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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话一出,堂上一片哗然,无不被他的话语震惊到,却大多是不与苟同。要知道,现世安态早已不是一日两日功夫。自立天规道法以来,以天为主,地为民,少说也有千万年之久,就是那妖界也不敢随便造次,而所谓足以颠倒众生的东西,无论是什么,必是不可能存于世而天界无所知的!
睚眦神情肃然,绝没有危言耸听。但个人谏言,道出即可,旁人怎么看怎么说,与他无干。他只依旧直视上方,静待天尊的反应,而半晌未闻其音。
倒是那哗然之中,有一异声。
“天尊,老夫心有一疑,可否请东海二位殿下为之解惑?”
天尊扶着须,点了点头。
众人循声望去,竟是太阴星君。
这太阴星与天同,天梁二位星君,是为天界三吉星,份位虽不显耀,却可说是最老一批仙官,按理说早已至安享晚年的岁月,四处会会友,喝喝酒,几多逍遥。今日到九霄殿来,应该也是收了风来看东海热闹的!
只见他突自出列,行至睚眦身侧,并未倚老卖老,而是和和气气打了个礼,如平辈同僚一般,尔后道:“老夫曾在天界尚未有制,九州仍旧无序之时,有幸窥得《上古神录》其中几幕,正关乎一座神来之岛,名曰‘蓬莱’。想必,先前二殿下所说的仙人遗居,应当就是指的此岛吧!只是老夫有一二不解,还请六殿下,能否将当日所见的岛上情景,作细地描述一番?”
赑屃依他之言,很是仔细琢磨片刻,才道:“那天所见,想来……稀奇得很!那座岛不是渐而生出,也不是从天而降,就是……就是什么呢?……就好似你一眨眼,它便在那儿了。清晰可见岛上绿荫成林,高峰连绵环绕,远山瀑布,花色万千,景色很是秀丽怡人。只是后来我着急去寻幺弟,未见更多,也未见有个异常,何时消失我也未能留意。”
“这就奇了怪了!”太阴星君皱着眉,自顾纳闷,惹得一众旁人跟着悬起一颗心,各个眼巴巴地往这儿瞅。
蓬莱,各界之中不无几人未曾听闻过。各方传言众说纷纭。
既是上古神迹,那么传言的真假也无法考究。唯有太阴星君方才提过的《上古神录》,是由说不上名儿,却诚然是上古时期最后一位神羽化前所著,以毕生神力撰写,将上古时期大小一二事所记甚详,阅时可见画面,如亲身经历。阅过的也仅那寥寥数个,太阴星便是其一,且以他在天界的资历,断无人敢对他的话生疑叫板。
“何处不妥?!太阴,你快快说个清楚,不许卖关子,当心了罚你后日不得吃酒!”堂堂天尊,急不可耐,有失……不!此乃天尊!没辙!这一早胃口被吊起好几次,再大的仙也吃不消。
后日?后日可不就是王母寿诞!天尊好狠!
太阴星君挠了挠鬓角,咂吧两下嘴皮儿,显得有些苦恼,不知如何开口,琢磨了会儿,才道:“天尊,老朽这把骨头虽松散了,可脑瓜子是精神的很,当年神录上所现历历在目:女娲氏创世以身骨融为自然万物前,早已制结界,封蓬莱,隐于世,并遗下一块灵石作以镇压。按理说,蓬莱现世,本不应当呀!再者,当时蓬莱界内已是寸草不生的蛮荒之地,毫无生灵,既已封死,又无人耕犁灌溉,何来绿荫成林?!可偏偏神录所记,蓬莱又确实是位于东海之上……坏了!”
他这颓地一声‘坏了’,惊的殿上一片倒抽一口气儿。
唯有睚眦不惊不乍,静杵殿央,做旁听状。
太阴星君望了望他,又看看老龙王,丧气的摇了摇头,双眉间都皱出褶子了,好大一声叹,把气氛搞得紧张又压抑。
须臾,道来,“蓬莱现世,定是结界被破,老夫不得已斗胆猜测有二。其一,结界假若是从外所破,破界之人何方神圣?竟有这番高深修为!不但能在三界中隐藏至深,丝毫不被察觉,竟还能知晓蓬莱所在。若真有这一号人物,只怕还真是有动荡三界,颠倒众生的本事。可……似乎不大说得过去呀!他为何不是先在三界荡他几荡,而单冲着蓬莱去?!说不过去,嗯!说不过去!”太阴星君自顾地摆着脑袋,将自己的猜测又给否了。
众人被他说的云里雾里,个个紧锁着眉,好似一个脑瓜子简直不够用,似懂非懂的。
睚眦侧目,与太阴相视,不假思索道:“如若那蓬莱之上有创世之神的何种遗物,可谓稀世珍宝!又或这座神来之岛,其本身就是座上古宝地,那便另当别论了!”
太阴顿了顿,道:“二殿下此说也并非不可,只是老夫心中始终有恻隐,觉着这结界不大能是从外界所破。”
睚眦未接话,倒是上方玉皇天尊先开了声:“何以这般笃定,你且细说,别绕来绕去!”
“天尊,您请想,那蓬莱结界是哪位先神所设?那可是创世之神女娲氏亲自炼设的结界,万万年不曾动摇过,即便有非凡之士能将这结界打破,也断然不可能有那上古创世之神力,能再将打破了的结界重合上,使得蓬莱再次隐于世!”
是啊!那蓬莱虽现了世,却又隐了去,可见结界即被缝合。上古神作,除非女娲氏现身,不可能再有第二者炼的出相同的结界。这才是关键!
众人恍然大悟,纷纷垂首点头,原来如此!于是急急等着太阴星君的其二猜测。
太阴似在思量,原地来回踱了几转,步子停下时,视线亦停在了侧前方不远的东海老龙王身上,同时也开口道:“这其一不通,其二,只怕更糟!”
龙王被他紧瞅的视线扯的一颗心悬了起来,小心探问:“这其二,可是……对我那命苦的小九儿,有何影响?!”
太阴先是双手抱拳做了个礼,“还请龙王恕老夫直言。”尔后继续缓缓道来:“其二,老夫猜测,那结界本就从内部所破,所以,才可这般想开就开,想关即关了。虽不知是被何物所破,可若真如此,小九殿下只怕凶多吉少,寻回甚难呐!”
老龙王一听,当即一仰头,翻了白眼儿,跟受了天大打击似的,一手摁上心口,踉跄两步,幸得小六赑屃一把掺住,才没失了大体。
估摸这老龙王是出不了苦主的戏了,简直忘了自己乃堂堂四海之首,东海龙王是也!
只是场上节奏被太阴星君带的很是紧凑,已无人有闲暇去心中闲话老龙王的戏演的如何了。
“玄乎,简直太玄乎了!”
正紧张的紧,王母厉声喝来,可见心中甚是不悦。
众人匆匆打住交头接耳,收敛惊异神色,双手捧拳鞠身示歉。尤其太阴星君,鬓角已冒出冷汗,不敢做声。
“方才你还说蓬莱境内寸草不生,毫无生灵,那又怎会结界是从内而破?难不成它还会自个儿将结界敞个半日再合上,为的什么?透口气儿?!”王母冲着太阴怒怼,后者一时哑口无言。
王母怼的不无道理,即使真无道理,也断然没人敢怼回去。
场面一时静的出奇,一众仙僚瑟瑟缩缩,连头也不敢抬。后日便是王母寿辰,个个心里头等啊等盼啊盼,就指着王母寿诞上所得蟠桃,少说也能提升个百把年上千年的灵力,何乐不为,谁又敢在这节骨眼出头逞能?
王母微微喘着怒气,瞪视着太阴,脸色及其不快。
稍一会儿后,睚眦向着王母上前了二小步,很是恭敬,说:“娘娘,且息怒!如今幺弟危在旦夕,还望娘娘与天尊能助东海一力,寻回魑吻!”
“人是势必要寻回地,但这调兵遣将的事,应由天尊安排,你们再做商议便是。但有一条件,你父王他就算是嚎断了肠子,也得给我应下了!”
王母这么一说,殿上近百颗脑壳悄悄提了起来,齐刷刷地往东海三人身上望去。
“吻儿自小与本宫亲近,足千岁前可都是本宫抱大的!”王母说着,恶狠狠瞪向老龙王,“若不是你这老顽固老糊涂,哭死哭活地把人要了回去,吻儿岂会遇今日这般大劫?!”
龙王被恶狠狠点了名儿,双手抱拳举额前,将老脸挡个严实,面上及其无光。
众人心中暗暗叫好,瞧王母这气愤劲儿,这下他老龙王还能逃得过?!
只听王母怒言又道:“待寻回吻儿,立即让他与七公主把这婚给订了!戎月好歹是天家唯一的明珠,虽长了吻儿整整一万岁,却也是自幼相交!再者,既是本宫抱大的,你难不成还怕本宫薄待了他不成?!”
“娘娘言重,臣岂敢啊!”龙王大呼,深躬大礼,再一抬头,老眼泪花,说:“若天尊王母能助东海寻回吻儿,臣,就是再不舍,便也立即将这订婚仪式给妥善安排,绝无二话!”
老龙王字字铿锵,听着好一个深明大义,却是让旁人恨的牙痒痒,心底暗戳他‘得了便宜还卖乖’!
这东海可真是福厚运佳,奢求不来,奢求不来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