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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山的大雪迟迟未化,从惠祖孙四人在小茅屋安静地住了下来。
每日里,上官慕给从惠和从嵘诊病治病,偶尔教墨如男练练功,日子过得格外惬意。
这一日,墨如男来到从惠的房间,迟迟不肯离去。从惠看出她的犹豫,不禁问道:
“男儿可是有事?”
“外公,为什么表哥完全不记得她了?他们明明那么要好,都要成亲了。她走的时候……让人看了想哭。”
“唉!淋儿是个好孩子,也是个傻孩子。她给慕儿喂了一种药,所以,他不记得了。
那日晚间,外公睡不着,在大雪中徘徊,看到她的屋里一直亮着灯。
夜半,她出了小茅屋,去了林中,给一对鸟儿喂了药,那只被喂了药的鸟晕倒后又起来了,最后竟是抛弃了同巢的鸟独自离去。
那个时候,外公就知道她要做什么了。”
“可是外公,您为什么不告诉表哥?”
从惠看向如男,他也曾动摇过,只不过这样的结果也许是最好的。
“她想让慕儿幸福快乐,外公也希望,如果可以,外公都想给她也喂了那药。
这件事就这样吧,至少,他现在很开心不是吗?就让他这么开心下去就好了。”
“可……丞相来了之后呢,他们都要成亲了,那么多人都知道这件事情。”
“那就想办法让他们瞒着吧!你去小茅屋外守着,凡是知道这件事情的,都跟他们如实相告,让他们把事情瞒住了。
慕儿太聪明了,如果他怀疑了,也许就会出现什么问题。”
“是。”
墨如男应承了从惠,心中却始终带着忧伤,那么一个好姑娘,怎么就得不到幸福。
雪化后,乘风、破浪、云帆、沧海护送着丞相和夫人来到了暮山,他们还没到小茅屋就被墨如男给拦住了。
众人知道丞相找到了亲人,却没有想到亲人还是他们见过的。
墨如男把人拦在暮山中通往小茅屋的必经之路,她见人们都停下了,朝众人一个抱拳。
“丞相大人,夫人,如男有礼了。”
“姑娘客气了。姑娘是?”
“无情剑从惠,是我外公,我该叫丞相伯伯一声大舅。”
众人听此一喜,却发现墨如男根本没有喜色。
“其实,我今天拦在此处是受了我外公的嘱托,想跟各位解释一件事情的……”
如男将事情简单地讲给了众人听,众人愕然。
什么意思?亲人找到了,这个人竟然是云姑娘的亲叔爷爷!
云姑娘竟然给公子下了药,让他忘记了她。
上官夫人听了之后鼻子一酸眼泪就掉下来了,她心疼上官慕和云兮。
“那淋儿她怎么样了?”
“她已经回自己的家了。”
众人点头,调整好了心情往小茅屋而去,那原本愉快的心情也变得格外沉重。
众人见面,谁人都可以看出丞相和从惠的眉目相似,这一切都在没有悬念的情况下得到了肯定。
父子相见,没有什么感人肺腑的相认场面,一切就那么顺其自然的完成了。
“父亲!”
上官丞相一句父亲让从惠意识到即使找到了自己的儿子,他也不是当年那个搂着他脖子甜声叫着爹的孩子了。
从惠点头,平静无波地说道:
“你母亲也还活着,只不过经历了太多波折,一时难以相见。
这几日,为父一直想去信给她,却不知道该如何跟她说。
至少,我要让她知道,你还活着,我把你找到了”
众人听着从惠那近乎自言自语的话,谁都没有说什么,默默地看着那个脸带笑容的上官慕。
上官夫人想起云兮,不由自主地就想问问,可是她一想到云兮和上官慕的身份,有犹豫了。
“慕儿,你可还好?”
“孩儿很好,这次能够找到外公,慕儿很意外,相信过不了多久,爹的梦魇之症就可以痊愈了。”
从惠把当年的事情一一说出,整个故事却是惊心动魄。对于一个孩子来说,也确实会成为梦魇。
上官丞相听着从惠的讲述,他竟是没有任何感觉,似乎那些过往都是别人的一样。
上官慕把所有的故事都仔细地研究过,希望能够从中找到治疗上官丞相梦魇之症的方法。
众人吃过饭之后,上官丞相和上官夫人在房中休息,两个人的心情都不太好。
上官夫人给上官丞相沏好茶,把暖炉挑得旺一些跟丞相说道:
“唉,不知道淋儿怎么样了?我看慕儿如今什么都不记得了倒是开心得很。”
“能怎么样?就算再伤心难过事情也发生了,除了要坚强没有任何办法。”
上官夫人点点头,带着些许欣慰说道:
“总算是知道你曾经的过往了,这么多年了,你的病也该治好了。”
丞相不置可否,内心里对从惠说过的话有所怀疑。
“那些故事,我听了没有任何印象,好像是发生在别人身上一样。”
“时隔多年,你又失忆了,当然没有印象。不过我相信,慕儿会想办法治好你的。”
“唉!世事无常啊,如果不是……他们就要成亲了啊!”
上官慕的父母在房中感叹世事无常,乘风四人则在内心里希望上官慕能够想起一点什么。
乘风率先开口问道:
“公子,姑娘……”
上官慕见乘风吞吞吐吐的,一脸嫌弃的看向乘风。
“什么?”
“您不记得姑娘了?”
“什么姑娘?”
“就是您喜欢极了的……云姑娘?”
“你家公子我哪里认识什么姑娘,还喜欢极了?放心吧,就算他赵鸿宇还活着,公子也不会跟他去那些地方找姑娘的。”
破浪见乘风听了上官慕的话错愕了半晌,眼中带着哀伤,立刻跟上官慕说道:
“公子,乘风说的不是花楼里的姑娘,是……”
“呵呵,你们放心,哪里的姑娘公子都不会找,这个世界上还真难找到配得上你家公子我的姑娘。”
上官慕捣鼓着自己手里的药,细心地把药分出来放好。
听到上官慕的话,四个人心中都有些难过了,上官慕又回到了一年前那个孤高自傲的公子模样了。
云帆忍不住问向认真无比的上官慕:
“公子,要是有个姑娘配得上您呢?”
“那本公子得看看她怎么配得上了。你家公子这相貌,怎么着也得比公子美吧!
你家公子这才华,怎么着她也得有学有识吧。其他的不说了,公子要求也不高,她得有一样吸引公子我的特别之处吧!
你们四个别瞎操心了,公子我繁花看尽,总会认识一两个特别的人的。”
四个人沉默,公子你已经认识了,只可惜,如今又忘记了而已。
“好了,别在这里愣着了,看看能干什么干什么去。”
上官慕把人都打发走了,回到自己的房间休息。房间中放着他珍爱的绿绮琴,一切布置跟他在小茅屋常住时没有什么两样。
他的素云锦袍是上官夫人新作的,只是他在那锦袍里发现了一撮交缠在一起绑得极为结实的头发。
原本在发现的第一时间他打算把它扔了,只是不知为何他竟是下意识地将头发放在了桌子上,还用镇纸压住了。
不只那头发有点古怪,自己的一应用品中还多了一枚玉质极好,雕工也不错的玉冠,玉冠上还插着一枚玉簪。
“乘风!”
“公子!”
“这玉冠是公子什么时候用的,为何我没有一丝印象了?”
“这……”
乘风被问愣了,那玉冠是姑娘亲手所雕,你从不离身的东西啊!
只可惜,如今的上官慕不再用这枚玉冠,甚至对它没了印象。
“虽然这技法纯熟,花样美观,可是这冠上有着瑕疵,实在是让公子我难以取舍。”
乘风一愣,姑娘手艺精湛,怎会有瑕疵?
“公子,这玉冠极好。乘风不知哪里有瑕疵?”
上官慕见乘风格外紧张,脸上的带着笑意说道:
“看你这表现就知道,这一定是御琴准备的了。放心吧!大不了本公子不戴就是。”
乘风听此心中一动,也不知道心里到底是个什么滋味了。
“不,公子你还是戴着它吧!”
“乘风,一个玉冠而已!你喜欢的话……”
“不,公子,你不戴的话,就好好收着吧!至少……”
那是姑娘的一番心意,将来,万一你想起来了,也能做个念想。
乘风想着,却见上官慕准备把玉冠收到盒子里。乘风知道暗自上官慕的性格,东西盒子一收,可能就再没有打开的可能了。
“公子,要不乘风去给你修修吧,把那瑕疵找人给修一修。”
上官慕的手一顿,朝乘风点点头:
“这个主意不错,这玉冠雕得不错,修补一下,本公子还可以戴。”
乘风拿起玉冠离开,一路到了暮州城最好的玉器铺子,在那里得知了玉冠上的秘密。
乘风拿着玉冠,觉得它无比的沉重,公子,你负了姑娘的一片深情。
那根本不是什么瑕疵,那是一排小字:“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乘风把玉冠带回去,宁愿它被收藏进了盒子,也没有请人修补好那块瑕疵。
他不愿去将云兮那片真心抹去就只得眼睁睁地看着上官慕将它尘封。
“对不起姑娘,连你最后的一点痕迹都没能帮你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