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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德初年,大雪纷飞。
冬月二十,空中连绵不尽的雪,让本就死寂的王府,更显凄凉之色。
阵阵冷风肆无忌惮地呼啸着,本就虚掩着的窗户再也承受不住冷风这般的推搡,刹那间就被毫不留情地推开了。
“主子,窗户又被风吹开了,奴婢这去把窗关上。”王府侍女翠英搓了搓已经被冻僵的手,迅速起身道。
坐在窗前怔怔地沉默了良久,面色苍白的贵妇人终于缓缓开口道:“何必费这把子力气,这当今圣上不就是想让我的命吗?”
“早死晚死都要死,被冻死了反倒还要好些。”
圣上下旨令她在府中禁足,先是把纪王府的例银和膳食断了,如今在这地冷天寒之际,又把这碳火断了,可不是想要她在这府中自生自灭吗。
翠英被主子这席话吓得脸一阵发白,“主子,可不敢这么说。”
淑福晋怔怔地抬头看了看翠英。
她缓缓起身进入卧房,走到一张檀木桌子前,打开抽屉拿出一个精美细致的桃木匣子。
她打开盒子拿出一张卖身契和一支翡翠金玉簪子。
顿了顿,她转身向身后的翠英说道:“翠英,你跟了我也有十年了,今日我把你的卖身契还给你,出去找个好人家嫁了吧。”
“如今你也看到了我这落魄成这般模样,我也没有法子赏赐给你什么丰厚的嫁妆。”
“这支翡翠金玉簪子你拿着吧,出去说不准可以顶你吃个三年五载的,不至于饿肚子。”
翠英听到主子这番话,眼泪不受控制地哗哗往下掉,“主子,您说这话岂不是折煞了奴婢!”
“奴婢这条命都是您给的,当年奴婢流落街头,要不是您可怜奴婢把奴婢带进王府,奴婢定活不到现在!”
“主子!奴婢不走!奴婢要一辈子侍奉主子!”
淑福晋顿时感到凄入肝脾,如今她沦落到如此境地,圣上定不会轻易就饶过她。
圣上取了她这条命就罢了,就怕圣上下令要诛她满门,她不想连累别人。
府里下人尽都还了卖身契打发出去了,就是这个翠英丫头,太念旧情,不肯离开。
淑福晋压抑着自己的悲伤,无奈地看着翠英:“翠英,听我的话,拿着卖身契和簪子出府吧。”
“我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命丧于此,我不想连累你。”
翠英愈发泣不成声,主子总是这般为别人想着,为了不连累别人,族内亲友能断的都断了,如今连下人都尽数赶了出去。
可是主子自己,主子自己可怎么办。
“主子,翠英不走!就算死,翠英也要和主子死在一起!”
“主子要是不在人世,翠英自己无论如何也在这世上苟活不下去啊!”
“翠英...”淑福晋这时再压抑不住自己,悲伤一股脑地涌上心头,她不受控般啜泣起来。
“主子,主子您千万别哭了...身子要紧啊主子...”翠英看着泣不成声的主子,感觉心更揪着疼了。
纪王爷和主子对圣上忠心耿耿,圣上却一心对纪王府疑虑重重,就因圣上上位之前先皇对纪王爷的宠爱多余他。
所以圣上一直猜疑纪王爷对他的皇位有觊觎之心,一而再再而三地为难纪王爷。
先是在朝堂处处驳王爷的面子,后来又将王爷的亲王封号收回,最后直接把王爷派去边境驻守。
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圣上对王爷的猜疑之心也愈来愈重。
之后听闻王爷在边境驻守疆土,屡屡战胜入侵大赵的柔然,圣上看到在军事作战方面有如此天赋的王爷,再也压抑不住他对王爷的戒备。
圣上纵容耿周等奸诈小人,污蔑纪王爷存有造反之心。
圣上借故想除掉纪王爷这个眼中钉,故假意给边疆战场上的王爷发紧急召回书。
王爷一到京城,圣上就把直接派人把王爷拿下,下旨降为庶人,关进宗人府。
翠英心痛地看着痛哭流涕的主子,不禁安慰道:“主子,您也不要总是往最坏处想,王爷如今还在人世不是吗?”
“您要相信王爷啊!王爷吉人自有天相,定能度过这个难关的!”
淑福晋自嘲般笑了笑,自从这当今圣上登上皇位之后,她就没再存过半分侥幸之心,她如何能不了解他呢?
心狠手辣,睚眦必报,他就像一只蝎子,能毒死人的蝎子。
“吱呀——”
门突然被推开了。
一股冷风顺着被推开的门一股脑灌进这空荡荡的屋子。
淑福晋受着这冷风,不禁打了冷颤。
“淑珍,近来可好啊?”
迎面而来的是一名十分俊郎而又带着威严的男子。
他明黄色的长袍上绣着沧海龙腾的图案,袍角那汹涌的金色波涛下,衣袖被风带着高高飘起。
他仿佛带着的与生俱来的威仪和高贵。
这就是当今圣上赵承德。
淑福晋不禁在嘴角扯出一抹苦笑,他果然还是要来的。
翠英见到天子整个人都慌了,顿时手足无措,惶恐不安。
她连忙慌慌张张地跪下,低着头向圣上行礼:“奴婢...奴婢叩见皇上!”
赵承德淡淡地扫了一眼翠英,“你先退下吧。”
翠英听到圣上这句话,脸色被吓得惨白。
圣上为何要让她退下,他要对主子做什么?
翠英越想越害怕,她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胆战心惊地继续跪在原地。
赵承德看着一动不动的翠英,眼底闪过一丝怒气,“怎么?你是听不到我说话吗?”
“还不滚出去!”
翠英被吓得面色更加惨白,“皇上!求皇上饶福晋一命吧!”
“此事跟福晋半点关系都没有!福晋一直对您忠心耿耿啊皇上!奴婢求您饶福晋一命吧!”
赵承德先是怔了一下,而后无奈地看着翠英,“小丫头,朕何时说过要要你家福晋的命啊,朕经常说,做人可不能暗自揣测别人......”
翠英被吓得慌了神,还是一直不停喊道:“请皇上饶了福晋一命!请皇上饶了福晋一命!”
这喊声成功让赵承德没了耐心,她嫌弃地看了翠英一眼,转脸对林淑珍说道:“淑珍,你在哪找来个这样蠢笨不堪的丫头?”
“怎么能让如此愚钝的奴才呆在自己身边呢。”
“来人,把这个小丫头打发出去吧。”
赵承德话音刚落,瞬间就从门外闪过来两个官兵,动作干净利落,翠英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他们压制住了。
“住手!”淑福晋突然迅速起身。
已经太多人离开她了,她绝不能让翠英也这么离开她,绝不能。
她马上强迫自己让自己镇定下来,“皇上,您有什么话对我说就好,何必浪费时间去教训一个小丫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