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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大、阿二并投诚的兵卒们闻言跃跃欲试。
瞽目老人道:“刻不容缓,诸位便去吧,将该说的说完,便说要骑马先回瓜州跟袁珏龙或朱统领回话,下了船,绕个圈子折回来,千万别留在船上。”
“是。”
未免有人认出“严邈之”,阿四不能同去,便小心地领着人站哨。其他人也不敢掉以轻心,跟着范康、金折桂去滑车那等着,若形势危急,就算大材小用,也要将最后的机关用上。
阿大一群十二人穿着兵服,骑着马从南边陡坡上下到路边,然后向北驰去,一路只听风声呼呼、芦苇蒲草瑟瑟,骑了不到半柱香,便遇上了瓜州来的船队。
只见船上果然弓箭手个个已经将箭头对准山上,阿大、阿二低声问身后的岳琼、高震等人,“这些是谁的人?”
“再走近一些才看得见。”岳琼低声回道。
不等他们走近,船上便有人喊:“你们是谁?从哪里来?”
船上人看见他们穿的衣裳,便对他们不多防范。
“从乐水来,要跟……武校尉,是我呀!”岳琼忽地冲船上一人喊去。
阿大、阿二、阿三眉心跳了跳,岳琼会不会出卖他们?
“……是姓朱的从乐水领去瓜州的人,武校尉是我同乡。”岳琼低声道。
水面上的船只却不立时靠岸,只听武校尉站在船上警惕地问:“岳琼,袁将军令你探路,为何迟迟不回?”
岳琼道:“说来话长……朱统领令我在此等候武校尉。”
船上之人听岳琼这般说,犹豫一番,将箭头对准他们一群人,又令船慢慢靠岸。
阿大、阿二镇定地下马上船,然后踱着步子打量武校尉等人。
“这几位是?”武校尉膀大腰圆,睁大眼睛谨慎地看着阿大几人,毕竟是玉家家将,身量气度与其他兵卒自是不同。
阿大并不言语,将依旧留着月娘身上馨香的令符忽地掏出来高高举起,“尔等可认得这令符?”
武校尉立时单膝跪地,其他人纷纷跟上,“这位怎会有令符?可是朱统领又有什么吩咐?”
阿大见岳琼并未骗他们,便昂首道:“你们可知道袁将军叫你们来,是要你们送死?”
武校尉早料到此事,咬牙道:“军令如山,乐水是在我们手上丢的,自然该叫我们过了严邈之这一关。”
阿大哼了一声,“军令如山,朱统领的令,可不是那样。”
“这位的意思是……”
岳琼矮□子,附在武校尉耳边道:“武大哥,哪里来的什么严邈之,是我们假扮的。朱统领看穿袁珏龙狼子野心,有意叫我们故弄玄虚。他说,袁珏龙要知道向乐水去就是送死,必定会叫咱们的人去送死,正好借机将咱们的人调出一些出城,然后来个回马枪,杀姓袁的一个措手不及!”
“……你,不是袁将军的人吗?”武校尉小心地问,毕竟这命令来的太突然,让他不得不心生怀疑。
“哼,武大哥都做了校尉,莫非岳某就甘心做个小小兵卒?”岳琼冷笑道。
武校尉并其他校尉、副尉眼珠子来来回回看向阿大等人。
阿大冷笑道:“莫非你们要来个‘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实话说了吧,姓袁的没两日,就跟姓耿的一样了。如今你们敢违抗朱统领的命令,等朱统领拿下瓜州,你们夹在乐水、瓜州之间,两边不靠岸,只能等死。”
“可、严邈之……”有人想起来前朱统领的吩咐,犹犹豫豫地看向山上树林。
“都说了严邈之是我们按着朱统领的命令假扮的。”阿大忽地看了看天,“不好,若误了统领的大事,我们就万死难辞其咎。”猛地拔出大刀,“待我杀了你这有令不从的败类!”
岳琼忙抱住阿大,低声对武校尉等人道:“诸位……滁州那边有英王、秦王挡着,宁王折损两员大将,朱统领坐拥瓜州十万精兵,又有宁王替他殿后,大可以挥师北上……朱统领将来前程不可限量呀,诸位三思。”
阿二道:“岳琼,就杀了这几个没胆识的,朱统领也不会怪罪我们,你快放手。”说着,就也要杀武校尉等人。
武校尉几人先情急拔刀,随后将令符看了又看,一番犹豫后,便凑在一起快速地合计。
“……朱统领在乐水,杀了……其他统领时,也是出其不意,突然发作。”况且耿成儒病的蹊跷,未必不是朱统领下的手。
“正是,咱们在瓜州寄人篱下,送死的差事是咱们来,分粮草的时候就要看人脸色办事,想来朱统领心里也憋着气。”
“正是。袁将军不都赌咒发誓说瓜州、滁州全都被他们的人占了,严邈之不可能在这边出现吗?可见严邈之当真是假的。”
……
一番合计,众人不禁佩服朱统领草灰蛇线、步步为营,纷纷道:“大丈夫当志在高远,朱统领一看就非泛泛之辈。既然有令符在,我们只管照着令符办事!”
这几人明明是骑虎难下,心知朱统领在瓜州造反后,若不成,他们身为朱统领带去瓜州的人定会受到牵连;若成了,误了朱统领的大事,定会被他军法处置。
“时间紧迫,话不多说。朱统领叫你们速速回瓜州,杀城门守将一个措手不及,然后与其他人里应外合,擒贼先擒王,将袁将军麾下军师、校尉全部杀了然后取而代之。”阿二速速地将话说出,与阿大等人一起将拔出的大刀又插回鞘里。
取而代之四字,意味深长。待耿成儒、袁珏龙两边的兵卒汇编在一起,同样是校尉,但权利更大。
“遵令!”武校尉几人忘了再追问阿大几人身份,满心里想着回城的事。
“诸位依旧乘船过去,我等快马加鞭,速速跟朱统领回话。”阿大冲武校尉等人拱手,“诸位,将来还望诸位与我等互相提携。”
“一定一定。”武校尉等人拱手。
阿大几人迅速地下船,上岸后跨上马,便向北边瓜州奔去。
山上金折桂等人远远地看见船队又折回瓜州,不禁长吁一口气。
金折桂跟范康互看一眼,二人迅速地回到营地,到了营地,等了一会,待阿大几人迂回地折回来,众人会心一笑。
金折桂抛着手上的令符,笑道:“现在,谁敢去瓜州,告诉袁珏龙手下,姓朱的领着人要造反?叫姓袁的手下杀了姓朱的?”
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谁不乐意去试一试这种快感?虽危险,却让人不禁跃跃欲试。
岳琼道:“小前辈,叫我去吧,我在军中人缘好。去了,就说姓朱的绑了我们,然后叫人假装严邈之,声东击西要抢袁将军兵权。”
金折桂道:“这不是玩笑,你去了,说话错了一句,要死。手脚不利落,逃跑不及,要死。”
岳琼早看出范康、阿大几人都非寻常人,他志向高远,奈何出身低微,只能投兵做个兵卒,在兵中又抑郁不得志,每常听范康等人提起瞽目老人跟如今兴许是太上皇了的皇帝交情颇深,又听金折桂、阿大等人是十分熟稔地说起玉家、金家如何,早已坚信宁王、秦王等人不能成事、眼前这群人出身不凡,又心知自己若错过这次机缘,日后就再没有一飞冲天的时机,拱手下跪道:“小前辈,岳琼此去,不论生死,请小前辈令岳某能够排在阿五姑娘身后,成为,阿六。”
原本阿大等人还疑心岳琼不够忠心,此时听他不求旁的,只愿做了阿六,心里感慨颇多,便又信了他几分。
金折桂上上下下抛着令符,眯着眼盯住岳琼的眼睛,暗想要确保岳琼不背叛他们,只能许给岳琼更多的好处,那好处,自然就是前程。想罢,从身上掏出一个拇指大小金字金牌,将令符、金牌一并给他,“你自己的性命要紧,一切从权。若能从瓜州回来,就回来。若不能,别勉强,向北边去,不管遇上金将军还是玉将军,将金家金牌给他,然后将你所作所为并这边的事告诉他们。他们见你智勇双全,又侠肝义胆,自然会委你重任。”
岳琼手一颤,将令符、金牌拿在手上,心知自己有了金牌,只要能从瓜州活着逃到朝廷阵营,就前程似锦,感激道:“阿六多谢花小前辈。”
“去吧。”金折桂目送阿六远去,听那风声萧萧,不禁长叹一声。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看风的看客、微波、灌汤包子、曹某到此一游、罗宋子、长风万里、龙猫、玖小落几位同学的霸王票
☆、39三十六计
人非草木,岂能无情。
毕竟相处过一段时日,众人不知阿六是死是活,便少不得替他担忧。
晚间,篝火燃烧起来,月娘低声对梁松道:“君子一诺,我答应给他们跳舞。”
梁松眨了眨眼睛,点头道:“……小心自己的身子。”
月娘略怔住,伸手在梁松脸上一拍,“你呀你,若是你哪一日后悔跟我在一起了,你就该记住,你后悔之后,还会后悔一次,第二次后悔的,就是对我始乱终弃。”
“像袁珏龙么?”梁松握着月娘的手笑。
“比他更惨。”月娘笑着,将梁松扶好,站起身来,便向篝火边愁眉不展的人走去。
“月娘是生性活泼开朗,并非其他所想的轻浮放荡。”金折桂坐在梁松身边,托着脸去看与众人说笑调笑的月娘。
梁松也知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月娘自小被卖进青楼,对男女大防自然不看重,便是如此,虽心里略有酸涩,却道:“她是有意要叫我三思……我今日说过娶她。”略顿了顿,又问:“你怎会有金家金牌?”他跟其他人一样,越来越信金折桂是三十五岁花子规。
“所有人都知道我跟爷爷与金家渊源颇深。”金折桂托着脸去看翩翩起舞的月娘,只见羯鼓之声下,蒙着脸的月娘弱柳扶风一般翩翩起舞。
忽地一股似有若无的烟味传来,正聚精会神看月娘跳舞的众人纷纷用力吸着气,去嗅烟味从哪里来。
“姓袁的当真烧山了?”阿大赶紧过来扶起瞽目老人,又利落地将金折桂提起来放在背上,准备立刻逃走。
“大惊小怪,看风向,这烟是从北边吹来的,烟味这般淡,离这边远着呢。叫人骑马向北边山顶去看看烧到哪边了。”瞽目老人沉稳地发话。
阿大立时尴尬起来,金折桂从阿大背上爬下来,“正是,虽说秋干物燥,但这林子也不是一下就能烧着的,快去看看。”
阿大、阿二闻言,便解开缰绳,骑马向山上奔去,等跑到山顶,翘首向四周一看,只见北边远处的瓜州城里火光一片,浓浓的烟雾从瓜州散出,两人看了,便又赶紧下山,顺路将陷阱里抓住的獐子、兔子提回来。
阿大兴高采烈道:“是瓜州城里乱起来了。”
阿二将獐子、兔子交给旁人收拾,也说:“不知道是谁会赢,我说该是姓袁的。毕竟瓜州是他的地盘。”
“我说该是姓朱的,毕竟姓朱的已经是破釜沉舟了。”阿三道。
阿四点头,“那姓袁的上次听到几声雷声,就吓得屁滚尿流,丢了瓜州。这次只怕又会重蹈覆辙。”
瞽目老人笑道:“那老朽就做个庄家,大家用皮毛褥子做赌注,买袁珏龙赢的,一赔三,买朱统领赢的,一赔五。”
“爷爷?!”金折桂皱了皱眉,瞽目老人竟然摆出赌局了。
范康笑道:“贫道押上兔子皮五张,赌袁珏龙胜。”
“我跟范爷爷,押……两张灰鼠皮。”玉入禅与缃蕤两个最是没用,他自己不会打猎,因此手上皮毛不多,如今天越发冷了,他夜夜冻醒,手上几张灰鼠皮,还是阿大四个看不过去,丢给他的。
“快些,买定离手了。”瞽目老人呵呵地看向金折桂。
金折桂拍了拍脑袋,“我赌宁王派来的新将领已经上了从扬州到瓜州的路上,这算一赔几?”
瞽目老人道:“耿成儒病的要死,朱统领又不成体统,袁珏龙守在瓜州,若擅离职守向乐水去,瓜州又会失守。因此宁王爷要派新人来,原是肯定的事,没什么好赔的。”
范康笑道:“花爷爷好狡猾,竟然想来个庄家通吃。亏得贫道还想着能捞到你手上那张狼皮褥子呢。”
方才兴致盎然要赌博的人听见瞽目老人这么快就揭了底,扫兴地叹息。
瞽目老人道:“既然知道半路会来新将领,咱们是不是该做点什么?”
范康沉吟道:“将那新将领取而代之?那将领虽没带着千军万马过来,定也有几千士兵跟随他来就任。况且既然是将领,认识他的人,不好轻易乔装扮作他。”
瞽目老人道:“是不能轻易乔装扮作他,但若是等袁珏龙、朱统领分出胜负后,告诉新来的将领,胜出的那个窝里反,想拥兵自立呢?”
阿大噗嗤一声笑了,“宁王都没胆量这会子登基,宁王若知道手下线自立,可不得气死。”
众人听了,便也纷纷笑了。
阿四起身道:“待我去路上截住新来的将领,跟他说话去。”
阿大、刘小明等人立时拦住他。
自从岳琼拿了令符走后,刘小明、马大克等俘虏越发不将自己当外人,一心也要领功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