对着太后:“求太后允诺,给妾身管理权,绝对不偏私任何一方。”
太后觉得很有兴趣,也便允了。
“这次改变规则,任何人都可以试这个九榫卯,可以凭借多种方法,谁弄出来,妾身就赏今年的碧海神珠——琉璃灯。”周宸妃高声媚笑,儒雅道。
“什么?琉璃灯?”。琉璃灯是众所周知的,又于殿堂梁栋窗户间为涌壁,作诸色故事。
琉璃灯乃是罕见之物,平时都见不着几个,结果一上来周宸妃就把这个拿出来了,俨然是下了血本。
众人一下子浇灭的心,再次复燃了,纷纷手按捺欲试,这次,即使是再难,她们都要把这个琉璃灯弄到手。
周宸妃一见众人的迫不及待,立马笑了笑,拍手命侍女把琉璃灯取过来,只见琉璃灯又于殿堂梁栋窗户间为涌壁,作诸色故事,龙凤噀水,蜿蜒如生,遂为诸灯之冠。前后设玉栅帘,宝光花影,不可正视。仙韶内人,迭奏新曲,声闻人间。殿上铺连五色琉璃阁,皆球文戏龙百花。小窗间垂小水晶帘,流苏宝带,交映璀璨,俨然是琉璃灯之美景。
任青柠正坐的身子,眼底不禁闪过一丝惊艳,心下对这个琉璃灯感到很是喜爱,不由得把这个认为自己的物品,带着几分势在必得之气,虎视眈眈地看着它。
任汝嫣反倒是淡淡一笑,她对琉璃的物品没有兴趣。任汝嫣眸光微闪,琉璃杯,她记得那次,夙薄给过她一个,至今都放在匣子里保存着。
想到这儿,任汝嫣把目光觑向夙薄,凭着任汝嫣的俩世感觉,这样的男子,肯定招惹不起,应当唯恐避之不及。
夙薄见任汝嫣的眼睛扫了过来,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忽地想到了那次,任汝嫣闪着水灵动人心魄的眸光,唇白齿间,隐约有几分狡黠。
夙薄淡笑,霍地哑声:“我来——”
这个声音,一瞬间让众人皆愣,互相看着人比龙凤,步调优雅,霎时连牡丹都失了原本的颜色,皆衬托夙薄的存在…众人不禁让开了一条路,连刚刚熙熙攘攘、你推我打的动作都忘却的一干二净,似乎被夙薄画中仙的模样,深深地震撼住了。
夙薄缓然一笑,漫不经心地拿起了孔明锁,在众目睽睽之下,修长的手指像是采摘菡萏般,优雅自若。孔明锁也因夙薄的摆弄,而变幻无穷,缓缓地,夙薄拼出了大小孔明锁、四季锁、孔明连环锁等,快得令人目不暇接。
须臾,当夙薄完成了所有的动作后,孔明锁也随之破开,九根木条掉落在桌子上,孔明锁,已解。
众人的屏息凝神,甚至忘记了时间,盯着万众瞩目的夙薄,渐渐地,眼底焕发出一丝毫不掩饰的赞赏,纷纷拍手叫好,甚至,掌声比刚刚的还要大、还要响烈。
太后一时没有想到,原来是这个质子,竟然超过了所有皇子,甚至以更高的速度完成了这项无人能及的孔明锁…太后的心,是五谷杂味的。
这时,颜宗眯着狭长的眸子,暗暗地捏紧茶杯,他早就觉得夙薄这个质子很危险,奈何他被五皇子保护得滴水不漏,颜宗的暗卫也找不到关于夙薄的一丁点儿资料,这种摸不着的感觉,颜宗最讨厌了。
瞬间,夙薄只用了那么一些时间,落实了第一才子的称号,得到了太厚的包庇还不说,周宸妃也把琉璃灯送给了夙薄。
周宸妃的心中也是五谷杂味。多亏夙薄跟五皇子亲近,这样一个聪明似妖的男子,若是不与之为敌还好,若是为了敌,那估计就是被虐的份儿。所以,即使周宸妃在审视着简玥,有没有资格当她未来儿媳的时候,又不禁想着,若是能跟简玥搞好关系,将来觥儿登基也好有个照应…
抱着这样的心态,周宸妃点了点头,遂把目光看了下女眷的方向,一笑:“竟然公子们都有了很好的带头,那么谁愿意一试。”
女眷们摇了摇头,皆低下头,不敢站出来,互相桶着对方,想让闺秀们上去顶替。
这时,任青柠嫣如丹果,举起了纤细的素手,嘴角一抿,带着魅惑众生的微笑,道:“我来。”
随即,周宸妃点了点头,命人搀扶着任青柠。任青柠抬起手,嘴角不禁一勾,接手孔明锁,任青柠心忖:她不得不承认,林氏说的是对的,夙薄是不可估量的人物,光凭着孔明锁的难度和聪慧能力,早就让一大半人绕弯了。可夙薄一一避免了障碍,反倒从中突破,硬生生把这个看似难的东西,硬说成是简单的,都不足为过。
任青柠擦着额头的汗珠,冥思苦想,仔细回忆刚刚从中所学到的经验,直接利用于已,慢慢地摸索了半天,终于搭上了一个木条,拆开了一根后,又按照折叠的方法,不断地向外扩展,终于——完成了。
任青柠张扬出自信的一笑,在众人的目光下,缓缓行了一礼。
任青柠这时,回到坐席,略挑衅般地看着任汝嫣,像刚刚的投壶比赛,只是任汝嫣运气好而已,其他的根本不足挂齿,反正这种孔明锁,靠的不是运气,而是你自身有多少的天资与智慧,能领悟多少。
“大姐姐,要不要来试一下?”任青柠怂恿任汝嫣,明眸皓齿,笑了笑。
任汝嫣淡笑,知道任青柠想拖自己下水,不为所动地抬着下颚,望了眼简玥的方向。
众人一见任汝嫣拖拖拉拉,甚至没有刚刚任青柠那般爽快,不由得道:
“任大小姐是怎么了?难道刚刚的投壶纯属是碰巧成功的?这也不大可能吧?”
“我估摸着我这样的,你看看,现在任大小姐都不搭理任二小姐了,十有*就是心虚了,刚刚的水平不是自己真实的水平。”
“咦?怎么这样?我还以为任大小姐真的很厉害呢!”
七嘴八舌的声音,皆对任汝嫣有些讽刺,甚至带了几分落井下石的味道,这不由得让坐在一旁的简玥,神情阴鹫地扫着周人。
任青柠嘴角微勾,善解人意:“大姐姐,您要是不会,可以跟柠儿说的,柠儿可以亲自教你。”
堂堂嫡女,若是管庶女请教这玩意儿是怎么弄得,估计早就贻笑大方了,任青柠想让任汝嫣出丑,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啊!
为此,任汝嫣不得不佩服任青柠那打不死的小强精神,虽然任青柠是挺高傲,但她也有一个聪明的脑子,若是用的地方得当了,其实,任青柠也差不到哪儿去。
可惜,她现在用错地方了。
任汝嫣慢悠悠地起了身,朝着太后跪拜一次,便走上台前,打量着一旁的牡丹,正开得姹紫嫣红。
任汝嫣宛然一笑,望着孔明锁,只是淡淡地扫了一眼,便没有动作了。
一炷香后…
众人十分不耐烦地看着任汝嫣,发现她还是什么动作都没有,只是保持着刚刚站着的姿势,一动不动。
二狗这时数着刚刚下注的银子,安顿好了任常纱之后,便对着一旁盯着任汝嫣的夙薄,开口道:“公子啊,你觉得这任大小姐会赢吗?”
“嗯。”夙薄沉声笑了笑,道。
“可我不觉得如此,你看那任大小姐,都干呆在那儿一个半天了,压根就没有什么动静,只是自顾自的赏花,仿佛自己压根就没在比赛。这样的思想可真是奇葩啊…”二狗吐槽。
夙薄微抬眼帘,把玩着二狗手中的银票,在二狗想要抢过来的情况下,直接一转身,道:“任大小姐,是赢定了——”夙薄一顿,似笑非笑道:“你什么时候又跟着简玥鬼混了。”
“什么叫鬼混?”二狗跺脚:“只不过是觉得简玥脑袋里的新东西太多,一时间…”后面的声音理直气壮,可一时想不到后面的词儿,在那儿冥思苦想,脸皮早就厚成了墙,都不自觉。
这边,任汝嫣还是一动不动,直到任青柠那讥诮的目光愈发愈大,任汝嫣知道,是时候了。
随后,任汝嫣拿起孔明锁,方法十分奇特,先是在榫卯的地方,挑了几根后,便开始拆。拆的过程中,任汝嫣十分缓慢,却在众人的眼光中,好似是神速,“刷”一下的从眼前而过。任汝嫣挥着袖子,挡住了众人的视线,然后又慢慢拼成了各种各样的图案,在结尾收工的时候,特意从中巧妙运用了夙薄刚刚的方法,然后——完成了。
行动只不过是短短的一小会儿,却让众人感觉,这个世界要变天了。
在外邦,能把这个九榫卯拼出来的人,屈指可数,甚至这些都是一代代祖传,人的脑细胞经过了不断的演变、进化才拼出来的东西。结果一到西凉,先是皇子们成功拼好了六根榫卯,现在,难度加大,一共多了那么几个拼好了九榫卯。
虽说任汝嫣刚刚的动作不算太过出色,可却很直白的,解决了问题。
夙薄毫不掩饰自己的赞赏,任汝嫣确实是个会举一反三的女子。至少,夙薄是这样认为的,他从未见过一个女子能把他的方法记下来,从中创新,成为自己的东西。
起码,任汝嫣,现在做到了。
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至少颜宗等人都闪过一丝惊叹,颜宗的目光变得幽深起来,这样的女子,若是他不抓在手里,那可真是暴殄天物。
------题外话------
萃香:对于作死的晚更,我已经不想多说什么了。
百鬼:…让我带着忏悔的心去面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