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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行空间的故事。无逻辑。无意义。
an摩天大楼是这个城市最高的建筑,地下五层地上九十九层。从建成的那天开始,夏多就蠢蠢欲动,他微博上的粉丝们也蠢蠢欲动,每天都有人在评论或私信里问他:“灵魂大大,你什么时候攻下an摩天大楼?说个时间我们去给你加油。”
夏多在微博的id是“在稀薄空气里飘荡的灵魂”,关注人数一百八十八人,拥有粉丝一百八十八万。之所以粉丝数字如此齐整地与他本人身高保持一致,是因为每当有粉丝数量多于这个数字时,他就会悄悄踢掉几个;如果人数不够,他还会暗搓搓地注册几个小号自己补上……
所以,粉丝们调戏灵魂大大的日常就是“关注——取关——再关注——再取关”……然后看着他抓狂的样子捧腹大笑。
最后夏多不得不将一条微博置顶以示警告:如果你们再玩这个游戏,我就只好把粉丝数后面的那些零统统删掉了。
粉丝们觉得让他手动删掉一百多万个粉丝也蛮折磨人的,就……还是继续玩,并且还挖着鼻孔说:“灵魂大大你快拉黑我呀快呀快呀人家等不及了呢”。
夏多被粉丝们的残忍无情打击得哭晕在电脑前。
后来,机智的灵魂大大想了个办法,在便利贴上写下“1880000”,上微博的时候就贴在粉丝数的那个位置。
呼——,舒坦。
言归正传,夏多有个爱好,就是在高处拍照。比如跳伞的时候咔嚓一张啦,蹦极的时候咔嚓,攀岩的时候咔嚓,在跨江大桥的桥塔上咔嚓,在摩天大楼楼顶的边缘咔嚓,两脚悬空着咔嚓,单手吊着咔嚓,系着登山绳咔嚓,倒立着咔嚓,凌空跳跃着咔嚓……总之怎么刺激怎么来,让有恐高症的人看了他的照片都会腿软。
这么做是挺疯狂的,有的人热烈追捧,也有人严厉抨击,夏多还不止一次在攀爬一些高楼建筑的时候受到阻拦或是治安处罚,甚至有一回还被人当成精神病,差点被送进安定医院。
但是不管别人怎么看,夏多还是很喜欢这种冒险的乐趣,所以当an摩天大楼落成时,它就成了夏多的目标。
选择了一个风和日丽的好天气,夏多换上快干衣,戴上帆布手套,开始爬楼。
几分钟后就有人发现了他的举动,很快就有不少人围观,民警和消防员都赶来了,充气救生气垫也准备好了,有好心人还拿着大喇叭喊:“小伙子别想不开,跳楼解决不了问题!快下来!”
爬着爬着,夏多向窗内看了一眼。一个高管正一脸正经地抚摸给他倒水的女下属的屁股,女孩一下跳开,满面怒容,高管却露出一个惊讶无辜的表情,看口型像是在说:“怎么这么开不起玩笑啊?”
夏多敲了敲窗户,冲看过来的高管竖了个中指,高管的表情先是呆滞,随后是震惊和不可置信。夏多从兜里摸出一支马克笔,用镜相字在玻璃上写道:骚扰女生会被切掉小*。
高管的脸顿时涨成了紫红色,而女孩却红着眼圈笑了。
夏多继续向上攀爬,不再分心看窗内的情景了。
半个小时后,夏多从外壁翻上了楼顶,抓紧时间掏出背包里的相机拍了几张照片,又立好相机支架拍了几个诸如空翻、倒立之类的动作。还没等他收好工具,警察和大厦的保安就已经上来了,夏多一边连声道歉一边乖乖被押上了警车。
不,以上这些是以往夏多攀登高楼大厦时会遇到的情景,而今天,直到他把各种姿势都拍了一遍,还是没有任何人上来。
楼顶,除了风声,安静异常。
肾上腺素带来的快感渐渐平复,夏多身上的汗水都已经被风吹干了,他在异样的氛围中环顾四周,余光瞥到一个浅蓝色的身影。
咦?
夏多猛地一扭头,差点闪了脖子,一个穿着浅蓝色t恤的年轻人正站在边缘向下望,脚尖都是悬空的,微微前倾的身体似乎就要保持不了平衡向外倒去……
“嗨!”夏多的心悬了起来,忽然体会到了围观自己爬楼的人们的感受,他轻声提醒:“小心啊。”
年轻人依然专注地看着脚下,就像没听到夏多的声音一样。
“你也是来拍照的吗?从这里能拍到平时看不见的风景呢。”夏多一边试探,一边慢慢走过去。
“看不见的风景?”年轻人终于开口了,他没有转头,但夏多觉得他似乎是笑了一下。“人心才是看不见的风景。”
“呃……”夏多举起手中的相机,笑着说:“我给你拍张照片怎么样?”
年轻人说:“好啊,就拍我飞翔的样子吧。”
说着他伸展开双臂。
电光火石间,夏多丢下相机冲上去抱住年轻人的腰将他扑倒在地,两个人在地上滚了两圈才停下。因为用力过猛,夏多的额头重重磕在年轻人的下巴上。
“唔……”年轻人痛苦地□□了一声。
“对不起对不起。”夏多还压在年轻人身上,事实上他觉得脑袋磕得有点晕。
年轻人哼了一声,伸手推了夏多一把,夏多这才晕乎乎地站起身,一边揉着额头,一边问:“你没事吧?”
年轻人坐起来,呸地吐出一口血水,含糊不清地说:“你问的是句废话你知道吗?”
夏多现在知道了。
咬伤有点严重,需要去医院缝针。
“我送你去医院吧。”夏多把年轻人拉起来,发现他的手肘也磕破了。
年轻人指指地上的相机:“先拍个照。”说完抬手抹了一把流到下巴上的血。
伤成这样还不忘自拍,太有娱乐精神了。夏多很想问问他是不是也是个微博控。
年轻人接着说:“留个证据。”
“……”夏多:“对不起。我以为……”
“‘我以为’这三个字通常是用来对本可以避免却由于侥幸心理或盲目自大而犯下的过错的辩解。”舌头上的伤并没有影响年轻人吐槽水平的发挥。
夏多脸红了。
“所以,其实你只是在那里找灵感?”夏多惊讶地打量着年轻人,之前帮忙挂号的时候他已经知道了对方的名字和职业,墨北,一个作家。
墨北白了他一眼:“再怎样也没有你奇怪吧,徒手爬摩天大楼,找刺激不要命啊。”
夏多羞涩地一笑,看起来乖巧老实得不得了。
“如果我真要跳下去,你会拉住我吗?”墨北突然问。
夏多不假思索地说:“会啊。”
“你就不怕万一把你也给带下去了?”
“呃,来不及想那么多。”
“所以你是个身体本能快过意识的笨蛋吗?”
“当笨蛋也比见死不救要好。”
墨北冷笑了一声,“所以笨着笨着就害我舌头受伤?真是好得不得了呢。”
夏多无可辩驳,心里不服气,但又不想争论不休,只能委屈地低头摆弄着手里的相机。
“如果我是真心想要自杀,你阻止了我,却不能改变我的生活,那我还是要接着自杀的,所以你这样不是多此一举吗?”墨北说。
夏多怔了怔,“但是我听说很多人在自杀的时候其实是希望有人来阻止他们的。”
“听谁说的?那些自杀未遂的人?可是如果真的想死,是不会给人机会来救自己的。”
夏多皱眉:“你这么说也太偏颇了。再说很多困难都是暂时的,撑一撑说不定就能柳暗花明,何必伤害自己呢?”
“如果真的撑不过去了呢?”墨北的眼神有些空洞,“比如说我要是得了绝症,现在的医学水平无法治愈,拖时间的话不仅可能要害得亲人倾家荡产一贫如洗,甚至欠下巨债,而且对自己来说也是非常痛苦折磨。我希望能安乐死,减少一些痛苦,可是法律又不允许,所以只能去自杀。这时候你阻止了我,难道你也能提升医学水平治好我的病吗?”
夏多沉默了一会儿,有点结巴地问:“那你有没有、真的……你得绝症了吗?”
墨北乌沉沉的眼眸盯着夏多看了片刻,说:“要帮我安乐死吗?”
“……”夏多的脸色一下白了。他这么年轻这么俊秀,含糊不清地毒舌的样子这么可爱,居然就已经走到了生命尽头?无法相信。心里纠结纷涌的感情不知道是惋惜是不舍是愧疚还是疼惜……
“骗你的。”墨北淡淡地说。
夏多觉得拳头有点痒,很想在墨北的颧骨上蹭蹭。
“‘骗你的’这句话才是骗你的。”墨北说。
夏多觉得脑子有点打结,心脏好像也打了个结,死结。
“刚才这句其实才是骗你的。”墨北又说。
夏多第一次坐在椅子上体会到了坐过山车的感觉,颤抖地开口:“别说了,我已经不想知道真相了。”
墨北恶劣地笑了起来。
夏多爱热闹,一星期总有个三四天的晚饭是和朋友一起吃的,吃完饭或是唱k或是打牌,兴致高了还要续摊儿,周末一起爬个山游个泳赛个车,就算不能见面也得在网游里联手杀个痛快。
而墨北爱安静,一个人在家看书,一个人去看电影,一个人去公园散步,一个人去咖啡店,一个人去博物馆,一个人去看话剧,一个人去吃火锅……最后这条夏多实在是不能理解。
为了唤起墨北对生活的热爱,夏多努力把他的“一个人”统统变成了“两个人”,墨北嫌弃地说:“我上厕所你都要跟过来,什么毛病?”
什么毛病?大概是相思病?夏多有点小害羞。
不过,一个习惯了独来独往的人能够容忍另一个人死皮赖脸地跟着,这其实也说明了什么吧?
舌头拆线那天,墨北成了夏多的男朋友。夏多觉得这个日子很吉祥,很适合来个热情如火的kiss。
然后,夏多就被墨北给热情如火地咬破了舌尖,眼泪汪汪地咂着满口血水问:“这是报复吧绝对是报复吧?”
墨北:“呵呵。”
【男朋友太小心眼睚眦必报怎么办?求解。在线等。十万火急!】
夏多拿出手机默默地发了条微博。
一分钟后,夏多刷了下微博,评论数为0,转发和点赞也是0。
十分钟后,夏多刷了下微博,评论、转发、点赞依然是0。
夏多有些迷茫,粉丝们今天集体戒网了?独眼网被黑了?
没等他想明白,墨北一声召唤:“夏多,过来帮我看看这个菜谱,好像很麻烦。”
夏多忙收起手机,颠颠地跑过去。“这个啊,材料配齐了就按步骤做嘛,很容易的。”
墨北:“唔?”
夏多:“嗯?”
你看我,我看你。
得嘞,夏多懂了。“我来做。”
墨北微笑:“好啊。”
“不过第一件事是去超市把材料买齐了。”夏多高兴起来,手拉手一起逛超市,太居家太甜蜜□□爱了有木有!买完菜和调料顺便再买支红酒搞气氛有木有!买完红酒结账的时候再顺手买包杜蕾斯搞一搞有木有!艾玛,想想就兴奋呢。
墨北点头:“嗯,去吧,快点回来。”
夏多:“……”手拉手的福利木有了。耳朵都失望地耸拉下来了呢。
墨北笑着摸摸他的头:“骗你的。一起去吧。”
艾玛,耳朵立刻就立起来了还要轻轻抖一抖呢!
根据爱因斯坦的相对论,和相爱的人在一起的时间总是过得特别快,转眼间已过去了一年。
周年庆一定要有点不一样的活动才行,送花太平常,那么送个花园怎么样?送戒指求婚太平常,那么用无人机送戒指求婚怎么样?旋转餐厅情人套餐太平常,那么在an摩天大楼顶上野餐怎么样?
…………
好像有什么不太对?
夏多有点迷茫地看看四周,楼顶风大,站在边缘的墨北衣袂翩飞像要乘风归去……抛开这个不祥的念头,夏多傻笑:“咦,这个情景好像有点眼熟啊。”说着向墨北伸出手去。
墨北浅笑:“不怕我拽着你一起跳下去吗?”
“我会拉住你的。”夏多对自己的实力有信心。
“如果今天是你人生中的最后一天,你有什么心愿?”
“呃……再活五百年?”
墨北失笑,摇了摇头。夏多觉得他的手很冷,就掀起快干衣的下摆把他的手贴到了肚子上去暖着。
快干衣?啧,有点影响帅度啊。
墨北顽皮地用手指挠了挠夏多的肚皮,笑道:“我的心愿就是能有个人全心全意地爱我,没有欺骗,没有背叛,没有犹豫,没有后悔,没有比较……即使是场梦,我也能满足了。”
夏多也笑了:“我爱你,全心全意,不欺骗、不背叛、不犹豫、不后悔、不比较,不是梦。”
墨北凝视着夏多,乌沉沉的眼眸里渐渐浮起莹莹水光,他似乎是想笑,可嘴角微扬时泪珠却挂在了睫毛上。“对不起。我不爱你。”
夏多抓住墨北想缩回去的手,他腹部的皮肤都像结了层冰,可墨北的手还没有暖过来。“好啦,你不爱我我也还是爱你,一直一直爱你,没有办法不爱。”
墨北的手一点一点挣脱出去,他眨了眨眼睛,那点水光像是荡漾成一片溺得死人的深海。“刚才是骗你的。”
夏多笑着说:“乖,过来,我保证不打你。”
墨北又笑:“说是骗你的那句才是真的骗你的。夏多,梦醒无痕,再见。”
浅蓝色的身影消失在楼顶边缘,夏多隐约听到墨北一声轻笑,又一声轻叹,“这句才是骗你的。”
“拍我飞翔的样子吧。”
“真的想死就不会给别人有机会救自己。”
“如果真的撑不过去呢?”
“骗你的。”
…………
警察和保安跑过来,为首的小警察怒气冲冲:“夏多又是你!你这是扰乱社会秩序你懂不懂?你怎么知法犯法没完没了了还?跟我去派出所!”
夏多恍恍惚惚地看了看小警察,又看看自己手中的相机,屏幕上是一个穿着浅蓝色t恤的年轻人凌空飞跃的样子,天边的云为他缀上了一双翅膀。
小警察一边拉着夏多离开,一边小声说:“一会儿别忘了给我签名啊灵魂大大。我这可不是支持你,你懂?”
手指一滑,屏幕上的画面变成了夏多傻乎乎比着v字手的样子。
夏多慌了,在相机上按来按去,可是存储卡上再也没有那张照片存在过的痕迹。
“梦醒无痕,再见。”
“对不起,我不爱你。”
“这句才是骗你的。”
番外:
下午三四点钟,大太阳晒出的热气已经消散了很多,门口的地上洒了水,一群老街坊聚在墙根底下,老头儿们下象棋打扑克,老太太们嗑瓜子唠闲嗑。
姥姥是自个儿提溜着小板凳走过来的,八十多岁的人了,牙没掉眼没花腿脚有力,让老街坊们羡慕不已,这里面有不少五六十岁的人还没她健康呢。
姥姥一坐下,跟着她的小猫就趴到了她脚边,舒舒服服地晒起了太阳。虽然大家还是小猫小猫地叫着,但按猫龄来说,这只活了二十多年的老猫也已经是高祖辈的了。
“孙大娘,放暑假了,你外孙女儿回来了吧?”一个姓赵的老太太笑着问。
姥姥笑着点头:“回来了,都回来了,这两天可让这群孩崽子给闹腾死了,见天儿地作啊淘啊,吵得我耳朵嗡嗡响。”
不仅是上大学的龚平安放假回来了,几个年纪小的孩子从暑假一开始就都被送到了姥姥家来,一方面是父母们工作忙没功夫管这群精力旺盛的孩子,另一方面也是要让他们彩衣娱衣哄姥姥高兴。
这些孩子中,卫屿轩收养的双胞胎卫飞白、卫云书兄弟俩十一岁,墨洁和程闯的儿子程嘉树八岁,龚小楠和冯望南家里代孕得来的俩儿子冯垚淼、龚野都是六岁,孙五岳家的孙金乌年纪最小,刚五岁。
这一群淘小子能把家里作翻了天,饶是姥姥这么喜欢小孩的也受不了,想要清静时就得把他们撵街上去玩。不过,淘小子们都很听大姐龚平安的话,因为龚平安揍他们可是从来不手软,当然她有事没事塞给淘小子们的玩具零食也是功不可没。
在姥姥家经常能见到的情景就是,某个淘小子噙着眼泪揉着屁股站在墙角大声背诵:“彼黍离离,彼稷之苗。行迈靡靡,中心摇摇。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背完了再向姐姐鞠个躬:“谢谢姐姐教导。”
然后就可以拿着姐姐给的玩具枪接着去疯淘了。
老太太们七嘴八舌地表示了一番对家里有这么多淘小子的羡慕,顺便炫耀一下自家的儿孙,再闲扯一番儿孙们的婚姻大事。
赵老太太说:“前天上街买菜的时候我看着你家外孙女儿来着,跨着个小伙子的胳臂,俩人可亲热了。那小伙子长得也好看,大高个儿,大眼睛。那是你外孙女儿的对象?”
姥姥怔了怔,还没等她说什么,赵老太太又说:“你家小平安长得漂亮,大学生,家里又有钱,可这处对象啊得慎重,也不能光看男方长相,还得看看人品。时代再怎么进步,男人不都还是愿意找贤妻良母嘛,小姑娘自个儿也得尊重起来。昨儿我儿子带我去新开的风味大骨棒饭店吃饭,排号的时候又看见你外孙女儿了,身边换了个人,也是个挺俊的小伙子,比前儿看见的那个个儿还高,看样子年纪也得有三十了。孙大娘,到底哪个是你外孙女婿啊?”
前边的话还可以说是闲聊,这段话里透露出的恶意可就太明显了。一时间老太太们面面相觑,安静了几秒钟后,又开始七嘴八舌起来。
有的说:“现在小年轻的哪个不爱交朋友,咱们老观念跟不上,就别瞎议论了。”有的说:“你才见过小平安几回,别是认错人了吧?”还有的想转移话题:“那家饭店我也去过,菜做的是挺好吃,听说大师傅祖上是宫里出来的。”
赵老太太矜持地吐着瓜子皮,说:“咱得说这教育啊可不能光靠学校老师教,家里头长辈的影响才重要。像我们家,我跟他爸爸都是老派保守的人,姑娘儿子就都老实本份。前儿个有人给我儿子介绍对象,我就先问清楚了,那姑娘是不是头回处对象,会不会做家务,对父母孝不孝顺,打算多大岁数生孩子,这都得问清楚喽,要不像那种三天两头换对象的、一脚踏两船的,娶回来可害了我儿子一辈子。”
姥姥板着脸,说:“是得问清楚了,连对方父母是什么样的人也得打听清楚,要不然碰上个爱嚼牙的丈母娘可是没事都要翻出事来,好好的日子都得给过乱套了。”
几个老太太就笑,其中一个指着不远处走过来的两个年轻人,说:“孙大娘你瞅瞅,那是不是你家小北跟多多?”
姥姥眯起眼睛一看,脸上顿时笑开了花。
远远的夏多就大声打招呼,他记忆力好,一连串的“王大娘、刘姥姥、李奶奶”的,哄得老太太们忙不迭地应声,给老太太们问完好又问候了一番老大爷们。
到了跟前,因为赵老太太离姥姥近,夏多也冲她笑了笑,说:“这位大娘是新搬来的吧?看着有点面生。”
姥姥不愿失礼,说:“这是你赵大娘。”
夏多便乖乖问好。
墨北瞥了赵老太太一眼,说:“前儿我跟安安在街上见过赵大娘,还聊了两句。”
夏多也想起来了:“对了,昨天带安安去吃饭的时候,从饭店出来的时候见过。当时你去结帐了,记得吗?”
老太太们互相看看,有人就略带讽刺地说:“哦,原来见过啊,小赵不知道吧,这是孙大娘大姑娘家的俩儿子,比小平安大了十几岁呢。”
赵老太太尴尬地笑笑:“可看不出来,我还以为跟小平安差不多大呢。”
墨北去搀扶姥姥,被姥姥嗔怪地拍了一巴掌:“我还没老到站不起来呢。”又有些得意地对赵大娘说:“我这俩大孙子都三十好几了,一个当着大公司的老板,一个都出了几十本书了,别看长得嫩,走出去可管事儿了。”
墨北亲昵地扶着姥姥的胳臂,夏多给提溜着板凳、抱着犯懒的小猫,陪姥姥回家了。走出去好远还听到老太太们的议论,从他们的事业到感情,有认可的也有说酸话的,不过两个人都不在意这些。
走在路上墨北就问:“姥姥,那个赵大娘是不是跟你有矛盾?”
姥姥笑骂:“小猴崽子,就你眼利,这都看得出来。不用理她,自个儿家里一窝子糟心事还没理清楚呢,成天扒别人家里那点事儿。别人过得不好,她就能过得好了?要真这样,大家伙儿还过啥日子,先斗个乌眼青吧。”
夏多笑起来:“还是咱姥姥睿智。”
姥姥又问墨北:“看我孙子这脸黑的,是不是又跟你妈吵架了?”
墨北嘿嘿一笑:“姥姥,我眼利都是随了您。”
自从龚小楠和冯望南代孕了孩子以后,孙丽华就心动,想让夏多墨北也留个后,将来老了也有人照顾,跟他俩商量了好几回。
夏多是无所谓,说全听墨北的。可墨北不同意,不管是代孕还是收养,出于责任感肯定是要亲自抚养的,但他对小孩子严重缺乏耐心,即使是家里这些淘小子们,每次见面他能忍上半天不发火那都得是孩子表现得格外乖巧懂事才行。
墨北自己检讨,或许是自己太没爱心,又或许是前世早在童年时就受到母亲暴力的影响,已经在他这部分的行为和心理上都打下了深刻烙印。
孙丽华耐心劝了他几回,铺陈厉害,方方面面都给考虑到了。
“听说代孕也不用你们跟对方见面,又是做手术,不是真让你俩跟女的怎么样,犯不着心里硌应。”“你没耐心带孩子,就请保姆带,不然交给我带,管保不用你自个儿费神。”“你看小楠他俩,自从有了孩子,吵架的次数都少了,家才更像个家。不当父母就总拿自个儿当孩子,缺少责任感,你也不小了,该成熟起来了。”“将来你俩老了,我跟你爸也不在了,你俩有个病啊灾的,谁来伺候?花钱请护工?住养老院?那陌生人能跟亲生骨肉一样对你吗?”“你别光看孩子哭啊淘气时候的烦人,就拿你来说,那也有让妈稀罕得不得了的时候呢。”“就算不为你自己考虑,也替我和你爸想想,替夏多他父母想想,都这把年纪了,谁不想抱孙子?就当时安慰安慰我们老人了。”“你俩的家业总得有人继承吧?不然将来是给你弟弟妹妹还是给你外甥?哪个都不姓墨。难道全都捐出去啊?”…………
奈何墨北是个不孝的,油盐不进,任你怎么说,他就俩字儿:“不干。”
孙丽华说不动他,就从夏多这边下手,可夏多的原则就是以北北的意志为导向,他倒反过来劝孙丽华:“妈,既然北北不想要,我何必非得让他不高兴呢?说到底过日子的不是我们俩吗?对我来说谁都没有北北重要……其实,我也不愿意有了孩子以后,在北北心里头我还得排在孩子后头……”
孙丽华实在被这俩牛心古怪的孩子气得不轻,今天在电话里就和墨北吵起来了,虽然娘俩儿都克制着没摔电话,但夏多估计冷战期至少也得有一个月。说不得这段时间只能是由夏多来充当缓和剂/夹心饼干了。
墨北跟姥姥告了一路的状,姥姥听明白了,笑着说他:“你妈至少有一句话说对了,你呀就是还拿自个儿当孩子呢。”
墨北不服气。
姥姥指指偷笑的夏多:“多多别偷着乐,小北这样全是你给惯出来的毛病,越长还越小了。”
夏多忙说:“没有啊姥姥,你看刚才那些个老太太不也说么,北北看起来跟二十多似的,这叫逆生长。再过几年他就得是高中生了,安安得叫他弟弟了。”
正在家里监督淘小子们写暑假作业的龚平安打了个喷嚏,翻着手机里保存的偷拍的照片,有墨北一个人的也有他和夏多两个人的,大部分是侧面照或手、锁骨、长腿的局部照。
昨天她在微博上发的是墨北拿着钢笔翻书页的照片,被一大群手控舔屏;前天发的是墨北和夏多两个人拉着手一起走路的背影,大前天发的是夏多弹古琴、墨北在旁沏茶,被一大群腐女舔屏;大大前天发的是墨北躺在沙发上小憩,手臂屈起挡住了眼睛以上的部分,被一大群帅哥控舔屏并求正面照……
唔,今天发哪张好呢?涨粉涨得不要太快乐的龚平安思忖着,手指在屏幕上划着划着停了下来。
照片里墨北正向着夏多转过头,张开嘴咬住夏多递过来的剥好的虾,夏多正笑着说什么,拍照的时候龚平安没觉得什么,现在看着照片却忽然觉得这个平常的动作里好像有些什么多得都要溢出来了。
啧,烧死这对秀恩爱的,撒上孜然辣椒粉!
龚平安点了微博发送,片刻之后意料之中地收获一大批评论转发点赞。
“嗷嗷嗷太甜了,po的哥哥哥夫都是大帅哥啊,太幸福了!”
“要被闪瞎狗眼了!”
“求正面照求果照求床照求动图求哥哥大人和哥夫大人的细腰长腿翘臀啊啊啊!”
…………
龚平安捧着手机笑得贼兮兮,年纪太小还没有暑假作业可写只能拿着抱着图画本涂抽象画的小金乌呆呆地说:“姐姐,你笑啥呢?嘴都歪啦。”
龚野举手:“姐你是不是谈恋爱了?我老爸说恋爱的女人就是这副智商清零的样子。”
冯垚淼说:“不对,咱姐一定是中彩票了!姐,我小爸说见者有份,你得分给我们一半!”
程嘉树期盼地:“小姨,那你把我爸他们刑警队买下来吧,好给我爸多放几天假,他说带我去游泳可都放了我好几回鸽子了。”
卫飞白叫起来:“那把李叔叔也给买下来吧!这样他就不用跑野外去给猴子拍照了,我爸就能想什么时候看见他就什么时候看见他了!”
卫云书用力点头表示赞同。
龚平安乐不可支,但身后传来的墨北冷冷的声音让她脸上的笑容一下垮了下去:“你们姐姐笑的是她下学期的生活费变成三位数了。”
龚平安跳了起来:“我的生活费是我爸我妈给的,你管不了。”
“龚平安小朋友,咱们来谈谈关于肖像权使用费的问题。”墨北拿出自己的手机登录微博,翻到龚平安的主页,“我先数数你发了多少张我的照片,对了,双人照费用是单人照的四倍,侧面照是背面照的三倍,局部照是整体照的双倍……”
“什么?为什么局部照还要双倍?”龚平安大叫。
“因为局部比整体更能提供意淫的空间。”墨北头都不抬地说。
龚平安哀叫:“哥,你不能这样……我都没发过你们的正面照啊。”
“你要是发了,我早就收拾你了。”
“……你什么时候关注我的?不是一天两天了吧?那你怎么早不反对,现在突然说我啊?”
墨北唇角微弯:“因为今天我不爽啊。”
“……”龚平安看看夏多,这家伙正笑得阳光灿烂,显然不打算破坏他家北北的兴致;再看看姥姥,老太太坐到龚野让出来的椅子上,笑眯眯地看戏;至于淘小子们,不提也罢。
龚平安泪奔了:“哥,我是你妹妹,你要爱护我啊!”
墨北纳闷:“嗯?妹妹不是用来欺负的吗?”
咔嚓,龚平安听到了心碎的声音,伴随着夏多憋不住的大笑声。有个三观长歪的哥哥怎么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