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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修的大哥祝佑从外郡被调往京城,担任吏部侍郎,补上之前吴侍郎的缺。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祝修就有一种终于来了的感觉。郭平说的事情祝修自然也是有考虑过的,皇帝那边要怎么过祝修其实有过设想,然而这些设想并不能他一个人做决定,在和萧灯火没有成之前,他也没办法和季九做出任何保证。这样的情况下,要季九不插手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季九终究是要顾及萧灯火的感觉,并没有从她哪里着手,只是把他大哥调回京城的话,祝修还是松了口气。祝修和萧灯火说了情况,过些天祝佑来京城之后,他大概要请一阵子假。
萧灯火没有考虑到季九那边的问题,但是也知道现在的情况,祝修的大哥肯定是不愿意祝修和她混在一起这么没出息的。不由的萧灯火有些失落,和祝修合作事之后,倒是真的感觉到季九曾经和她说过祝修超好使的意思。有半年的沟通在,祝修很容易就理解了她的做事思想,大多数时候她只要提出想法,实现这一点就不需要她操心,祝修对做事这一套很有办法,何人打交道总是能够切中要害让人退却,很快就能完成事。
这样轻松惬意的感觉,以后大概就不会有了。
祝修一向是尊重他大哥的,和赵氏不一样,祝佑确实是在为了祝修考虑。不管是她农女出身,还是让祝修和赵氏母子反目,最后还红颜祸水让祝修变卖家财,怎么看也都不是良配,萧灯火自觉自己是祝佑的话,也肯定是不会让自己弟弟娶这样的女人。祝修本来就是比较重情的人,估计也很难违抗他大哥的意思。二选一之中,必然是选择他大哥的,这是一个对谁都好的选择。
这个时代的信息封闭,祝佑对祝修在京城做的事情并不怎么了解,隐约是知道祝修在京城混的不错,然后从族里听到说和赵氏闹了,赵氏从京城回武陵之后脸色一直都不好,再多的就不清楚了。带着妻儿到达京城之后,祝佑还想联系一下和祝修多年不见的兄弟感情,结果却是发现祝修压根就不住在祝府里,觉得不对,便喊了管事询问情况。
这位管事是祝修的人,也在萧灯火的管理下对她挺服气的,在祝佑的询问之下虽然不敢隐瞒,但也都往好的方向说。
祝佑在外做官,那种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人见多了,并不受管事个人感情影响的剔除没用的话出来,就很快明白了情况——他的弟弟卖身给自己和离不久的妻子当长工去了。
“……”祝佑什么话都没说,安静的捏碎了茶杯。他知道自己弟弟很胡闹,这都是赵氏有意养出来的,但是他也没想到祝修居然被养到连世家公子的脸面都不要了,为了追个姑娘跑去给人做仆人。
回过神,祝佑就一脸平静的让人把祝修带回来,顺便让人把祠堂打扫了。
祝修收到祝佑入城的消息还算晚了一步,得到消息之后才匆匆往回赶,正好遇到来唤他的人。听到寻他的人汇报祝佑那的情况,祝修瞬间就想掉头就走,到底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终究是要面对的。在祝府解决事总比在萧灯火面前闹开要好得多,至少他还能剩一点脸。
一入了祝府,祝修就被送到院子一角的祠堂处了。祝佑早已经在那里等着了,手上拿着一根长长的戒尺,不知道是从哪里拿的。
看祝佑这个架势,祝修心里就发虚了。那戒尺有一指厚手腕宽,几戒尺下来肯定要到床上躺几天才能下床。让祝修老老实实挨揍那是不可能的事,在看到祝佑的一瞬间,祝修脸上就展开一个大大的笑容,甩开控制他的几个小厮,向着祝佑跑了过去,一个熊抱把祝佑整个人都圈了起来,压根动弹不得,嘴上欢呼道:“哥,我想死你了!”
“……”祝佑感觉自己要被抱断气了,但听到祝修不似作伪的欢呼,哪怕知道祝修的小心思,这样的情景气氛之下要开揍肯定是不可能了。把祝修从自己身上撕下来,拿着手中的戒尺轻轻拍了祝修脑袋一下,祝佑无奈道:“小滑头,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一百遍《大学》一个字都不能少,没抄完不能出这屋子的门!”
祝修松了一口气,连问为什么一个解释都没有就进行惩罚都没有提,非常干脆的就应下了。
对于祝修的识趣祝佑感觉非常欣慰,他最后一次见到祝修的时候祝修才十四岁,让他写个字都要哭天喊地,罚抄一百遍书就梗着脖子对他嚷嚷不如打死他算了,坚决不动笔。现在祝修虽然还是有以前的顽皮,至少是听得进去人话了,祝佑感觉十分的欣慰,一脸笑意的摸了摸祝修脑袋,才带着好心情离开。
被关在小祠堂写字的祝修也心情不差。他哥至今也没有长进,一有错就罚抄《大学》改都不会改,于是他有事没事就写一张《大学》备着,悄悄唤了下人帮忙把他藏在屋子里的存稿拿了过来,点了点数目大概有两三百张,数了一百张出来放在桌子上,再在案子上做出动笔的痕迹,祝修就伏在案几上睡了。
醒过来祝修发现时辰还早,这个点他肯定是写不完的,干巴巴的待在祠堂也很无聊,祝修看着自己面前的笔和纸想了想提笔画了起来,越画越开心压根没有注意到时间。到了晚饭的时候,祝佑才想起来被自己关在祠堂里了二弟,前去寻他出来一起吃一个团圆饭,一打开门,祝佑就看到祠堂写字的案子上地上都摆满了女子肖像画,虽然是写意风格,但完全能看到画作里的绵绵情意。
祝佑深深觉得自己先前感觉祝修变好了都是自己的错觉,压着怒意捡起地上一张纸,对着祝修质问道:“这就是你给我抄写的《大学》?”
祝修没想到自己大哥会忽然进来,压根就没有收拾,这样情景之下,祝修也有些尴尬,连忙拿出被压住的一叠写满字的纸,赔笑道:“已经写完了,闲着没事就画些东西……”
祝佑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的一叠纸,嘴角抽了抽:“……你是觉得我们这么些年没见面,所以就不知道你字长什么样了吗?”
“……唉?”祝修不明所以,过了一阵子才想起来自己十几岁的时候那如同幼儿刚习字的字体,深深觉得冤枉,赶紧拽着要拂手而去把他继续关着反省的大哥,道,“是我写的是我写的,不信我再写一遍给你看!”
慌手慌脚的把桌子上和地上的画纸都收好,祝修提笔在新的纸上再写了一遍《大学》,祝佑在一边看着,点了点头。祝修的字体较为随性,但自有风骨,心气没歪,这让祝佑非常满意,而且祝修并不是看着《大学》写的,而是默下来的,确实是在他离开武陵之后有好好读书。
有这些也就够了,剩下的可以慢慢教,以后他也会常驻京城,有的是时间。祝佑心里下了决定,就没有那么急迫要改变祝修的意思,对祝修荒唐的事情暂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带着祝修去吃团圆饭。
到了用餐的地方时,祝修的嫂子原氏已经带着他的两个儿子坐好了,看到祝修进来,原氏便带着两个小孩对着祝修喊二叔。一顿饭吃的融洽,餐桌上讲究食不言,下了餐桌就没那么多规矩。祝修本身也是个爱玩不重规矩的,很快就和自己两个侄子热络起来。
原氏看着祝修和自己的孩子亲,也是温柔的笑了起来,对着祝佑道:“你看二叔自己也还是个孩子,有错多教教便是,这么大的人了,你还总是把他当小孩子的罚这罚那,他也是结亲过的人了,多没面子。”原氏入府后也打听了一下在府里住了要两年的自己二叔情况,也大概知道祝佑罚祝修的原因,见祝佑这会儿心情好也劝了一劝。
祝佑脸上神情也缓和,看着玩闹成一团的三个人,点了点头:“我心里有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