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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言一出,我立刻坐不住了,这判得太重了,以马徐二人现在的状态,不等受完刑便必死无疑,而阿妙终生不得行医,也相当于断了她的路。
我起身施礼道:“大人,徐兰芽虽有不守妇道之错,但事出有因,若非娄来寅虐待,她又何必假孕欺夫,私通擅逃?”
翟亭见我说话,立刻看向袁宰,发现袁宰并没有阻拦的意思,只好同我对话:“即便如此,通奸之罪,罪大恶极,不可轻饶。”
马洛闻言,强忍痛楚磕头道:“小人与徐兰芽并无任何逾礼之举,大人明鉴!”
翟亭冷笑道:“若无通奸之实,非亲非故,你又为何甘冒风险助她出逃?”
“大人,小人只是看她可怜,好好一个女子,被夫家折磨成这样,一时义愤,才犯下罪过。”
“如此看来,”我又向翟亭行个礼,“大人,并非徐兰芽蛊惑马洛,而是马洛自愿相救,通奸之罪并不成立。”
“这只是他的一面之词。马洛,你可有证据证明你二人的清白?”
马洛道:“大人,小人虽没有什么学识,却也知道女子名节重要,所以,救出徐兰芽后,小人一直借口修补房顶,借宿于他人家中,借宿的人家都可以证明。”
“好,此事本官自会派人核实,倘若你所言不虚,本官可以适当轻判于你。”
陆休忽然开口:“翟大人,若马洛所言属实,恐怕不止是轻判了。”
“你这是何意?”
陆休不慌不忙地道:“马洛所为,并未贪图任何好处,只是出于同情,他身为一个小有名气的泥瓦匠,吃穿不愁,何必为素昧平生的女子冒此大险?更何况该女子已嫁做人妇,显然不是为了私情。由此可见,当时徐兰芽确实情况危急,有性命之忧,才使得马洛宁愿冒险也要解救于她。进而可知,徐兰芽的假孕与擅逃都是被逼无奈的自救之举,不能算作犯罪;而马洛,不仅不应判刑,反而有无偿救命的功劳,按律当赏。”
说得好!我大喜,从这个思路着手,可就有的说了。
翟亭皱眉道:“可徐兰芽是娄家之妇,助她逃走,恐有诱拐妇女之嫌,岂能算作无偿救命?”
我插话道:“律法有令,‘若事态紧急,关乎人命,可采取必要手段自救或救人,未造成恶劣后果者,不应以此判刑’。”
翟亭抿了抿嘴,道:“救人之法有很多,马徐二人却偏偏选择了最错误的手段——私逃,所以本官并不认为可以适用此条律例。”
陆休又开口:“翟大人,恐怕私逃是他们唯一的办法。”
“何以见得?”
我抢着道:“娄来寅将徐兰芽囚禁于家中,徐兰芽根本没有机会报官求救,纵使她托马洛代为报官,官府也只能以‘夫妻之事,无从断决’为由驳回,毕竟律法中没有夫妻打架该如何处理的规定,最多就是将过错方教导一番,大人,我说的对也不对?”
翟亭张了张嘴,看看袁宰,只能闭口默认。
我继续道:“所以报官求救这条路不可行,甚至可能引发娄来寅变本加厉的施暴。那么自救呢?徐兰芽娘家无人撑腰,且律法有男子休妻的规定,却无女子休夫的说法,只要男子不提出休妻,女子便只能永远守在夫家。徐兰芽求救无门,自救无路,除了逃走,还能有何办法?”
翟亭犹豫道:“你说得有几分道理。”
“徐兰芽能遇到不求回报的马洛,是她之幸,而嫁给娄来寅,则是她最大的不幸,是她所有悲惨遭遇的源头。”说着,我一转头,恶狠狠地瞪向娄来寅,“娄来寅,你捕风捉影,给清清白白的夫人乱扣淫乱罪名,此乃其一;视本应相敬如宾的夫人为奴仆,每日非打即骂,使其身心都受到巨大的折磨,此乃其二;将本本分分的夫人囚禁于家中,不许她行动,导致她身体愈加虚弱,此乃其三。有此三大罪,亏得徐家无人状告于你,否则,不坐牢受刑已是万幸,你哪里来的脸面反告他人?我告诉你,即使徐兰芽与马洛真的逃走了,也是你咎由自取,半点怨不得人!”
娄来寅之前一直小心地低着头,被我一顿吼骂后才忍不住抬起头来看我,一下认出了我这个“方士”,满眼都写着疑惑与惊慌,但大堂之上他也不敢多嘴。
陆休接口道:“翟大人,马徐二人罪责已清,苏妙仁就更不应该定罪了,因为假孕确实帮徐兰芽避开一段时间的毒打,解除了性命之忧,否则徐兰芽可能等不到马洛搭救便已身亡,所以苏妙仁有功。当然,医者本应行救人之事,苏妙仁所为乃是分内之事,就不必赏赐了。”
我心中暗暗发笑,好一张嘴,本来要定阿妙的罪,被陆休说得好像不奖赏已经是很大的让步。
翟亭被我与陆休你一言我一语说得发愣:“这么说来,这案子反倒无人有罪了?”
我故意叹口气:“哎,罪责全系于娄来寅一人,可惜正如我刚才所言,徐家无人告状,无法定罪于他,被他钻了律法的空子。”
翟亭本就因为被我们驳倒而不快,听到我这句话,立刻道:“大胆!你是在说我朝律法漏洞百出?”
跟此人说话真是要万分小心啊,我偷偷看了眼袁宰,见他没说话,便放心道:“大人此言差矣,我朝自开朝以来,政通人和,国泰民安,不可谓不是律法的功劳,如何能说是漏洞百出呢?但确实还存在小小的纰漏,这是不可否认的。”
翟亭冷笑道:“陈特使好大的胆子,竟敢当着袁相的面质疑律法!”
我不看都能猜到陆休此刻的表情,他肯定恨不得捂住我的嘴,但我还是要说:“律法都是人起草编制的,有纰漏在所难免,能发现纰漏是好事,发现了才能改正。律法本来就应不断修正、补充,越是完善,才越能实现它惩恶扬善、治暴维安的目的。”
翟亭见袁宰仍无表示,便叹口气道:“本官不与你争论。此案虽已明了,但还需传审有关证人,确认马徐二人是否有通奸之实,以及徐兰芽在娄家时是否确有性命之危,然后再做定夺。来人,将众犯收押候审。”
“且慢!”门口忽然传来一个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