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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监听法器中那意料之外却又是情理之中的内容,殷寻问眉峰一耸,忍不住侧过头去看阮昧知,却见阮昧知已是垂了眼,满目心绪半分不露。
殷寻问直盯盯地望着阮昧知,心下忐忑,他在怕,怕阮昧知一个不忍,再次放过那居誉非。
压抑着痛楚的喘息声回响在隔音禁制中,已经过去一盏茶的时间了,间或有符阵法罩破裂的声音响起,不必亲看,也能想象出是谁在压着谁打。
指腹摩挲着耳后的监听器,阮昧知心情有些复杂:元婴后期?敢情那时龙惊千插手并非愚昧莽撞,而是真有把握能掌控局势。自以为是的那个……原来是自己么。
居誉非的声音再度响起时,已是虚弱了许多,夹杂着戏谑般的口吻,简直像是在找死:“你说得没错,小知就是太天真,他居然担心我会弄死你。在收手前,还特地当着我的面给你带上传音丝,唯恐我在逃离后对你不利。呵呵,想必他做梦都想不到,他那无害的大哥会有如此阴险残忍的一面吧,表面佯装服从,实则暗蓄真元,一旦脱困便夺宝偷袭,端的好手段!”
“你以为你把小知抬出来,我就会放你一条生路么?”龙惊千冷硬的声音没有半点波澜:“别做梦了,除非他此刻亲口叫我放过你,否则我绝无可能收手。”
特地点出自己监听之事,居誉非这算是在求救?阮昧知叹息一声,正要开口,不想却被人猛地用真元封了口——是殷函子。
殷函子面上凝如止水,那双眼更是冰封千里,凛冽的怒意在其中呼啸奔腾,迫得阮昧知几乎无法呼吸。居誉非差点害得小寻身败名裂,这笔账,怎能不算?
阮昧知自然而然地将目光转向殷寻问,却见他垂下眼帘,面无表情,像是什么都没看到。显然是默认了父亲的做法,要坐等居誉非被杀了。
心中霎时腾起一股怒火,阮昧知不满地瞪着殷寻问,四肢紧绷如张弩。
也许因为阮昧知的目光太过锐利,殷寻问终究还是抬起眼,迎上了阮昧知的目光。带着些许歉意的神情下,是不容错认的杀意。是的,他要居誉非死,就算阮昧知会生气他也要他死,一个能让阮昧知一反小心眼的常态,一而再再而三退步容让的人,该死!
只一眼,阮昧知便看明白了殷寻问心中所想。不再浪费时间和这两父子较劲,阮昧知直接运转起功法,开始破坏殷函子强加在自己身上的真元封印。
殷函子没料到若阮昧知在这种时候居然还敢胳膊肘往外拐,差点给气炸了,抬手又甩了三道封印过去封住他的行动。继而开始郑重思考一个问题:他们殷家真的要接受这么一个朝三暮四的儿婿么?
殷寻问依旧没有动作,他只是直愣愣地看着阮昧知,看着阮昧知为居誉非而愤怒而挣扎而反抗。他只恨自己之前怎么没趁机杀了居誉非,竟因为顾虑阮昧知的心情而让他活着逃出了混元宗。说到底,还是自己实力不足,魄力不够,以至于错失良机,深恨之、深憾之。所以现在,他不会再错。
“杀了我之后,你是不是还要去杀殷寻问?”
居誉非的声音再度响起,他似乎已经认定了自己求生无门,言语间更无忌讳,满满的都是恶意——
“看到阮昧知成为他人道侣,你很不甘吧?其实你是故意跑去混元宗,破坏结侣大宴的对么?”
殷函子用一种看祸国妖孽的眼神上下扫射着阮昧知,你这个不守妇道的男人!到底背着我家小寻招惹了多少烂桃花?
殷寻问神色淡淡,不过掩在袖袍下的手,却是不由自主地紧了紧。
阮昧知翻了个白眼,别人猜不透,他还能不清楚么?居誉非这是死也要拖着龙惊千下水,成心挑拨离间呢。
龙惊千的声音很快响起——
“如果昧知是女的,我一定不会将他让给任何人。可惜他是男人,所以,我做他大哥。”龙惊千字句铿锵:“知道什么叫大哥么?就是有些决定,他做不了,我替他做,有些人,他下不了手,我替他杀!”
巨大的轰鸣声随之响起……那是真元蓄到极处爆发的声音,这种程度的攻击,就算是阮昧知,也很难抵挡,更何况油尽灯枯的居誉非。
监听法器里一片寂静,阮昧知怔然,居誉非难道就这么死了?怎么可能,居誉非那种妖孽……
殷函子解开对阮昧知的束缚,刻意带了笑意的问话近乎残忍:“居誉非死了,昧知你心情如何?”
“……”阮昧知皱着眉,没理他。
“昧知,你……”殷寻问似乎想要安慰两句,但却找不到台词,难道真要安慰阮昧知说什么居誉非死了他也很遗憾么?这种违心的话,他才不屑,居誉非这人,早就该死了,就算阮昧知会伤心又如何?他一点都不后悔。
就在此时,监听器里响起居誉非虚弱无比的声音:“小知,咳咳……你真要坐视我被杀死么……”
阮昧知准备已久的台词脱口而出:“大哥,住手!”
163
163、一定会幸福...
殷函子真恨自己得瑟太早,没能沉住气,居然让事情功亏一篑。于是他默默祈祷此刻龙惊千已经把人打得回天乏术了。
“小知,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死。”居誉非的声音微弱得像是随时会断气,但口气还是那么欠:“殷寻问,你在旁边吧?现在你看明白了么,小知对我……”
阮昧知的脸黑了:“居誉非!不想死就闭嘴。”
对面忽而消了音,隔了一会儿,龙惊千有些局促的声音响起:“真是昧知?我还以为那姓居的是在骗我呢,原来你真听得到啊……你没吓到吧?”
这种一秒钟鬼畜变蠢萌是怎么回事?阮昧知抽抽唇角道:“那个…大哥啊,居誉非没死吧?”
“还没死呢,这家伙身上保命的东西还真是层出不穷,等等……你不会真对他有意思吧?”龙惊千的声音陡然严肃起来:“昧知,作为你大哥,我必须提醒你,这人不适合你,比殷寻问还不适合你!其实我手下有个女修性格很不错……”
殷寻问觉得,如果有哪一天他不小心把龙惊千给捅死了,那一定是天意。
阮昧知无奈苦笑:“龙笨笨,你是从哪里得出我对他有意思的结论的啊。我们熟归熟,乱说话我照样会告你诽谤!”
“那你为什么不让我杀他?”龙惊千的声音便是隔了千里传来,依旧带着血腥气。
殷函子和殷寻问齐刷刷地瞅着阮昧知,同样等他回答。昧知与那居誉非之间的羁绊,着实过深了些。
阮昧知微微扬起下巴,眼神穿过殷家父子落到了千里之外的某个现场,清冷中带着些许暖意:“大哥,之前居誉非跟你说的话我都听到了,他骂你阴险残忍心思叵测,可我相信,即使你已身为魔修,依旧还是当初那个磊落男儿。若非为我,你就算是看在居誉非帮你解决过噬仙藤飞份儿上,也断不会暗中偷袭,进而对他痛下杀手。你的手上也许满是血污,但你的心,一直都是干净的。我又怎能让你因我,而污了心?”
“那个……我其实真没你说得那么好……”便是仅凭着声音,也能隐隐窥见某个魔修那羞红了耳根,傻傻挠头的蠢萌模样。
“不管怎么说,我不能让你因我而种下心魔。”阮昧知笑笑,继续道:“大哥,你是不是很奇怪我为什么会一再放过居誉非?”
“是。”回答的不是龙惊千,而是殷寻问。他盯着阮昧知,神色执拗得甚至近乎委屈。居誉非干的那些事儿,换个人来,早被阮昧知给虐杀千百回了,凭什么他居誉非就待遇特殊?阮昧知对他都没这么宽容!
“我既是敢放,就有把握承受住放他的风险。”阮昧知眉眼柔和,但眼底却是一片清明:“杀了他,固然一了百了。但居誉非这样的鬼才,若是没了,这修仙界要等多少年才能再出一个他?这家伙虽然讨厌,但不能否认,在有些方面谁都比不了他,我的心魔,你的经脉甚至小寻当初与那陆魔头搏命,哪样不是靠着他才成功解决。若我将来又遇上问题,非他不能解决,又该是好?”
一句轻问,阮昧知沉吟片刻,继而不紧不慢地做了总结陈词——
“杀人永远是最下策,唯有活着的人,才能创造出无限价值。我的智,不输于他,我的力,远胜于他,我既是有能力用他,又为何要自折羽翼?只有全无自信的懦夫才胡乱杀人,真正的强者,敢杀亦敢放。所以我不杀他,所以我放过他。因为他有那个被利用的价值,而我,有这个利用他的本事。”