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知情不报

维克里奥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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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成年的女修每个月都异常的讨厌那几天,蓝玉和每个月也都讨厌这一天,而且从他还没成年就开始的。

    偏偏这一天,雷打不动,很难逃脱,也不会取消,就是每月来向山主汇报的这一天,今天就是这样一个糟糕的日子。

    山主的心情也异常的糟糕,其它的拂晓战士都已经离去,唯有他被留下来,被留在台阶前面罚跪。

    虽然蓝玉和多次来过这个山洞,但每次都是像其他人一样沿着固定的路线走到固定的座位,面向固定的方向,所以对这个山洞他并不很的熟悉。

    它倒底有多大,几个座位,前面和后面的座位都是一样的吗,这一切都没有答案,因为拂晓战士不允许在山洞中四处走动,只能顺着来路进来,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结束之后沿着去路出去。

    蓝玉和第一次跪在台阶下,凝视着山石铺成的台阶,这是他在这个经常造访的山洞中待过的第二个地方,膝盖下粗糙的石块铺成的地板,硌得膝盖一阵一阵的疼痛。

    如夜的面具下,看不到他的表情,但他的背不屈地挺直,眼神坚定没有丝毫的悔意。

    “一切都是从刘浩然那个小子进入灵药宗开始的。”山主高高在上,仰头望着光秃秃的洞壁,眼睛炯炯依旧有富有神采。“他们家的人世代相传都有一身的炼丹好本领啊。”

    他面前的石桌子上摆放着四个白玉灵丹瓶,每个小瓶子里都盛着两粒蓝色灵丹。

    他的脸上也覆盖着面具,看不到喜怒哀乐,但蓝玉和知道,他正处于愤怒之中,而且一定是异常的愤怒,目前的平静,不过是狂风骤雨到来的前兆。

    蓝玉和很清楚自己是因为什么被留下来的,他静静地跪着,等待着山主的怒火。他很平静,因为事情的前因后果已经考虑的很透彻,所谓自作自受大致如此,但他不后悔,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依然这样选。

    “我们在草原的时候,喝最烈的好酒,骑最快的飞马,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想几时回家就几时回家,淘气,任性都很有本钱,因为那里是一块祥和宁静的土地,因为那里是故乡,那里有父老乡亲和无数的族人。”

    山主的声音轻轻地在洞府漾开,将蓝玉和的思绪带回遥远故乡,出乎意料他没有提及蓝丹,提及刘浩然和白若兰。

    “不分日和夜的好处是玩起来可以不眠不休,那时候我和你那还未跛脚的父亲经常连续十二个时辰,疯狂的驾驭飞马,振翅长空,翻飞纵横。”山主神往地说道,“山川大地,无尽的草原都踏在脚下,牛羊群奔腾,虎狼嚎叫,那是一段很美好的时光,美好的少年时光,你也经历过应该深有体会。”

    蓝玉和当然深有体会,离开的前一天,他还赖在飞马的背上不肯下来。

    故乡的山水、草木、烈风甚至无日也无月,苍白茫茫的天空都会在脑海里重复,人穷思父母,过得越是不如意,对家乡的思念就越是密集。

    “生活本来很美好,一切都那么的美妙。”蓝玉和跪在地上喃喃说道。

    “但是我们来到了一个有太阳,有星,有月却黑暗危险的地方,这里不是故乡的草原。有太多的敌人想要致我们于死地,相反我们想要活下去就要尽力的削弱敌人,我们才有可能战胜敌人,才有可能重返故乡。”山主道。

    山主老调重弹,蓝玉和不以为然。

    “当然那需要许多的鲜血铺路。”山主道,“可是对狼来说,屠戮几只绵羊又算什么,这跟草原上的规则一样。”

    “我不喜欢鲜血。”蓝玉和忧郁地道。“我喜欢平静祥和的生活。”

    “不嗜血的狼,跟一头绵羊没有什么两样。”山主冷冷地道,“即便是狼,在草原上的狼,独狼也很难存活,唯有群聚的狼,互相依靠,团结在一起,共享力量,才能生存下去。虽然我们两个相处的不是很融洽,但是无论是你还是我都需要对方,我们需要抱在一起,互相取暖,而不是互相隐瞒和欺诈。”

    山主略作停顿,让蓝玉和思考一下他的话语,继续道:“不要告诉我你想做一只绵羊,你不想回到故乡。”

    山主低头俯视蓝玉和,灼灼的目光,让他低下高贵的头颅,挺直的倔强脊背,渐渐动摇,但却固执的不肯出声。

    “你想变成一只绵羊?你想留在鸿秦今世不再返回故乡?”山主的语气咄咄逼人,洞府里的气氛令蓝玉和感到窒息。

    “不想。”沉默良久,蓝玉和憋屈地回答。

    “那么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我,关于刘浩然离开灵药宗前往雪域高原的事。”山主道,“还是永远都不打算告诉我?”

    山主猛地站起来,在高台上焦灼的走动。“你太让我失望了。我本对你寄予厚望,谁知筑基高手对付一个炼气期的小修士,竟然失手;后面两次更是连出手都省了,躲在暗中偷窥完,就回来讲述一段离奇故事。现在呢,干脆知情不报,你通知他,让他跑远一点吧。”

    蓝玉和沉默不语。

    他静静地跪在台阶下,这是他今天被留下来罚跪的原因。刘浩然前往雪域,一同出发还有另外四个修士,其中白若兰和杨宝成都是灵药宗的弟子,与他是同门。

    他一直坚持在暗中监视刘浩然,从这五个修士在望月楼商议,到登上云舟,这一切尽在他的掌握中。如果通知山主追杀刘浩然其他的四个修士恐怕一样会被累及,但事关五人性命,其中三个又是同门,他选择隐瞒不报。

    但他不是山主唯一的情报来源,时隔多日之后,他还是会知晓这件事,到时等待他的将是严厉的惩罚,这一点他很清楚。所以山主留下他来的时候,他很平静,因为接受现实,所以平静。

    “哎……“山主幽幽地叹一口气,蓝玉和嗅到了恨铁不成钢的味道。

    “你把他们当同门,当朋友,当亲人,这也没有错,毕竟你生在草原上,长在鸿秦中。”山主道。

    “有时候我也在想,我们就是一只风筝,飘到哪里,哪里就是家园。可偏偏又有一根线,一根扯不断的线拽着我们,掌控者我们漂浮的方向,要脱离就收紧一点,屈服了就放远一点,看似无依无靠,随风飘荡,其实根本就不自由,因为我们是有根的,就在那根线的尽头。”

    蓝玉和感觉自己也是那只风筝,只是他被收的很紧,而线就掌握在山主的手里。

    “鸿秦和草原的恩怨,风风雨雨绵延万年,不是我们这些小修士能够左右的,大风起时,战火飞扬,我们这些纸风筝,最终不过是一把灰烬而已。你不愿意战在我们这一边,也许是对的,我们所做的,最终是没有希望的事。你走吧。”山主痛苦地道。

    这一幕似乎是二十年那一幕的再现,那时跪在他面前的是一个女子,她一样的心慈手软,不愿意出手陷害同门,那一次他的选择也很痛苦,却是与今天不一样的痛苦。

    没有被山主责骂,蓝玉和发现他的内心居然愧疚不安。

    他觉得心里空牢牢的,似乎某种不易觉察的东西失落了,但他又想不起来倒底丢失的是什么东西。是系在风筝上的那根线吗?似乎它不仅仅掌握在山主的手里。

    “只杀刘浩然。”蓝玉和走到黑暗而曲折的坑道入口处,转身道。

    即便他不肯前往,山主也会派遣其他人,只杀刘浩然就是其他的四个修士不在暗杀名单上,杀一人而活四人,另外两个同门将会无恙,他能为同门做的也就这么多了。

    “他们已经出发一个月了,应该已经进入雪域,追上是不可能啦。但探雪城是他们出雪域的第一站,我会派人盯紧,如果刘浩然没有埋骨雪域,我就让他葬身探雪城。”蓝玉和握紧拳头,狠敲一下洞壁道。

    “嗯。”山主若有若无的回应一声。

    蓝玉和转身没入洞壁的黑暗之中,消失不见,拳头和心都在滴血,他再一次要去谋杀一位无辜少年。

    “啊……”山主伸个懒腰,活动一下僵硬的四肢,转身面对背后的那一片黑暗,“坐在上面这么久,还真是累人。”他对身后的一个高大黑影说道,刚才的痛苦和艰难选择哪里还见得到半点。

    暗影中一双眼睛,像黑夜的星子一般,熠熠发光,说明他的境界不凡,修为高深。“启程去雪域,他把守探雪城,就烦扰老兄先一步回到雪域,看否能先一步弄死刘浩然。”山主道。

    “回雪域是自然的,此间生意既了,呆在这里也是无聊。”黑影道,“收拾刘浩然也不过就是顺便做一笔生意而已。如果误伤他人,老弟你是否可以?”

    “白若兰不可以。”山主道,“他是仙君的嫡孙女,你不会想唤起仙君的怒火吧。其他的人就无所谓了。”

    “刘浩然也是仙君的炼丹童子。”黑影明显感觉不妥,出言提醒道。

    “一个炼丹童子而已,又不是血亲骨肉,差一层是一层。”山主道,“仙君的弟子金帛农大修士不明不白地陨落,他还不是装模作样的安慰一下家属就算了,不会对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炼丹童子上心的。帮我也准备一下,我要去探雪城。我信不过那心慈手软的个小子,要亲自来守探雪城这一咽喉之地。”

    “有我出手自是万无一失,这一点你放心。”黑影道。

    “不要忘记观云台,你可是铩羽而归。”山主道。

    “请你记得把眼睛擦亮,看清楚敌人的境界。”黑影的语气带着愠怒。

    “我是规劝你,常在水边走哪能不湿鞋,要小心一点,并不是要嘲笑你。”山主声音很温和道,“你的伤痊愈了吗。”

    “不劳你挂念。我唯一一次阴沟里翻船,也是拜你所赐。”黑影反唇相讥,“你还是担心一下自己的小心肝宝贝吧。”

    “我会用心教导玉和,这孩子天赋不错,就是心地善良,下不去狠手罢了。”山主道,“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多见见血就好了。”

    “我说得不是他。”黑影冷笑一声,“我说得是白若兰。不准我动她,你该不是对十八年前的事,后悔了吧。”

    “十八年前?”山主声音低沉,“你想说什么?”

    “我是说那个女孩今年十八岁,正是豆蔻年华,美丽清秀的好时候。”黑影道,“那容貌有八分神似一位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