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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萌萌抬头看向说话的谭氏,不由得缩回脖子,眼里渐渐蒙上一层雾水。
谭氏是阮家老大的媳妇,为阮家生了两男两女,深得奶奶孙氏的喜欢,每次有好吃的都不落她,因而养得膀大腰粗,珠圆玉润。
上次是邻村的一个有钱庄户要跟阮家的女孩们定娃娃亲,谭氏的两个女儿一个十岁,一个六岁,都没有被相中,反而看中了三岁的阮萌萌。
平时孙氏就厌弃老二媳妇王氏,也讨厌阮萌萌这孙女,趁着二弟妹流了产,谭氏找了个道士来做法,说阮萌萌是丧门星。
阮萌萌懵懂无知,当时乖乖躺进木盆漂到下游后,才意识到危险。
水流湍急,木盆磕到岸上打翻了。
黄沙河水涌入她的小鼻子,小嘴巴里,她只能把这些水吞下肚子,却还是呛得连话都喊不出来。
她昂着头,双手划着水,双脚乱蹬,在河面上浮浮沉沉,努力吸一口空气。
可挣扎了好半天,她还是被河水淹没啦~
她的身体在水里漂啊漂啊,有小鱼想来啄她……
如果不是龙哥哥从时空缝隙掉下来,让她复活了,她已经被鱼吃光啦……
大伯娘会不会因为她还活着,再一次将她扔到河里呢?
“大伯娘……”阮萌萌害怕得发起抖来,颤声答,“阿娘去打水了……”
谭氏轻蔑地瞥了小侄女一眼,看向地上摆着的几个大蘑菇,眼中闪过贪婪的光,扯着嗓子大喊:“哎呀,小丧门星卖的蘑菇你们都敢吃?这个小东西克死了我家二妹肚里孩子,还是个男婴呢,之前都好好的,出来的时候是没气的,血淋淋的小模样哟,多可怜呀……”
这个点上路过的多是妇人,有的还挺着个大肚子。
本来这些人还想挑选些蘑菇,被谭氏这么一说,连呼晦气,全散开了。
阮萌萌心里着急,又不知道怎么阻拦,带着哭腔大喊:“阿娘~快回来呀~”
谭氏:“喊什么呀?你大伯娘不是在这儿吗?”
阮萌萌惊恐地望着她,坐在原地不敢再吭声了。
人都跑光了,蘑菇摊前只剩谭氏一个,她将洗衣盆往地上一放,把竹篓里的蘑菇全倒出来,挑个头大的往里塞,将小的扔到一边。
阮萌萌嘟着嘴,将她扔掉的蘑菇小心捡回来,说:“大伯娘别扔啦,蘑菇要换布的……阿娘说,碎了就不值钱了……”
谭氏反而扔得更远了,嘴上还挑着刺:“哎哟,这什么蘑菇呀,见都没见过,可别是有毒的。长成这样的只能喂猪,不是什么好东西。”
阮萌萌跑来跑去捡着蘑菇,伸手抹着眼泪,呜咽着:“这蘑菇能吃的,是好的……呜呜呜……”
谭氏厌恶地哼了声,笑着问:“哭什么呀?你们也就只能用这些不值钱换些吃食……”半碗水突然从她的头顶浇了下来,“哟!谁啊?!”
她惊呼一声,抱着洗衣盆想起来,一个没站稳,一屁股跌坐在地上,痛得龇牙咧嘴。
“原来是阮家大嫂啊,不好意思,我正给蘑菇浇水呢,还当这里又长了个大蘑菇呢。”白牡丹从旁走过来,回到蘑菇摊前,将地上的蘑菇揽到了一起,将余下的半碗水继续往蘑菇堆上浇,水飞溅出来,弹到谭氏身上。
“疯蹄子你做什么啊?你有病啊?哎哟!”谭氏怒骂着,甩着衣服上的水迹,瞪了她一眼,端着洗衣盆顺势跑开。
她是想直接走了。
可她还没有付钱啊!
“阿娘,大伯娘拿了好多……”
阮萌萌可急了,拽住了白牡丹的衣角,连声提醒,生怕白牡丹不知道这事。
白牡丹拍了拍她以示安抚,看着谭氏的背影,不由得冷笑一声。
真是不出意外!
谭氏虽是孙氏的儿媳,脾性却和孙氏一脉相承,吝啬抠门得如同亲生母女。
不用说也知道,谭氏是趁着她不在,想浑水摸鱼拿走这些蘑菇。
她好整以暇地放下碗,几步拦截到了谭氏前,拽住木盆,大声道:“大庭广众之下,你偷了蘑菇连钱都不给就直接走?!脸怎这么大?”
谭氏顿时红了脸,一把将洗衣盆抢到怀里捂着,恼羞成怒:“说什么呢?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偷蘑菇?你嘴巴放干净点!”
正是农闲的时候,家里杂活也不太多,妇人们都走回来想瞧个究竟,不远处下棋的老头们也围拢过来看热闹。
白牡丹眼疾手快,抽出一件阮家老大的衣服,随便抖了抖。
又白又大的蘑菇掉了出来,咕噜噜地滚着。
阮萌萌跑过来,将这些蘑菇捡回怀中,像宝贝似的护着它们。
很显然,无论是形状还是颜色,都跟蘑菇堆里的那些一模一样。
“这一丛大蘑菇我以前见过,难得才能采上一回,可鲜美了!”
“竟能在山中采到这等好东西,这对母女可真是有福的。”
白牡丹质问谭氏:“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想抵赖?”
村民们纷纷看向谭氏,指指点点:“这是阮家的那个吧?竟会做这种事。”
谭氏有些懊恼,如果刚才不刁难小侄女,拿了蘑菇就走,这会儿就不会被白牡丹缠上了。
她哼了声,尖着嗓子问:“装什么两家人呀?这个小的可是叫我大伯娘的,至于你花丫头,当初可是在我四弟屋里睡过的。你们采了这么多蘑菇,不该拿出一点补贴公中吗?”
白这个姓氏在周围村子人尽皆知,太容易被揭穿身份,白牡丹就用阿花这个化名隐藏着身份。
村民哗然,纷纷看向了白牡丹。
没听说阮家老四成亲了呀?
被谭氏这么一说,大家伙想起来前几个月的确有这么一个大姑娘,成天蒙着面在阮家附近出没。
偷人这种事可别偷蘑菇严重多了,他们纷纷倒戈。
“哪儿来的野丫头,没成亲也不害臊,竟做出这种偷汉子的事,你有什么颜面活着?要是我家女儿,我得让她浸猪笼!”
“难怪这大姑娘长得这么狐媚,该不会是舀子里出来的吧?哪儿能让这样的狐媚胚子祸害村里的男人?现在就该赶出去!”
“对,赶出去!”
众口铄金,名声清白一下子都毁了。
要是普通村姑被这样当众指责,又气又怒,大概要羞愧得晕过去的。
白牡丹淡淡瞥了围观者一眼,对谭氏翻了个大白眼,问:“屎壳郎推个粪球路过阮老四房门口,你都会说是阮老四拉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