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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般人家,在亲人忌日那一天是烧几把纸钱。天子之家,就不是几个纸钱能打发了的。
皇后那边,一年为儿子攒了几百套四季衣裳,还有各种各样的祭祀纸品,房子,嫔妃,内侍,宫女,浴盆,马桶……总之只有想不到,没有扎不出来的祭品,献怀太子生前会用到的东西,全部做了一套,在忌日那天烧了给他送过去,保证他在地底下,还能过上太子般的生活。
所以赵翊歆从神枢营回来,就有一篇洋洋洒洒近千字赞扬了献怀太子生前品德的祭文要抄写,夏语澹不是会画画吗,这个技能正好做祭品,在赵翊歆回来之前,夏语澹已经画好了五个纸人,三对灯盏,两对面盆,一套碗碟。
赵翊歆把呈上来代抄的祭文看了一遍。不管生前献怀太子的品德到底如何,他死了,死后他的缺点被遗忘,优点被放大,通篇把他说成了一个完人,可惜献怀太子英年早逝,否则必能成为一代英主。
赵翊歆没有抄写祭文,因为他病了。
也是,先是围场后是军营,虽然有皇太孙的名分在人心所向,可是要镇住这些场子,劳心劳力,赵翊歆也只有十五岁而已,从军营回来就掩饰不住的疲惫,脱下了衣服才看见,半个月天天在马背上驰骋,从军营回来他全身的筋骨都已经发僵了,腰部的肌肉捏着像块铁,大腿夹着马鞍的肌肤成片的猩红。
夏语澹避在内室,等两个太医给他按摩完了筋骨才出来。满屋都是药酒的味道,赵翊歆安安静静的趴在床上,呼吸有点急促,皮肤湿漉漉的黏住了鬓发。刚刚揉开的肌肉发红发烫,和上次醉酒发烫是两个概念。这一次是肌骨受到了损伤,用外力修复这个过程自然不好受。
从文有个寒窗苦读,从武需要铜皮铁骨,一次一次捶打出来。
夏语澹是知道的,自己的娘家人,从夏文衍到夏译夏谦夏诀,皆不是大才者,因为他们既受不了书案之苦,也受到了锤炼筋骨的过程中,身体上的痛苦。而今有人甘愿接受痛苦,夏语澹手指搭在赵翊歆的肩膀上,一寸寸的往下移,一节节的骨头摸过来,柔情的问:“还疼吗?”
赵翊歆转过头来,眨了眨光润漆黑的眼睛,道:“疼的。”
赵翊歆那么说,夏语澹倒笑了,抱怨道:“又不是今天才疼的,你走到哪儿不有太医跟着,何至于拖到今天的地步。”
“那些地方哪是娇气的时候,平白让人笑话了去。”赵翊歆争辩道。
赵翊歆说得也对,在军营里有点成绩的人,都是这样熬过来的,能忍不能忍之苦,才能成为人上人,天之骄子也一样,因为站在了赵翊歆这个位置,和千千万万的人比,他周围的人,都可算是天之骄子了。
夏语澹这般想,给赵翊歆掖着被子,赵翊歆忽然翻身掀开被子。
“你干什么?”夏语澹干净把被子拉高围住他道:“小心闪了风!”
赵翊歆烦躁的道:“浑身腻腻的,我要洗一洗。”
“你还发着烧呢,怎么可以洗浴。”夏语澹阻止道。赵翊歆现在还有一点点发烧。
“没事……”
“有事!”夏语澹强硬的堵了赵翊歆,扶他躺回床上道:“我给你擦一擦身体,把汗擦干净就好了。”
赵翊歆极不情愿的被夏语澹压回床上,夏语澹俯身,在赵翊歆耳边轻声的依恋道:“我也只有你而已。”
这句话让赵翊歆酥麻了半个身子,登时动弹不得。
夏语澹说完了之后,笑着揭过了这一篇,转头吩咐人关窗户,支个火盆过来摆在床边,待屋子里被常温暖和许多,才拧了帕子给赵翊歆擦身。
夏语澹虽然有冲动,要把赵翊歆藏起来一个人也不让看见,但显然是做不到了,宫女内侍,以后还有嫔妃,会有越来越多的人看见赵翊歆的样子,而这些事情,夏语澹是阻止不尽,阻止不得的,就像现在这样,为了怕赵翊歆再受了凉,夏语澹还需要冯扑和另两个宫女依翠和尺素搭把手,尽快这个有轻微洁癖的男人,擦干净。另有七八人,把赵翊歆汗湿的被褥全部换掉。
这样折腾完了,赵翊歆才愿意老实的躺在床上,不过躺下的时候还是听见他轻微的咳嗽了一声。
这会儿夏语澹万事不管了,只是两眼盯着赵翊歆睡觉。夏语澹没有阖眼,赵翊歆在夏语澹的眼瞧着,真正发起高烧来,高烧又烧得赵翊歆身体酸疼,他自己身体难受睡不着,夏语澹看见他这样,自然也全无睡意,趴在床边看着他发汗。
不过有的人生了病也不会一直老实下去的,赵翊歆就是这样的人。
半夜就把夏语澹拖到了床上,在昏黄的烛光下呈琥珀色的眼睛把夏语澹望着。夏语澹开始没有半点涟漪,纯粹给捂在被子里的他擦汗,可是擦着擦着……美人的标准,女人七分脸蛋,三分身材;男人三分脸蛋,七分身材。
赵翊歆现在的身材,真他妈太好了。
光滑的皮肤下,宽肩窄腰,紧绷的臀部和修长的双腿。全身肌肉结实匀称,线条流畅分明,即使烧得全身汗涔涔,也蕴藏着力度,不见孱弱反而觉得身上像摸了一层油一样。最要命的是,赵翊歆因为发烧而燃起红晕的脸,和以前在这张床上,赵翊歆俯在夏语澹身上,在最后的时刻,进入*的时候,真真有异曲同工之妙。
夏语澹是个正常的女人呀,而且是个已经开发过的,蚀骨滋味的女人!
赵翊歆箍着夏语澹的腰,夹着汗味和药味,气息混乱的长吻分外的深入,然后撕下夏语澹中衣,气息往下走。
夏语澹面上绯红,一手挡在身前道:“你也别想这些,你好病着!”
“也?”赵翊歆枕在夏语澹的肩头,笑道:“我出了汗就好了,这个比喝药舒服,也能出汗……”
最后几个字含糊起来,夏语澹听不清楚,赵翊歆的唇贴着夏语澹的肌肤上游,吻住夏语澹的耳垂,把耳垂下颈侧的肌肤都吸了进去,这是夏语澹已经露在外面的,最致命的弱点。
夏语澹既心慌又心软,心慌的是吻在这里,第二天见不了人的;心软的是,美人在怀,做不到心怀不乱呀!
夏语澹意思意思的挣扎了两下,到底是心疼赵翊歆还生着病,还是赵翊歆也有生病的时候,逮着机会翻身把赵翊歆压下。
赵翊歆似乎是轻微的叹了一口气,呼出的气息炙热,双唇微抿,藏在被子下的手解开自己的衣带,拉开自己的衣襟,露出他阳光般干净的身体。
女人该羞的时候要羞,不该羞的时候也要放得开,现在或许是不该羞的时候。
夏语澹揽过赵翊歆的后颈,压在他的脸上激烈的热吻,枕在他后颈的手顺着他的脊柱骨漫漫滑了下去,探到了他的前身,握住已经抬头的欲望,另一只手顺着他的胸膛,蹂躏过他胸前的两点,然后夏语澹整个身体一点点的溜了下去。
……
此时此刻,真的和做贼一样,夏语澹忍耐着赵翊歆泄在嘴里,然后逼着眼睛一口吞掉,毁尸灭迹。
因为皇太孙夫妇的私生活是没有秘密的。连病人都不放过的这般恶劣,夏语澹还不想让任何人知道,哪怕是那几个固定浣衣的宫人。
赵翊歆本来身体就涨疼,因为高烧又变成了酸疼,到不是疼得有多紧,而是疼在骨头缝里似的,磨得人烦躁难耐,自然临近献怀太子的忌日,赵翊歆的心情本来就烦躁,两处一加,赵翊歆的身体翻倍的体虚力乏,在感觉一阵腾云驾雾,血液炙热,皮肤迸裂的快感之后,赵翊歆的眼前阵阵发热,身上的汗像泥浆一样的流淌。脸上也浮现出一丝难耐的表情,全身绷紧,又想圈成一团。
夏语澹用被子把赵翊歆裹住,抱着赵翊歆的身体懊恼不已。
“没有他,我还是我!”
赵翊歆看着渐渐天明的窗口,倔强的道。
窗口边放了一株三尺高的白色凤尾画,飘下一片洁白的花瓣。
赵翊歆看见了那片飘落的花瓣,悠然的微笑了。
夏语澹不理解赵翊歆的话,也不明白赵翊歆此刻的心情,不过夏语澹也没有细细问他,只是这样抱着他,按摩着他一直发僵的身体。
赵翊歆这次生病,到底没有那么快好,白天烧退回去,晚上有烧了起来。第二个晚上,夏语澹就没有精力守着他了,不过皇上来了青乌台,夏语澹也得避到别处,皇上守了赵翊歆第二个晚上。
这样反复三天,赵翊歆的烧才退下来。
☆、第一百八十八章理解
皇后的悲伤,太子的忌日,太孙的生病,就这样在低气压中度过了四月。
夏语澹后知后觉,等赵翊歆完全恢复了健康,才意识到赵翊歆不是仅仅因为身体的过度疲劳才累到生病的,还因为那几天是献怀太子的忌日,至于那几天赵翊歆复杂的心情,夏语澹既然后知后觉了,也体会不到那么深刻,只浮于肤浅的表面,再往深就想不到那几天赵翊歆为什么呈现了那般的状态,过后也不好探问。
五月迎头有件大事。五月初九是平都公主二十岁的整寿辰。皇上皇后的意思,要给平都公主大操大办。
这是很有象征意义的,皇上虽然把平都公主的驸马一家给撸干净了,可孙女还是孙女,甚至平都公主肚子里揣着的孩子还是曾外孙子。平都公主在皇室中尊贵的地位,并没有因为驸马一家而受到折损,为平都公主大肆庆贺生辰,正是要像臣民强调这一点,平都公主还是皇上的掌珠。
从五月初四五日开始,宗室里,文武大臣之家,和平都公主沾点关系的,便拐着弯往镂月楼递生辰贺表和贺礼往,顾念着平都公主八个月的身孕,又不想劳累了她,所以正式的宴请,却只由着平都公主指定相熟的几家在五月初九那一天在镂月楼热闹一天。
平都公主实在是个厚道人,虽然不再召见了夏尔敏,却还是给高恩侯府面子,把夏尔彤召进来。
不管夏语澹和夏尔彤究竟有几分姐妹情深,说是矜持也好,虚伪也罢,以前夏尔彤是没必要把夏语澹放在眼里,在夏语澹面前展现的傲慢倨傲是她的本性,而今夏尔彤十五年所受到的贵女教育,让她不可能在人前和太孙妃恶言以待,也是她的一种教养。在平都公主的生辰宴上一举一动,大家长着眼睛看着,长着耳朵听着,随意什么冷笑的神情,讥讽的面容,阴翳的表情,都不可能在夏尔彤的脸上找到一丝半点。所以夏尔彤在人前,完全撑得开她侯门嫡女,高恩侯夫妇掌上明珠的气场。不过,毕竟昔日夏尔彤为嫡,夏语澹为庶,能挑剔出来的,只是夏尔彤和夏语澹交流的时候,有点可以理解的生疏罢了,而今夏语澹也不与夏尔彤计较,借了老国公的恩去和他的嫡亲外孙女一般见识,其嘴脸也是丑陋的。夏语澹从镂月楼离去之时,已经入夜,天上繁星渐渐显现,夏语澹染着一张酒后酡红的脸往青乌台去了。
青乌台是建在湖中央的,来往需用小船。
赵翊歆也不在意旁人的眼神,穿着一套白青色箭袖束腰长袍,随意的仰躺在小船荡在湖边,听见夏语澹过来,站起来随手船桨一划小船靠了岸。赵翊歆趁势跳上岸,几步迈来,抱起夏语澹就挟裹到了船上,亲自划船往湖中去了。
赵翊歆不急着回青乌台,划到一半就由着小船在湖上飘。
湖面上倒映着点点星光,湖水极清,剔透如钻石闪烁。夏语澹飘在这样的湖面上,像是远离了尘世。
这条船一丈长三尺宽,窄得像一片柳叶,夏语澹偎依在赵翊歆的胸膛上,欣赏着静谧的星空,享受着水波的飘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