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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做是从前,花灯会什么的,正是杜璇玑最喜欢参加的,然而,现在的她,连想念雷哲都来不及,哪有心思游玩。
她以为能把自己的坏心情掩饰得很好,殊不知,从头到尾,都在一个个黯然失色的眼神和表情中,暴露在杜琅琊的眼底。
他希望她开心快乐,一直都这样希望着。
路过卖花灯的路边摊子的时候,他停下了脚步,指着一盏莲花形状的红灯对她说:“璇儿,这花灯挺好看的,要来一个来许愿吗?”
闻言,她的目光也落在了花灯上,不由得想起了那灿烂的一夜,在曙光基地中心大楼的楼顶上,雷哲送了她漫天璀璨的烟火花海。
见她沉默着不作声,他微微勾唇,逃出了银两,向摊子老板买下了那一盏莲灯。
红红的莲灯从他的手中,递到了她的怀里,她有些呆滞地接住,轻轻地搂住,说不清此时此刻的心情是好是坏。
兄长一如既往地疼爱着她、宠溺着她,他什么都不知道,他什么都没有做错,而她,却在心底里挂念着另一个男人,这样的她,真令自己鄙夷……
很快,两人都被人潮簇拥着继续向前走,往前不远,就是一条河,河流直通城外,算是樊城的护城河。
白天,樊河两岸红枫飞舞,碧波潋滟;夜里,波光粼粼,撞碎了一轮明月,靠岸的画舫上,笙歌曼舞,岸边更有酒家所卖的酒香弥散开来,醉人芳菲。
今夜是花灯会,河边便多了几个摆卖花灯和字画的摊子,杜琅琊带着她经过时,看见了不少郎情妾意的有情人,顷刻间,她真羡慕他们。
走到一个字画摊子前,杜琅琊柔声问她:“璇儿,想许什么愿望?”
“愿望?”她错愕了一下,看了看旁边的人,他们不是写下“白头偕老”,便是写着“百年好合”,还有“幸福安康”、“金榜题名”、“觅得如意郎君”……
这些愿望,看起来很简单很平凡,却很难实现,虽然每一个人的愿望,都不可能仅凭一盏小小的花灯来得偿所愿,但是,放河灯,代表着美好的向往,古往今来,光是这一习俗,就为许多有缘人牵起了红线,使不少有情人终成眷属。
可惜的是,如今的她,根本没有放河灯的心思,难道她要当着杜琅琊的面,写下“我想回到末世,回到雷哲身边,和雷哲永远在一起”这样的愿望吗?
不,她做不到,她在不知不觉间,不管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对杜琅琊造成的伤害已经够深了,如果可以,她真不想再伤害他,更不希望他为自己而伤。
想着,她只好摇摇头说:“兄长,你写吧,我没有愿望。”
“是吗?”杜琅琊执起了笔,又放下,苦涩一笑,“是没有,还是太贪心了?怕河灯承载不住那份执着?”
“兄长……”他说得很对,她无言反驳。
随即,他深深叹气:“算了,既然没心情逛了,就走吧,太晚了不便回山上,我们还得找间客栈过夜。”
话落,他便拂袖转身离去,愣了好一会儿,她才反应过来,抱着莲灯追了上去:“兄长、兄长,等等我!”
她很少见杜琅琊生气,他一向脾气好,也有耐心,特别是对她,不过,那不代表他不会生气,说起来,他生气的模样有点可怕,最关键的是会让人感到不安,比如,他一生气,就不爱搭理人,无论跟他说什么、做什么,都会被冷暴力对待。
追到城西的一家客栈门前,从门口望进去,她就看到他在跟掌柜交谈。
“要两间上房!”
他摆出了一锭银子,掌柜见了分外热情:“好嘞,客观,这就让小二带您去!”
不用回眸,他也知道她在:“还站在那儿做什么?快进来!”
“兄长,你不生气了?”
“你觉得呢?”
“我不知道……”
他又不理她了,跟着小二上楼,她内心纠结着,也上去了。
两人各自进了一个房间,两边都安静却忐忑了许久,杜琅琊终于沉不住气了,来了她的房间。
“璇儿,你老实回答我,你是真的想要再去六百多年后的末世吗?穿越可遇不可求,你好不容易才回来了,为什么不能留下来?”他憋在心里好久的问题,总算问出口了,再憋下去,他整个人都会疯掉。
他站在门口,衣袂飘飘、眉目如画,温润如玉,而她则坐在床沿,清眸柳眉、白衣胜雪、青丝如墨,他们是如此地天造地设,他们才是最相配的一对啊,她到底被末世里那个男人下了什么魔咒,为什么一天到晚愁眉不展地妄想穿越?
越是想到这一点,他就越是感到愤恨,他一忍再忍,脾气再好,也有底线,总会有忍无可忍的时刻。
杜琅琊这忽如其来的质问兼逼问,让她非常无奈,也十分无措,可是,她不想在感情上欺瞒他,也不想敷衍他。
“对!没错!我想再次穿越去末世,因为那里有很重要事情等着我去做,有很多人在等着我,最重要的是有一个人多次舍身救我,他爱我护我助我,我没有办法忘记他,也不想忘记……”
“他是男人!”不是疑问,杜琅琊的语气是肯定。
她点头承认了:“嗯,对我而言,是一个非常特别的男人……”
“所以,他比我还重要?”杜琅琊逼近几步,就在床前,冷声追问,“你真的爱上他了?他真的想为了他舍弃我?舍弃爹娘?舍弃你土生土长的时代?”
热泪滑落脸颊,她再次颔首,痛心得再也说不出话来——
她曾经深爱且思念着杜琅琊,物是人非,时过境迁,几番心理挣扎之下,她才在雷哲的呵护和柔情当中慢慢地从过去走了出来,放下了对杜琅琊的执念。
然而,现在,她爱上了雷哲,时空分隔以来,只能继续爱着痛着想着,却永远不会有另一个雷哲来抚慰她的心……
和爹娘、兄长分离,纵然会痛苦,可是,这一种疼痛她尝试过,失去以后,她坚强地活下去了,也找到了新的生存目标。
和雷哲分离,她觉得更痛苦,每一瞬,心都像是裂开了千万瓣;每一瞬,充满了忧思、酸涩、苦楚;每一瞬,思绪都不再属于自己,而是飘飞到了那个遥远的末世时代。
得到了她的答案,杜琅琊心中抽痛,忽然将她按到在床上,逆光模糊了他的表情,她只听得见,他的语气变得阴冷狠绝:“既然如此,那就别怪我,哪怕是采用强制性手段,我也要把你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