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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早也下来了。
我说:“魏早,怎么不走了?”
他朝前面指了指:“周老大,你看那是什么?”
我顺着他的手指看去,光秃秃的沙子上有个黑糊糊的东西。绝对不是石头,一点不反光。
那是什么?
我走过去,渐渐看清那是个黑色帆布背包,半埋在沙土中。
我抓住它使劲拽,背包就四分五裂了,帆布都糟了。里面露出一只录像机,大面积烤漆已经剥落,凹处糊满了尘土。
我的心“嘭嘭嘭”地跳起来,不是害怕,是激动。
虽然还没有进入罗布泊,但我们已经在戈壁滩上行驶了数个钟头,这里早已经绝了人迹,谁把录像机掉在了这个地方?
除了录像机,背包内再没什么东西了。
录像机的取景框打开着,呈现着黑屏。鬼知道它被扔在这里几个月还是几年了,肯定不能用了。
不过,我还是小心地把它拿起来,吹着它身上的沙土,把取景框合上了。
大家陆续走过来,孟小帅问:“你拿的那是什么啊?”
我说:“废品。”
她走上前来,惊讶地说:“录像机?”
我说:“这算什么,说不定还能捡到飞机轮子呢。”
我找到了录像机开关,按了按,果然没反应。早没电了。
我说:“大家四下转转,看看有没有别的东西。”
孟小帅说:“比如?”
我说:“身份证和钱包之类。”
她说:“我最喜欢寻宝啦!”然后就去沙土中搜寻了。
我补充一句:“或者尸骨。”
大家找东西,我还在捣鼓这只录像机。
浆汁儿问旁边的徐尔戈:“古代这里是什么地方?”
徐尔戈摇摇头。自从在会议室碰面之后,我发现他很少说话了。
布布说:“西域长史府吧。我瞎说的。”
浆汁儿说:“那说不定我们能找到什么文物。”
十几分钟之后,大家一无所获。
我想起了什么,突然问衣舞:“你是不是带录像机了?”
衣舞愣了一下,点点头。
我把手中这只录像机的电池抠出来,让她看了看:“你用的是这种电池吗?”
她摇了摇头。
我很失望,挥挥手说:“走吧,咱们继续赶路。”
大家各自回到了车上。
我把录像机带回了车里。
依然是浆汁儿驾车。
我坐在车窗旁,举着布布的望远镜看外面。
大约走出了几公里,又一堆黑乎乎的东西吸引了我的视线。
我说:“浆汁儿,你停一下!”
她说:“怎么了?”
我说:“我看到了什么东西。”
她把车停下来:“哪儿啊?”
我说:“你等着就行了。”
张回说:“我跟你去吗?”
我说:“不用。”
我下了车,听见白欣欣按了几下喇叭,我对他喊道:“等我几分钟!”
白欣欣从车窗里探出了脑袋:“长官,又怎么了?”
我没理他。
那堆黑乎乎的东西位于一处沙丘下,最初看上去,很像谁扔掉的儿童滑梯。
事后,我怎么都想不明白:一具死尸怎么能看成是一个滑梯呢?
也许是角度问题,也许是光线问题。
当我看清那是一具死尸的时候,全身都冷了一下。他很可能跟我们一样,也是一个探险者,为什么死在这里了,永远无人知晓。
我萌生了一个很不吉利的念头,假如我死了,最终的姿势会是什么样呢?
我想,一定不会这么丑,当我觉得自己快不行了,一定要静静地躺下来,躺成一个舒展的样子,然后,我会在心里对老天说:我准备好了,关灯吧!
接下来,太阳就像可调节亮度的灯泡一样,渐渐变暗,世界终于变成黑屏……
假如多年之后,有人路过我的尸骨,他们不至于那么害怕。
我面前的尸骨是个男子,他靠在沙丘上,脑袋歪着,右手很别扭地搭在左边的脖子上,一条左腿朝外弯曲。他的脸部已经露出骨头,衣服也开始腐烂。不远处,丢着一只旅游鞋,一半在沙土里,一半在沙土外。
纤维腐烂需要两年,我大概推测出了他遇难的时间。
那么,我捡到的录像机很可能是他的物品。
我一步步后退,终于回到了车上。
浆汁儿问:“那是什么东西啊?”
我说:“一截烂掉的木头。”
浆汁儿用那双亮晶晶的眼睛注视着我,说:“我也要去看看。”
我说:“别耽误时间了,走。”
浆汁儿开始不讲理了:“凭什么我就不能去看?”
我低声说:“是个死尸。”
浆汁儿眨巴眨巴眼睛,终于不说话了。
车继续行驶。
进入戈壁滩之后,直到看见那具无名尸骨,我才真正感觉到了死亡的压抑气息。本来,我不想告诉大家,要不是浆汁儿太任性,我也不打算告诉她。
如果,录像机是那个男子的,他在临死之前录下了什么?
《女巫布莱尔》是精心编导的伪纪实,而这只录像机里的内容才是真纪实!
我又好奇又恐惧。
突然,我再次想到了衣舞。
我让浆汁儿停下车,然后拦住了白欣欣的房车。
我拿着录像机走过去,对衣舞说:“你把你的充电器拿来给我试试。”
衣舞站起身,去了车厢。
白欣欣说:“要是有限制级镜头,别忘了给我们共享下。”
我说:“我猜是恐怖片。”
衣舞从她的行李中找出充电器,递给我。
我试着往录像机里插了插,竟然插进去了!
我说:“我用一下,好吗?”
衣舞说:“你拿去用吧,我不怕。”
我看了看她,意识到她说的其实是——我不拍。我发现她个别发音说不清楚。
我快步回到我的车上,连接车上电源,录像机开始充电。
很快,我就会打开这只黑匣子了……
第12章扎营
此时,我们位于塔里木盆地最低处。
晚上8点钟,这里是美丽的黄昏。
在一个低洼避风的地方,大家停下车来,准备扎营了。
温差大,天变得很冷,风越来越大。
新疆常年刮东北风,因此,我们把5辆车摆成一排,在车辆西南方向搭帐篷。
除了衣舞有些安静,徐尔戈有些缄默,大家下了车之后,兴致都很高。四眼第一次从车上跳下来,很自觉地跑到远处,在荒漠上撒下第一泡尿,然后跑回来,乖乖地站在了号外旁边。
不管是狗狗,还是小孩,我觉得都应该更狂野一些。四眼过于乖顺了。
孟小帅拿着手机在拍照。
白欣欣似乎最兴奋,朝着远天远地吼起了黄梅戏:“为救李郎离家园,谁料皇榜中状元!中状元着红袍,帽插宫花好哇好新鲜哪!……”
白欣欣那辆房车属于自行式b型房车,他改装了一下,可以睡三个人。
我说:“白欣欣,你愿意再接纳两个人吗?”
白欣欣停了唱,故作风度地笑了笑:“除了男的。”
我说:“你们,谁愿意跟他睡在房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