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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元恼怒不得,你龟相是小,我怒江龙族怕也在劫难逃。天条律法昭昭,还谈什么万里江山有继无继?他又一转念,莲岐既能测天算地,灵通三界。也是天上星宿一转,几世几劫方得此深不可测之功力,肯定还有化解的余地。我与他既有此仙凡之源,倒不如今天屈尊下架,求他一求,或可免此一劫也未可知。
一念至此,玄元双手抱拳,一揖到地,口称道兄。
“莲医仙,莲岐道兄。玄元深受龟相蒙蔽,一时糊涂。以致酿下如此逆天大错。枉害人命,天庭自有律令,定当赏罚分明。今日还求莲道兄可怜我一江龙族性命,务必寻一万全之策,只要我玄元还在,从此以后····”
从此以后,你会怎样?“
”从此以后,定保怒江辖下子民,年年风调雨顺,岁岁平安幸福。不兴逆天之浪,多施顺天之雨。不散瘟神之疫,广播安康之种。玄元平时刚愎自负,今日下架求人,虽说万般无奈,实出千重真诚。还望莲道兄成全此切切之情。“
莲岐见玄元言诚意切,平息水患一事,基本定弦。为防万一,只得又紧一鞭。
”如此,莲岐当尽绵薄之力。
怒江悠悠万里长,
西边没有东边旺,
东边的人家有儿有姑娘,
西边的人家多女少儿郎。
有心把你度到那旺地儿上,
又怕你,
后来,
忘了先生好心肠--
话说至此,莲岐戛然而止,却是凝神打量黑龙王。
黑龙王玄元一听有门,不禁龙颜一开。旋即朗声开口。
“受人滴水恩,当以涌泉报。龙王启金口,雷霆不动摇。莲道兄坦荡胸怀,铮铮仁心。我玄元一见如故,莲兄与我龙族的大恩大德,没齿难忘。愿与莲兄永修兰谱,世结同好。不知莲兄意下如何?”
莲岐看势成定局,大事已毕,不由心下蔚然。
“好。一言为定,此事尚须有劳一人。除他,不成大事。”
玄元主仆异口同声。
“是哪个?”
莲岐不答,手捋长髯,微笑着看看三宝郎。
”啊?他!你说是这个小小的侍医童?“
莲岐会心一笑。
“怎么,小看了吧。不是他,还会是谁?”
吃惊,意外!恐怕神仙来了也算不着。“
你道是三宝郎,小小山野侍医童。却有一段不为人知的渊源,说来话长。
大千世界,滚滚红尘。原先并非如此,开辟鸿蒙,混沌未开。人在水中游,水路两不分。后来,太极分两仪,乾气自清,上升为天。坤气重浊,下降为地。所谓清者自清也。
列位,这当然不是扯闲篇儿。
话说天缺西北,地陷东南。西北天上一个洞,日夜降水。浊浪滚滚,一去东南。故中华大地西高东低,此大势也,天运之使然。你道长江黄河万年流淌,千次易道,正是源于天也。当此时,民不聊生,瘟疫横行,人均寿命七年左右。茫茫大地,可谓人烟稀少。为解黎民倒悬之苦,玉皇大帝派女娲娘娘炼石补天,女娲临危受命.
她驾起祥云,遍览河山。为凝神法力,必须断绝一切尘缘情愫。后来,炼石法址选在千里怒江之下游,九龙山中脉的断情崖。开坛炼石,苦于法炉温度过高,石精难免带有火毒,毒石如何补天?为去火毒,女娲娘娘攘皓腕于怒江,傍断情崖下,开辟九九八百一十亩方圆之清波,取名离恨湖。湖中筑个八卦莲花阵。火毒一去,女娲娘娘不辱使命,炼石成功,方补好西北之天。从此,四季有节,风雨随时。女娲功成身退。
女娲娘娘临走之前,拘一万年红狐在此守阵。红狐一边奉命巡守,一边精进道业。时光匆匆,斗转星移,经历亘古洪荒,几世几劫。怒江之滨,断情崖下,红狐恪守矿石孤独,时时牢拴心猿,日日紧系意马。生怕哪一天,受那红尘牵念,动了凡心,毁了她万年道行。
天上一日,人间三年。又是一个千年之后,在一个静寂的雪夜,也不知是在何种因缘驱使下,却上演了一场缠绵悱恻,荡气回肠的仙凡情爱故事。
三宝郎三岁丧父,孀母为避瓜田李下之嫌,独携幼子远居离很湖边。自耕自织,抚育三宝郎渐渐长大成人。十几年来,孤儿寡母,相依为命。天可怜见,后来三宝郎拜在莲岐门下,修习易医。
对。说的就是莲岐的侍医童。三宝郎长大成人,奉母至孝。也因此深得师父莲岐赏识和疼爱。这样一为接济,一为栽培,才有了今天这段师徒之仪。
三宝郎日习艺业,晚练禽戏。文韬武略,渐渐有成,蔚然规模。
那一年,三宝郎十五岁,也是下了一场罕见的大雪,一连三天三夜。呆在师门不能回家,乍离娘亲,就如那吃奶的羔羊。一天到晚,心不在焉。
好歹挨到第三天的傍晚,雪停了。三宝郎着急母亲,便向师父辞行。恩师央他吃过晚饭,已是戌时中末功夫。临行,师父把随身的皮袄,披在爱徒的肩头,目送他急急出了大门。
三宝郎穿过三亩塘,独自走在怒江之滨。
抬头,玉兔中天。风停了,雪住了。却有一种莫名的暖意袭罩着他,不觉心亦怡然,情亦恰然。
慢慢雪野,万籁俱此静寂,夜雪映目银白,寰宇同此良宵。古树掩映,疏影婆娑。偶尔冰雪压断枯枝,发出一声恰恰,不时有夜鸟孤鸣,天中夜月朗照,足下踏雪如棉,穿平地,摸溪坎,迟缓之间,不觉背上隐隐出汗。
三宝郎心里暗道,师父总还拿我当孩子,饿啊冷啊地挂在心上。师门的恩泽滋润着他,三宝郎的嘴角儿上泛起甜甜的笑意。
风静月明,云影朦胧,月与人相应。在这样一个雪夜行走,虽说少几分壮观,却平添了些许浪漫。
独处的思绪总是自由驰骋。
三宝郎想起青年而逝的爹爹,韶华孀居的母亲,十多年来,守着离恨湖边,那个叫做家的窝棚。三个石头蹬口锅,世事人情苦来磨。那一粥一饭,那半丝半缕,那噎死人的菜团团,半干半鲜的柴草,满屋熏人的狼烟--有哪一样不是沁透著母亲的血汗?娘亲的背过早地佝偻,娘亲的鬓角儿早已华发频添。而今,三宝郎长大了,该为这个家做些什么呢?
他又恨起老天有意为难,三天三夜的大雪,母子相离,真是备受熬煎。三宝郎忍不住在心里叫了一声娘亲,别怕,再拐过这道山梁,宝儿就到家了!
三宝郎一念未了,抬头间,蓦然看见山梁南坡,正燃起一团篝火。
他吓了一跳,及至渐近,怪了?不见烟起,但闻一股酒味。
你道三宝郎,可不是平凡人家的娇惯子,小小年纪,却有著过人的胆量。他目运精光,脚下踏起莲花浮水功,向着那团红红篝火飞奔而去。
更近了,借月光映雪,就如昼的光芒,却发现哪有什么火焰?雪地里分明卧着一只小狗而已。红红的皮毛,尖尖的嘴儿,长长的大尾巴,头尾蜷成一堆。
三宝郎离她如此之近,她竟未察觉--
山风吹来,裹夹着雪粒,打在狗狗的身上,不禁一阵颤栗。
三宝郎动了恻隐之心,伸手摸去,竟然凉冰冰的。心想,哪怕是只狗狗,总是一条命啊!危难之时,见死不救,岂是君子所为?况且,长得这么可爱喜人,带回家去,好好养着。万一宝儿不在娘亲跟前,也好做个伴儿嘛。
他旋即脱下临来时师父送上的皮袄,搭在狗狗的身上,抱起她来,一路疾驰而去--
转过这个山嘴儿,风突然大起来,天空中阴云密布,月亮隐去光华,藏到云海之间。似乎又下起阵阵雪霜。此时的雪,不再温柔,变得坚实细密,抽在脸上,犹如刺藤拉扯般的疼痛。
三宝郎抱着这红红的小狗狗,感觉到她没有丝毫的暖意,却传来阵阵寒气。
他急了,蹲下来。又不忍心把狗狗撂在地上,只好搭在两腿之上,就三下两下扯开胸前的衣襟,露出发达的胸肌,然后贴身抱她入怀,再裹上皮袄,一刻也不敢耽误,飞奔地跑起来。
一路上,说不出是因流汗而燥热,也说不出是似抱冰而寒栗。
远远地望见,茅屋朦胧的灯光。想是慈母念儿,还未曾熄灯安歇吧。三宝郎扯开嗓门儿嚷嚷。
”娘,娘,开门。宝儿回来了--“
不错。三宝郎的娘亲并未睡着,只是盘在炕上暖着。想着娇子三天三夜未能回家,是不是冷呐?孩子懂事,呆在师父面前拘谨,不争不抢,再饿着呐?
娘亲突然听到儿子唤娘,知道是宝儿回来了。一边应着,一边披衣下床,去为儿子开门。
”宝儿,你等着。娘来了。“
挟着一股迎面打来的雪风,三宝郎一头闯在娘怀里。
”宝儿,慌什么?平时怎么说--“
娘亲话未说完,一眼瞥见三宝郎怀抱里鼓鼓囊囊,下面还露出一溜儿长长的红尾巴。不觉着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