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金记_分卷阅读_59

石头与水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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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辛老太太根本不拿这个当回事儿,道,“咱们能从辛家村儿到你表哥这里来过好日子,就是现在回了辛家村儿,再过以前的日子也是一样。人哪,没有吃不了的苦,只有享不了的福。自己穿衣吃饭就算苦了?”一幅女儿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老太太笑,“弟妹说的是,言丫头本就不是什么娇惯的性子,她跟我像,到哪儿能服得了。”老太太习惯性的把孙女身上一切优良的品质往自己身上扯。

    今日老太太心情大好,再有儿孙们在一畔陪着,老太太愈发开怀。

    侍奉完了老太太,小纪氏带着女儿回房用饭。

    小纪氏一口气忍了许久,回房方道,“老太太眼里心里,除了言丫头,再没第二个人了。”

    宋嘉语对于宋嘉言能去老梅庵的事也心有不爽,不过,她想到庵里竟无人服侍宋嘉言,道,“那庵里,怕就面儿上好罢了。母亲想一想,身边连半个服侍的人都没有,谁过得了那样的日子?”反正她就过不了。

    “傻丫头,你也吃了老太太带回来的点心,可比咱们府里的精细一千倍不止。”小纪氏目光微冷,“还有老太太带回来的葡萄、蜜桃、蜜瓜,这些东西,咱们家里都见不着,除了皇家,也不过公门侯府能摸着一个半个。这要是过的不好,哪儿有这许多的好东西。”

    宋嘉语无奈,叹道,“这是大姐姐的运道,母亲何必气苦这个。若是能送两个女儿去,爹爹也不会忘了我的。怕是那庵里难进的很,当时的情形,母亲又不是不知道。”她虽然心下小小嫉妒,事理上却并非不明白。父亲对他们兄弟姐妹,向来是一碗水端平,尽管会偏爱宋嘉言一眼,她也不是后爹。这一点,宋嘉语还是有自信的。

    小纪氏望着女儿愈发娇美的脸庞,一声长叹,“我就不服怎么那丫头的运道这样好。”若女儿也能去老梅庵住一阵子,凭女儿容貌出身,将来前程定能更进一步。

    宋嘉语唤了丫环进来传饭,母女两个安安静静的用了一餐,待用过饭,母女两个坐在榻间说话,宋嘉语道,“母亲,绸缎庄秋季的分红,比去年少了许多。”

    小纪氏道,“今年生意难做,南面儿的料子涨钱涨的厉害。库里有些料子没卖完,得想法子处理掉。”

    宋嘉语道,“不知道大姐姐铺子里还会不会送皮毛过来。”

    “那丫头向来手面儿大,肯定会送的。”

    母女两个正说着话,宋嘉诺来了。

    小纪氏问,“你父亲呢?”

    明知父亲去了常青院,宋嘉诺还是道,“在老太太屋里呢。”想了想,宋嘉诺问,“母亲,二姐姐绸缎庄赚了银子,不用孝敬祖母的吗?”

    小纪氏眉心一跳,骂儿子,“个败家小子,老太太什么没有,哪里还差你二姐姐这三瓜俩枣的。那绸缎庄,一年也赚不了多少银子。”

    宋嘉诺道,“多多少少的,都是二姐姐的心意。难道给少了,祖母会嫌弃不成?”

    宋嘉语脑子转的不慢,问他,“怎么突然说起这个了?”

    “没什么,我就是问问。”宋嘉诺并没有把听到的宋嘉言要给老太太两千两的事说出去,二姐姐一年的绸缎庄分红也就二百两。若是说了大姐姐随手一出就是两千两的事,怕二姐姐会心里别扭。

    “平白无故的,你问这个做什么?”宋嘉语美眸半眯,精明的问,“是不是大姐姐要从她铺子里给老太太银子?”

    宋嘉诺嘟着嘴没说话,有女儿提醒,小纪氏立刻也想到此处,拎了儿子到跟前,问,“你大姐姐要给老太太多少?”有这种事,她也不能叫女儿输那丫头一头。

    母姐这般逼问,宋嘉诺伸出两根嫩嫩的手指头。

    “二百两啊。”小纪氏松口气,对女儿道,“赶明儿,你也孝敬老太太二百两。”

    宋嘉诺实在不忍心打击母亲,还是道,“是两千两。”

    小纪氏险些厥过去,不要说两千两,就是二百两,她也是咬着牙割着肉给的。两千两,不如直接要了她的命!

    宋嘉语微惊,“大姐姐一年赚这么多!”总不会赚的银子全都给老太太的,这只能说明宋嘉言一年赚的银子远在两千两之上。一想到此处,宋嘉语心里实在不是个滋味儿。纵使她离开家去了庵里,还是能在家里压她一头。

    宋嘉诺没再把宋嘉言还要拿银子买米做善事的事儿说出来,依宋嘉诺的眼力,母亲连给老太太二百两都百般舍不得,买米什么的,更不用提了。

    “我也不知道。大姐姐孝顺,赚的银子都孝敬了老太太呢。”

    小纪氏给儿子屁股一巴掌,忍无可忍的骂他,“哦,就你大姐姐孝顺!就她是个好的!”

    “我就跟母亲一说,二姐姐赚的银子少,少孝敬一些,同样是孝心,老太太不会说什么的。倒是若大姐姐孝敬了老太太,二姐姐一毛不拔,老太太才会多想呢。”宋嘉诺渐渐长大,十分为母姐的智商着急,明明母亲管家,做事总是不如大姐姐周全,落人一头,也难怪老太太这样喜欢大姐姐。就是他,也喜欢大姐姐。只是,看到母姐行事不上道儿,宋嘉诺也不好不提醒她们一声,不然,岂不是让父亲的心离主院越来越远了么。

    小小年纪,宋嘉诺已经颇懂得惆怅滋味了。

    或者,根本不是智商的原因。

    以往二姐姐跟着女先生学习,比大姐姐学的还要好。他稍一开口,二姐姐便能料到后头的事。这样聪明的二姐姐,就是差大姐姐一步。

    或许,并不是二姐姐不够聪明,只是,二姐姐根本没有孝敬老太太的心吧。

    主院里鸡飞狗跳,常青院里一惯的安宁。

    服侍着宋荣泡过手脚,杜月娘柔声问,“大姑娘在庵里还好么?”

    “都好。”

    杜月娘道,“我也不知晓老爷要去山上看望大姑娘,若老爷下次再去,跟我说一声。我给大姑娘做了些针线,大姑娘正是长身子的年纪,以前的衣衫定不合适了。”家中小纪氏掌家,杜月娘又少出门,什么消息都是慢一拍。

    宋荣还是感怀于杜月娘的用心,拍拍她的手,笑道,“放心吧,庵里什么都不缺。”

    “那也不比在家里周全。”

    “好,知道了,下次我再去,跟你说一声。”

    杜月娘笑笑,这才不说话了。

    ☆、72晋江原创发表

    武安侯夫人看到外孙子送来的这些皮毛物什,欣慰笑道,“言丫头自己挣个脂粉钱,还这样东送西送的,天生的大方,跟你们母亲一个样。”说到早逝的女儿,武安侯夫人总有几分伤感。

    韩氏连忙道,“言儿记挂着母亲呢。”

    武安侯夫人笑,“挑两块儿好皮子给祖哥儿做件毛斗篷,穿着才好看呢。”

    “母亲总是记挂着他。”韩氏今年年头产下一子,取名纪承祖。不过,洗三、满月都未大办。纪文连带着二章姨娘都被送回了老家呆着,武安侯眼不见为净。

    “我孙子,我不记挂谁记挂。”武安侯夫人笑的舒心,指望着孙子也比指望着两个庶子强。而且,祖哥儿还小,正该婆媳团结的时候,婆媳关系较以往更是融洽,便是母女也不过如此了。

    宋嘉让听着外祖母与舅母说话,韩氏笑问,“言儿在山上可好?”宋嘉言去了老梅庵,韩氏很为宋嘉言高兴,待日后自老梅庵出来,又有宋荣那样的父亲,宋嘉言定能挑得如意郎君。宋嘉言待她这个舅母好,她自然也盼着宋嘉言好。

    宋嘉让笑,“高了,人也比以前好看了,有些女孩儿样了。”

    武安侯夫人笑斥,“你这还是做哥哥说的话呢,言丫头以往就很好,现在自然是更好了。”

    宋嘉让连连道,“是是,就是外祖母说的这样。我还以为那丫头服不了庵里的日子呢,不想她过得还不差,那庵里的点心饭菜做的都好吃。”

    “这自不必说,那可是大长公主的居处。”先帝一代的大长公主,就剩宜德大长公主一人了,何况又是先帝嫡亲的姐姐,今上嫡亲的姑姑,非是如此,不能显示出宜德大长公主的尊贵。武安侯夫人道,“我是料着,言丫头不能带丫环进去服侍,怕是初时得吃些苦头儿。现在看她都好,我也能放心。”吃些苦头儿不算什么,只要能在老梅庵住下来,这就很好。否则,若是没住个三两日,被人家撵出来,丢脸不说,就是日后前程也要大受影响。如今看来,宋嘉言果然叫人放心。

    “她在哪儿都能过好。”宋嘉让没好把妹妹在庵外偷偷找肉吃的事儿跟外祖母说。

    待收到小纪氏送来的绸缎料子,武安侯夫人只说了一句,“样样都要跟言丫头比着,这真心假意啊,一看就知晓。”她自来就看不上庶女的这些小聪明。

    韩氏并不多说这些东西,笑道,“我听说言儿东大街上的铺子生意很是不错。”

    “那丫头,是个心里有谱儿的人。”武安侯夫人叹道,“她大姨母、她母亲,都不如那丫头。唯一可惜就是生了个女儿身,不然,日后有大出息。”她自己的两个女儿自然是用心调教的,就是养在她跟前儿的庶女,她也不愧自己的良心,不过,有她教导,还要孩子自己的资质脾性。如今看下来,都比不上宋嘉言的眼光手段。宋嘉言所差者,无非就是一些岁月的经历了。

    韩氏笑道,“看母亲说的,言儿有帝都闺秀里也是极出挑的。”

    武安侯夫人笑叹,“女人这一辈子,就是在内宅这四方院儿。看着丈夫、公婆、姬妾、儿女过日子。我就盼着她父亲给给她挑个合适的亲事,别委屈了那丫头。”

    韩氏笑,“母亲就放心吧,界时言儿的亲事,姐夫那里不必说,是应当的。不过,母亲这个做外祖母的、我这个做舅母的、大姐姐做大姨母的、还有五妹妹做小姨母的,咱们帮着相看一回,也是应该。”

    “你说的是。”拍拍女儿的手,武安侯夫人笑,“咱们去瞧瞧祖哥儿,我盘算着,孩子该醒了。”

    婆媳两个说说笑笑,一道去了后面。

    五姨母纪嫣见到宋嘉让送了东西来,也是万分高兴。倒不是真在乎那些东西,虽然离京郊不远,也要半日快马,大冬天的,外甥来瞧她这个姨母,做姨母的自然开心,更少不了嘘寒问暖的一番问候。

    宋嘉让住了几日,同几个表弟玩耍几日方回了帝都。

    小纪氏知晓宋嘉让给三家子送皮毛的事还抱怨,“让哥儿也不说一声,你二妹妹这里也有些绸缎要送去。”

    宋嘉让平日里都是外头的事忙活,哪里晓得这些内宅中事,大咧咧的说,“哦,我没听太太说啊。要不太太收拾好,反正我也没事,再送一回也不要紧。”

    小纪氏笑,“我就一说,哪里用得着你,随便派哪个管事去一趟就得了。”言下之意,还有些笑话宋嘉让,本是奴才干的活,他这个主子倒去干了。

    宋嘉让心思疏阔,根本没听懂小纪氏的话中之意,道,“今年我回来的早,若是送年礼什么的,太太只管跟我说。”亲近的人家,送东西,当然要主人家亲自送去才好。这样,方透着亲近。

    待宋嘉诺放学,宋嘉让还跟他说了一句,“过些天送年礼,你跟我一道去。”

    宋嘉诺应了。

    小纪氏说一句,“嘉让,你弟弟还要上学呢。”

    宋荣道,“嘉诺跟着一道去。”

    小纪氏脸色微滞,宋嘉诺脑子极是灵光,道,“母亲,咱们帝都的亲戚家,父亲的好友家,都要走礼。长辈家里,我跟大哥一道去拜会是应该的。”大哥明明是为他着想,有了好事才会记着他。母亲实在没领会大哥的一番好意。

    小纪氏此方一笑,“你们商量着吧,外头的事,我也不大懂。”又对宋嘉让道,“嘉让,你弟弟年纪小,他不懂的,你多教他。”

    宋嘉让道,“会的。”他不是很喜欢小纪氏这个继母,对宋嘉诺从来都是很照顾。女人们那些弯弯绕绕的心思,宋嘉让想到就烦。真不知怎样生的一幅肠子,生来就比人多几弯儿怎地?

    倒是小纪氏差人送给纪嫣的绸缎叫纪嫣气了一场,当然,如今小纪氏是三品侍郎夫人,真发作出来,伤的是宋荣的脸面。自家是乡绅,虽是富足,社会地位比起三品侍郎差的不是一两个档次,若儿子们将来有出息,日后少不得要走宋荣的路子。

    这也是小纪氏的小心眼儿了,嫡母与宁安侯府她是不敢这样糊弄的,唯独纪嫣,不过嫁了京郊地主而已。面儿上姐姐妹妹的亲热,于心底,小纪氏很没有将纪嫣放在眼里。

    纪嫣强忍了一口气,打赏了前来的管事,私下对丈夫抱怨,“我这四姐姐,做事一日不比一日。难道我差这几匹缎子?去年的花色,今年又送来了?说不得是她库里没人要的呢。”

    陈继宗安慰妻子,“定是不提防的,你不喜欢,打赏婆子丫环的就是了,不值当为这个生气。”又道,“前儿让哥儿送来的皮子,你不是喜欢的紧么?有没有做件衣裳穿。”

    纪嫣将小嘴儿一撇,“若不是言姐儿给咱们送东西,四姐姐且连这些破烂货也舍不得呢。我正交给了裁缝,叫给他们兄弟做几件大毛衣裳。言姐儿是个有心人,弄个铺子就记着这个想着那个的,断不是那等眼皮子浅的。”

    “前些日子咱们去帝都,我恍惚听到说是姐夫把言姐儿送去了庵里面住着了。”

    “哦,老梅庵,那可是个好去处。”陈继宗乡绅出身,并不晓得帝都这些弯弯绕绕,只觉着宋嘉言一个小姑娘被送到庵里过活,当真是苦的很,方提了一句。

    纪嫣便将老梅庵的来历与丈夫说了,笑道,“待过两年言姐儿回了家,往姐夫家里提亲的人得踩断宋家的大门槛儿呢。”

    陈继宗笑,“言姐儿那孩子大方懂事的很,这都是言姐儿的福报。”

    “谁说不是呢。”纪嫣叹口气,“我二姐姐也是极好的一个人,当初,父亲相中了二姐夫,说他有本事,把二姐姐嫁给了他。二姐姐是我们府里的嫡女,那时,往府里提亲的好人家不是没有。二姐姐嫁过去几年,二姐夫的母亲十分难缠,二姐姐过的并不快活,不想生嘉言的时候又这样无福,年纪轻轻的就去了。”

    姐妹一场,纵使嫡庶有别,纪嫣做姑娘时不是没有酸过两个嫡姐。只是,她到底是养在嫡母膝下,如今她日子过的极好,再想到二姐姐的事,难免心酸,不禁红了眼眶。陈继宗温柔的为妻子拭去眼泪,道,“看嘉让与嘉言都是有出息的孩子,二姐姐在地下也能安心。”

    “话是这样说。”纪嫣眼睛微红,道,“我们姐妹五个,我与大姐姐、二姐姐都是养在母亲屋里的,经了二姐姐的事,母亲也看透了,给我议亲事,就格外的留心。我这几个姐姐,嫁的都是高门大户、书香门第、少年才郎,我却觉着,日子过起来,我是真心的感激母亲的。”

    丈夫体贴,公婆宽厚,儿女绕膝,纵使别的上面差一些半些。纪嫣觉着,她已是福气深厚之人了。这样的日子若再不知足,真就该天打雷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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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是李睿回家,李太太也问了一声宋嘉言在山上可好。

    更不必提秦家,秦老尚书跟自己老妻商量着,年下单备一份厚实些的礼物叫孙子给宋荣带去。秦老太太道,“这是应该的。”给宋家单独备礼,叫孙子带过去,实不仅是为了宋荣,很大一部分,是为了宋嘉言。尤其宋荣手眼通天的将宋嘉言送到老梅庵后,在这老夫妻心里,再没有比宋嘉言更适合他们孙子了。

    只是,想到宋嘉言有这样的运道,又有些担心宋家会瞧不上秦峥了。

    秦老太太道,“言丫头实在是个有福气的。”

    “不必担心,只要阿峥争气,我自有办法。”秦老尚书相当稳得住,他对宋荣很有些了解,依宋荣的脾气,宋荣的眼睛看到的不是门第、出身、富贵,很简单,宋荣看到的是实惠。只要子弟能干,什么样的家业挣不下来。宋荣自己就是寒门出身,赤手空拳的有了今日。若想入宋荣的眼,还得秦峥自己争气。

    诸人各有心思,便是吴双吴玉兄弟对于宋嘉言也有了新的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