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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玛丹增刚回到密殿,嘱咐贴身伺候的僧人将新鲜祭品摆上供桌,半掩的殿门就被碰地推开。一道腥风扑卷进来,接著噗通一声闷响,一个物体重重地跪在了地上。
他抬眸淡淡看了一眼,对贴身伺候的两个僧人温和道:“你们先下去,在外殿候著,恭候王驾。”
两名僧人面色平静如水,合十弯腰失礼,恭敬地应诺一声退出密殿,并顺手将殿门关上。
昏暗的殿堂中薄烟萦绕,十三盏酥油长明灯摇曳跳跃。嘎布拉碗中的人头、断足、人肠等祭物在灯光中忽明忽暗,弥散著森森腥气。密殿正面供奉的金身银眼五佛宝相庄严,充满了神秘端穆与慈悲仁爱。
“释迦闼修,说吧。”
白玛丹增盘坐莲座,双手平搁膝盖,神情和蔼,凤眸温柔。
“法王,恳请您救救她。”
释迦闼修膝行数步,将怀里的女奴轻轻放在莲座前,双手平举额前,端正恭敬地朝白玛丹增伏拜磕头。
“释迦闼修,你真是个没用的东西。”
白玛丹增凤眸依旧温柔,神情依旧和蔼,只是口吻却带著一丝阴冷的嘲讽。
释迦闼修身体一僵,头埋得更深,沈声道:“是我失职,请法王责罚。”
白玛丹增不置可否地挑挑眉,抬脚下了莲座,弯腰抱起地上的女奴,朝密殿最隐秘的内室走去。
“罚你在这跪候王,他来了就把他领进内室。”
“是。”
释迦闼修恭声应诺。
等听到两声咯吱响动后,他才慢慢抬起头。望著殿宇左侧壁角供奉的数百三寸金佛,眸中的焦急和担忧终于散去。只要法王应承救治,哪怕是地狱阎罗也得放人。王,是你一时疏忽,才会将小猪猡提前推到了法王身边。
密殿内室其实是数个地下室连缀而成,空间并不狭小。因为四处都设有隐蔽且良好的透气孔,所以里面的空气一点也不浑浊。绘满彩画的坚硬土壁上挂著一盏盏纯金铸就的莲花酥油灯,里面的光线竟然比密殿还要充足明亮。
白玛丹增抱著罗朱走进一间居室。室正中有个两米多长,一米宽,半尺来高的池子。池底和池边全用莹白色的昆仑玉石铺就,池中盛满淡绿色的无波水液。
他先把罗朱放在池边,从居室左侧的架子上捧出几个大罐子。打开罐子,将里面的褐色粉末全倒进池子,用一根人的胫骨制成的法杖在里面来回搅弄。不一会儿,池子里盛著的就是散发著腥气药味的稀薄褐色药糊了。
接著他脱去罗朱身上的所有衣物,目光在右肩头的穆赤王家奴印上停留片刻,唇角勾起一缕没有感情的浅笑,动作轻柔地将她放入池中。
黏耷耷的药糊仿若软腻的淤泥,承载不住罗朱的重量,却迅速把她肉嫩的身体重重包围里覆。
他又从一个碧绿的小罐子里倒出几颗红色药丸,掰开罗朱的嘴,把药丸尽数塞进去。最后换了个扁平的石头垫在她后脑上,让她整张脸也沈入药糊中,只小心翼翼地露出鼻孔呼吸。
随性盘坐在池边,瞅著池中与药糊浑然相容的女人,唇边没有笑意的笑容悄然加深。凤眸静静合上,双手在身前结印,慢慢入定。
不知何时,池边多了一站一跪两道男人身形。那站著男人异常高大剽悍,犹如山岳挺拔,气势巍峨不凡。只是一张深刻凌厉的英俊面容煞气凛冽,阴鸷可怖,令人望而生畏,退避三舍。
他冷冷地注视著池子里的褐色物体。活了二十三年,终于喜欢上一个女人,可这女人却一直想著逃离。他不过对她小小试探了一下,她就头脑昏蒙地借机逃跑。在乍闻她被暗杀者重伤昏死的一刹那,他心头除了有种凌迟的厉痛外,更多的还有亟欲撕裂她愤怒。
她只是一个低贱的女奴,竟敢毫不留情地将他对她的种种疼宠和纵容踩在脚下,扔在身后。此刻,她静静地躺在药泥中,紧闭的眼眸好像在轻蔑他的白费心思和一厢情愿。双手在身侧不知不觉地紧握成拳,指骨咯咯直响,鹰眸冷冽似万年不化的冰雪。
“王,猪猡被暗杀者掳走,是臣下失职,请王责罚。”
释迦闼修看到王紧捏的拳头,心里微微一颤,连忙再次请罪。
赞布卓顿冷哼一声,慢慢松开双手,阴森道:“你当然有失职之罪,但猪猡是不是被暗杀者掳走,你心里最明白不过,别妄图给她脱罪。”
“奴隶逃跑被抓,当受鞭笞断足之刑,王是要砍断这个女奴的双足?”
白玛丹增睁开眼睛,注视著池中的褐色东西,温言问道。
赞布卓顿不语,眸色沈沈地盯著女奴看了好一会儿,才将目光转向盘坐池边的白玛丹增。
“什么时候脏腑修复,接骨成功?”
“一直外敷内服我亲手调制的顶级秘药?”白玛丹增沈吟片刻,掐指算算,“十日后,脏腑能基本修复。十五日后,骨头能勉强愈合。”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如果王舍得将她放在这里养伤,让我使用精魂来辅助医治,不出一月,小女奴就能活蹦乱跳。”
“法王想要她?”
赞布卓顿肯定地问道。
“王该记得我曾对你提过出现了一个能窥视魂眼的人。”
白玛丹增慢条斯理地拨动念珠,“当时王对我应了个好字。眼下这能窥视魂眼的人就在池中,不知王是否该履行承诺了?”
鹰眸蓦地一眯,射出威严锐利的阴鸷冷光,丰润的唇线勾染杀意:“她是我的奴隶。”
“作为祭品献出后,她就不再是王的奴隶,而是莲华法王的双修莲女。”
白玛丹增对赞布卓顿温和而慈爱地笑了笑。起身走到架子边,从上面取出一个大罐子,将里面的暗红色药粉尽数倒入池中,蹲身拾起靠在池边的人骨法杖有条不紊地搅拌起来。
居室内一时寂然无声,只余药糊轻微的搅弄声。
“当然,即便她成了莲女,王也可以随时把她放在宫里玩弄,只需在固定的日子中送到寺里供我双修就行了。”
不一会儿,白玛丹增又淡淡地打破了寂静,“至于是否砍断逃奴的双腿,现在她依旧是王的女奴,我无权干涉。”
池里的褐色药糊逐渐染上淡淡的暗红,赞布卓顿眯眼看了好一会儿,才又冷冷问道:“为什么非她不可?”
白玛丹增丢开法杖,起身走到他面前,并不回答他的问题,只温和道,“王,我不急著要她,你有足够的时间好好斟酌,我会在这里等你最终的决定。”
温慈的凤眸里突然升起几缕不合时宜的促狭,伸手拍了拍赞布卓顿的肩膀,凑到他耳边轻言,“赞布卓顿,从小到大,我为你满足了无数个愿望,这一次是不是该你来回报我了。”
他甩甩僧袍,后退一步,合十浅浅弯腰施了一礼后,便飘然出了居室。
赞布卓顿沈默许久,脸上凝滞的森冷表情终于有了一丝松动,对跪在脚边的释迦闼修漠然吩咐道:“十天之后,你带猪猡回宫养伤。”
“是。”
释迦闼修没料到法王会公然向王挑明心思,诧异之余慌忙沈声应道。
但愿王不会迁怒小猪猡,真将她的双足给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