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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安乐村。
官兵们正在清点着今夜获得的战功。
安乐村没有反抗的妇孺老幼,则已经被集中在了祠堂前的空地上。
只等天亮,这些人就会被押回洛阳城,当众处斩。
这是早就定下的事情。
只要证实,河道上的事故是因安乐村所生。
而现在,随着孙成的出现,这一事情也得到了最终的确定。
“殿下,根据属下等人的探查,安乐村用的是很久远的法子了,这法子大抵也就是在安乐村一脉相传,不为外人所知。”
在去往安乐村后山的小路上,孙成小声的解释着目前掌握的情况。
朱允熥原本紧皱着的眉头依然舒展开。
拦水坝和减水坝被毁的原因查清了,河南道也就不会出现什么大麻烦,自然也能给朝中一个交代。
王信陵倒是很好奇,不由出声询问:“什么法子?”
孙成回头看了一眼年轻的知事官,笑了笑:“王知事再往前走走就能看到。”
说完,众人绕过一个山弯,那出安乐村用来火烧水浇油泡青石的山涧就到了。
牛大富立马指挥着人举着火把,将整个山涧布满。
在火光的照耀下,山涧的布置尽数暴露在众人眼前。
孙成指着那些未曾处理和已经处理好的青石,以及那些火堆和山脚下的油滩,便轻声解释了起来。
“安乐村的人,白日在采石场那边开采青石。等到了夜晚,就会将用于河道上的青石都送过来。
先是架在火堆上火烧,等青石烧透了,就会往上面浇水。这时候青石就会立马变得脆弱无比,搬运时稍有不慎就会整块断裂粉碎。
这些人似乎是为了保证青石不会那么容易碎,又会将青石都送到那些油里面浸泡。”
随着孙成的介绍,众人在山涧空地上走动着。
朱允熥站在浸泡着无数根青石的油池前,目光阴沉。
而根据孙成的解释,他也终于是明白了过来。
火烧青石再浇水,这是为了改变青石的质地,让其变得脆弱。再浸泡一遍油,这是为了稍微的增加一点青石里外的粘性,防止青石在搬运过程中出现损坏。
只有等青石被用到河道上,随着河水的冲刷冲击,受到外力的影响,这些青石再难被那些浸泡进去的油固定,而变得脆弱无比。
这也是为什么,孟津县河堤那边备份的拦水坝被扒开后,里面的青石早就已经粉碎的原因。
“传令河道总督衙门潘德善,清查河道上下,凡涉及所用之青石,务必确保再无这些被动过手脚的青石被用到河道上。”
朱允熥当机立断,下令补救河道上可能潜藏的风险。
王信陵心中记下,赶忙点头:“臣遵令。”
田麦则是带着人在黑暗中,从安乐村方向赶了过来。
“殿下,那个白莲教的人身份已经查明。”
朱允熥立马回头,看向田麦。
田麦笑了笑:“那人倒是有几分运气,官兵们强弩袭杀,竟然叫他避开了要害,留下了一条命,但也正是因此,属下等人方才查出了这些人的问题。”
孙成目光一缩:“其在白莲教中身份不低?”
田麦点点头,目光看向朱允熥,眼神里多了几分异样,他低声道:“原来当初那个刘福通的血脉并未断绝,还留下一子名叫刘宗圣,如今亦如刘福一样,在白莲教中乃是护教太保的地位。
而今日前来安乐村那人,便是刘宗圣的亲侄。在白莲教平日便是帮着刘宗圣做事。这一次河南道地方上那则黄河龙王爷的谣言,正是此人唆使地方教众散播谣言。
也正是此人,代替刘宗圣在河南道发展教众,预备此次殿下驾临洛阳城之时,在城中里应外合起事叛变。”
王信陵不由张开嘴:“所以安乐村本来也是要起事的。”
田麦看向王信陵,点点头:“安乐村有精壮二百余人,一旦进了洛阳城,能制造出很大的乱子。”
“合该严惩安乐村的人!”
王信陵眯起双眼,眼中多了几分锋芒。
所有试图给朝廷制造动乱的人,都是国家的敌人。
“刑罚和宽仁,告诉于马和河南道都司衙门的人,若是这次严惩安乐村之后,地方上不再有叛乱滋生,则一概既往不咎。若再有叛乱发生,则无须留情。”
朱允熥一眼而定,今夜亦知安乐村是如何对青石做手脚的法子,再也没有留在此地的心思。
一夜无语。
……
越两日。
时至正午。
洛阳城西已经是人头攒动,街道上人群摩肩擦踵,被好事的百姓围的水泄不通。
洛阳知府衙门三班差役倾巢而出,带着县衙的差役们将城西地势最低洼的街口给挡了起来。
河南左护卫、右护卫的兵马则是在人群给分成了一个个的小区域。
朝廷破获河道事故成因,缉拿造成河道事故的安乐村一应罪犯。
在已经赶到洛阳城的内阁大臣高仰止的授意下。
整个洛阳有司官府,人人都拿着告示在城中宣讲,将此次河南道发生的事情前因后果一遍遍的传徼百姓。
从安乐村如何破坏青石,河道减水坝、拦水坝如何毁坏,河南府先前流传的黄河龙王爷谣言,安乐村试图参与起事叛乱诸事,一一讲解清楚。
高仰止甚至在最后,还着重说明这是白莲教授意蛊惑安乐村,不让河南道的百姓们将河堤修成,就是要河南道年复一年的经受水患。
百姓们听不懂青石是怎么被毁的,也不想了解官府的其他解释。
但百姓们却听得清楚,就是有这么一帮人不想让河南道的人过好日子。
于是,随着官府告知,皇太孙亲自下了太孙教令,要在今日处斩安乐村一干逆贼,整个洛阳城都轰动了起来。
以至于今天进城售卖菜蔬瓜果的农户根本就忙不过来。
若不是官府下的夜香车一早就被送出了城。
恐怕今天洛阳城就要多几分别样的味道了。
白虎主西方位,乃杀戮。
洛阳城西街口旁的高楼上。
早就被锦衣卫给清空。
洛阳知府和县令,站在人群的最边缘,眺望着廊外栏杆后的皇太孙,却因为官职而无法靠近,得以有靠近皇太孙的机会。
带着北巡官员赶到洛阳城的高仰止,双手兜在袖中站在皇太孙的左手边。
而在朱允熥的右手边,则是在河道上一路向着上游审查而来的河道总督大臣潘德善。
在二人的边上,则是一同赶到洛阳城的河南道布政使裴本之、按察使高于光。
众多的北巡官员和河道总督衙门官员则是簇拥在后面。
楼上无人开口,所有人都静静的注视下面前的街口。
河南道提刑按察使司衙门的一名官员,穿戴朝服,站在监斩台上,抬头望天。
随着越来越靠近时辰,街上的人群开始渐渐地收起声音。
萧杀感,也在不知不觉间充斥着整座洛阳城。
提刑按察使司衙门的官员,一直注视着天上的日头。
随着时间一到。
此人双目一凝,提手拿起供案上的一方令牌。
嚯。
令牌被高高抛弃落在地上。
哐当一声。
“时辰已到。”
“斩!”
噗。
刽子手们口含烈酒,喷吐在大刀之上。
红缨飘动。
一柄柄泛着寒光的刀子高高举起,而后又重重落下。
“啊!”
“杀人了!”
人群中,响起了惊呼声。
还有一些衣衫褴褛之人,手中端着碗想要靠近行刑台,却被那些差役和官兵给死死的拦下。
皇太孙就在不远处,谁也不敢当着皇太孙、阁老还有那些京官的面,让这些百姓去做那等不可说的事情。
高楼栏杆后。
朱允熥眼底流光闪动,望着那一具具尸骸被人抬头,一掠而过便看向那些被官兵和差役挡下的,手中端着碗的百姓们。
“他们是要这些人血吧。”
高仰止心中一动,有些不敢相信,皇太孙竟然也知道这桩事情。
他不由看向一旁的河南道布政使裴本之。
裴本之也有些难以启齿,这等民间陋习,向来都是不可说的事情。
往来,官府也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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