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鸿升老员外虽然惯经场面,平生哪里见过如此血腥?看着一具森森白骨,只觉肝转肠旋,哇一声吐了一地。
恰好,三宝郎,慕白公子也从远处归来。
三宝郎仔细察看了赵猛的尸体,又俯下身子,借着晨曦的微茫,数了数坐骑脖颈上的牙齿痕。
“这坐骑嘛,应该是死于人的牙齿切咬,而赵猛显然是死于动物的撕扯。”
鸿升老员外疑惑道:“牙齿的切咬不能置它于死地,应该是血液被吸干致死。”
慕白公子大吃一惊:“您说是人吸血?不会吧。”
三宝郎肯定地点点头:“对,不会。如果我推测得不错,致它于死地的,是僵尸!”
“僵尸?您说是吸血僵尸?”众家丁一个个,吓得魂魄飞升,肝胆俱裂,几乎屁滚尿流,纷纷争着向桃花庙里爬去。
“回来!”慕白公子一声断喝。“看你们那熊样,赶紧把赵猛找个地儿埋喽!”
“大家别慌,僵尸属阴,大白天是不会出来的。”
三宝郎,慕白公子搀着鸿升老员外,回到庙堂。三人把前前后后,所有经过仔细综合,反复合计。事情渐渐有了眉目。
原来,慕白公子一开始遇见的庞然大怪,应该就是那具僵尸。小公子的“冥泉”银龙枪煞气太重,僵尸见了,锐气大减。反被小公子一枪挑的四散分崩,化作一缕夜风,无声无息地逃掉了。
僵尸似乎闻到生人的味道,然后跑到桃花庙附近,咬住马匹的颈动脉,致使坐骑失血而死。
刚好赵猛出来看见,吓得只吆喝了一声“坏喽——”,接着就没了动静。至于赵猛的死,粗看是被动物撕扯啃噬,导致面目全非。
而慕白公子遇到的大蟒,被一枪击落地上,尚且能幻化成一条百足软体怪,钻进坟坑。说明这东西已经有了相当功力。但不知究竟是大蟒,还是蚰蜒精,还是蜈蚣精?
三宝郎态度肯定,道:“原来我们已经到了蜈蚣岭了。”
二人不解:“你何以知之?”
三宝郎讲述了他在刺槐园里的遭遇,讲他在与钢壳怪物缠斗中,触摸的腹侧两排钢勾样的足,就可以判断,必定是蜈蚣精不会错!
慕白公子突然想起:“宝郎弟弟,快让我看看你胸口上的伤。若然真是蜈蚣精,它的毒性大的惊人,后果不堪设想。”
三宝郎扯开胸前衣服,左边胸肌上赫然两道深深的噬齿血痕!奇怪的是,并无皮肤出现血点紫斑,伤口感染,头晕眼花,胸闷气短等中毒迹象。
鸿升老员外也大感意外,二人正吃惊之间,龙紫儿交予三宝郎的锦帕抖落下来。
三宝郎仔细看时,不但锦帕被蜈蚣精咬穿两个大洞,就连那枚紫色喇叭花的子房都已切穿。
他惊喜地叫道:“龙紫儿,谢谢你,龙紫儿,谢谢你。”
慕白公子只当他是毒性发作,开始说胡话啦!
“宝郎弟弟,你还好吧?你怎样啦?”
原来牵牛花的子实,不但可以利水消炎,专治妇科痰走胞宫不孕。还可以驱灭毒虫!谁曾想龙紫儿赠与的这方锦帕,竟然歪打正着,救了三宝郎一命。想那毒虫只道是,被我打了五七拳头,软塌塌地倒下去,原来是中了黑丑的毒!说来也是十分的笑人。
怪不得三宝郎临别,紫儿公主再三地叮咛,一定要好好保管,千万不要弄丢。
一干人感慨不已。三宝郎将锦帕小心翼翼包好,紧贴伤口,用布缕缠紧,穿好衣服。
离午时不过还有两个半时辰,三宝郎显得十分焦急。午时若还到不了飞鹰山的”阴阳绝壁“,被那老奸龟抢了先机去,我们的麻烦就大了!
“鸿阁老,慕白哥哥。不如到山下找户人家,弄点吃的。顺便再雇个向导,看有无近道直达飞鹰山阴阳绝壁。”
二人称好,决意已定,立刻落实。
离蜈蚣岭东北三里,有村,命名蜈蚣村。
小村不大,大概千把口人。一进村庄,便觉阴风飒飒,脊背酸麻。一路走来,家家关门闭户,不见人影。
慕白公子道:”宝郎弟弟,怎么感觉庄上阴气笼罩?心中怪怪的。“
三宝郎没有回话,四下里转转,多是些蓬门蒿户,萧索破落。心下暗道,我们一行十二人,哪怕吃他一顿饭,也一时拿不出这多米面菜肴,不如找家大户人家才好。
好歹转到村东头,见有一户,高门大院,远远望去,一幢洋楼,红红绿绿的名乔贵树掩映之下,假山隐约,回廊迥曲。
一行人策马向前,及至近时,但见门前水缠玉带,一溜东去,蜿蜒北转,正东一汪碧水澄澈含蓄。
鸿升老员外道声:“好个风水宝地。”
三宝郎细审水口,却是黄泉大煞卦位,不由频频摇头:“非也,非也。此地不主财败,定主丁绝。”
众人皆不认为,三宝郎下马向前,将朱漆大门擂的山响,口称:“老东家在家吗?”
时间不大,内里出来一人,年约天命,对襟轩裳,革履貂帽,仪态雍容。只是面容红里透黑,一团阴气布满五岳四渎。见了三宝郎一行,大为惊诧。
“舍下蜈蚣村刘某寒舍。不知小公子到此有何贵干?”
三宝郎低声道:“过路之人,行经宝地,偶尔看见贵府阴气太重。怕有大碍,于心不忍。故来打扰,顺便知会一声老东家,也好防范一二。”
刘财主大吃一惊,道:“原来是贵人,快请进。”
众家丁留在东厢房待茶,三宝郎兄弟两个,以及鸿升老员外,就随刘财主进了正堂。
客套一番,刘财主直奔刚才话题:“宝先生,如何一眼就知道我府上吉凶?”
三宝郎着急赶路,也不必拐弯抹角儿:“府上出水口犯了八败之煞,故有此说。”
对方迫不及待:“宝先生,怎么讲?”
“《七星云》,八败煞,八败煞,先发家后败家。阳宅风水不催你,金山银海又如何?多少男丁变虚花。”
“虚花?”
“对!你仅是过继承嗣,并无真儿!”
只此一句,刘财主老泪纵横:“神仙也,神仙也。可怜我儿十九那年夭折而亡,葬在西南乱石岗。老朽万念俱灰,近年也就不怎么经营啦。看着外面风光,实在是家道中落。”
慕白公子,还有鸿升老员外看着三宝郎潇潇洒洒一通话,说的老东家声泪俱下,二人那个佩服,无以言表。遂说明来意,老东家一收悲戚,赶忙吩咐点火升灶,但有好酒好菜,一应俱齐。
慕白公子忽然想起昨夜遇到那座孤坟:“老东家,您那早走的儿子,莫非葬在桃花庙西南五里处山上?”
“正是。”
三宝郎语出惊人:“老东家,此地阴水照阳宅,还怕鬼魂入家吧?庄上,或家宅上有无邪祟发生?”
“宝先生真神人也。庄上传言有僵尸出没,掠食牲畜,吸食人血的怪事也有好几次了吧,这不家家关门闭户,人人自危。”
“是否有生还之人?或者有什么人,见过吸血僵尸的模样?”
刘财主见问,突然面现恐怖,欲言又止。
慕白公子想起昨夜所见,接口道:“莫非高高大大,一对大眼蓝光涣散的样子?难道我昨夜见到的那座孤坟···啊?”
三宝郎又追问道:“那府上夭折的贵公子,长相?”
此刻,刘财主心情沉重地点了点头:“是的,不要说了。我也怀疑是那不争气的东西。按说,他死就死了吧,何苦再化成僵尸,出来害人?诸位有所不知,这几年来,老朽要背负多大的道义债!”
鸿升老员外想起赵猛死时的模样,进一步验证道:“老东家,有没有人见过,被吸血而亡之人的临死状况?是否是血肉模糊,面目全非?”
三宝郎接道:“按说,吸血僵尸只吸人血,是不会撕扯肉体的。看赵梦死时惨状,难道另有元凶?”
刘财主面现一丝侥幸:“若果如此,老朽心下倒好受些。”
三宝郎续道:“若是真的另有元凶,必是那蜈蚣精作怪。有心除它,又着急赶路,放他一马?又怕它继续祸害百姓。”
刘财主一听此言,又吓了一跳,脱口道:“蜈蚣精?”
“怎么?这个,您庄上不知道?”
刘财主闪烁其词,嗯啊一句,又接着摇摇头。
一干人等用餐完毕。
刘财主讹住三宝郎不放:“宝先生,老朽知你乃得道高人,为着庄上安稳,您务必赐一化解之道,也不枉刘某与你相识一回。”
三宝郎见天色已近巳时中刻,心里着急,又不便推辞,勉强答应下来,从他夭亡之子的尸身处理,到阳宅的风水化解,及至一一告知完毕,日薄西山矣!
万般无奈,只得再留宿一夜。
半夜无话。三宝郎迷迷糊糊刚要进入梦乡,朦胧中,见一红脸老头进了刘府大门。
红脸老者轻车熟路,径直奔向三宝郎的床前。一句话不说,叩头便拜,口称:“宝先生救我一命!”
三宝郎惊诧不已,问道:“你是何人?有话起来讲。”
红脸老者慢慢抬起头来,但见老者黑红脸膛,八字眉,一双斗眼精光闪烁,声气里却又萎靡不堪。满口的黄牙,上下四颗尖长獠齿伸出唇外,稀稀疏疏的八字胡,一脸的恶心与晦气。
三宝郎未及细审,但闻来人一身臭泥潭的湿腥邪气。心下了然,突然一声断喝!
“妖孽!变成天仙,我也认得!蜈蚣精,还不就地伏法!”
红脸老者扑通一声,又是跪倒尘埃:“宝先生饶命,您先救我烂命,小老儿后当细禀你听。”
三宝郎按下怒气:“怎么救你?”
“昨夜,小老儿一时糊涂,刺槐园里咬你一口,不但没能毒死你,反被你的血肉把我毒个半死。”
三宝郎想起龙紫儿喇叭花,牵牛仔的事,心下哑言失笑。随手丢给他一粒“万能解毒丹”。
红脸老者渐渐恢复元气,将蜈蚣岭上来龙去脉一一向他禀明。
九年前,蜈蚣岭上,桃花庙里住着一对蜈蚣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