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鸿_分卷阅读_74

河汉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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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城了……殿下!!”

    “没事,给你挡一箭,这叫英雄惜英雄。荆鸿,把孩子丢下。”

    “瑜儿,乖,他们不会伤你。饿了?别拱了,说了我没有奶水……”

    “丢下!”

    张谦抱走了襁褓,夏瑜伸着小胳膊,哭得声嘶力竭:“鸡糊……”

    那哭声,比雷鸣还要响。

    皇城之外,荒山野岭。

    随他们出来的神威军只有寥寥数人,躲在一座山洞中,身上的伤口都被雨水泡得发白,屁股刚沾了地,下一瞬就昏睡了过去。

    荆鸿挨个查看了一番:“这样不成,明天要去买药。”

    夏渊笑道:“幸好盘缠足够。”

    “去哪?”

    “瓯脱。”

    “……”荆鸿为他清理箭伤,“你还信我?”

    夏渊道:“父皇那日找我,跟我说了一句话。他说,身为王者,不是不可信人,而是无论被什么人背叛,都要给自己留有一条后路,如此才能不生,不灭。”

    荆鸿拗断箭尾,烧红了匕首,去挑埋在肉里的箭头。

    夏渊看着荆鸿:“我倒是觉得,留有后路便不是‘信’,用人不疑,无论外界看来怎样,我仍会相信自己的判断……唔!”

    “所以你就来救我了?”荆鸿将箭头置于地上,撕了里衣给他包扎,“殿下,你还是太意气用事了,你心中信我便已足够,这种时候应当知道孰轻孰重,我亦不希望成为你的拖累,误了你的大事。”

    “误了大事?”

    夏渊笑了,笑得洒脱。

    他手指拨弄着那个带血的箭头,又把那温热的血涂抹在荆鸿唇上。

    他说:“还能误了什么事。有些人,初见时,便已误了终身。”

    第55章忘川人…

    宇文势坐在容青殿中,听着外面的喧嚣,闭眼扶额。祭典上的鼓声,像是一下下敲在他的脑中,令他头痛欲裂。

    “桑琳,把门窗关了,太吵。”

    “是。”

    桑琳关好门窗,便垂首站回了原位。她不作侍女装扮,反倒穿着一身侍卫服,明明身段娇俏,面容清丽,却无甚表情,那一声“是”也回得极其漠然。

    大殿中静默半晌,宇文势的头痛没有丝毫缓解。他猛地一拂袖,将案上的茶盏扫到地上,瓷片碎裂,馥郁的茶水渗进了地砖的缝隙中。

    月祀。

    自那日起,月祀对他而言就不再是举国欢庆的祭祀节日,而只是……他们的忌日。

    他不想去祭坛,尽管他知道这是身为王的义务,可是他半点都不想再踏上那块地方。两株琼浆果树也让他挪了位置,那人不在,他种给谁吃?

    没有了那个人的月祀,就跟他小时候见到的一样,不过是王族披上华丽的衣裳,享受万民的膜拜,虚伪地敬神,虚伪地施舍,无趣至极。

    “今年的猎舞祭司是谁?”

    “是程将军。”

    “程厚?哼,绣花枕头。”

    原本猎舞只是月祀的一个过场,不管舞成什么样,最终只要点燃神柱就可以了,百姓对此也不怎么在意,比起这种东西,他们更关心君主会分发多少余粮和肉食。

    前任君主为了节约开支,甚至一度取消了猎舞习俗,宇文势即位后,一般也就是让武将舞表演一番武技,然后射箭点燃神柱罢了。

    直到那年谢青折成为祭司。

    那是真正的猎舞,他踏出的每一步,舞出的每一刀,都带着一种残酷的美,像是将月光、火光和血光全部揉碎了展现在众人面前。宇文势犹记得,那夜祭坛下鸦雀无声,百姓们仰望着那个白袍浴血的猎舞祭司,惊为天人。

    从此在宇文势眼中,其他人都是“绣花枕头”。

    宇文势起身,将锦袍散落的衣带系好:“还有什么看头?”

    桑琳想了想:“程将军似乎也要猎狼。”

    宇文势嗤笑一声:“东施效颦。”

    他向着偏殿小门行去,忽然顿住问道:“桑琳,你哥待你如何?”

    桑琳道:“很好。”

    宇文势又问:“若是我要杀你,你哥会如何?”

    桑琳没有说话。

    “他会叛我么?”

    “不会。”桑琳谨慎回答,“他会用自己的命,换我一命。”

    宇文势笑了:“是,桑沙确实是这样的人,不像他……”

    他进了小门,桑琳知道那处是禁地,未敢跟随。但她没想到,待宇文势再度出来时,竟然怀抱着那人的尸身。

    宇文势径自出门,桑琳不得已问道:“祭天仪式就要开始了,君上要去哪儿?”

    宇文势脚下不停:“去祭人。”

    “君上,属下……”

    “任何人不许跟来,待会儿我自会过去。”

    桑琳无奈应是。

    定君山山南一侧是月祀祭坛,百姓们提着灯笼往祭坛赶去,在山脊上形成一条隐隐绰绰的长龙。宇文势提气飞掠,抱着谢青折的身体绕过大半座山,气息丝毫不乱,落脚时,正停在山北深处的万古冰川上。

    此处一片荒芜,寒风夹杂着冰渣呼啸而来,宇文势护住谢青折暴露在外的皮肤,带他穿过冰川隘口,来到一处背风地段。

    这里忽然就静了,没有一丝声音,月光洒在冰面上,映出晕白的色泽,一直照到清透见底的冰层之下。

    “青折,我们到了。”宇文势抚去粘在他发上的小冰粒,轻声道,“你看,青婉她还好好的在这里,跟从前一样漂亮。”

    “你们兄妹俩长得真像,我那时候常常想,若是让你扮上女装,怕是要分不清你们两个了。不过你到底是男儿的骨架,身量也比青婉高,还有这里……”

    宇文势低头吻上他脸颊上的小痣:“青婉总说,你这张脸就这处不好看,还说要帮你给点了,我倒是觉得恰到好处。有时候一晃神,我以为你哭了,有时候以为你的脸上沾了血,想给你擦,却擦不掉……”

    冰封的墓地中,宇文势对着两具尸体,絮絮话着家常。

    他说:“青折,你看多有趣,这河里封着一个你,我怀里抱着一个你……还有一个你,何时才会回来呢?”

    定君山南,猎舞缭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