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七月的雨凉凉的

鲸仙人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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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帝国北方正处于战乱动荡之中。

    无数的匈奴人、大秦人正在血水中厮杀,像野兽一样相互撕咬,试图夺取对方的姓名。

    像是在进行一场决斗,失败者将丧失做人的资格,并获得一次免费投生机会。

    大战之年,必有异相。

    在帝国东部的陈国,一场大雨不期而遇。

    在此之前,陈国已经干旱了几个月没下什么大雨了。

    田垄中的禾苗犹如嗷嗷待哺的婴儿,农人们迫切期待着一场大雨缓解旱情。

    七月七日晴,忽然下起了大雨。

    黑云压城,雷如鼓鸣,一道球形闪电刺破苍穹,昭示着天威莫测。

    哪怕是活了几十年的老人们,也都声称自己从未见过这种球状的闪电。

    闪电色呈五彩,在低空御风而行,仿佛是地狱鬼火。

    大雨滂沱而来。

    第一天,人们全部沉浸在雨水缓解旱情的喜悦之中,丝毫没有意识到,这次的雨水的强度远高于往年。

    仅仅只用了两天的时间,陈国大部分地区的雨量已经超过了平常年份一年的降雨量。

    但雨神似乎丝毫没有离去的打算,雨一直不停,天亦不晴。

    这场大雨断断续续下了几天几夜,将河道池塘全部填满。

    在这之后,越积越多的雨水冲破河道的阻碍,循着本性,向着低洼之处奔腾而去。

    洪水泛滥肆虐,犹如猛兽,所过之处,摧毁房屋、农田,卷走财物、牲畜、人口。

    这场大雨可以说是百年难遇,造成的损失难以估计,陈国的黔首被洪水灌成了鱼鳖。

    无数人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积攒半生的财物顷刻间化为乌有。

    很多县的大部分农田都被洪水摧毁,秋天将收成大减,甚至颗粒无收。

    像过去几千年一样,人吃人的戏码即将上演。

    然而,关于这场造成如此巨大灾害的洪灾,史书中只记载了“天大雨”三个字,对于百姓的惨状丝毫不提。

    试想一下,如果没有陈胜吴广的反叛的话,可能连这场大雨都不会被记录下来。

    史官不仁,以万姓为刍狗,他们的眼中和笔下只有一家一姓的兴亡。

    黔首百姓,贱如蝼蚁,不值得他们浪费笔墨。

    人啊,就想野草一样,生过,活过,死过,然后转瞬被这个世界遗忘。

    这或许就是历史的残酷之处吧。

    ......

    秦二世元年秋七月,在严重的边患之下,无数的壮丁被征发送往前行,连闾左之人也不例外。

    闾就是百姓居所,秦人尚右,富人多居闾右,贫人多居闾左。

    闾左之人,就是穷人,他们难以负担武器和粮食的开支,因而绝少被征发前往远方。

    这一次,前线人员缺口很大,靠近边郡的几个郡国被下达了大量的指标,闾右不足征,于是大发闾左,将许多贫民送往了前线。

    众所周知,有恒产者有恒心,无论什么朝代,他们都是最老实本分的顺民。

    而闾左之人是大秦的无产者,在任何时代他们都是社会中最不稳定的因素。

    也就是后世所说的“坚定的革命性”,因为一无所有,所以一往无前。

    这些被征发的戍卒,就像是无数的火药桶,充斥的大秦东部地区,只要一颗火星就能点燃,彻底摧毁当地的一切秩序。

    他们就像是无数的利箭,已经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至于是射向匈奴人,还是射向咸阳就不得知了。

    这里是旧日六国的领地,人心思故国,无数的旧贵族蛰伏在这里,就想草丛中舔舐獠牙的毒蛇。

    陈国的阳夏县县令孙宁。是一位干吏。

    他征发闾左得到了九百人,这些人已经在两个县尉的带领下,出发前渔阳郡戍边。

    那里正面临着匈奴人猛烈的攻击。

    秦制,小县有一个县尉,大县有左右两个县尉。

    阳夏县右尉叫做张龙,左尉叫做赵虎,他们带领着九百人的队伍刚出发,走到了蕲县大泽乡就遇到了大雨。

    道路不通,九百人只能暂时在原地扎营,等待着雨停。

    陈胜和吴广,这两个大秦的铁杆反对者,都混迹在这九百人的队伍之中,担任屯长。

    连日的大雨,让戍卒们的心情的烦躁起来。

    空气中似乎弥漫着若有若无的血腥气味。

    夜幕中,陈胜独身一人望着渐渐消停的雨水,若有所思。

    忽然,他灵机一动,仿佛是头顶开窍了一般,一个危险的想法出现在了他的脑海里。

    匈奴入侵,暴秦的军队此刻一定全部集中在北方对抗匈奴。

    匈奴人正死死的纠缠着暴秦的军队,使得他们无暇顾及内地的郡国。

    哪怕他们能匆匆忙忙的赶回内地,也需要很长的时间。

    而且,匈奴人未必肯放他们离开。

    如今,附近的各郡国各县都在征发黔首,说明前线的情况一定不妙。

    郡县的士卒本就不多,经过抽调之后,县城守兵不过百余人,一郡的守兵也不过千余人。

    这样的兵力,想要控制如此广大的领地,只有能用四个字来形容:捉襟见肘。

    也就是说,如今暴秦的统治正前所未有的空虚。

    他抬头看了看远处的戍卒,单单一个大泽乡聚集的戍卒就有九百人了。

    向他们这样的队伍,此刻一定还有不少,全部因为大雨被困在了原地,无法出发。

    如果能够煽动他们一起暴动,一定能够轻轻松松的攻下蕲县的县城,甚至有可能攻下陈国的都城陈县。

    可是,怎么才能煽动他们一起造反呢?

    造反的下场会很惨,这是所有人都畏惧的,他们哪怕有这个心,也没有这个胆子。

    如果煽动不成,自己可能就要被当场格杀了。

    哪怕煽动成功了,能有多少人响应自己呢,一百人、三百人还是五百人?

    周围的戍卒们会选择跟自己一起造反还是会选择帮助官府平叛呢?

    无数的想法在陈胜脑海中旋转,无数种可能性不断的出现然后消失。

    天气炎热,但陈胜好像身处在冰窟之中,他的身体不住的打颤,牙齿咯咯作响。

    他的脸上一片潮红,像个小太阳一样,热的骇人,汗水不住的冒出,如同连珠。

    他看上去像个病人,而且病得不轻,有大病,但他的内心中确是明朗的。

    “千载难逢的良机啊!错过了这次,只怕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陈胜被这个大胆的想法折磨的够呛,仿佛就要疯掉了一样。

    他孤身跑到雨水中,赤裸着上身,任凭雨水浇在他的身上。

    很久之后,陈胜睁开了紧闭的眼睛,他的眼中充满了桀骜不驯的野性和猛烈燃烧的野心。

    像是下定了决心一样,他的神色坚定,不见丝毫的犹豫与狐疑。

    突然,天空中一声霹雳,照亮大半个夜空,也不知道是在为谁人送葬!

    (BUG提示:小说设定陈胜吴广住在吴广老家阳夏县,也就是今天的少康县一带,秦属陈郡。大泽乡在蕲县,秦属泗水郡。阳夏在西北,蕲县在东南,陈胜吴广屯戍渔阳,却经过了大泽乡,纯属南辕北辙。)(别问为什么,问就是忘了)(狗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