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砚泽听她骂自己,这还了得,当即捏住她的两颊,气呼呼的道:“陆寄眉,你有胆子就大点声骂,别蚊蝇一般嗡嗡嗡烦人!”
她咬住唇,将抽噎声咽回去,将脸别到一边去,手上却不住的推他。他们成婚以来,砚泽第一见她这样不顺从,心里不免打起了退堂鼓,不再气她了:“你是真蠢还是假蠢,小厮都在二门外当差,哪个敢进内宅来。”
寄眉正伤心难过,听他这样一说,问道:“金翠没被小厮糟践?”
他冷声道:“当然没有。我让刘家的侄媳妇给她验验身而已,多大个事,她就哭天抢地的。”哼了几声,反咬一口责怪起寄眉来:“我不过是逗逗你,你可好,真伤我的心,你骂我什么来着?!不是人?!陆寄眉,你讨打是不是?!”
寄眉一愣,哎呀糟了,刚才被他一吓,骂的太过分了。她埋怨道:“哪有这么逗人玩的。你也知道的,你说什么,我就信什么我听说金翠被你派人折磨,怎么能不伤心害怕”
砚泽只揪住她的错误不放:“少打岔,你再说一遍,你刚才骂我什么了?”
她略微一思,辩解道:“萧砚泽,你不是好人”‘好’字故意说的轻轻的。
“你刚才不是这么说的吧。”其实方才她呜呜啜泣,说话本就不清楚,砚泽也不敢保证自己听真的真切,不是好人和不是人之间,可是人和畜生的区别,如果寄眉说的是前者,的确不值得动怒。
她委屈的吧嗒吧嗒掉泪珠:“我就是这么说的呀,你以为我说什么?”
“”他皱眉,屋内没有第三人在场,一个说有,一个说没有,纠扯不清,况且妻子哭的带雨梨花,甚是可怜,砚泽不由得心软,在她脸蛋上揩了一把:“算了,别再哭了,我信你说的。”
寄眉却不想这么算了:“你让她们怎么给金翠验身的,她为什么会哭?”
“哎呦我的老天爷,你十句有八句是问金翠的,你们分不开了,是吧。”
她绷紧嘴角:“她若是好端端的,我当然不会提她了。我有哪一次是在你面前主动提起她的?她现在哭了,我做主人的,出于本分知道她发生什么事了。”拭去眼角的泪:“砚泽,我以后会更乖,绝不惹你生气,你别再吓唬我了。”
美人泪浇在他的怒火上,几滴下来,萧砚泽就发不动火了。方才已经确定妻子跟金翠之间没什么事了,这会也生出几分愧疚,搂着寄眉心疼的道:“我就是看你太护着金翠那丫头,怕她越发没大没小的,有点埋怨你偏袒下人,才说了几句狠话。你呀你,真是不识逗,别哭了,再哭就不好看了。”
寄眉微微颔首,捧着他的手给自己拭泪,眼泪便蹭到他的手上,烫的砚泽心疼。他见她仍旧眉心微蹙,知她还在担心金翠那丫头,便慷慨的道:“我这就把金翠叫进来,让你把心揣回肚子里去。”
她故作淡然的点头:“嗯,我劝劝她,叫她别哭闹打扰他人了。”
不一会,寄眉就听到金翠哭哭啼啼的进来,她向前一摸,摸到金翠哭的满是眼泪的脸,想来她是坐在脚踏上的,便道:“你搬个绣墩坐过来吧。”
有萧砚泽在场,金翠不敢,哽咽道:“不了,少奶奶。”
“发生什么事了?”
“她们扒我的衣裳,我从没见过那些人,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净欺负人”
砚泽坐在桌前喝茶,轻描淡写的道:“是我吩咐的,看你是不是处子,是的话,也好配人家。”
金翠一呆,原来是萧砚泽这个王八蛋吩咐的,但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她赶紧朝萧砚泽磕了个头:“大少爷,您行行好,不要把我嫁人,我想伺候少奶奶,直到,直到少奶奶眼睛能重见光明。”
砚泽打定主意要把金翠弄走:“这可是说不准的事,再等些年头,你都成老姑娘了,不好嫁了。寄眉,你也不愿意金翠因为你耽误了吧。”
“”寄眉当真难抉择,犹豫不决。金翠爬到萧砚泽跟前哭着求道:“大少爷,我侍候少奶奶这么多年,没人比得上我了解少奶奶的饮食起居,我若是走了,我怕少奶奶她使唤别人不顺手,日常起居更不方便了。”
“哼,你还真看得起你自己。”
寄眉不忍再听金翠为了自己求萧砚泽,难过的含泪道:“好主子哪个不是给下人寻好人家嫁了的,你侍候我这么多年,功劳苦劳都有,如今我身边不缺人了,也该放你出去过自己的日子了。我这眼睛要是一辈子不好,总不能留你一辈子,总有分开的一天。”
金翠抽噎着道:“我走了的话,以后左一个小老婆右一个小老婆的领进来欺负您,谁护着您呀,上次那条蛇钻进来,我看就是婳儿放的。可有人袒护着,偏找不到她头上。这以后,得宠的姨娘们不知要有多少,老太太再去了,得越发肆无忌惮的了,您还能安生了吗?!”
她一急,把关键原因说出来了。
萧砚泽听的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这是说他以后肯定得猪油蒙心,宠妾灭妻,放任小妾们把正妻往死里逼,他气的直哆嗦,将手里的茶盏砸向金翠:“够了,你给我闭嘴!”
金翠闪身躲开,往旁边爬开。萧砚泽火气未消,便要去踢踹她。
寄眉听到茶盏碎裂声,吓的站起身,首先关心丈夫:“砚泽,怎么了,你伤到没有?”说着,摸向他那边。砚泽见妻子先关心自己,没有去撵金翠,便扶过妻子:“我没事。”
寄眉暗松一口气,对金翠道:“还不快出去,晚些时候再罚你,非把你嘴巴缝上不可!”
金翠赶紧爬起来跑了出去,自此逃脱生天。
砚泽这次更有发怒赶金翠走的口实了,恨恨的对寄眉道:“你听听她说的话,什么叫左一个小老婆右一个小老婆的,我娶几个,也是她能说的吗?!快点把她打发了,留着她,你都让她拐带坏了。是不是我不在的时候,她就是这么撺掇你的?说我以后会纳妾室虐待你?!”
寄眉捏了一把汗,金翠这人心直口快,刚才把心里的实话给说出来了,这下可真麻烦了:“我也是第一次听她说这样的话,她最怕伤我的心了,又怎么会谈你会纳妾的事给我添堵。正因为平日不谈,才让她误会了,以为我忌讳这些,其实你也知道,我是希望你多收几房妾室,替你开枝散叶的。说起来都怪我,我早些跟她说清楚,她也不会冒胡话气着你了。”一边说一边抚着他的心口,表现的很焦急:“咱们这边坐,千万别气坏了身子。砚泽,她到底是个下人,你跟她置哪门子气呢?你想想,她小时候不就是这样么。”
砚泽被妻子拽到床前坐下,他今天回到宅子里没做别的,净生气了,从母亲到金翠,人人都不让他省心,只有寄眉还好些,知道心疼开解他。
寄眉抱着他的胳膊,苦兮兮的道:“我没旁的依靠,只求你身体康健,砚泽,你千万别气坏了身子。”说着,真像小猫似的拿手给他胸口顺气,眼睛里雾蒙蒙的,鼻尖也微微发红,甚是可怜。
娇妻温柔,他哪里还犯得着跟金翠那黑胖子置气,浪费这大好时光,过了片刻,气也消了,就搂过妻子笑道:“怎么,怕我气坏了身体,不能疼了你是不是?”
寄眉听他说起浪语,知他气头过去了,很配合的抱住他道:“你不疼我,我也希望你健健康康的。”
砚泽摸着妻子的背,想起方才她伤心难过的样子,一本正经的道:“我以后再不乱生疑了,不惹你难过了。”
先不讲他以后肯定会惹她叫她难过,单说‘不乱生疑’几个字就值得玩味,她心里嘀咕,‘生疑’从何说起?正想发问,下巴就被他抬起,唇被他强吻住,发不得声。
当夜又是一番温存缠绵。快到天亮时候,砚泽和每天一样先行醒来,借着晨曦的亮光,瞅着怀中的妻子,不禁陷入沉思,他难得如此喜欢一个女人,昨日又冤枉她跟金翠了,心里亦过意不去,准备大度一回,再讨讨她的欢心。于是将她晃醒,跟她说他想到的完美安排。
砚泽在她耳边暖声道:“寄眉,如果你实在舍不得金翠,我倒是有个法子能让你们一生做主仆。”
“”她隐隐觉得这一次,表哥的法子也不会是好的,但做出高兴的样子:“什么方法啊?”
“我收金翠做妾室,这样,她既不用离开你,也不用愁嫁人了,一直跟在你身边,做个你能使得上力的奴才。”萧砚泽自觉做出了很大的牺牲,要知道就算是挂着虚名,但纳金翠那种豪猪似的丫头做妾,脸上也不好看。
他这么做,全是为了妻子,恨不得立即让寄眉对他感恩戴德。
她哑然无语,陪嫁侍女很多时候会被被姑爷顺理成章的收房,但丈夫和金翠之间这样就太诡异了吧:“这你不是不喜欢金翠吗?”
砚泽就等着这句话邀功呢,吻了下她的脸颊,轻柔的道:“为了你,我吃些苦不算什么。”
如果寄眉眼睛能够看到,一定能发现丈夫满眼写的都是‘快感激我’四个字。
她迟疑了下:“没必要为我,委屈你自己。”让他收金翠做偏房,守一辈子活寡,亏他想得出来。金翠跟了她这么多年,她希望她有个好归宿,而不是主仆两人都搭在萧砚泽身上。
“好眉儿,为了你,我委屈一点不算什么,真的。”
寄眉不想领这份情:“那你说的刘掌柜的儿子”
“金翠被我收房,哪里还轮得到刘掌柜的儿子。”砚泽笑的欢心:“你再也不用担心金翠嫁到外面离开你了。”
她可笑不出来,砚泽是不是在耍花招,金翠给他做了妾室,那就是他的人了,到时候要打要骂要卖全由他做主了,她再也袒护不了她了。于是怏怏不乐的道:“还是不了,我怕金翠以后惹你生气,我管不了她,你一怒之下再把她卖掉”
他脑袋里转了几个弯,就明白妻子的意思了。他还真没想到收房后可以把金翠任意买卖这一层,陆寄眉倒先如此恶意的揣度上他了。砚泽觉得自己一片好心,却受到了天大的冤枉,当即把人一推,坐起来恨道:“行啊你,陆寄眉,我要卖那丫头,还用这么跟你耍这种心眼?!一个臭丫头值得我这么费心机,你们也太高看自己了!我走了,你们主仆自己过去罢!”说完,取下衣架上的衣裳,便开始穿戴。
寄眉见他又发脾气,试着劝说道:“砚泽,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难得真心做出牺牲,却被她一脚踩扁,当成恶人看待,这气一时半会消不了:“跟你在一起,因为个破丫头,不够糟心的了。哼,眼不见心不烦,离你们远远的。”说罢,气哼哼的就出了门。
寄眉坐在床上,撅着嘴巴道:“眼不见心不烦,有能耐你就永远别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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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末各家掌柜给萧砚泽报账,他左耳进右耳出的听了一刻钟,猛地一愣神发现一个字都没进脑袋里,就让掌柜的重新报,自己则强迫自己认真听,不去想家里那些烦心事。好不易将账目轻点完毕,砚泽又开始糟心上了。
他觉得自己是被抛弃的孤家寡人,母亲和妻子都恶意揣度他,可怜他萧砚泽忙里忙外的颠簸,还不是为了养活家里那些吃饭的嘴。
在各个铺子转到傍晚,眼见关门歇业了,他不想回家一时不知去哪里,忽然想起蔻霞来,当即眼睛一亮,对啊,自己又不是只有陆寄眉一个女人,赶紧叫天冬驱车,直奔蔻霞住的胡同。
在这里,他受到了热情的迎接。
蔻霞许多日不见萧大少爷来,正寂寞难耐,他忽然出现了,激动的扑到他怀里,嘤嘤撒娇:“奴家还以为您都忘了来这里的路怎么走了呢。”一面把人往屋里迎,一面让干娘去街上置办酒菜回来。
等饭的时候,蔻霞粘在砚泽身上,尽诉思念:“奴家整日里盼星星盼月亮的等您来,不知流了几多眼泪了。”
他耳边听着她的娇语,但目光却放在她裙摆下,就怕她没缠裹脚布,忽然露出一双猪蹄来吓着他。砚泽口中不耐烦的道:“我近日有事,脱不开身你也别唠叨了。”
蔻霞一撅嘴,再度撒娇,拍了下萧砚泽,扭过身子:“奴家跟您诉说相思,您怎么还嫌奴家烦呢。”本来以为萧家大少爷会借此哄她几句,不想等了许久,不见动静,回眸一看,见萧砚泽一副元神出窍的模样,眼神直勾勾。
这时蔻霞的干娘置办饭菜回来,在楼下喊了一嗓子,萧砚泽如梦初醒:“该吃饭了。”丢下蔻霞,自顾下楼去了。
蔻霞不想让萧砚泽喝的太多,怕他喝的烂醉,今夜不能温存,能挡则挡,吃饭完,两人跌跌撞撞的上了楼,她先扶萧砚泽在床上躺了,然后去梳妆台前换睡鞋,并取了些香粉扑在睡鞋里面,叫金莲芳香四溢更加迷人。
不想这一切正被萧砚泽看在眼里,吓了个激灵,心道老天呀,她把什么东西洒在睡鞋里了,不是平日里脸上敷的粉吧,脸和脚能通用一样的脂粉吗?!正想着,就见蔻霞扭着身子缓缓走来,忽然俯身就要吻他。
萧砚泽恶心的紧,想到脸上的脂粉和脚上涂的一样,不由得赶紧推她:“我累了,只想安静睡一会。”蔻霞心里阵阵失望,但抑制不住讨好他的心思,就动手去解开他的裤带:“您累了,那便不动,奴家给您品箫如何?”
砚泽想了想,觉得这个或许可行,便闭上眼睛,让蔻霞柔荑搓揉那处。他盖着眼睛,想象着此时侍候自己的是他的好眉儿,正渐渐觉得滋味美妙,蔻霞忽然了一下,将他从幻想中拉了回来,他不由得一怒,起身将人推开:“够了,我要睡了。”
蔻霞不明所以,见他今日太过奇怪,不敢再乱来了,只脱净了衣裳与他并排而睡了。
砚泽半梦半醒之间,忽然听到外面传来阵阵雷声,便想起家里那尊怕雷的睁眼瞎来。
“算了,不管她!”翻了个身,捂住耳朵,继续睡。
蔻霞听他念叨了一句,眼珠一转,就往她身边挨,娇滴滴的道:“奴家害怕”
他见过真正怕雷的,根本不是蔻霞这个样子,啧道:“够了没有,少烦我。”此时天际有滚滚的雷音,他翻来覆去的煎熬了一会,腾地坐起来:“我真是欠她的!”说着,披了衣裳就穿靴下地。
蔻霞吃惊的道:“您要去哪里?”
砚泽道:“有事要办。”放着那瞎子自己在家,实在放心不下。说完,急匆匆的便下了楼,正好见门边有柄油纸伞,抄起来,把厢房的天冬叫醒,坐车往家里赶。
到家后,砚泽刚下车撑起伞,呼的一股强风吹来,那伞骨折一半,他干脆将伞一扔,顶风冒雨的往后院走。此时雨呈倾盆之势,淋的他从头到脚,湿了个透。
谁也没想到他会回来,敲打院门费了不少时间,等小丫鬟来开门的时候,他觉得鼻腔里嘴巴里全是水了。那开门的小丫鬟吓的说不出话,砚泽一抹脸上的水渍,直往屋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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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黑了,砚泽也没回家,寄眉料定他今晚上不会回来了,毕竟早上他是赌气走的。
外面电闪雷鸣,金翠陪少奶奶坐着,拉着她的手,愧疚的道:“都是我昨天嘴巴没把门的,说话不过脑子,惹那魔君发火了。”
寄眉撑着下巴,歪着头道:“不怪你。是他太奇怪了,一会讨厌你要把你嫁掉,一会又要收你做小的,任谁也要一头雾水。对了,这还是不最奇怪的,最奇怪的是他说什么‘生疑’?他究竟在疑心什么呢?唉,想不通。”
金翠道:“我愿意服侍您一辈子,嫁人没什么好的。您告诉萧砚泽,我愿意做小。”
话音刚落,就听门板咣咣作响。寄眉吓的一抖:“是风吗?”
金翠低声道:“不像,是有人敲门。”
寄眉有不好的预感:“难不成是他回来了?”想了想,赶紧道:“你扶我去门前,然后赶紧躲起来,若是被他发现咱们这么好,夜里一起说话,他又该闹了。”
金翠便扶着寄眉到了门边,然后蹑手蹑脚的跑到一个房间的柜子角落里躲了起来。寄眉估摸着金翠藏好了,将门闩打开了。
才一打开,迎面就吹来一股夹风带雨的寒意,她呀的一声,连连后退。
萧砚泽进了门,赶紧将门重新关好,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气喘吁吁的道:“寄眉,别害怕,我回来陪你了。”
寄眉一愣,真的是丈夫,心中涌起一股暖暖的感动:“打雷了,所以你回来陪我?”
砚泽咧嘴笑着点头:“怎么样,感动吧。”
有些时候,感动的事,挑明的话,就不那么感动了,寄眉心中的激动火苗逐渐熄灭了。但觉得他能雨夜回来陪自己,实在值得嘉奖,冲着他说话的方向,向前一扑,抱住他的腰:“嗯,感动的想哭。”
萧砚泽一身水淋淋的,像刚溺水从湖里捞上来的一般:“我身上湿,快放手,你别凉着。”
“”寄眉也是抱住他才发现这点的,心想,唉,你怎么不早说,早知道你跟落汤鸡似的,我就不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