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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运最喜欢捉弄普通人,现在想来郑云老先生真是生不逢时。改革开放了,随着经济发展,人民生活水平的提高,按政府的官方说法,许多封建残渣也跟着泛起了。街道边,车站旁,到处都能看见算命打卦的人们,书店里,集市上,到处兜售着阴阳风水之类的书籍。封建迷信大兴其道,泥沙俱下,很多人在里面信口雌黄,鲜有真知灼见者。如果郑云活到现在,说不定能够成为某类大师,再不济也用不着偷盗混饭吃。对这些东西,我本来是并不相信的,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却越来越感到命运的无常,有时侯的努力付出得不到回报,种瓜不得瓜,种豆得芝麻,看见别人明明比不上自己,偏偏能够飞黄腾达,真是感叹造化弄人。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以前批判过,现在却越来越象是那么回事。有位哲人说过,命运就象一列火车,沿途的风景对你来说是新鲜的,可实际上却是已经注定好的,谁也无力改变,想想自己多年来命运多乖,渐渐地心灰意冷了,对命运就多了几分相信,也算是对自己的一种心理解脱。平日里找过几个摆摊的看过相算过命,有时准有时错,错误的时候居多,虽然无聊,却也因此认识了几个同道之人。
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王二蛛就是我在城东算命的张铁嘴那里认识的。张铁嘴是我们那儿最有名的相师,据说相法传自姚布衣,有人吹嘘他能够早判阳、夜断阴,传说而已,谁也没亲眼见过,张铁嘴自己也否认,他说这样的事情不要多讲,不然公检法都来求他断案就麻烦了。我去找张铁嘴的时候,他正在给一个青年人看相。张铁嘴枯瘦的手象个鸡爪子,在小青年的脸上摸来摸去,小青年不住的呲牙咧嘴,看得我差点笑出来。张铁嘴狠狠地摸了两遍,吃了一惊说“骨丰顶凸,皮厚额方,头有肉角,大贵之象,来者定是高官,或为高官之后啊”
小青年恼了,他摸了摸自己头上的一个疙瘩怒道“你老先生有没有搞错,这疙瘩是我刚在你家门框上不小心撞的呀,再说从我爷爷起就是穷光蛋,我工作都没有,哪里的高官哦,你这不是骗人吗?”
“老夫何等样人,岂能骗你这等无知小儿”张铁嘴也不生气“小子贵姓?说出来教你见识老夫手段”
“姓王,王莽的王,你不会说我是他的后代吧?”
“然也,小子如此聪明!”张铁嘴大喜过望“据老夫所知,你是新朝王莽皇帝的第二十四代孙!”
“拉倒吧你”小青年显然有点学识,王莽离现在快两千年了,传到现在至少也有五六十辈了,你这不是糊弄人吗?
张铁嘴面不改色心不跳“不明白了吧,你们老王家代代高寿,大宋朝时候有五代先祖都活了二百多岁啊".
我看见小青年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连忙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递给他一支烟,和他攀谈起来。原来他就住在前门的王平庄上,高中毕业后无所事事,在家待业,街道办替他找了几次工作,高不成低不就,没想到后来取消了待业政策,成了一个无业游民。父亲在街上开了个废品收购站,他也不肯过去帮忙,嫌丢人,时间长了大家都知道王家的二小子是个油手好闲的混混,结果年龄到了28岁,又成了一个光棍蛋子,哪家的姑娘也不肯嫁给他。当然这些都是我后来才知道的,王二蛛当时自然不肯暴露自己的历史,只说自己是来找张铁嘴来看看自己的因缘的,没想到张铁嘴名不副实,满嘴跑火车,简直就是一个骗子。
张铁嘴趁我们攀谈的工夫,正在给一个老太太看相,那老太太被张张铁嘴侃得晕头转向,险些把他当成神仙,这时听见我们的话,很不高兴地说我们瞎讲,张神仙这么有名气,怎么成了骗子?我看你俩贼眉鼠眼眼的才象骗子。张铁嘴听得不住点头,冲着我们咪眯笑。这老东西,太不够意思了。不过当面砸人家的生意,确实也不应该,我看王二蛛越说越气愤,赶紧把他拉到了门外。
“你拉我做什么?”王二蛛挣扎着说“别看咱俩说话挺投机的,惹恼了我,照样不认人。你干吗向着那老骗子?”
“老弟怎可如此造次?”我一脸严肃地望着他“张老先生的相术是得过真传的”
“真传个蛋,我看他就是个大骗子”
“非也非也”我说“言者,心之声也,声音,肺之表也。言不妄发,发必中节,言不妄陈,陈必有序。看你说话,言语正直,必是个刚正不阿之人”
果然我几句之乎者也就把这小子糊弄住了。他恭敬的看着我“您也会看相?”
我朝背后的张铁嘴那儿一指“跟他学的!”其实我不过随口背了几句神相全编里的术语,顺便又给他戴了顶高帽。不过我说跟张铁嘴学的倒也不全是胡说,跟张铁嘴在一起时间长了,知道张铁嘴也是靠这一套本事来糊弄人。
这就是我和王二蛛第一次结识的经过。人常说“物以类聚,人以群份”其实这句话并不确切。比如我从来就不认为我和王云楼是一样的人。在我看来。王二蛛非常浅薄,爱讲义气却分不出好歹,只适合做个替人跑腿的小角色,而我天生是个大人物,在人生际遇中应该被赋予呼风唤雨的神通。可惜无情的命运把我们这些不一样的人变成一样,无钱又不肯无奈。“时来天地皆同力,运去英雄不自由”人,还真得相信自己的命运。有时候总觉得自己像一头被套在磨道上的驴子,必须不知疲倦地转着圈,尤其痛苦的是还得让你睁着眼睛明明白白的受罪,简直连驴子都不如。
我在一家化工厂工作。做的是钳工。哪里的机器出毛病我就去鼓捣。在钳工组里我的技术不算最好,可数我干的活多活累,因为我们组长郭老铁看我不顺眼,经常支使我干这干那。其实干点活没什么,我最恼恨的就是他吆喝我的时候露出的一脸坏笑。王二蛛和我熟识后,几次要去收拾那丫的,被我阻止了。凭什么呀,你王二蛛一个无业游民痛痛快快地把他揍了,我怎么办?弄不好饭碗丢了,你管我吃饭?王云楼讥笑我懦弱,既然苦主愿意受苦,他也懒得再管闲事。不过我不承认自己懦弱,忍得一时气,方为人上人么,早晚有发达的那天。可是什么时候能够发达呢?说实话,我的要求并不高,只要这辈子能做到我们化工厂厂长就满足了,那时我扬眉吐气,郭老铁的钳工组长自然是干不成了,就让他做钳工,脏活累活全归他,做得不好打嘴巴。张铁嘴给我看相,说我“项短头圆,头大有肩,一生富贵”虽然明知他说话云山雾罩,我还是沾沾自喜了一段日子。
但是我的好命运并没有变成现实,和王二蛛一样,我至今也是单身,而且比王云楼还大上一岁,29岁了。在八十年代初,这已经是超大龄青年了,在农村里,已算得上老光棍了。当然我和王二蛛的情况不一样,并不是我自己的条件不好,主要是要求太高,高不成低不就的,自己把自己耽误了。我父母还以为自己的儿子条件不中,很是焦急,最后竟托人给我介绍农村姑娘,我那个气啊,太伤自尊了。那时商品粮还是挺吃香的,一个城里的小伙子去娶个农村姑娘,多掉价的事呀。我一气之下也不回家了,在厂里要了个单身宿舍住了下来。不料这正合了王二蛛的意,他整天游手好闲,有了这好去处喜出望外,把这里当成了安乐窝。最后干脆配了把钥匙,自己搬了进来。自从王二蛛搬进来后,我就基本上不去了。他经常带一些不三不四的人在里面瞎混,我也懒得去管他。因为厂里组织青年人上夜校,我成了一名夜大生。夜大离我家挺近,我又搬回了家里。
在夜大里,我遇见了自己二十多年来第一次心动的对象。她就是郭如烟,名字挺时髦的。人如其名,我第一次看见她也有种迷入烟雾的感觉。她的坐位离我很远,可是正好能让我看到她颀长的脖颈。每晚上课,我都要偷偷地看她几眼,时间长了,似乎她也有了感觉,时不时的对我抿嘴笑一下。天啊,世界多美好,我对她一见钟情了。当然这钟情只是我自己的钟情,还不知道人家姑娘的意思呢。最好能找个适当的时机表白一下。不料正在我想入非非的时候,一个意想不到的祸事掉在了我的头上。
时间正值1983年。在这一年,邓爷爷一声令下,神洲大地掀起了巨大的“严打”风暴,专政的铁拳打击下,流氓阿飞纷纷作鸟兽散。为了起到杀一儆百的效果,对这些社会渣滓的量刑也是非常重的。一天夜里,我正在上夜校,更准确地说,我正在偷看郭如烟的脖颈,幻想今后的幸福生活的时候,几个白衣蓝裤的公安人员犹如神兵天将,突然降临在我的眼前。整个教室一片哗然,直到我被手铐铐住的时候,才知道自己犯了流氓罪。这是哪里跟哪里啊,俺还是黄花处男啊。那些人如狼似虎,根本不听我的哭喊,把我揪上警车带走了。
到了公安局才明白,原来王二蛛一伙狗男女成了流氓团伙。他纠集了一群男女流氓成天在我的单身宿舍鬼混,厂里的门卫大爷早就注意他了。严打一来,门卫大爷马上报告,王王二蛛一伙流氓就倒了大霉,被当场堵了个正着。王云楼这小子见机的快,,被带出房子后乘公安不注意,爬过厂子的围墙逃跑了。最后这伙流氓最重的被判了15年徒刑,当然这是以后的事了。跑了和尚跑不了庙。王云楼跑了,公安自然来找我这个房主算帐。我在公安局里痛哭流涕,一再表明自己清白,最后厂里开出证明,说我虽然工作吊儿郎当,平时不务正业,但总算老实,不可能做那些犯罪勾当,那些公安人员也没当场抓住我,没有证人证据,最后把我教育了一番释放了。我那个窝囊,夜大自然也上不成了,请了三天病假在家里睡觉。你说这叫怎么回事,倒霉的事怎么都叫我摊上了呢。第三天早晨醒来的时候,我已经打定主意去找张铁嘴看看我的晦气了。
张铁嘴看见我来,非常神秘的招呼我到里屋坐下。那时算命这勾当还只能在暗地里进行,所以张铁嘴这种故作神秘的样子我见得多了,也就没有在意。张铁嘴把里屋的门关紧,冲着我一身大拇指“得,我说你是贵人之相,果然有左右护持!”
老头脑袋给驴踢坏了吧,难道公安把俺架到车上算是左右护持?张铁嘴看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就压下声音低声说“你们厂里的那个钳工组长被王二蛛这小子打坏了,你还不知道?”
什么?郭老铁被打坏了?不可能,我从公安局出来还是郭老铁过来领人的呢。我起了疑心,仔细地问了问张铁嘴。原来王二蛛这小子那夜里逃脱后,急急如丧家之犬,但这小子头脑灵活的很,他知道张铁嘴家里虽然人来人往,但都是找张铁嘴打探自家事情的人,对别人根本不在意,政府也很少注意这样的死角,所以非常安全。他知道张铁嘴和我的私交甚好,就编了一套瞎话,说为了哥们义气,他王二蛛带人收拾了一顿我最痛恨的郭老铁,不料郭老铁吃亏后又带了群人来报复,请张铁嘴帮他躲藏两天再说。张铁嘴感动了,说你能讲哥们义气,老夫就不能为朋友两肋插刀?你尽管在这里住着,那郭老铁不来便罢,来了看老夫用咒语咒他,管叫他家破人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