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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的几日,陆休去了好几趟刑仵司,也亏得他平日谦虚谨慎,礼数周全,与朝中诸位大人相处和谐,翟亭才慢慢消了气。
至于凉大人,尽管传了信,但仍是不见踪迹。
翟亭气消后,我跟着陆休去刑仵司请罪,翟亭一副宽容大度的模样,说不会计较,但知人知面不知心,我这才深深理解了这句话,我一片赤诚想帮人,对他说实话,他却以此做文章,列出三大罪状,还直接告到袁相那里。唉,官场果然人心险恶,以后我可不能再犯傻了。
尽管面上冰释前嫌,但对徐兰芽一案,翟亭仍是没有松口。
跟翟亭请完罪后,我和陆休又去狱中看阿妙,陆休愧疚道:“事情没有处理妥当,还得委屈你几日。”
阿妙笑道:“这有什么委屈的,没有病人,没有药草,正好落得清闲。”
我低头道:“此事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全都怪我,与陆休无关,阿妙,你别怪陆休。”
阿妙瞪我一眼:“我当然知道,以陆休滴水不漏的性子,一定不会是他的错。不过,我也不怪你,你肯定是和我一样,好心办错事。但是,还有一件事,我必须怪怪你!”
我忙问:“什么事?”
“你为何要叫我阿妙?”
我挠头道:“你不就叫阿妙吗?陆休也是这样叫的啊!”
“胡说,我叫苏妙仁,别人都叫我苏大夫或者妙仁大夫,只有陆休,非说我这‘妙仁’二字意为‘妙手仁心’,自吹自擂,所以故意管我叫阿妙。至亲赐名,恰好暗合我医者身份,起名时又会不知道我将来能成为杏林中人,怎么就是自吹自擂了?而且,陆休一个人这么叫也就罢了,你跟着起什么哄?”
咦?原来是这样,难怪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总觉得阿妙在生我气。不过,陆休居然也有这样顽皮的时候?
陆休这几日奔波刑仵司,看起来疲惫而严肃,现在听到阿妙这一番话,才终于露出一个难得的笑容。
我也跟着笑道:“这我可不知情,不过,我觉得阿妙比妙仁好听,所以不打算改口了,再说,假如陆休管你叫阿妙,我管你叫妙仁大夫,我俩聊天提起你的时候,驴唇不对马嘴,岂不可笑?”
阿妙脸一红:“那你们聊天不要提我。”
我们又聊了几句,暂且告别阿妙去看徐兰芽和马洛。这二人并不在一处,惨状却是一模一样,皮开肉绽,奄奄一息,连话也说不出来,我看着都于心不忍,这还是已经休养了几日,娄来寅下手实在太狠。
两天之后,袁宰突然亲自来到钦臬司。
当时我和陆休正在讨论娄来寅案,思索如何解救阿妙等人,看见他进来,赶忙起身行礼。
袁宰随意坐下,对陆休道:“今日审娄来寅一案,翟亭邀我坐堂听审,你一起去吧。”
陆休一怔:“翟大人为何特意请袁相坐堂?”
“之前拿这个案子做由头,来我这儿告状,把钦臬司形容得专横霸道,如今请我参与审案,估计是想让我看看刑仵司断案多么公正。”
我很想说话,但不敢再乱开口。
陆休道:“翟大人行事确实有法有度,公正不阿。”
袁宰冷笑一声:“他不请我还好,一请反而显得刻意。前几日训斥了你,但我心中清楚,你做事不会那么没有分寸,此事一定有原因。一会儿在大堂之上,你也可以开口,我倒要看看,这案子到底怎么回事。”
我一听这话高兴极了,哈哈,真不愧是掌管两大断案司的律相,脑子果然清楚!
陆休却还是平静的样子:“是。”
袁宰说完,就要起身往外走,我毕恭毕敬弯腰行礼,他突然停步,回头看了我一眼:“你就是新来的那个?”
“回袁相,是,卑职陈觜。”
“陈觜……嗯,本朝特使入试成绩第一是吧?”
我心中乐开了花,忍住笑回答:“谢袁相记挂。”
陆休在旁道:“禀袁相,陈觜入钦臬司以来,表现优异,娄来寅一案他也从头到尾参与了。”
袁宰打量了我一下,说:“既然如此,就一起去吧。”
我忍不住道:“谢袁相!呃——不知大堂上卑职有没有开口的资格?”
陆休脸色一变,正要说话,袁宰居然笑了:“看来关于这个案子,你有很多话想说啊,行,你也可以开口,但假如说了一个不对的字,你以后就都不用开口了。”
我喜出望外:“是!”
去往刑仵司的路上,袁宰在马车内闭目养神,我与陆休骑着马一左一右跟着,不好交谈,陆休颇有些忧虑地看了我一眼,我知道他是怕我言多有失,偏偏袁宰还给了我开口的权利。
我给他使个眼色让他放心,大堂之上,众目睽睽,正是讲道理的地方,我看谁能给我下套。
到了刑仵司,翟亭见我和陆休跟着,很是意外,袁宰与他交代了两句,便自去落座,翟亭也不敢多言,只得招呼手下加了两把椅子。
众人落座后,审讯开始,涉案人悉数被带进审讯堂,只见娄来寅满脸怒容,还夹杂着些许报复的快感;徐兰芽与马洛仍旧伤痕累累,几乎是被狱卒连扶带拖地送上堂;唯有阿妙,仍是一副坦坦荡荡的模样,静静地站在最边上。
翟亭同袁宰客气几句,便开始询问,有我之前给他讲过案子的来龙去脉,他句句都问在点子上,很快将整个事件串了起来,随后,便准备判刑了。
“罪犯徐兰芽,身为人妇,不守妇道,不仅假孕欺夫,更与外人私通擅逃,两罪并罚,判水笼之刑;罪犯马洛,明知徐兰芽为娄来寅之妻,仍助其逃跑,念其受徐兰芽蛊惑,判杖五十,流放端州;罪犯苏妙仁,身为医者,却助徐兰芽弄虚作假,提供错误诊断,误导娄家,判一年监禁,终生不得行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