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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我的夫君,此后一生相伴的枕边人,即便是缺处,我想我也不该瞒着他。再者,娘亲说过夫妻之间重在坦诚相待。释然地敛目,我缓缓地弹奏起来,一边弹奏一边不忘暗自告诫自己下一调是什么。
变徵调,心下默念多遍,可是待到手指落弦的时候,我才恍然发现我拨的是商调。心下默念是商调,我却是拨出了变羽调……如此一曲下来,结果可想而知。
羞愧地望向孔明,我见他唇角的笑意已深,遂更是觉得自己无颜面对,只好低首,解释,“其实,我的琴艺并不差,只是除了怎么也弹不好《凤求凰》……”
因是低首的缘故,我看不见他听罢我此话后的神情,只能感觉到他缓缓地在我身边坐下。然后,他的大手覆上我的手,携着我的手将正确的曲调重新弹奏了一遍。弹罢,他笑着问我,“如此,你可会了?”
我点点头,脱离他的引导再度弹奏起来,可是结果与以往的亦然。接下来的多番教导由此自是可知,最终,他被我弄得无奈笑起,言:“这《凤求凰》怕是与你极为不和。”
认真的颔首,我深以为然。随即,他浅笑,我亦是笑,却是相对默然。该休憩的时辰其实早已过,我不好意思提醒他,也不知该怎么提醒他。
困倦的揉揉眼,对于安置的事情,我依旧闭口不言。而他在看到我揉眼的动作之后,终是笑着扶我起身,“时辰也不早了,早些安置吧。”
“嗯。”我回应的声音极小,带着淡淡的怯懦。
接下来,褪去衣衫、躺上床榻、熄灭灯火……我们皆是无言。望着黑漆漆的屋梁,我知晓这夜委实不该如此度过,遂颤颤地出声,“宋经华为何会成了你的书童?”
“他曾登门拜访过,我却因忙于杂事而未曾有空同他多作交谈。”悠然自若的声音接着我的响起,“随后他言若是我可以论辩胜于他,他便就来诸葛庐做书童。”
“哦。”我接着道:“宋经华这人很特别。”
“有经天纬地之才又有雄心大志,他日后必不是常人。”
“他比于你呢?”我好奇。
回答我的却是默然。
“孔明……”
依旧是默然。
略微失落地戳了戳他的手,我喃喃,“看来今夜周公之礼又是不用行了……”只是,还不等我说完,身上已是一重,温热的气息直直地抚在我的面颊之上。
恍然意识到他还未入睡,恍然意识到自己刚才说了不该说得,我此时脑袋里唯一能够想到的就是躲进被衾中,再也不要见到他了。不过,还不等我动作,唇瓣已是接触到他了温软的薄唇,随之全身发颤。
待我感受到浅浅的碰触变成深吻时,原本着着中衣的身子已是毫无遮掩。
“莫怕。”他的声音微变,却是依旧温润清朗。我则是茫然地颔首,紧紧地攥着被褥不肯撒手。
随后,良辰美景,一夜春宵。
建安九年,腊月初九,夜,我终是将自己完完全全地交予了自己思慕的人。
而待到很久以后,我才恍然明白他那句“莫怕”是对我心中阴影的最好的抚慰。
身染风寒出问题
乐极生悲,不久后我不幸被孔明言中身染风寒,从早时起榻就有些昏昏沉沉的,本以为是昨夜未安眠的缘故,可到了午时身子更是乏力得很,还微有些发热。因是力不随心,忙碌完每日必需的事情之后,我便躺回床榻上,想说休憩片刻。
而此时孔明已是被司马徽叫去,不知何时才能归家。
我入睡得极快,裹住被衾捂着全身,欲让自己出些汗。然而,并未安睡多久,全身竟开始发起热来,顿时,我不知是踢开被衾还是继续裹着被衾的好。脑袋里随即也就只剩下两个感觉,那就是热和难受。可明明是难受得紧,我却不能完全清醒,只能模糊地知晓自己在犹豫地摆弄着被衾。
而待我彻底清醒的时候,已是日薄西山。居室的门扉被敲得“啪啪”作响,夹杂着宋达唤我的声音。我揉揉脑袋,无奈起榻去给他开门。
门扉处,他倚靠在墙壁上,似笑非笑地看我,指着红霞满溢的天际,道:“你觉得这是什么时辰了?”言语间略带得意,大约是在为前些时日我笑他的事情而“伺机报复”。
我顺着他的手指瞥了一眼天际,然后有气无力地答:“大约未时末酉时出。你是想说我今日委实慵懒了些吗?若是倒也无碍,你说吧,我无力辩驳。”
奇怪地看了看我,宋达很快发现了我的不对劲,他立直身子,询问:“你这是怎么了?双靥红得厉害。”
我随意地摆了摆手,想说我无事,但是话到唇边,脑海中突然又浮起一事,遂话锋一转道:“劳烦你今日煮些饭食,我着实没有气力。”
“感染风寒这等事难道就只是没有气力这么简单?”扼住我摆起的手腕,他扬眉看我,双眸中携着淡淡的嘲弄。话毕,他轻易地松开我的手腕,气息微凝,一副静待我答的模样。
“的确是没有这么简单,可到底不是什么大病,无须过度在意。”我笑笑,继续摆手,“不过说来你们这些名士之流难道都会医术不成?”新婚那夜,孔明也曾替我号过脉。
“我可不是名士。”绕过我,他悠然入屋,环顾一周后,才解释道:“我只是书读得较杂罢了。”
“我就不会医术。”撇嘴,我道。自认我读得书也挺杂的,历史、兵法、机关、军械之类的都有。不过,除了这类战伐的书外,我好似真的没有读过什么其他的书。于是,言罢,我便噤声不语以示心虚。
“以你的才智想学医术自是不难。”他回身笑笑,然后指着床榻对我言:“只是此今你还是快些躺下休憩得好,若是再这么受着寒,这风寒怕是得变得厉害起来。”说着,他上下地审视了我一番,微微摇首。
此时的我中衣外随意地披着大氅,倒真是挡不住从室外吹入的寒风。搓了搓手,我没有立即依他所言,反而从提起先前的话语来,“我知晓,只是劳烦你煮些晚食,以备食用。”
“我不会煮食这等女子的事。”摊手,他扬笑。我无言以对,遂低声自言自语:“世族子弟到底是世族子弟,在家怕是娇生惯养得很。”
“你以为我听不见你在说什么?”宋达好笑。不过,他并没有追究我批判他的事,反而转而替我想了另一个法子,“我想阿均他势必会煮食,待会我同他说一声即可。顺便让他为你煮碗姜汤,驱驱寒。”
“那多谢。”坐回床榻上,我把双足塞进被衾中,严严实实地捂起来。本以为说完这些,宋达也该离去了,但是他立在原处许久未动。
刚想启唇询问他为何还不离开,却是被他抢了先,他看我又是初识时的那种戏谑,“你在黄府的日子怕是要比在这里好得多吧?”
在黄府的日子?的确是好得多,每到冬日老爹为了不让我感染风寒准备得颇多,暖炉、手炉样样不缺,披风、大氅件件厚实。虽然,我一度猜测老爹对我照顾得如此周到完全是因为娘亲比我更早的需要这些东西,他也就只是顺便帮我准备罢了。要知晓,比起娘亲来,我在老爹面前委实不算什么。
不过,我知晓这并不代表老爹不疼爱我。
“那又如何?”黄府的日子再好那都是过去式了,和此今有什么关系吗?
“我听士元说你思慕先生。”宋达双手环胸,看好戏的模样看着我,道:“成全了你的思慕,你便要忍受贫苦,忍受病痛,你可会抱怨?”
我听罢,怔了怔。未曾料想到庞统竟是将我思慕孔明的事情告知于了宋达,那么他不会也告知了孔明?早知晓那个时候我就该好好的嘱咐他一番。懊恼地扶额,我觉得脑袋更是昏沉,遂随意地回答宋达,“只要我乐意,贫苦和病痛又算什么?”
闻言笑起,宋达道:“没想到你虽是才智过人却依旧会同寻常女子一般陷入情爱之中,如此忘我。”随后,他转身信步离去。
我看着他的背影,不满地反驳,“才智过人的女子也是女子,怎么就不能因陷入情爱之中而忘我?”不过,反驳完,我才意识到他只是这么说罢了,并未对于我的行径致予任何否定。如此,我那么激动的反驳是想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