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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云感觉好像是被人捆着拿根木棒接连揍了一天,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痛,最麻烦的是不仅腰扭伤了,连脚踝也肿得仿佛馒头一般大。
看与做,根本是两回事,看着秋云裳打字形拳,飘逸如烟,仿佛持笔作画的才女一般,看得赏心悦目,轮到自己上时,怎么做怎么别扭。
半天下来,就成这副模样了。
凌云看着自己的猪脚,感觉明天应该是走不动路了。
“你以为这样就能学会内家功法了?错了,内家功法与硬功是完全不同的概念,不是光靠吃苦就行了,这讲究个天赋。”秋云裳仍旧蒙着面巾,星眸间露出淡淡的笑意,将一张纸递给凌云。
“这是什么?”抬头这个简单的动作扯动后背的肌肉,凌云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疑惑地接过纸张。
“把这张纸上的内容完全记下来。”秋云裳淡淡地道。
凌云好奇地看了眼纸上的内容,一看之下顿时傻眼。
但见纸上三个人体经脉图,经脉图下方就是密密麻麻的穴位名称。
虽然看她的字是一种享受,但是……这么多穴位,这么多晦涩的名称,怎么记?这比背新华字典还要难吧?
凌云苦着脸看向秋云裳。
“这只是基本,连这都做不到,就别想学内家功法了,不过……你之前练过外功,外功也要记穴位的,这些你想想应该能想起来,说不定……就此恢复记忆了。”
凌云无可奈何地从第一行开始看。
天灵?就是头顶正中那个位置吧?巨阙?这不是一柄剑……哦,胸口那个小坑往下三寸左右位置……
初时凌云还一头雾水,得对照上面的经脉图才能找到相应穴位的名称,不过数行之后,凌云陡然感觉这些穴位自己似乎非常熟悉,几乎在看到名称的瞬间,下意识就会联想到身体的某个方位。
大体过了一遍之后,凌云闭眼回忆一下,发现仿佛天书一般的经脉图居然一目了然。
难道,我在失忆之前,真的练过?
不然,怎么解释这种熟悉的感觉?
凌云倏然感觉脑袋有些恍惚,冥冥中,好像看到了一个初晨阳光下背对着自己浑厚如山的人影。
尽管看不清面容,但是,看着这人影,骨子里就涌出一股淡淡的温暖。
他……是谁?
我最亲近的人?是我的爸爸?
凌云睁着迷茫的双眼,迎着山风看着天边白云苍狗,摊在膝盖上的那张纸,随着山风猎猎舞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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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爷爷,你是不是在他身上动了手脚,我怎么感觉有点奇怪啊?一口气练了四个小时不带停的,拼命也不是这样的吧?”
“呵呵……没错,我给他小小的催眠了一下。”
这里是一处非常隐蔽的地下室,宽阔的地下空间比地表上那栋可怜的土木结构老房子起码扩大了五倍。
这就是何向西的实验室,分为内外两层,外层像是花圃,栽培着琳琅满目的古怪花草,内间则像个标准的科学研究室。
正对着大门是一张比普通方桌大上一号的工作台,上面摆满了瓶瓶罐罐玻璃器皿,桌角立着一台高倍显微镜,右边一半则是被一台造型颇为超现代的小型仪器占满了。
此时,何向西正站在桌边,眼镜贴着显微镜聚精会神地观察着一片沾了一点血的玻璃片,旁边一个小碗,碗里还残留着数滴鲜血。
显然,这就是何向西早上取自凌云手指的血液了。
秋云裳则蹲在外间花草间摆弄着一株株赏心悦目的花草,听闻何向西这么说,不禁抬头道:“为什么要催眠他?”
何向西头也没抬,手里摆弄着玻璃片的角度,开口道:“其实,这个法子是我打算用来收徒所用的。”
“懒是人类的天性,对天才来说这个懒字就更加难以克服。天才起点高,相比之下,普通人需要花费一天甚至一年才能做到的事对于天才来说有可能只是一个念头而已,同样的任务,他们只要花上既定时间的一小部分就能完成,剩下的时间绝大多数天才都会选择懒,导致天才最终慢慢变为庸才……咳咳……丫头你当然是个例外。”
何向西感觉有一双锐利的眸子盯着自己,连连咳了几声接着道:“没有哪个师傅不喜欢天才徒弟,但也愁天才徒弟,所以很多人收徒首要考虑的慢慢就变成了踏实,勤劳。当然了,无论是中医,还是内功修行,对天赋和悟性都有很高的要求,所以我就研究出了这种可以让懒人自主去拼命修习的办法――那股力量是内力中的势结合异能者的催眠手段,我管它叫练功速成法。”
“好端端的,干嘛给他用这个?何爷爷,你不会想收他为徒吧?”
何向西哈哈一笑:“如果那小子天赋还不错,那也未尝不可啊。”
秋云裳抚着额头:“我说那家伙怎么突然那么拼命,连着练了四个小时……话说回来,何大爷,你和我爷爷不是经常说练武最注重脚踏实地循序渐进吗?”
何向西笑道:“此一时彼一时……有些事现在不能告诉你,包括为什么突然要教这个小子内功。”
秋云裳黛眉微皱,自从那家伙来了之后,不管自己怎么问,何大爷与爷爷都是用这个借口搪塞过去的,这让她心中越发好奇,特别是教凌云内功的决定。
就连村里人都不知道自己几个人练有内功,怎么就凭空要教这个家伙呢?爷爷还经常教导我说匹夫无责,怀璧其罪,这内功一事要是传出去天知道会引起什么大麻烦来,不然爷爷与何爷爷也不会常年隐居于此了……那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他们做出这么古怪的决定呢?
轻轻摇了摇头秋云裳压下心头疑惑道:“何大爷,你这个速成法明显是杀鸡取卵嘛,练了一上午,那小子至少得修养个十天半月才能继续练拳,就为了那四个小时的拼命练习啊?”
“嘿嘿……”何向西的笑声隐隐有些得意:“丫头你忘记我的老本行了?既然研究出速成法,岂会没有研究出应对的办法?”
说着何向西从桌角挪开,蹲下身从工作台下拉出一个药箱,从中取出一个小布包,又从一大堆杂七杂八的药草中翻出几株类似当归的东西。
“针炙?”秋云裳恍然大悟,原来是利用针炙活血的办法解除郁积在双臂的隐伤和淤血,这倒是个好法子。
“针炙活血只是治标,毕竟这种速成法等于是自残身体,除却活血还要把那些受损的筋脉补全,否则那些隐伤慢慢沉积下来形成固疾那就麻烦了。时间也差不多了,走,去替那小子舒活舒活筋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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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式的长虹彩电传来新闻联播的单调声音,秋云裳蜷在沙发里头,遥控器在指间灵活地转动,双眸视距完全不在屏幕上,她在犹豫是不是去练练字,或者去后山吹吹风也是一个不错的想法,总好过在这儿看着凌云强。
凌云既好奇又敬畏地看着自己双臂。从双手虎口往上,沿着脉门直到肩窝插着大大小小数十根针,床边摊开的布包里还有好几根针未曾动用。
“针炙不是都是长长的针吗?为什么这些针有粗有细啊?怎么还有刀?”
遥控器在纤指间灵活转了一圈握在掌心,秋云裳头也不回地道:“九针各有分工,有的是做外科用的,有的是用来按摩穴位的,何爷爷是用他研究出来的办法,大针配合毫针用以活血驱淤,还有通经活络的作用,你安心坐着别动。”
“丫头!来来!”
何向西的声音透着迫不及待,手里端着一个木盘大步跨进房间。
秋云裳翻了个白眼,懒懒地道:“何爷爷,象棋下不过我,就想在围棋上找回场子啊?”
原来,这一老一少平日没事做就喜欢下棋,原本何向西的棋上造诣并不低,但是,遇到了秋云裳这个妖孽,每一次都被杀得落花流水,昨天晚上甚至被秋云裳杀得剩个老将磨九宫,这口气他实在咽不下去。
偏偏象棋又确实不是那丫头的对手,于是,便弄了一盘围棋来,显然他对自己的围棋造诣相当自信,殛欲将丢失在象棋上的颜面找回来。
秋云裳伸了个懒腰,俏目眨了眨伸出食指道:“何爷爷,你输了就要把那株月玫瑰给我。”
何向西胡须有些颤抖:“丫头,皓月草你拿了,闪星花你也拿了,现在连月玫瑰都惦记上……何爷的老本快被你掏光了。”
秋云裳狡黠地道:“何爷别在我这哭穷了,谁不知道你哪还有种子呢。”
“反正何爷什么事都瞒不过你!”何向西拉过小桌,将棋盘摆开:“丫头,你要输了的话就得把皓月草和闪星花还回来!”
秋云裳轻笑一声顺手拉过黑棋盒道:“何爷,您是长辈,先请。”
何向西脸色有些迟疑,老眼泄出一缕精光看了秋云裳一眼微笑道:“这么有自信啊?”
“快点啦,不然我要反悔了。”
“丫头,那我就不客气了!”何向西伸指拈着一枚白棋落在角上。
黑棋夹在洁白纤指间显得很是剔透,落下的位置却让何向西有些摸不着头脑。黑棋方方正正地落在棋盘正中一点,围棋素有金角银边草肚皮的说法,但凡先手必先占角,寥寥数子挡住攻势就可稳占先机,中央位置八面受敌,守不得冲不得。这一手简直就像没接触过围棋的雏儿一般。
何向西自然是不会提醒的,仿佛怕她反悔一般,迅速地再点上一子,先将这个角抢到手再说。至于中央那个黑棋,则是自动被他忽视了。
“我可以……动……动……吗?”凌云的声音慢慢地变弱变弱,显然那边一老一少已经完全忽视他了,凌云苦着脸看着手臂上趴着的一只蚊子,一阵阵奇痒从一点扩散到全身,以至于脸颊的肌肉都在下意识地抽动。
并不是凌云不想动,而是他动不了。何向西在他手臂上刺完针后又在他肩窝,胸腹间各下了五枚针,然后他就变成现在这个仿佛植物人般的模样了。
眼睁睁地看着蚊子空瘪的肚子缓慢鼓胀,显然这小家伙从来没有吃得这么惬意过,所以它这次吃得格外多,小小身体撑成原来两倍大小,最后才带着令人心烦的嗡嗡声晃晃悠悠地飞走了。
凌云轻舒了一口气,然而,这口气还未舒完脸色骤变,一股前所未有的奇痒自右手臂虎口猛地窜了出来,凌云机伶伶地打了个寒颤,周身皮肤浮出一粒粒鸡皮疙瘩。
一开始像是冬天冻肿的手指一般又麻又痒,短短数十秒后就发展成刺入骨髓深处的奇痒,仿佛无穷无尽的蚂蚁附在肌肉间不住啃咬一般,凌云手臂顿时绷紧,尽管这个动作以目前的他来说是绝对完成不了的。
没听说过蚊子能造成这么痒的感觉啊,这蚊子不会是变异的吧。
很快他就否定了这个荒唐的想法,因为无数的‘蚂蚁’已经顺着骨头往手腕上蔓延了,虽然很慢,但终究是一步步往手臂上伸展,他可不认为区区一只蚊子就能形成这么荒唐的后果。
那么,这就是刚才秋云裳所说的活血化淤,通经活络的效果了?
凌云脸庞憋得通红,不自然地扭曲成一副狰狞模样,一滴冷汗顺着脸颊流到下巴,然后沿着脖颈滑了下去,放在往常肯定会有很别扭的感觉,但现下凌云根本无瑕他顾,一波波奇痒仿佛大海涨潮般一波波袭来,若是持续不断的痒那还好说,神经系统在经过一段时间后自然会将这个痒的感觉屏蔽。偏偏这仿佛潮起潮落一般,中间的间隔让人从地狱返回天堂,然后紧接而来再次落回地狱,循环往复,神经再大条的人也受不了。
“哼……”
凌云禁不住从鼻孔中喷出一股气流,咬着牙断续地道:“何……爷……这……”
何向西头也没回,没好气地道:“忍着,这点小麻烦都撑不住怎么练内家功法?”说罢,紧锁双眉,慎之又慎地盯着棋盘。
显然秋云裳的诡异棋路给何向西制造出了很多便利,四角尽占,四边已得其二,按理来说大势已定了,但何向西手中这一子却是迟迟疑疑,愣是不敢落下。
指悬停所在的位置只要落下去,这个边角尽囊其下,四角加三边,天下已得一半,接下来整顿兵马七路进军,中路挡无可挡,胜局鼎定。黑棋危局就在一瞬,秋云裳却是好整以瑕地看着凌云诡异的脸庞,指间一枚黑子仿佛有了灵性一般绕着五指不住转动。
但是,真是这样的吗?显然何向西感觉到有些不对劲,在细心地绕着棋盘看了一圈后牙齿一咬,径直落下,提走两枚黑子。
秋云裳低头看向棋盘,突然浅浅一笑道:“何爷,开始进攻咯!”
黑子落下,是棋盘中一个很诡异的点,然而,何向西却是脸庞骤变,本已清明的局势因这一子却是重新变得复杂起来。无他,这一子联同其另外两枚黑子直接封锁了左上角白子出来的路径,兵锋所指径直威胁到相邻的边路,相应的,必须得补上两子才能完整地抵御黑棋入侵。
接下来秋云裳每一步都是攻其必救,寥寥七子过后,何向西脸庞骤然苍白,手中捏着的那枚白棋却是死活落不下去。
“好个局中局!把一副棋盘看做两副棋盘,丫头这局你赢了。”看了半响,何向西颓然放下白棋,但见棋盘上黑白二色泾渭分明,黑棋抛却边角,以四角为边中央为点,生生圈出了一个独立王国,再加上抢来的那个唯一的边,即使不用数目,何向西知道自己已经输了。
“要是壮士断腕,舍却一边直冲中路,这局你就输了!丫头。”
秋云裳得意地笑道:“承让了哦,何爷爷,什么时候去拿月玫瑰啊?”
“啊?什么?不是三局两胜吗?这才一局而已啊。”
“何爷你……赖皮!愿赌服输!”
“我可没说一局定输赢……”
一老一少正在争论的时候,凌云突然闷哼一声,本来一动不动的身躯竟然猛地一抖,两眼翻白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