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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老仆走在最前面,领着梁思凡去找楼清,内屋里边,楼清备着茶,等梁思凡上门。
随着梁思凡来的还有今日见到的那位冷漠青年。
楼清不知他叫什么,正想请他们一块坐时,却听梁思凡道:“清河,你在外边候着。”
清河点点头,握着长剑,站在廊下,有如雕塑,连本想进去服侍的老仆都不敢迈前一步,见楼清没有喊自己留下,只好行礼离开。
楼清请梁思凡坐下:“梁大人请坐。”
梁思凡毫不客气,跪坐在楼清对面,目光扫了下,厅房里边,布置甚简,却处处透着文人气息,梁思凡心中有了想法,便收回视线看着对面的楼清。
楼清此时,面色平静,眉目温柔,倒真是沉静的让人心安。
楼清斟好茶,端到梁思凡面前:“梁大人请用茶。”
梁思凡端起,先拨再闻再饮,举止优雅,从容不迫。
楼清也小啜一口,茶香浓郁,味道清新。
梁思凡赞道:“楼先生茶艺了得。”
楼清颔首,谦虚道:“大人过奖。”
梁思凡轻笑:“早听闻楼先生盛名,却今日才有空拜会。”
楼清想,他哪有什么盛名,东南县虽说富庶,却也远离京城,这里多久不见一位大官到访,便是他来这五年了,也才见知府到过一两次。
但梁思凡恭维,即便是在这“融洽”氛围下与他处的“甚欢”的楼清,都暗暗提神,小心翼翼:“梁大人贵人多忙,楼清不过一教书先生,不值大人惦记。”
梁思凡察人阅色的功夫十分了得,哪能不知楼清句句恭敬下藏得是小心谨慎?
但是梁思凡知装不知,察人阅色固然重要,稀里糊涂更是不可缺:“思凡也只是觉得可惜,楼先生有过人之才,却委屈在这东南县。”
楼清见他并未以本官自称,一时间又猜不透他的想法,早先时期,他们曾远远见过两面,只是那时年幼,如今他与梁思凡的模样都大有所变,如若不是梁思凡投贴拜访,路上遇见了,楼清也不一定认得出他。
如此一想,楼清自觉轻松许多,深怕自己太过拘谨引起梁思凡的注意:“楼清流落至此,得县民信任,讨了个教书先生的事做做,并不委屈。”
梁思凡微笑:“那当真是东南县之福,百姓之福。”
楼清道:“有大人为官,才是国之福,民之福。”
这句赞赏实在很高,普通人受了会有压力,可梁思凡不会。
梁思凡听闻此言,也听出了楼清的真心,本该谦虚谦虚,却转口道:“可思凡却羡远道,官家子弟,就属他最潇洒,最恣意,最得人艳羡。”
听闻那名字,楼清却感觉天旋地转,整个人都要晕迷了。
多久没听过这名字了,从离开那一刻到现在,已有这么多年时光,楼清垂在腿上的双手紧握,眉眼也不禁低垂。
梁思凡一直注意着他,这番举动更没逃过他的眼睛:“远道此人,才华横溢,明明出身将家,却只谈风月,这般潇洒,真让思凡羡慕。”
缓过神来,将溢出的心思收回,楼清抬起头,微笑道:“能得大人赞赏的人,定是不寻常。”
梁思凡想要在那挂着笑的面容下找出一丝破绽,可楼清伪装的太好,好到眼眸里稍瞬即逝的悲伤浓的要将他自己淹没:“倒也没有,思凡只是羡慕他能安享生活,不为世俗困扰,清楚的活着罢了。”
梁思凡今日对他说这话楼清是讶异的,说来这次也只是他们第一次坐在一起说话,可梁思凡却对他掏心置腹,将心底想法说出,一时间,那消失许久的感觉又回来了,摸不清看不透对面的人。
楼清无声叹口气,为自己悲哀,终归到哪时,在哪地,见了对方,都是输得:“大人,能者多劳。”
梁思凡大笑:“哈哈哈哈,好个能者多劳。”
楼清只能给他添茶。
两人又再闲扯一两句,却听见急促的脚步声,不一会,老仆出现在门口:“先生,季寨主醒了。”
楼清一听,腾地站起,正想去看,却想起梁思凡在这,顿觉失礼,连忙作揖:“楼清失礼了。”
梁思凡笑了笑,散着媚的脸在烛光下更蛊惑人心:“无碍,楼先生情到深处,担心季寨主,思凡明白。”
楼清依旧弯着身,他不禁好奇,梁思凡真的明白吗?
楼清道:“多谢大人。”
梁思凡站起身,轻声道:“正好,思凡也有意拜访季寨主,今日碰巧,不知楼先生是否介意为思凡引路?”
梁思凡拜访季长风?楼清的思绪在瞬间转了百八十个来回,都想不出这两人有何交集。
“自然,大人这边请。”楼清想不透,却不能拒绝,只好应承下来。
季长风躺在床上,眼睛适应了许久才适应这光亮和房间。
淡雅的房间,怡人的熏香,还有楼清的味道。
季长风不傻,不久便猜出这是在清行书院,并没有回长风山寨。
季长风以为,楼清不会让他留下才对,却没想过楼清不仅让他留下,还让他睡在了他的床上。
季长风呼口气,满嘴的苦味,不禁失笑,本以为东城一行十分顺利,却不想受这么重的伤回来还落个牢狱之灾,这回真是失算又失算。
正当季长风暗自悲叹时,房门被推开,几道脚步声响起。
季长风以为是楼清和邱尚他们,一侧眼,却是一张好看极了的脸。
季长风稍愣,惊讶的喊了出来:“长你怎么来了?”那话差点就出口,若不是楼清出现,也许季长风就喊出来了。
梁思凡走到床边,熟稔道:“清河说你受伤,我担心来看看。”
楼清却被他们两个人的熟稔语气给震惊到了,这模样这气氛,一点都不像不认识啊。
季长风看着露出惊讶的楼清,轻咳了声,梁思凡才注意到还有其他人:“抱歉。”
梁思凡道歉楼清更是奇怪,正想看看梁思凡却被季长风的咳嗽给吓得赶紧上前,坐在床边,担心的问道:“还好吗?”
季长风摇摇头:“不用担心,只是不小心牵扯到而已。”
楼清暗想,不过是见到梁思凡,他至于这么激动,想是这么想,楼清却是扶起他,让他靠着床架,舒服一些。
季长风一直看着他,仿佛周围没有其他人了一样:“楼先生。”
楼清帮他掖好被子,头也不抬的应道:“怎么?”
季长风道:“我那被子,你可记得拿回来?”
被子?楼清沉默了半响,才想起自己送他的那床薄被,见季长风这样在意,心中是一种感觉,面上又是另一种表情:“忘了。”
季长风心痛:“你怎能忘了?那是你送我的啊。”
楼清应道:“忘了便是忘了,要什么理由。”
季长风被噎的说不出话,他还是很痛心。
梁思凡却被他们两人的相处逗笑了,听见笑声,楼清自觉太旁若无人了些,于是羞的脸都红了。
梁思凡道:“看来坊间传闻不可信,我看你们两个感情就很好。”
坊间传闻无非就是季长风强迫楼清,楼清对季长风恨之入骨。
楼清不敢言答,开始的确对季长风心存怨恨,可后来知道季长风是为了自己,楼清对他更多是感激,要说感情好,他是不知道梁思凡怎么看出来的。
季长风也笑了,苍白的唇角扬起一个弧度:“先生大义,季长风铭记在心。”
楼清见季长风把一切都说成是他大义,刚漫上的开心又消散不见,心间闷闷的,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何要闷。
梁思凡道:“思凡也敬佩先生。”
季长风但笑不语。
梁思凡又道:“不知楼先生可否行个方便,思凡有些话想单独对季寨主说。”
楼清虽不知他们两人有什么话说,可梁思凡开口,季长风没拒绝,楼清只能离开,虽说房间是他的。
楼清走后,梁思凡填补了他的位置,坐在了季长风的床前。
梁思凡伸出手,季长风也配合的伸出手,梁思凡的手指搭在季长风的脉搏上,神态动作,都和一人有些相似。
梁思凡诊他脉搏,对他伤势有几分了解,收回手,轻声道:“伤势严重,还要静养。”
季长风道:“无碍,东城大事已定,往后的日子,我能偷得浮生半日闲。”
梁思凡笑了声:“伤成这样,你还笑得出来。”
季长风笑道:“你怎这么快就到东南县了?”
梁思凡道:“答应了你要回来,自然要尽快,不过好在清河加快马速,提前了一日。”
想到前几日发生的事,季长风是既无奈又气愤:“还真是没料到朱重会来这招,若不是你回来及时,怕真是着了他的道。”
梁思凡点头,道:“我一回来就听见你身陷囹圄,公堂之上,所有言论都对你不利,你提出找到石方当面对质,的确为你求来时间,可你漏了一点,对方既是精心为你布置陷阱,又怎会轻易让你找到石方?所以当你找到石方我便知还有后招,等你上堂,就命清河藏在牢房了。”
季长风抬手扶额,语气万分无奈:“当时担心楼先生受累,只想快点了结此事。”
梁思凡轻声道:“你当时重伤,思绪不清也是自然,不过好在此事有惊无险,只是辛苦了你。”
季长风摇头:“还有一点,陈涛盯住了东城。”
说起陈涛,梁思凡又是笑:“陈涛是个聪明人,他知他自己的手有多长,能伸到哪处。”
季长风听出了他的话外之音,颇为惊讶:“你见过他了?”
梁思凡眼角上扬,藏着些许笑意,却是更多的魅惑流泻出来:“不止见过,怕是以后他都不会再想东城了。”
季长风笑了一下:“你啊。”
那语气颇为宠溺。
梁思凡笑道:“你这夫人真不错。”
季长风听他赞美楼清,也来了兴趣:“哦?”梁思凡道:“风光霁月,温润内敛。”
第32章
梁思凡暂住清行书院,见过季长风之后,他的心情好了许多,虽然别人看都是那魅惑众生的模样,可熟知他的清河却是了解。
“主子心情很好。”清河说的是肯定句。
清河的声音干净,不带情绪就显得冷,虽然他一向都很冷,可梁思凡却喜欢,更喜欢跟他独处。
听他说话,看他做事。
梁思凡坐在床上,听见清河说这话,忽然侧躺下身子,撑着脑袋看着清河。
烛光在那张透着媚意的脸打转,仿佛夜里遇见的妖精,勾人心弦。
梁思凡道:“今夜准你上床睡。”
清河抖了抖肩膀,差点控制不住自己:“我还未沐浴。”
梁思凡勾动的手指一顿,好看的脸一抽,僵硬的说道:“那就快去洗。”
清河立即垂着头,快步离开。
梁思凡在床上躺平,想着他离开的背影,恨恨的骂了句:“不懂风情。”
梁思凡从房间离开,季长风对楼清说饿了,楼清让老仆去弄了吃食,自己领着梁思凡去客房,等再回来,季长风却躺在床上,万般享受似的敞着身子。
楼清一靠近,季长风就转过了头,动作快的让楼清讶异:“你知晓我来?”
季长风撑起身子道:“我认得你的脚步声。”
楼清当即不说话,季长风是习武之人,记得别人的脚步声也不奇怪。
楼清走到床边,季长风拍了拍床沿,楼清坐了下来,稍即懊恼,怎么搞的他是客季长风是主了?
他一坐下,季长风就问道:“蛋蛋呢?”
楼清道:“整日哭着喊着要找你,昶叔送他回长风山寨了。”
明明儿子是被人家嫌弃的扔回山寨,季长风却很自然的点头:“怕是吓着了。”
楼清道:“你的好儿子。”
季长风很骄傲:“自然,我那么好,蛋蛋肯定也好。”
楼清无力反驳,季长风的脸皮他一直在领悟新厚度。
楼清不说话,季长风就很好的打量他,虽说这几日两人有见面,可每次都来去匆匆,楼清为他的事奔波着,怕也是担心,睡得不好,眼底有青色,想到这,季长风的心又软又暖。
“楼先生。”楼清望向他,又听见季长风无比真诚的说道:“多谢你。”
楼清一愣,稍后明白,立即不好意思起来:“不必客气,较之你为我所做,这些并不算什么。”这两日,他也不过跑跑腿,若说轻重,楼清分得清。
季长风道:“忙无分大小,那些事,你也莫要再记着。”
楼清问道:“为何不要记着?”
季长风反问:“为何要记着?”
话说到这,楼清忽然很想问他:“季长风,你是否一开始就计划好,以强抢帮我,再以尚学救我,而你背着骂名离开东南县?”
季长风在楼清热烈的目光中点头,这的确是他的计划,虽说后来山寨并没有跟县衙正面对上,可离开却是必然。
楼清道:“为何要这样?”
季长风疑惑的望着他,他不是已然知晓?
“楼先生,我敬重你。”
楼清不甘的问:“敬重?”
季长风点头:“嗯。”只是敬重,楼清顿时觉得自己茫然了,对于季长风,他本该只是心存感激,可在这时却有些难受。
季长风见他忽然沉默,又是一叹:“只是先生这回帮了我,日后在东南县,怕是少不了被议论。”
楼清很不是滋味,所以话说出来就有些赌气:“那你是要我视若无睹,袖手旁观?”
季长风没察觉他的情绪变化,仍旧那样道:“我的确做如此想。”
楼清心里哼了声,想就是不能让他如愿,于是那句话说出来就显得有些赌气:“议论又如何?大不了我上长风山寨。”虽说赌气,可说出来后整个人就轻松很多,楼清暗暗松口气。
季长风却是提着呼吸,猛的抬眼看他:“先生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楼清咬着牙道:“我知。”
季长风见他这样,失笑道:“先生莫不是作弄我?你因何上长风山寨?我们早已和离,你实在没必要”
楼清忽然掏出那块纱巾,在季长风眼前抖开了:“和离书上只有你的名字,我并未签字。”
季长风怔怔的看着那白色纱巾,楼清似乎很满意他这反应,语气都高兴了些:“和离只是你一人所愿,季长风,我们拜过堂。”
季长风不敢相信的看着他:“你一直带在身上?”
楼清却不好意思承认了,他不仅一直带在身上,更在过去的一个多月里,多次将其拿出,每每都会回想起季长风当时决绝的样子。
楼清走到烛台前,将纱巾举到了烛火上方,火势如蛇,瞬间卷上纱巾。
季长风望着,惊讶的说不出话,房间有股异味,两个人却都跟闻不到似的,
楼清烧了纱巾,再走回,居高临下的说道:“我们的关系,从未断过。”
季长风觉得他傻了,脑子忽然不够用,楼清为何要这样?离开不是他一直所愿?待在长风山寨不是不快乐吗?
楼清见季长风怔怔的不说话,也急了:“季长风我说真的”
季长风却忽然伸手握住他的手腕,将他用力一拉,楼清朝前扑去,做好了被撞痛的准备,却撞进了一个结实的胸膛,脸下是咚咚咚的心跳,耳边是沉稳的声音:“你可知你说了这话,我就会当真,日后将你带在身边,哪都不许你去?”
两人都气息紊乱,心如擂鼓,楼清更在季长风看不到的下方红了脸:“我只是只是感谢”
“什么都好,从这一刻起,你没有反悔的余地了。”季长风将他抱紧。
楼清忽然想起,他刚上长风山寨,被季长风强迫听到的那段对话,那是季大齐的声音,季大齐说的画地为牢,他这回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楼清几乎意乱,情不自禁的抬起手,若不是那不合时宜响起的敲门声,也许楼清就回抱季长风了。
敲门声惊醒了楼清,见自己被季长风抱着,十分尴尬的推开季长风,这手掌一推用力了些,季长风被他推到伤处,闷哼了声。
楼清又担心他:“我并非故意”
季长风却笑着拉过他的手,握在手心里:“没事。”终于抓住了。
楼清又红了脸:“老仆在。”
季长风却道:“我不吃了,你让我牵牵。”
楼清一听这话,更无地自容,忙挣开他的手,季长风担心他伤到自己,不敢用力握着,楼清挣扎了两下就挣开了,连忙起身去开门,其实是不敢面对季长风。
老仆见楼清的神色有些慌张,眉宇却舒展,进了门却看见季长风坐在床上,笑的人畜无害,心思转了转,想到了两人的关系,以为他们之前是在做什么亲密事,一时间为自己的冲突懊恼。
“老仆糊涂,打扰了打扰了,老仆不该来的。”老仆将吃食放在床前的方桌上,弯着身子慢慢退出。
楼清本就因之前发生的事心虚,老仆这么一说,更觉没人见人,责怪道:“老仆你乱说什么?”
老仆听他声音带着娇嗔,更但笑不语,直到退出房间,关门时才说一句:“先生,季寨主身上有伤,须多注意。”
这明显就是话里有话,误会大了的意思啊。
第33章
夏日的清晨早亮,东南县城沐浴在晨光中,街道开始有行人走动,楼清准时起来练武,还是那套拳法,离开长风山寨一个月,楼清以为他会将那一切忘了,结果每天准时睁开的眼却提醒着他,以致这一个多月从未停止过。
在床上躺了两日,季长风的伤势好转,下床走动已不是问题,楼清去授课时,他便和梁思凡在后院对弈,自然的如同十年好友。
清河在一旁守候,对于季长风与梁思凡的对话恍若未闻。
“准备何时离开?”季长风下了一子,断梁思凡的去路。
梁思凡亦在别处开始新机:“你回长风山寨,我便离开。”
季长风看着他,目光中是艳丽的眉眼:“不回山寨?”
梁思凡摇头:“怕舍不得蛋蛋。”
季长风道:“你已有几月未曾见他。”
梁思凡略显纠结:“我倒是想。”
季长风不置可否。
两人对峙一会,季长风终于吃掉梁思凡一子:“陈涛来找过你?”
梁思凡不慌不忙,客气回敬,只是更狠了些,吃了他三子:“客套罢了。”
季长风道:“你是巡抚大人,不住衙门却住书院,陈涛能不紧张?”
梁思凡道:“所以才说客套,我住他眼前不是更碍他眼?”
季长风忽将棋子扔回棋盒,看着梁思凡道:“陈涛此人,虽保守固执,却不失正直。”
梁思凡见季长风如此正经评论陈涛,也明白季长风意思,将棋子收起,望着季长风笑道:“我知道。”
季长风点点头:“可以提携。”
梁思凡亦同意:“嗯。”两人又对弈了会,棋局将近尾声,梁思凡又问道:“你与楼先生如何?”
说起楼清嘛季长风露出笑:“很好。”
见他笑容,梁思凡但笑不语。
两人在棋盘上狠狠的杀了一局,正呼不过瘾,老仆却来告知用膳时候到了。
两人前去找楼清,洗了手才上桌。
上午的授课完毕,楼清也回到后院休息,这几日,他们用膳都是一起的。
这时又见季长风与梁思凡一同前来,楼清又好奇注目,这两人成天腻在一起,陈涛一来又当做不认识,说没有猫腻他才不信。
楼清目光太过灼热,季长风与梁思凡感觉强烈,纷纷露出疑惑的表情。
季长风在楼清身侧坐下,同时问道:“夫人为何这样看着我?”
自从那夜楼清烧毁和离书,季长风就高兴的改了称呼,而且毫不避讳。
楼清道:“寨主与梁大人关系不错?”
季长风与梁思凡对视一眼,纷纷点头。
楼清得到答案,还见他们这么有默契,又问:“那为何尚学一来,你们就互不认识?”
季长风道:“很明显?”
楼清点头。
梁思凡道:“陈涛也知道?”
楼清摇头。
梁思凡放心:“哦。”
哦?这是什么态度,这好像是他的院子吧,季长风跟他拜过堂吧?为何他两却更像有秘密的样子?
楼清不满了,可又不能说,因为他不想承认他对季长风有了好感,只是那好感还不到喜欢。
季长风给楼清夹菜:“夫人吃饭,我们明日就回长风山寨。”
楼清端碗的手一顿:“明日?”
季长风颔首:“我已行动无碍,该回山寨去了。”
楼清犹豫问道:“那我”
季长风露出自认为很有礼貌的笑:“夫人觉得呢?”
楼清默默扒饭,季长风那笑有点危险,就跟他不答应就吃了他一样。
梁思凡也道:“叨扰许久,我也该告辞了。”
楼清问道:“大人要离开?”
梁思凡道:“我本顺路来此,逗留两日,也该离开。”
楼清平静道:“嗯,大人贵人多事,只是得告知尚学一声。”
梁思凡观他态度,完全没有舍不舍,丝毫不矫揉造作:“我会的,多谢楼先生收留。”
楼清微笑道:“大人客气。”
下午上课,楼清宣布他要回长风山寨,要关闭清行书院,这事让学生彷徨不安,当即课也不上了,劝着楼清留下,楼清拒绝。
学生们见自己说不通,都回去找父母,不过一个时辰,清行书院前围了一群县民,要求见楼清。
季长风陪着楼清出去,他是怕楼清心软,自己又没了夫人。
县民一看到季长风,本就炸的人群忽然爆了。
“季寨主,你是否又强迫楼先生,逼他跟你回长风山寨?”
“楼先生即已离开,你又为何强人所难?”
“季长风,你有本事为难我别为难楼先生。”
季长风听着他们骂自己,面无表情,楼清听着他们骂季长风,表情为难。
“各位待静一静,听我说。”
楼清声音不大,却压过了议论,众人停了下来,都瞪着季长风。
楼清道:“季寨主没有强迫我,也没有强人所难。”
县民道:“那先生为何要关闭清行书院,回长风山寨?”
楼清吸口气,压下激动道:“因为我已和季寨主拜堂成亲,日后便是长风山寨的人。”
县民张大了嘴巴瞪大了眼睛。
“据我所知,你们早已和离。”
楼清轻声道:“季寨主的确写了和离书,可已被我烧毁。”
季长风很满意,差点没控制住自己要抱楼清的心思。
县民还是不敢相信:“为何?”
楼清闭了闭眼,整个态度就豁出去了似的:“因为季寨主是个好人。”
县民疑惑:“好人?”楼先生是被灌迷魂汤了吗?
楼清点头。
县民苦劝:“楼先生你不用怕,若是季长风威胁了你,你尽管说,有陈大人在,他一定为你主持公道。”
听闻陈涛的名字,季长风蹙起了眉,上前一小步,右手一伸,将楼清搂住:“主持公道?”
众人被这一幕刺激,只觉天旋地转。
“季长风你气死我了你,众目睽睽之下你竟如此不顾礼数,快把楼先生放开。”
季长风顺势将楼清搂在怀里,使楼清背对着县民:“你倒是死啊。”
“啊啊啊啊。季长风你个疯子。”
季长风大笑道:“我抱自己的夫人有何不对?”
一人指着季长风,咬着牙骂道:“断袖分桃,违背伦常,哪里对?”
季长风正想反驳,却感觉被他抱住的楼清身子僵硬,楼清推开季长风,季长风因为分心轻易被推开,楼清转过身,视线看向说话的男子。
“你说得对,断袖分桃本就不对,因此我才决定关闭清行书院,不耽搁诸位爱子未来。”楼清此话说的轻,却极其认真,霞光在他身上打转,众人一时无语,都不知如何应答。
楼清抬起头,仰望着天,霞光落下,光照满身:“但我更知做人要言而有信,言出必为,我与季寨主已喜堂三拜,今世便是夫妻,各位不用再多说,请回吧,学费我待会便让老仆一一送至各位家中,算是楼清小小的补偿。”
“楼先生”众人还想再说,可楼清转身的姿势很决绝。
连季长风都惊了,半响才反应过来跟上楼清的脚步。
季长风一直跟着他,可楼清却只顾着忙退学费一事,哪家多少银两,都分的清清楚楚,一一交给老仆,老仆叹口气,无意再劝,转身走了。
老仆一走,楼清仿佛失去气力般,颓坐在地上,双目失神。
季长风蹲在他的面前,目光一瞬不瞬盯着他。
季长风的右手握住楼清的左手,手心包裹着他冰冷的手指:“既是不愿,何必强迫?”
楼清回过神,看着季长风,哑着声道:“那你教我,该如何?”
这怎么教?说舍弃他吗?这话他说不出口,既是舍弃不了自己,那只能舍弃别人了。
季长风望进他的眼眸,那黑白分明的眼眸里,有水雾莹润:“山寨有蛋蛋,有昶叔,有庸医,有孙姨,还有我。”
楼清亦握紧他的手,柔软的指腹感觉到茧子的掌心,温暖,有力:“季长风,你不可辜负我。”
“夫人,在我说出成亲那两字时,你便是我这一辈子的妻。”
第34章
得知楼清关闭清行书院要回长风山寨的陈涛急急忙忙来找他,却吃了闭门羹。
陈涛急得团团转,却毫无办法,老仆守门的本事很厉害,怎么叫都不开,陈涛只好在城门守株待兔,他一大早便在城门口等待,那时不过刚破晓,守城官都觉得他早。
陈涛却不这样觉得,因为一盏茶后,季长风骑着马沿着街道奔来,旁边跟着楼清。
楼清一身白衫,干净清爽,再观陈涛,由于早醒,昨夜又睡不安心,今时怎么看精神都欠佳,陈涛见了楼清,正想上前,一道车轮声却打断他的动作,因为他听见一道清冷声音。
清河在马车上,看见了陈涛,对马车里边的梁思凡说道:“大人,陈大人来相送。”
不一会,车帘子被人从里挑开,先是一只修长的手,再是惊艳的红衣。
梁思凡出现在车帘后,目光懒懒望来,还带着倦意:“陈大人这么早?”
陈涛见了梁思凡,不敢逾矩,连忙揖礼:“下官见过大人。”
季长风见陈涛被梁思凡拖住,二话不说,拉动缰绳离开,楼清见他走,也跟了上去,陈涛正想喊,梁思凡又道:“不是说了不用送?陈大人怎这般客气?”
陈涛懊恼,却不敢道出真相:“下官该为。”
梁思凡打了个呵欠,懒懒道:“莫要客气,回去吧,东南县在你管治之下,会更甚繁荣。”
陈涛的头低的不能再低。
清河挥动马鞭,车轮开始滚动。
陈涛看着马车离去的背影,再看官道,哪还有楼清的影子,不禁更懊恼三分。
季长风骑着马走出一段距离,直到看不见城门才停下来,见他停下,楼清堪堪收起缰绳,勒停马步,骏马嘶鸣一声,马蹄朝前踢了踢,落下地之后,楼清问季长风:“为何停下?”
季长风道:“等人。”
等谁?楼清正疑惑时,一道马车的影子从远处落入眼眸,那熟悉的影子慢慢在眼眸清晰,不一会,马车在前方停下,梁思凡挑起车帘子,看着季长风。
季长风亦看着他:“就此别过,路上小心。”
梁思凡点点头。
季长风再道:“你走吧,我看着你离开。”
梁思凡放下车帘,清河对季长风点头,再次挥动马鞭,马车缓缓行过,带起一片尘。
楼清看着马车背影,问季长风:“你不觉得你该跟我解释解释?”
季长风立即扬开笑看楼清:“夫人指哪个?”
哪个?意思就是有很多咯。
楼清正经道:“你与梁大人”
季长风道:“绝不是夫人想的那种关系。”
他想的那种关系?楼清有些不好意思,因为他的确想过季长风与梁思凡是不是有什么特别关系。
季长风见他眉眼袭上羞意,又笑道:“看夫人为我吃醋,我真是欢喜啊。”
楼清瞥了他一眼,策马离开。
季长风看着白衫飞起,也快速跟上,马蹄踩过,塔塔声惊起一片黄烟。
长风山寨的寨门大开,像是为了迎接季长风回来一样,哨楼的兄弟听密林间有马蹄声,连忙朝下喊道:“寨主回来啦。”
一传一,二传四,等季长风跟楼清到了寨门前,山寨里有一半知道他回来了。
哨楼的兄弟有些惊讶,因为回来的不止季长风。
楼清随他一侧,策马直入,马上的身影,英姿潇洒。
马蹄一直到了院门前才停下,云蛋蛋在一众人的面前,看见季长风,高兴的又走前几步。
季长风潇洒的下了马,将缰绳交给季大齐,大步跨过,将云蛋蛋抱了起来:“儿子。”季长风在云蛋蛋脸上亲了一口。
云蛋蛋搂着他的脖子,将头靠着他的肩膀,声音糯软:“爹,我好想你。”
季长风左手抚摸着他的后脑勺,笑道:“爹回来了。”
“嗯。”云蛋蛋又在他肩上蹭了两下。
常昶虽知楼清对季长风态度大变,但是也不曾想过楼清会随着季长风回山寨,等楼清下马,连忙对他揖礼:“楼先生。”
缰绳被季大齐接过,两匹马被他牵走,楼清的身影就完全露了出来。
楼清还礼:“诸位可好?”
庸医揖礼道:“托楼先生的福,一切安好。”
云蛋蛋抱够了季长风,又把视线定在了楼清身上:“爹爹。”
楼清朝他伸出手,季长风了意,将云蛋蛋交给了他:“蛋蛋可有听话吗?”
云蛋蛋道:“蛋蛋可乖了。”
楼清被他逗乐了,也学着季长风的样子摸他的头,云蛋蛋本就想他,如今见他这动作,心中高兴,探头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楼清愣了,也脸红了。
蛋蛋道:“蛋蛋想爹爹。”
楼清咧着嘴说不出话来。
季长风道:“蛋蛋放心,你爹爹不走了。”
不走了?庸医常昶孙姨都疑惑的看着季长风。
季长风又道:“所以晚膳就准备全家宴吧。”
孙姨笑着摇头,她又有的忙了。
季长风发话准备全家宴,没人敢反对,除了孙姨在内,加上季有德季大齐众人的妻子,总共六个人,忙活了一下午,才在晚膳前准备好全家宴。
季长风由于伤势还未痊愈,一路骑马,多有颠簸,回房之后便睡下了。
楼清跟云蛋蛋在他房内说话,离开了一个多月,这房间还跟离开前一样,让楼清不免有些感叹。
感叹的还有庸医跟常昶,两人回了自家院子,煮着茶,品着茗,说那些疑惑。
常昶问道:“长风可是和楼先生”
听出他的惊讶,庸医道:“怕是还早。”
常昶点头:“不过楼先生回山寨,总归是件乐事。”
庸医也同意:“也不知怎么的就喜欢上了,这孩子啊”常昶含笑不语。
转瞬,庸医又摇头:“只是那伤”目前大事安定,也没什么好操心的,再重的伤在山寨养着也没事,何况还有楼清在。
常昶也并不是很担心,也明白庸医没说完的意思,只是笑了笑,提壶给庸医倒茶。
长风山寨的全家宴很壮观,除却成亲那日,楼清没有看到外,今时看见全寨人在一起吃饭,才知原来长风山寨如此和谐。
偌大的厅子,明晃晃的烛火,飘散的饭菜香。
不绝于耳的喧闹声,男子与男子,女子与女子,小孩与小孩说话的声音,明明是那样吵,楼清却笑了出来。
季长风睡了一日,精神大好,那张有着大胡子的脸上,双目深邃,唇角含笑。
也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寨主来了,屋子顿时安静。
季长风笑道:“一家人就别客气了,快入座吧。”
说话时也领着云蛋蛋楼清坐下。
他一入座,全部人也不站着了。
菜正香,饭正烫,酒正酣,所有人大快朵颐,吃的无比高兴。
季长风给云蛋蛋夹了他喜欢的清蒸鱼后又把筷子伸向了楼清。
楼清正低头吃着饭,一筷子伸过来,然后是一块红烧肉。
季长风道:“多吃些,你太瘦了。”
语言太轻,关怀太重,目光太浓,楼清扭头四处看了看,发现大家的目光都在他身上,他一抬头,全部人又看别的去了,吃饭的吃饭,夹菜的夹菜。
楼清看着季长风,轻声道:“你不用客气,我可以自己来。”
季长风闻言轻笑:“你不用推辞,我喜欢我来。”
“”楼清决定还是默默吃饭的好。
云蛋蛋也给他夹了一块鱼肉,说道:“爹爹别客气。”
“”第35章
因着受伤,季长风的晨练被取消了,只是还是会早起,指导云蛋蛋和楼清。
其实在得知楼清没有荒废练武的时候季长风还是惊讶的,毕竟在那时,楼清很排斥跟他有关的东西,可如今,看着楼清穿着短打,挥着自己教给他的那套拳法,季长风就觉得这样的早晨很美妙。
雾气弥漫,楼清的身影在其中迷蒙,季长风觉得眼睛被蒙了一层细纱,可楼清的影子却很清晰。
被庸医强令休息的季长风在山寨无所事事了三日,终于憋不住找点事做。
这一找,就将视线定在了东阳县。
长风山寨的议事厅,烛火跳跃,满室茶香。
常昶斟茶,庸医倾听,季长风说道:“我打算明日去一趟东阳县。”
庸医不解:“为何?”
季长风道:“探望仕斐。”
常昶放下茶壶,也道:“沃寨主?”
季长风点头:“说到底,我还欠他一句谢谢。”
庸医疑惑:“你跟他道谢?”难道他有隐伤是他没检查出来的?伤的不只是身体,脑子也伤了?
季长风道:“莫非庸医是想仕斐来长风山寨,指着我说,季长风你不知礼数?”
“”天地良心,季长风对沃仕斐何时讲过礼数?
常昶啜了口茶道:“沃寨主何时说过你有礼数了?”
季长风“”楼清狐疑,季长风不是自称有原则有人格吗?
庸医道:“罢了,去便去,你的伤”
季长风无谓道:“已无大碍。”
楼清见他们商量妥当,很合时宜的问一句:“你要探望沃寨主,为何叫上我旁听?”他相当不理解,明明他就没有发言的机会。
听闻此言,常昶和庸医也是疑惑的看着季长风,毕竟这是第一次,他们三人议事多了一个人。
季长风看着楼清,眉开眼笑:“因为夫人要与我同行。”
楼清讶异:“我?”
常昶与庸医抿唇不语。
季长风点头,肯定道:“正所谓夫唱夫随,我既是探望好友,夫人当然得一同前去。”
楼清暗想,他探望山贼好友跟他有什么关系。
常昶点头:“也是,总不能老是让沃寨主带着他家夫人来长风山寨秀。”
庸医也同意:“咱家少夫人才貌双全,一定能艳压群芳。”
楼清“”这样的目的很不单纯啊!
“我与你都走了,蛋蛋怎么办?”回去的路上,楼清想要为留下而争取。
架上的烛光将两人的影子拉长,由于靠的近,影子上方交叠在一块:“你若是不放心,可以带着蛋蛋一起去。”
“”为何总觉得自己被他骗了?楼清扶额暗叹。
季长风却伸手,拉下楼清扶额的手掌,握在手心,楼清不知他意欲何为,疑惑的看着他,明黄的烛光落在他的脸上,大胡子披了光,让他的轮廓看起来更是神秘。
季长风望进楼清黑白分明的眼眸,那双眼睛,有如星海,波澜壮阔:“夫人,想到明日要跟你一起出去,我很激动。”说着,季长风将楼清的手贴在了自己的胸口上。
擂鼓似的心跳通过衣衫传到手心上,咚咚咚,一下一下,痕迹可寻。
楼清心一惊,犹如周身过电,急忙抽回手:“那我留下。”
季长风急忙道:“夫人莫生气,我不说实话便是。”
楼清这回真是骂也不是脸红也不是了,他直接抬脚走人。
当晚,季长风还是睡在客房,虽然他一直都睡客房。
从东南县去东阳县骑马也要三个时辰,为了不让时间仓促,行程必须赶早,季长风去喊楼清时,楼清还抱着云蛋蛋不肯醒来。
季长风很嫉妒云蛋蛋,他儿子比他好命。
所以季长风很不客气的把云蛋蛋从床上揪了起来,更多的是从楼清怀里把云蛋蛋扯了出来。
季长风给云蛋蛋穿衣服,楼清精神不济的瞪着季长风。
季长风道:“夫人莫要拖拉。”
楼清很不甘愿:“我并不想去。”
季长风挑眉:“夫人觉得我会同意?”
楼清闻言还是瞪着他。
云蛋蛋道:“爹爹放心去吧,蛋蛋等爹爹回来。”
昨夜他们两个已经跟云蛋蛋说了去探访沃仕斐一事,于是此刻的云蛋蛋很懂事,其实他一直都很懂事。
楼清不死心:“若是我和你爹都去了,你的学业怎么办?”
云蛋蛋道:“昶爷爷和薛爷爷会教导我。”
楼清希望能让云蛋蛋回心转意:“昶爷爷与薛爷爷事务繁忙。”
云蛋蛋思考了会,再道:“那便昶爷爷教导我,薛爷爷做事。”
楼清挫败。
季长风微笑着抚摸云蛋蛋的头:“蛋蛋想要什么好玩的?爹给你买。”
云蛋蛋摇头:“我只要爹和爹爹相亲相爱。”
季长风大笑:“哈哈哈哈。”
楼清也是一惊,继而有点不知如何自处了。
季长风抱起云蛋蛋,对楼清道:“夫人再磨蹭,早膳就只能在路上吃了。”
楼清叹了再叹,只能起床穿衣。
小半个时辰后,常昶与庸医前来送季长风与楼清。
走到寨门口,远远的看见一辆马车,那马车算不上豪华,却也别致。
季大齐道:“当家的,东西都准备好了。”
季长风望着马车点点头:“家里就交给你们了。”
季大齐道:“当家的放宽心。”
不知他们归程,庸医有些担心季长风的伤势,吩咐道:“车上有我准备的药,若是不舒服,就吃一粒。”
季长风点头。
常昶也道:“莫要贪玩,与沃寨主动武。”
季长风还是点头。
楼清见这场面,大有儿子出行父亲不舍的意境。
蛋蛋也道:“爹要切记,不可再偷看沃叔叔的夫人。”
季长风偷看沃仕斐的夫人?楼清眯着眼看季长风,季长风却难见的红了脸。
楼清道:“路途遥远,寨主还不打算启程?”
众人都望着他,刚刚好像最不想走的就是他吧。
楼清不管众人怎么想,径直上了马车。
季长风此时,露出往日没有的羞涩:“夫人管得严,众位莫要见怪。”
常昶庸医季大齐不约而同的抬头望天。
云蛋蛋对季长风挥手:“爹,早点回来。”
季长风对云蛋蛋点点头,驾驶马车离开。
马车骨碌骨碌小声的行驶着,楼清坐在马车内,一帘之隔,将他与车辕上的季长风隔绝了。
马车内看不到外边风景,却有茶水点心,像是有心人故意为之。
楼清坐在软垫上,抬手挑起车窗的帘子,看见道上往后退的风景,他们已经下了山,如今在无人的官道上行走着。
此路漫漫,若真是一人在外一人在里,当是无聊又孤寂,楼清想了想,弯着身挑起车帘走了出来。
听闻身边有响动,季长风回过头,就见楼清的半张脸露了出来。
“怎么了?”见楼清从车厢走出,季长风收起了缰绳,拉缓了车速。
楼清在另一侧的车辕坐下,道:“里边无聊。”
季长风道:“外边摇晃,你若是无聊,我可以跟你说话。”
楼清不以为意:“这样也好。”
季长风默了默,才不确定的问楼清:“夫人是担心,我无聊?”
楼清看了他一眼,那一眼不着力道,嫌弃却很明显:“我有这么关心你?”
季长风也不解:“那夫人为何不关心我?”
“”楼清再一次深切体会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滋味。
季长风见他不语,自顾自道:“夫人不关心我没事,我关心夫人便好,若是夫人不快乐我一定想办法让夫人快乐,若是夫人快乐我一定让夫人更快乐。”
楼清一手捂脸一手抬起打断季长风:“你真的是一个山贼吗?”
季长风不由得为自己申辩:“夫人怎可怀疑我的身份?”
是啊,怎可怀疑?当初他说强抢民男的时候多有气势和魄力啊。
楼清忽然沉默,季长风观摩着他的脸色,见他面色平静,无有不乐之态,才微微放下心来。
无人的官道,一侧是农田,一侧是山林,林间偶有鸟鸣声,传到楼清耳边时已经淡了许多,所以季长风的声音就更真实:“夫人,绝顶山风景奇异,你若是见了,一定欢喜。”
听闻此言,楼清抿着唇,半句话说不出来。
身后的纱帘被风吹得荡起,楼清的发往后面吹着,露出完美的侧脸,弧线清晰,如一幅上好的墨画。
马车稳稳当当,季长风将楼清偷看,每看一次欢喜一次,这人是他的,以后的以后,都是他的。
“夫人,若是无聊,就在这坐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